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即将說出口的話（2）

“wonderful——”paul激動地給了程時一個大大的擁抱，“太wonderful了！程時，你知道panda有多麽神奇嗎？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受到極大贊譽的游若南只是擡了擡眼皮，內心也全然沒有激動的感覺。

至于程時？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聽後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paul不在意對方的冷淡，他已然獲得了最好的結局，足夠幸福了。

“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場，主要是你們在礁石上的互動，等下所有人都搬去礁石那邊。你先休息一會兒，二十分鐘後開機。”paul說完，又回去重溫剛才的片段，一遍一遍不厭煩地看。

程時緩緩吐了口氣，抱着游若南走到休息處坐下。

游若南幾次擡頭觀察程時，心亂如麻。

開拍前程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他為什麽要那麽說？他是發現了什麽嗎？

或者……游若南頓住，也許這正是坦白的最好時機？

他看了看四周，沙灘，大海，遠處的工作人員，以及無人留意的偏僻休息處。确實是一個好機會。

想到這裏，游若南站起身。

程時察覺到他的動作，睜開眼，兩秒後卻又閉上了。

這下游若南着急起來，他跳到沙灘上，咬着程時的褲腳往外拽。

“怎麽了？”程時站起身。

游若南繼續拽，對方終于跟着他動了。

然後他們來到更偏僻的地方，遠到人群都看不清了。

“到底怎麽了？”程時停下，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游若南的腦袋，神态溫和。

游若南陡然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程時這副神情了。

最近一段時間，程時總是很疲憊，面對外人時越來越沉默，面對游若南時則越來越冷淡。

即便他仍會把游若南抱在懷裏，仍會為他準備精致的餐食，仍會細心地整理被他弄亂的玩具，可游若南就是能夠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了。

思及此，游若南竟有幾分失落。

原來程時對自己的影響已經這麽深了嗎？

那戈紹呢？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他了。

在心裏嘆了口氣，游若南認命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你是有話想對我說嗎？”程時再次開口。

游若南愣了下，覺得這話哪裏有些問題，可一時竟沒有找到。

末了，他緩緩地，慎重地點了點頭。

程時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可以說是極其複雜，可這樣的神色存在的時間很短，短到幾乎像是錯覺。

“我再問一遍，你是有話想對我說嗎？”

游若南點頭。

“果然……”程時輕輕嘆了口氣。

游若南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問題所在，意識到的同時全身僵硬，思緒亂作一團。

程、程、程時為什麽毫不驚訝？為什麽他能這麽若無其事地問出這樣的問題而又若無其事地接受！

游若南張開嘴，他想說話，但他說不出來。

“汪……”——你知道我是誰嗎？還是僅僅知道我不是panda？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想問的太多。

而程時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站起了身。

游若南急切地上前，還未動作就被抱了起來，再次回到那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

但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啊——游若南異常暴躁地扭動着。

但程時不為所動。

——喂喂喂你放我下來啊我還有話沒說完啊！！！

“程時——你怎麽來這裏了，趕快來拍最後一幕啦——”副導演出現，喊道。

游若南噤“聲”，沒關系，先拍完再說，他還有時間。

***

最後一幕，拍攝地點在距離沙灘很近的一塊大礁石上。拍攝人員則留在沙灘，利用長焦鏡頭進行拍攝。

游若南記得，這幕的劇情首先是程時舉起他，然後放在肩膀上（半托着），接着把他放到礁石上。而游若南需要做的，則是始終保持興奮的狀态，表現出對主人的依賴和喜歡。

其餘的，用paul的話來說——“只要有愛，想怎麽來怎麽來！”

前面的劇情進展地十分順利，等到他被放下後，他首先繞着程時轉了個圈，與之前一樣興奮。

監視器後的paul又一次激動紅了眼。

不過游若南雖然動作到位，但并沒有用心。他的大腦還在走神，想着拍完之後如何跟程時“訴說”。雖然沒想到程時知道了一部分真相，但他覺得對方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是“游若南”。而他真正想做的，則是告訴程時——我是游若南，我喜歡上你了。

從骨子裏來看，游導算是個浪漫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寫封情書還要試讀幾次。

如果說他對戈紹的喜歡帶着小心翼翼和不敢上前，對程時則是近乎急切和期待的。

他不由地回顧起這一路神奇的經歷，穿越到松獅犬的身上，被收養，看見了程時不一樣的一面，知道了對方暗戀自己，甚至……知道了對方要放棄自己。

最後那個事實，自聽到起便如一根針紮在自己心上。

這下好了，趁還來得及，告訴對方，自己喜歡他，告訴他，我們其實是兩情相悅的。

然後有情人終成眷屬——多麽美好的結局。

可天意永遠弄人。

游若南想得入神，卻沒有留意腳下。就在他蹦得正歡時，卻忽略了濕滑的礁石，于是就在蹦到礁石邊緣時，他只覺腳下一空，身子便往下跌去。

如果他是人，此刻一定是雙唇微張驚愕的神色。

但是他是松獅犬，并沒有那麽豐富的感情系統。

被海水包圍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程時驚恐的神情，以及張開嘴，即将叫出聲的名字——

但是游若南聽不見了，他被沉重的海水裹住了。

失去意識的那刻，他想的是：不是說狗都會游泳的嗎！就因為老子不是真狗就區別對待嗎！

***

我決定告訴他真相。

可我從未想過，事情會如此艱難。

***

“程時，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鄭易擔憂地說道，雖然他沒有程時那樣憔悴不堪，可看起來也并沒有多好。

自從panda墜海身亡後，程時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不吃飯，不睡覺，不開燈不開電視，他就像一下子跟世界隔絕了，若記者看見了他此刻的模樣，一定會像打了雞血般激動。

“這兩日有什麽新聞嗎？”

鄭易愣了下，嘆了口氣說：“還是那些，關于……panda的事情，還有外界傳聞你傷心過度從此要退出娛樂圈。還有……paul打了許多次電話道歉，他說你不接他的電話，關于panda他認為很抱歉——”至于paul那番願意賠償的話，鄭易覺得此刻并不适合提起。

“其他的呢？”

“什麽其他的？”

“其他人的新聞，随便，演員的，導演的，綜藝節目的，只要是娛樂新聞。”

“哦——”鄭易奇怪地頓了頓，重新開口：“戈紹導演今日召開了新片發布會，匡靜在美國與林正德約會被拍，薛彩倪出席rex剪彩儀式，還有……就這些了。”

程時聽了，久久沒說話。

鄭易遲疑地開口：“你是不是想知道誰的新聞？”

程時低着頭靠着椅背，昏暗的環境中看不清他的神色。沉默了一陣，他終于開口：“沒什麽……”

在這之後又過了兩天，鄭易每日來到這裏，一方面勸程時振作，一方面跟他講娛樂圈裏的每一條新聞。奇怪的是，明明有電腦有手機有電視，程時偏偏從不自己去查去看。

第三天，鄭易再次來到程時家，手裏還拿了張報紙。

“我又來讀報了，”他嘆了口氣，“不過今天有條新聞你應該會比較關心，雖然你說了要放棄，可這時候反倒希望他能帶你走出失去panda的情緒呢……”後面幾句鄭易幾乎是自言自語，程時也并沒有聽到。

輕咳一聲，他重新開口：“今天的娛樂頭條是——游若南游歷歸來，加入《室友你好》節目并且宣布離開天宇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