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即将說出口的話（1）

【游若南的熊貓日記】

今天是20xx年x月1日。

阮玉珩那個白面道士跟我說，明天就可以回到我的身體裏。

我聽後很激動，很開心，很欣慰，但又有些複雜。

因為我那笨蛋主人。

如果我回去了，也就要和他分別。

可是這段奇遇卻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認為這很不公平。

而且，也出于某種不便說明的心态，我覺得應該讓他知道——對，我就是那個他暗戀多年的男人！

所以，我決定告訴他真相。

可我從未想過，事情會如此艱難。

——20xx年x月1日。

***

一號，程時的工作日程是拍攝lr宣傳廣告。

拍攝地點定在了海邊。

游若南早上起來還沒睡醒，就被程時提着上了車。他剛還在夢見自己跟程時坦白，冷不防地睜眼看見程時，頓時夢境和現實混雜在一起，模糊不清。

過了好半天，游若南總算清醒過來，同時也想起了今天的工作。

至于為什麽游若南也在行程之中，自然是因為paul的強烈要去。

程時之前拍攝的幾組宣傳片已經陸續發放，據最終統計，最受歡迎和喜愛的便是有游若南參與的那組。

所以paul表示無論如何也要他參與宣傳片的拍攝。

鄭易聽了很是遲疑地問：“可是panda畢竟是動物，萬一配合不好呢？”

paul很潇灑地說：“配合不好就多配合幾遍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啊。”

鄭易差點吐血，什麽叫“配合不好就多配合幾遍”？程時的時間有多寶貴paul你知道嗎！即便程時最近很閑！

但鄭易所擔心的事情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程時，對于panda參演程時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一路向海邊行駛，游若南趴在座椅上，眼珠子不住地轉。

他正在思考如何開口。

一旦下了決定，游若南整個人都迫切了起來。他說不了話，只能用其他方式。而寫字？他就算找到了紙筆，可笨拙的狗爪子也握不起筆杆。亦或者，他當着程時的面開電視、開電腦、上□□？游若南想到這個方法，卻又複雜地放棄了。

總歸不是最好的方法。

那麽最好的方法是什麽？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讓餘憶寒作為證人出面。

可現在又讓他去哪裏找餘憶寒啊。

游若南郁悶地嘆了口氣。

車緩緩停下來——他們到了。

這裏是本市比較偏僻的一處淺海，相比另外兩處長年游客滿沙灘的畫面，這裏則清冷得厲害。

當然，并不是毫無游客的，程時自然也被發現了。

工作人員來來去去布場，想不被注意都難。

程時戴着副墨鏡，懷裏抱着游若南。不遠處有兩個女孩子看着他，竊竊私語。後來，她們猶豫而忐忑地走過來，鄭易看了眼程時，程時搖頭道：“沒事。”

也幸好此處人煙罕至，不然兩個女孩也不能夠不受阻攔地來到程時面前。走近了，程時那張極富魅力的臉自然也越發清晰——即便被墨鏡遮去了眼睛。

女孩們紅着臉提出簽名和合照的請求。

程時點點頭，接過筆給他們分別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是合照。

鄭易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你們先不要宣傳，萬一引來太多人我們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我們懂得我們都懂！放心吧！”女孩們忙保證道。

臨走，他們看了眼程時懷中的游若南，問：“這就是panda吧？”

其實很顯然，像游若南這種長得跟熊貓似的松獅犬也并不多見。

而程時的微博中幾乎八成都是panda的照片，或對着鏡頭賣萌，或是自娛自樂時被偷拍，總之這個圓滾滾的僞熊貓早已抓住了廣大粉絲的心。

游若南興致并不高，聽見自己被提名了也毫無反應。

程時似乎也并不想多談，只點了點頭。

女孩們應該也看出來了，只激動地多瞥了兩眼，便離開了。

“你們倆今天怎麽了？”鄭易問，對象是程時和游若南。

游若南擡眼皮看了看他，沒反應。

程時的情緒則被掩飾在墨鏡之下，抿着唇沒有開口。

“好吧，”鄭易聳聳肩，“我去繼續準備了。”

開拍前，paul來跟程時強調細節。

“……你和panda要從兩頭出現，panda先出現，然後你再入鏡。但是panda肯定不會走位，所以你記得配合他。如果可以的話，多一些人寵對視的畫面，哦天哪，若panda能主動跟你互動就更好了……”paul說着說着眼睛便放亮起來，但另一方面他也認為panda身為一只動物，要完成他們的動作要求，其實是很艱難的。

“事實上，我平時的互動，僅限于他往我面前一坐，而我抱起他。”程時毫不含糊地為paul潑冷水。

“哦那可不行，”paul着急的搖頭，“你抱着他的畫面要留到最後。你剛才說panda一般都是在你面前坐下？天吶那就太糟了，我想要捕捉的是他活潑好動的一面……總之，先試試吧。看看有什麽問題。”

程時聳肩，不置可否。過了幾秒，他把懷裏的游若南轉了個身，眼睛對着眼睛，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被架在半空中的游若南動了動腿，很想說“不會的”，但他只是一只不會說話的松獅犬，所以他用激動的“搖頭晃腦”來表示自己的自信。

可他如此主動積極的動作并沒有換來程時的表揚，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反而變得極為複雜，就像是想說什麽，偏偏又抑制住了。

最終，他只是用額頭輕輕貼着游若南的額頭，靜默兩秒。

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我知道的。因為很多時候，”他閉上了眼，“我覺得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你能聽懂呢......”

似是而非的話傳入游若南的耳朵，令他僵硬如石。

程時好似沒有發現地将他重新抱回懷中，往工作人員那邊走去。

***

開機。

監視器的畫面中，一個圓滾滾的影子踱着步子繞圈圈，繞了幾下，他停下來，擡頭望某個方向看去。而從那個方向走來的，正是它的主人。

它像是等待了太久，頓時興奮了，撒開後退向自己的主人奔去。

而它的主人同樣小跑着進入畫面。

就在衆人都以為小家夥會激動地撲到主人身上時，他卻詭異地停下了——就在距離主人兩三步遠的地方。

它停下來了，就蹲坐在那裏。

——這一幕不知令多少工作人員緊張起來。

尤其是paul，他已經微微擡起了手，準備喊“cut”。

然後就在這時，它又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半步，微微歪着腦袋，仰望着自己的主人。

paul的眼睛驟然放量，指着攝像師大聲喊道：“快！快去拍panda的眼睛！這個小家夥…天吶這個小家夥，它眼中有戲！”

果然，傳遞到監視器的畫面裏，panda如黑豆一般亮的眼珠裏，印出了它主人的模樣。而它，微微歪着腦袋，明明剛才還激動地奔過來，此刻卻帶起了一絲“近鄉情怯”的味道。它在猶豫——它與主人已經分別了太久，這真的是自己的主人嗎？他終于回來了嗎？

另一臺攝像機則在捕捉程時的表情，他自然是無需擔心的，各方面完美得調出毛病。

所以說不愧是影帝程時的寵物嗎！就連寵物都會演戲了！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但這樣一副“兩兩相望”的畫面也不能維持太久，萬事過猶不及。

paul猶豫了一下，打算先叫“cut”，直接拍攝下一幕，最後後期合成。

哪知就在他擡起手的那刻，panda再次動了。

它低下腦袋，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主人的腳邊。

它一只前腳踩在主人的鞋上，腦袋則湊過去，蹭了蹭主人的小腿。

天吶！如果有哪個女粉絲在場，一定會尖叫出聲吧！

太有愛太和諧太萌啦啊啊啊啊啊啊啊！這還是那個總是窩在程時懷裏打瞌睡的panda嗎！

幸好在場都是有職業精神的工作人員，即便內心再激動也能夠抑制。

同樣他們也知道，等這一幕被播出時，一定會萌化無數人的心！

它蹭着主人的小腿，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

——你為什麽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自己來的太遲了？

這時，它的主人緩緩蹲下.身，張開雙臂，臉上也綻放出溫暖的笑意。

這就像是一個□□，一下子點燃了小家夥的熱情。小家夥嗷了一聲，卻沒有撲進主人懷中，而是開始繞着主人打轉。時不時的，它往主人背上趴去，時不時，他穿梭于主人的胳膊之間，撒嬌歡喜意味十足，人寵之間的感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此刻的paul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他甚至激動得不忍喊“cut”，即使他知道這幕已經ok，應該準備下一場。但他們之間的感覺太好太妙太完美了，他竟不忍打斷！

另一旁的鄭易也早已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這畫面太美好了，即便知道到時會有完美成品呈現，但此刻他仍舊不假思索地拿出手機，将這一幕用照片永遠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