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山莊風格十分複古,屋子高懸地面有半米。只有一層樓,樓高約有三米多,屋頂用古建的歇山頂,順着山坳一溜建過去,深色實木板,門房號還是挂在門口的牌子,站在前樓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什麽古裝劇影視城。
許澈桐找到房間,竟然是這一排房子最南邊的一間,往後的房間則是拐過一旁的樓梯下去,與他們這棟A區的樓分開。
若要去後面的C區,絕大多數人則會走樓前花園裏的一條小道,而不會走旁邊的樓梯。
所以他們的房間看來是A區最僻靜的一間,就很刻意。
許澈桐率先進了屋子,他不講究網上說走廊最裏間的客房得側着門進去這種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講法,也不等魏楠過來讓他先進,而且放下背包後,就翻出居家衣褲來,先洗個澡,再睡一覺。
他是有點生氣,私自換掉他的室友,強行讓他與魏楠住在一間,還住在最裏頭這麽一間,怎麽看都好像是故意的。
盡管同事跟他解釋緣由,可他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就算做了助理多年,許澈桐還是有點脾氣。
一聲不吭用完浴室,許澈桐躺上床,被子蒙住半張臉。
坐在靠牆床上的魏楠問他,“休息了?”
許澈桐含糊地回了個“嗯”,再沒聲音。
突然放松身體,可在生物鐘的休息時間外,許澈桐根本睡不着。
他感覺到魏楠在屋子裏的走動,去浴室還是坐在床邊,甚至能覺得他的目光如芒在背。
隔了一會兒,許澈桐更清醒了,側睡壓得左臂還有點麻,他微微側過身來,耳邊聽到好像有人來找魏楠。
魏楠站在門口輕聲說了句屋裏有人睡覺,別吵到人家,有什麽事情出門說。
這語氣又不像是對部門裏的同事,許澈桐心中奇怪,他睜開眼,房門半掩漏了光進來,心想這魏楠怎麽回事,知道他在屋裏睡覺,也不關上門。
許澈桐走到門口,才發現魏楠與對方就站在門口,他站在門後渾身一僵,竟也沒有走。
敞着門,聽到外面兩人的對話。
“魏少,這次招待若有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啊。”對方說話語氣十分奉承。
魏楠道:“哪裏,聽說山莊難求一約,生意這麽好,肯定是招待得好啊。”
對方說:“哎呦哪裏哪裏,你是張少的朋友,沒做張少也沒有我們山莊,我們當然需要好好招待你們,尤其是魏少您。”
這位魏少說:“你們不用特地招待我。”
對方趕忙說:“應該的,魏少,這次給您安排的房間還滿意嗎?這間向南陽光好,後面的池子也比其他房間大一點,而且僻靜,能讓魏少你在這三天裏得到很好的放松。”
話是沒什麽,可許澈桐總覺得對方這語氣裏,有那麽一點點粗鄙猥瑣。
就算許澈桐剛才想睡覺,可到底沒睡着,現在站在門後,思維更是清晰。
他确定自己清楚地聽到那兩人的對話,聽得出安排房間是他們的意思,與魏楠毫無關系。
許澈桐的手指撚着衣角,是有點不好意思。
話雖如此,可總不見得換掉他室友也與魏楠無關吧?
許澈桐沒關門,他走回到床邊,心裏亂糟糟的像一團麻滾來滾去。
不管了!他鑽進被窩,蒙着半張臉倒頭怒睡三小時,醒來正好晚飯飯點。
屋子裏靜悄悄的,許澈桐還以為魏楠去吃晚飯,他慢吞吞地起床,才發現靠牆的床上,魏楠正半躺在那裏,就着床頭燈在看手機。
許澈桐一愣,扭頭看到窗簾被拉得好好的,可此時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魏楠看到他起身,收起手機,道:“醒了?是去餐廳吃?還是我叫他們送過來?”
許澈桐睡得嗓子幹,正想從包裏找礦泉水。
那頭魏楠遞了一杯水過來,“剛倒的,可能還有點燙,想等水變涼之後你再不醒,我就得叫你,餐廳再晚就不供應了。”
“謝謝。”許澈桐潤了嗓子,垂眼去看地面,問:“你吃過了?”
“還沒。”魏楠說。
許澈桐擡頭看他,“怎麽還不去吃?”
魏楠笑了,“這不是等你嘛!我們現在可以去了。”
就這麽算是被半推半脆地走出房門,許澈桐捏着房卡,指尖滾燙。
他們順着走廊走去餐廳,半路上遇到之前該與許澈桐同住一屋的同事,和現在與他同住的兩名男同事。
男同事一看許澈桐,連忙跑來“訴苦”,“許哥!你沒跟他一間房你走運!”
另一名同事則對魏楠說,“魏主管!你可‘害’我們啊!”
魏楠一臉淡然,“我怎麽‘害’你們了?”
男同事說:“魏主管,你不知道,這貨下午睡覺打鼾,我的老天爺啊,你是沒聽到,天花板都要震塌了!”
被瘋狂吐槽打鼾的男同事嬉笑着撲上來,道:“你們之前自己說不好意思讓魏主管跟你們擠一間屋,說我們打呼嚕小團隊一起互相傷害,現在怎麽還怪我打鼾聲音太響!傷感情啊!”
許澈桐也聽得出他們是在開玩笑,可玩笑中他也聽得出來,換室友這件事好像怪不得魏楠。
這件事說來湊巧,當時魏楠與另外兩名同事定了房間,他隐約察覺到對方心中的不樂意。畢竟出來放松,跟領導一間,多尴尬啊。
魏楠也想找個理由換房,可直到名單交上去,他也找不到理由,不得不作罷。
巧的是拿到名單的是趙千芊,她看到名單就來找魏楠,還說與許澈桐同住的人出名的鼾聲大,以前還投訴到他們行政這裏,魏楠難道就不打算做點什麽?
魏楠一聽,打鼾?這哪兒行啊?
他靈光一閃,連忙找到這幾名同事,建議換個客房。
對方早想換室友,見魏楠這麽說,忙不疊地同意。
加上許澈桐之前與魏楠有同住的經驗,這麽一換,落得幾個人都舒坦。
于是百忙中的魏楠找到趙千芊讓他改名單,也因此忘記通知最關鍵的人。
這份用意許澈桐理解,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不知道啊!
如若早問他一句,許澈桐不會拒絕,更不會覺得魏楠先斬後奏呀!
待三名同事說笑着離開,像是看穿許澈桐心事似的,魏楠走到他身邊,連忙解釋這件事的原委,當然趙千芊的作用則被他省去不提。
許澈桐說:“所以,這也能忘記通知我?”
“咳。”魏楠連忙解釋,“工作太忙,真的忘了。”
今天拿到名單的時候,發現許澈桐似乎很不高興,魏楠才将将意識到這件事忘記說了。
魏楠看了看許澈桐的表情,好像也沒在生氣,又說:“其實我是不在意誰跟你一個屋,只要你樂意就好。但當知道那個跟你一屋的人晚上打鼾,我就不能當不知道。怪就怪我橫豎忘記告訴你,是我的鍋,中午看你不高興,我猜到因為這個,給你道歉,對不起啊……”
“不。”許澈桐搖頭,“不是生氣,我是……是累的。”
事情解釋清楚,他再生氣就是小氣,更別說現在的他心裏竟還有點高興。
魏楠觀察了下許澈桐的臉,慢慢露出笑容,說:“晚上早點睡,我們趕緊去吃飯。”
許澈桐點點頭,“好。”
再去看魏楠,想之前自己誤會魏楠的舉動實在有些小家子氣。
魏楠還是老樣子,他雖然想怎麽做,就會怎麽做,可無論如何都是發自內心最真誠的做法。
唯獨他自己,很多實話,他都沒有告訴魏楠,還在魏楠的面前,“僞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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