28

蕭然真心是這樣想的。

她不想戀愛，至少現在不想。

不管是眼前的蘇竹青，抑或是容卿。

喜歡是難得可貴的，是值得被尊重的。

她們都應當被真誠相待。

今晚的風，是真喜歡蕭然啊，一會吹起她劉海，一會揚起她衣角，将T恤吹的鼓脹，清瘦的肩背，像是薄薄紙，又像是鐵板，那麽軟又那麽硬。

蕭然用手壓了壓頭發，走在前頭，另一只手拎着袋子，摸了摸口袋。

她突然想起口袋裏的鑰匙呢？哪去了？

由于手裏拿着東西，只能胡亂摸了摸幾個口袋，都沒有，忽然想起剛剛拿錢的時候，還在。

她猜想是不是忘在便利店了？

屋子就只有兩把鑰匙，一把在蕭然這裏，一把在房東奶奶哪兒，可奶奶雷打不動九點鐘上床睡覺。

9點一刻，她擡起手看了看手機，奶奶一定是睡了，不行，得回去找找。

蕭然猛然回頭，身後跟着個黑影子。

蘇竹青差點撞上她，驚慌中擡起了頭，雙眼通紅，臉上全是淚，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回頭。連忙背過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用手背胡亂擦拭臉頰，壓抑着。

可——

“我鑰匙忘了拿，你先回。”蕭然心裏一顫，見她背過身，知道蘇竹青的意思，當成沒有看見一樣，快步跑回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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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越跑越快，直到跑到門口了，推開門。

哐當。

門關上。

十分無情。

...

觀賞區。

經理站在欄杆邊上，正在講電話，嘴裏說着：“可不就是，我說當初叫你買大，你不聽，現在後悔了吧，還是竹青好，面積買的最大，家裏來多少人都不怕。”

蘇竹青背對着舞臺區，站在角落，不知道在幹嘛。

容卿低着頭在回複信息。

三個人各自都站的很遠，陌生又疏離。

經理擡頭看見蕭然回來，跟電話那頭說了聲，問她：“鑰匙找到了嗎？”

“沒。”

蕭然搖頭，一路跑回來，又是夏天，額頭有些薄汗，她從包裏拿出張紙巾，随手擦了擦額頭，心裏也在嘀咕，鑰匙去哪。

“沒事，竹青房子大，你今晚去她那住一晚，明天重新配把鑰匙就成。”經理看樣子還不知情，一臉正色的把蘇竹青拉過來。

蕭然下意識看容卿，她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一邊，看不出喜怒，紫色袖口盤着的珍珠發着異樣的光。

“你看我幹嘛？”容卿問她。

蕭然搖了搖頭，“不幹嘛。”

“不用，房東那裏還有把。”她扭頭就對經理說。

這就不好強求了。經理點了點頭，又看自己朋友一直不說話，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人多不好問。

前面回去的路，正好要經過美食街。

“那我們逛逛美食街，就回去吧。”

經理提議，蘇竹青沒有說話，也沒有反對。

“好。”

左右回去的路都要經過美食街，蕭然點了點頭，回頭看容卿，她站在水池邊上，聲音平穩的說：“我不吃。”

喔。

蕭然往前走了走。

五十米左右吧，停下腳步，她回頭看了看，容卿伸出來的腳立馬又縮了回去，雙手抱膝，面上毫無表情。

蕭然又往前走了走。

一百米左右吧。

她停下，偷偷回頭看了看，容卿手放下了，腳也邁出來了，敏銳發現她的目光，似乎哼了一聲，又縮了回去。

蕭然不走了，她朗聲說：“走嘛！”

“我陪你走走而已，不吃！不喜歡。”容卿不情不願的跟上來，語氣很肯定，随手撥了撥手裏的鏈子，像是掩飾什麽。

蕭然當然是相信的。

容卿的确不愛吃油炸，燒烤之類的食物，身材保持的一直很好，如今身上這條裙子，就算是放在十年後，也是沒有問題的。

“那是，謝謝容總。”

蕭然想笑來着，可是忍住了。

...

夜市很熱鬧，大概是因為燈光節的原因，格外人多。

說是夜市，其實就是兩條街道，中間留了個大約兩三米的寬，左右都是小車改造成的店鋪。

賣什麽的都有。

容卿很少逛夜市，更加少逛具有當地地域風情的夜市，前排看了，看後排，左邊看了，看右邊。

五顏六色的招牌上挂着燈泡，一串串led将整個大街連成線，像是流水席一樣。

咦。

豆腐腦？

容卿停下腳步，她盯着紙張招牌上寫着三個字，又看了看前面蕭然的背影。

鐵青色的保溫桶被掀開，老板手腳麻利打出一碗遞給前頭客戶，“美女，吃什麽？”

容卿回頭愣了下，下意識說：“來碗豆腐腦，多加辣。”

“好勒，馬上就好，您是外地人吧。”

容卿點了點頭。

“一看你就不是本地的。”老板搖頭晃腦，笑嘻嘻将裝好的豆腐腦放進白色塑料袋子裏，打了個結遞給容卿。

老板說：“三塊錢。”

容卿給了錢，提着一袋豆腐腦，呆呆往前走。

夜市垃圾桶很多，幾乎是一個檔口就有一個。

容卿往前走了兩步，眼睛看着垃圾桶。

莫名其妙的。

她還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像是她多惦記蕭然一樣，別扭。

手裏的豆腐腦被扔了出去。

豆腐腦旋轉了個圈圈，穩穩地落入了黑色垃圾桶裏。

下一秒。

容卿後悔了。

扔豆腐腦幹嘛。

凡是不都得有第一次嘛！不是說好要改得嘛！她是想要蕭然吃得！

蕭然愛吃啊！

容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覺得一肚子氣，也不知道氣什麽。

...

這人有問題！

蕭然站在前面的公仔店門口，她眼睜睜看容卿買了豆腐腦，又眼睜睜看着她扔掉。

剛還在奇怪容卿居然吃豆腐腦。

下一秒就更加奇怪了。

買了還扔掉，這是什麽操作。

喔！

剛剛某人說她絕對不吃，現在想吃，不好意思了。

是這個原因吧？

越想越有道理，畢竟容卿那麽愛面子。

嗐。

蕭然了然走過去，跟賣豆腐腦的老板說，“麻煩給我碗豆腐腦，不要辣。”

“好勒。”

老板拿出個小碗，動作利索的用大勺裝了滿滿兩大勺，往上面放了醋，醬油，花椒面，各種調味料，沒有放辣椒，手腳利索打包裝好。

“您拿好，小心晃。”

蕭然道聲謝，拎着豆腐腦，一擡頭就看見容卿站在街道中央，由于穿着和氣質問題吧，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是夜市最顯眼的崽，一眼就能被看見的那種。

容卿目光落在豆腐腦上，語氣平淡的說：“你買的啊？”

“嗯，沒放辣椒。”

意思是你可以一試。

容卿錯愕擡頭，“給我買的？”

不然呢？

蕭然有點想要笑，可為了保護某人的面子，“嗯，給你試試，挺好吃。”

“那。”

容卿嘴角微微上翹，又極力壓住，可喜悅是藏不住得，她眼睛像是天上星星一樣閃閃發亮，努力冷靜說：“那就試試。”

真有夠嘴硬。

蕭然心裏好笑，解開塑料袋子，袋子上滑落很多水珠，推開到圓碗得底下，将勺子放進裏遞給容卿。

她吃了一口。

下一勺就喂到蕭然面前。

容卿舉着塑料小勺子上，嫩滑的豆腐晃晃悠悠，好似不穩一樣，讓人懷疑再不吃，就有掉下去的可能。

蕭然只好含下。

味道不壞，豆腐腦嘛，只要夠滑，味道都不會差。

然後下一勺又來了。

蕭然都懷疑到底是誰想吃這個。

一碗至少有四分之三都喂她肚子裏，容卿倒是沒有吃兩口。

可說她沒吃吧。

又開心的跟個小孩。

夜市就是一條直長廊，走完也不過二十分鐘，經理和蘇竹青早早就在盡頭處等着了。

經理就住在附近，蘇竹青說要回店裏拿東西。

原地就剩下蕭然和容卿。

倆人一前一後走着。

氛圍一下就變得安靜起來。

平靜像是無風無浪的海平面，又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不知名的情緒在人們看不見得地方洶湧，仿佛下一刻海面便會卷起渲染大浪。

蕭然踢了踢腳下得塑料瓶子，瓶子順着地面一路滾啊滾，裝在大樹腳下，騰的一下，又滾了回來。

“你去買水得時候，和她說了什麽？”

背後突然響起了容卿的聲音。

她回頭看，容卿緩緩向自己走上來，那是段上坡路，小羊皮高跟鞋踏着地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這聲音在夜裏被拖得很長。

像是倒計時回音，不斷在蕭然耳邊響起。

她幾乎下意識就要回複。

下一秒，她克制住了。

她不再是容卿的情人，她不需要什麽事情都向她彙報。

“沒什麽。”蕭然說，将腳下彈回來的瓶子，用力一踢，瓶子跳躍翻身，最後落在垃圾堆邊上。

蕭然沒有去撿。

清晨的拾荒老人會把瓶子帶走。

容卿沒有追問，這到很不像她，蕭然有些詫異，她反問到：“那你呢？跑到c市來，你爸同意？”

聽見這話，容卿愣了愣，默默在心裏回答。

不。

不同意，可她為此争取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是她給自己最後的一次機會。

蕭然始終會戀愛的，會和一個人在一起，有可能會是蘇竹青，也有可能會是其他人，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是她？

她是有很多缺點，有很多問題，可相比起蕭然，她難道不願意為此改嗎？

她願意的。

容卿垂下眼簾，輕輕答道：“孩子大了，不由爹。”

“不說這個了？你今晚睡那？”

蕭然被這一個突然的問題，問蒙了，片刻之後，很肯定的說：“定酒店！”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朋友們！雖然遲了億點點~~還是祝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