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嘉瑞---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水晶這種東西，美麗而易碎。也許它真正的價值不過是盛一杯清茶奉送給過路人，但依然有無數人為着這種瑰麗的東西而沉醉。

嘉德羅斯已經在這裏停留很久了，神明指引着他找到有緣人，他想要追尋珍寶，就必須此地停留。

山頂上小小的水晶店樸實無華，生意冷清的像一潭死水。老板也不操心生意，大部分閑暇的時候都會去仔細擦拭那些水晶制品。

“老板，你一直待在這兒嗎？是一出生就呆在這裏嗎？”實在是閑得無聊，嘉德羅斯随口問。

“不是。”老板格瑞是個好脾氣，而且心地也好，單從他本可以不需要員工但還是讓嘉德羅斯留下來打工便看出來了。“我以前也是像你一樣旅行過的，後來在這裏定居下來了。”

“你不想繼續旅行嗎？”嘉德羅斯追問。

格瑞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有所追求，又有誰會去無意義的旅行呢？而我已經不再追求了，也沒必要再旅行下去了。”

即使那目标觸手可得，也只願将它作為一個信仰供奉起來而不是去實現它。

“我想做個水晶陳列架，”少年人的想法總是敢于挑戰未知，“可以把陳列架放在外面，吸引顧客。”

“風會把架子上的水晶吹下來摔碎的。”老板還是很愛惜一直陪伴他的水晶的，雖然已經被嘉德羅斯摔過了幾個了。

“水晶總會碎的，”嘉德羅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是它們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是格瑞好像信了，于是水晶架便擺在了店外。小店坐落在山頂上四周沒什麽阻礙，陽光好的時候，那些水晶折射出驚心動魄的美麗。

人們被這些水晶吸引來了。一直安靜的小店突然間熱鬧了起來。

生意從未有過的興隆。

僅過了一段時間，嘉德羅斯就攢夠了買一些羊的錢，如果放棄旅途的話，他可以回鄉放羊。

“你不回去嗎？”格瑞原以為他很快便會放棄旅途而回鄉，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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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要回去？這是個良好的開端。”嘉德羅斯自信滿滿，“神給了這個好的預兆，我更應該繼續追求我為此而來的東西。”沒有什麽能阻止一個野心勃勃的少年冒險家。

“你為什麽要去金字塔？”格瑞記得嘉德羅斯說過他的目的地，他想轉移話題。

“因為我的夢裏，那裏有珍寶。”這是個痛苦而無望的念想，嘉德羅斯已經學會了什麽叫隐瞞，但是他不想瞞着這個他認可的老好人老板。

“只是個夢而已，為什麽這麽當真？”老板憐惜他，但是嘉德羅斯不需要憐惜，“因為我還年輕。”小少年眉眼間傲氣十足，“年輕人，總得闖一闖，不是嗎？”

“對。”老板笑了。

嘉德羅斯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并且在為此而努力工作，在這個過程中，他還學會了照顧水晶以及，老板延長了他的耐心，曾經他一秒時間也不願等待，但是在這裏，他必須學會用漫長的時間去擦幾件水晶器皿。

這樣過了兩個月，直到有一天嘉德羅斯聽見一個旅者抱怨爬上坡頂居然找不到一個像樣的地方喝茶，這是預兆。

“不如我們賣茶給那些旅客們喝吧。”嘉德羅斯又一次提議，“這裏有很多人賣茶。”格瑞耐心解釋了一句。

“我們可以把茶水盛在水晶杯裏，”嘉德羅斯确實很聰明，“沒有人可以拒絕那樣的水晶魅力。”少年信誓旦旦地說。

格瑞盯着他看了一會，“可以。”老板同意了，依舊如故的縱容少年。

“你不願意？”嘉德羅斯并不希望強迫格瑞滿足他的想法。

“那倒不是，”格瑞依舊習慣性的在閑的時候擦拭水晶，“這個店鋪我開了這麽久，已經熟悉了每塊水晶的大小和折光度。”“原來你這些水晶已經久到這種程度了，怪不得一直賣不出去……”嘉德羅斯若有所思的點頭。

“……”得虧老板脾氣好，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用水晶杯賣茶水，我的店就會因過多的人流量而不得不擴大，我就必須改變我的生活方式。”

“這難道不好嗎？你會賺到很多的錢。”

“店鋪的大小本由神決定，沒必要一定去當神的寵兒。而且，”格瑞說，“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不知道該怎麽改變，也不想再變了。”

“不是所有人都想擁有財富，嘉德羅斯。”

嘉德羅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但是，既然你說出了這個提議，那麽就表明……”格瑞卻又開口了，“生活的河流是無法阻擋的。”當抉擇到了面前時，總得接受它。

水晶店裏賣起了檸檬茶。人們走進去喝茶，茶水都盛在絢麗的水晶杯裏，獨具一格。

小店很快便火爆了起來，格瑞不僅翻修了店面，更是另雇了幾個員工。

賺了好多好多錢。六個月就這樣過去了。熱鬧的六個月。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嘉德羅斯收拾好行囊，他早就有了足夠的錢，可還是拖到現在才決定繼續出發。

城市依然在沉睡，他本以為老板不會來送他，畢竟老板有幾分貪睡，但是他想錯了。

格瑞坐在門檻上注視着初升的紅日，神色平靜至極，“要走了。”嘉德羅斯說了一句，格瑞回過頭來看着他，“我有了買羊的錢，我不知道你曾經的追求是什麽，但是我想，如果是能用錢解決的，那你也可以繼續追求了。”

老板沒吭聲。

“祝福我吧，我們都需要這個。”嘉德羅斯笑了一聲，“你是我認可的人，我知道你有值得被我認可的能力，所以，以後我會來找你的。”少年仰頭向外走去。

“以後是什麽時候？”格瑞問。

“等我找到我的寶藏之後。”嘉德羅斯回答。

“那你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找下去。”

“那我要是不等你呢？”格瑞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那我就會在這裏一直等你。”嘉德羅斯說。

格瑞終于笑了，他本便是個溫柔的人。“我不走，”他說，“我留在這裏，等你。”

他祝福了嘉德羅斯。

格瑞也曾像嘉德羅斯那樣風塵仆仆的旅途，嘉德羅斯追求的是寶藏，而他追求的是真理。

神是不會欺騙世人的。

他曾經只差一步就可以完成自己所追求的，但是當他站在真理面前時，卻遲遲沒有向前邁出那最後一步。

追求真理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而有些東西并不需要弄得一清二楚。

相對于過分明白後的大失所望而對世界失去興趣，他更希望自己糊塗一點，過着平淡無奇的生活，也許反而會遇到更多驚喜。

比如嘉德羅斯。

格瑞并不後悔自己當初選擇了放棄，目标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懷揣着一個希望，提前養老，也挺好的。

嘉德羅斯走了。

嘉德羅斯翻越了重重險阻之後終于看見了金字塔，但是金字塔下沒有寶藏。

夢又怎麽能跟現實沾邊呢？

滿身狼狽的少年疲憊的回到了城市，再一次陷入了困境。他失去了所有的錢，連回鄉也做不到。

山頂上的水晶店因為太多的競争對手再一次沒落了下去，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櫥窗裏依然擺放着精美的水晶制品，老板溫潤如玉的坐在櫃臺後面。

“回來啦。”

久別重逢。

“嗯，我回來了。”

嘉德羅斯想，他找到了。

他所追尋的寶藏，早就來到了他身邊。

“這次準備多久？”格瑞問。

“一輩子。”

水晶多麽珍貴啊，是需要用一輩子去呵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