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夜色微涼,已經進入了秋天。
白天殘留的暑熱已經随着晚風吹散,螢蟲在路燈照耀下來去飛舞。
靈幻新隆剛剛關閉了事務所,最後一單跑了很遠的地方,委托人口口聲聲說屋外的林子裏每逢夜晚必有異動,懷疑是吊死鬼作祟,結果靈幻踩點了一天發現是有一窩新的鼹鼠在那裏紮了窩,把這個結果告訴委托人,結果他們立刻變了臉色,連說好的委托費也給減少了五層,據理力争反正沒有真的靈作祟。
……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幽靈?不過是不想付那麽多錢,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還住那麽大的屋子,真是小氣到骨子裏了。
靈幻新隆煩躁的點了根煙,這趟委托跑了一天只賺了個來回車費,即使脾氣再好的人也要炸毛了。
但更多的是心裏的疲憊。
原本收了個會超能力,貌似可以看到幽靈的弟子,原本以為這種生活會發生什麽改變,結果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不來了,果然小孩子的耐心就是不可以信任的。
還是關了事務所吧,這份工作也早就膩了,下次去嘗試什麽類型的工作呢……
靈幻新隆吞吐着煙霧,消解着成年人的煩惱,突然眼角看到路邊好像躺着一個小孩。
喂喂喂,怎麽睡在這裏,家長呢,把小孩丢在這裏不管嗎。
靈幻新隆皺眉靠近,剛走了兩步,突然加快腳步,連嘴裏的煙掉在地上都沒有在意。
“喂,mob?!你怎麽在這裏?!”
躺在地上的正是好久不見的弟子,靈幻新隆趕忙扶人起來,一看小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心下一涼,顫抖着手放在鼻子下。
……還有呼吸。
他緊接着把頭貼在小孩的胸膛聆聽片刻,又看了看小孩安詳的臉色,松了口氣:“只是睡着了。”
“你身上到底發生什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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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幻新隆嘴上抱怨着,為了以防萬一撥打了120急救電話,嘴邊卻不知為何帶着笑意:“好久不見了。”
……
影山茂夫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陌生的、潔白的天花板。
“喲,醒了?”靈幻新隆坐在床邊陪護,削了個蘋果,嘴上抱怨,“我送你到醫院,結果你家長來後都哭了,我才知道你小子居然失蹤了一個星期,到後面警察都來了,你到底是”
後面的話突然沒說下去,小孩坐起來,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掉了眼淚。
“喂,mob?”
“師匠、師匠……”影山茂夫抽噎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眼淚突然就奪眶而出,這一下如同開匣的洪水,停不下來了。
靈幻新隆一臉懵逼,趕緊放下蘋果,試探性地拍了拍小孩的背部:“好了好了,我在呢,你哭什麽。”
影山茂夫一邊哽咽一邊說:“我也、也不知道。”
好奇怪。
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這股連自己都不明白來源的悲傷,像火山爆發一樣不斷湧出來。
靈幻新隆也有點慌,他從來沒有小孩子哭了該怎麽辦的經驗。
……但是哭得那麽慘,這段時間是發生了什麽吧。
猶豫片刻,将小孩抱在懷裏:“哭吧哭吧,發洩出來就好了。”
mob将頭埋在師匠的肩膀上,像好不容易倦鳥歸巢的雛鳥,縮在家長懷裏大哭特哭了一場,直到發現自己都把師匠的西裝濡濕了,才不好意思地擦幹眼淚。
病房門口打開,聽到影山茂夫終于醒來的消息,剛剛換班的父母和律火速趕來,看到影山茂夫恢複意識坐起來,驚喜的捂住嘴,當母親的已經眼角含淚:“茂夫!”
“媽媽、爸爸,還有律。”影山茂夫喚道。
身為一家之主的父親的聲音也哽咽了:“你這孩子這一個星期到底去哪裏了,急死我們了。”
影山茂夫注意到兩人眼下都泛起了青黑的眼圈,滿臉倦色,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心下泛起愧意。
但是自己已經失蹤了一個星期嗎?
“我……不記得了。”
影山茂夫沒有絲毫記憶,那一個星期的畫面一片空白,他上一刻的記憶還是律滿頭鮮血地倒在地上。
“對了,律!”影山茂夫急忙看向自己的弟弟影山律,“你沒事吧,我、我上次……”
“我早就沒事了,哥哥。”影山律走到病床前,一個星期過去,撩起額頭的頭發,頭上的疤已經差不多康複了,“醫生說也不會留疤,我什麽事都沒有。”
“太好了……”影山茂夫顫抖着張開手臂,抱住了弟弟,“對不起,給你造成了傷害。”
你沒有事太好了。
兄弟間的距離親密無間,影山律敏銳地察覺到了哥哥的愧疚和感謝,無言的擡起手反抱住哥哥,感受他顫抖的身體。
這是擔心自己的兄長。
嘶——嘶——
但是那一天。
影山律在影山茂夫看不到的背後,垂下了眼簾。
宛如魔神降臨般以摧枯拉朽之姿将靠近的一切掀飛,代表了世間絕對的力量的存在。
人類在他面前,如同蝼蟻一般脆弱,包括自己,影山律在他身上只察覺到了冰冷,和心髒驟縮的恐懼。
那不是哥哥。
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哥哥的身體裏。
影山律輕輕環抱着影山茂夫,動作無比小心,表情一瞬間被恐懼扭曲。
這一刻,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情,出現了一條小小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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