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李元憫教他拱得衣襟松散,?又被急吼吼地攔腰抱起,用大腿抵在牆上,只來得及阿的一聲緊緊摟住了對方的脖子,?他慌極了,?只壓低了聲音,?顫顫訓斥道:
“阿烈……別……你幹嘛……”
他徒勞地掙紮,?猊烈熱烘烘地去拱他脖頸,?拱得急了,?一時不備,碰倒了一旁的幾架。
劃拉一聲,插着唐菖蒲的青花瓷瓶被撞飛,掉在了地毯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瓶口汩汩地流着水。
外頭打瞌睡的守夜小厮支棱起脖子,?迷迷糊糊的:“殿下?”
明明是這王府最尊貴的主人,?可李元憫卻慌了神,?整張臉刷的一下通紅,?他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一般,不敢出一點聲音,?只一口咬在眼前人的肩膀上。
小厮抓着臉迷迷瞪瞪聽了半天,再沒有旁的聲音,?自是以為聽錯了,?便攏了袍子,歪了頭,?繼續靠在門柱上睡過去了。
李元憫羞惱難當,咬唇低聲道:“你若再亂來,我……我定叫人把你打出去!”
他瞬間便知道自己說了蠢話,?惶說廣安王府,便是整個北安,怕是找不出一個能将他給趕出去的人。
他只能軟聲地求:“阿烈,你放開我……聽話些,好不好?”
可眼前人只抵着他的額頭,眼裏充着血,一點都不肯聽話,當下一把攬過他抱起,踏開內室的門,将人往紗幔後帶。
匆忙間,紗幔撕拉一聲被扯裂了,像瀑布一樣撒落,二人裹在層層素紗裏面,撲的一下,雙雙滾倒,燭光透過紗幔,像是一襲瑰麗而糜爛的夢境一般,發出不真切的光芒,猊烈從紗幔中探出頭來,支起雙肘,撐在他腦袋兩側,将人困在自己圈起的天地裏。
“殿下……我的殿下……”
他低聲呢喃,低了頭,像野獸尋食一般,李元憫躲着,心間烘烘的,又羞又惱,心想他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怎麽他的話一點都不聽了。
惱得有一下沒一下地推他:“你有完沒完……阿烈……你有完沒完……”
他養大的孩子突然變成了一只聽不懂人話的野獸,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像是吓唬他似得,又不像是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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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烈……阿烈……”
李元憫喊他,那些莽撞不安的吻叫他心裏害怕,紗幔被掙成一團暗亂的東西,像是被揉碎的花,他要哭了,沐浴中被微微打濕的烏發散在身後,蜿蜒如水,冷香四溢。
這夢中似曾相識的場景讓猊烈腦中一下子炸開了!
他心裏劇烈的跳,要怎麽做,該怎麽做才好?心中的那無盡的幹涸,該用什麽來拯救?他焦躁地找不到方向,只能一味地逞兇。
驀地,他突然想起了那陣淅淅瀝瀝的聲音。
他候在淨房外,那人躲在裏面,隔着一張輕飄飄的布簾,像女子如廁一樣,淅淅瀝瀝,然後紅通通的一張臉出來,看不也敢看他。
那是什麽,猊烈腦子亂哄哄地想,那是什麽?
他腦中一個激靈,像是瘋了的野獸一樣,驟起起身,換了一個地方拱。
李元憫猝然尖叫一聲,猛地彈了起來,他受了巨大的冒犯一樣,抖瑟着重重一把推開他的腦袋。
“你做甚麽?!”
他一手扯着小衣的下擺,夾着腿,一手撐着身體慌裏慌張向床榻後退去,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看見那眼淚,猊烈轟得一下子便清醒了,他張了張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居然将他弄哭了?
他怎麽能?怎麽可以?
“殿下……”
猊烈嗫嚅着,往前跪行了幾步,然而眼前人害怕似得也退了幾步,直到縮到床角退無可退。
猊烈心裏突然慌了起來,自己吓壞他了,自己像野獸一般狂暴的模樣吓壞他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即便這些年遇到再難再危險的時候也沒有這般恐慌過。
他吓壞他了,他終于看清了自己陰暗卑劣污穢的一面。
猊烈惶恐地想,他的喉嚨難以自抑地發出了一聲類似悲鳴的低音,幾乎窒息一般。可猝不及防地,眼前的人突然撲的一下投入了他的懷裏。
清冷的幽香撲面而來。
“你到底怎麽了……”李元憫緊緊揪着他的衣襟,顫顫地哽咽,“你吓到我了知不知道……”
在外從來便是練達穩重,儒雅端方的廣安王,在他的寝房內,縮在他養大的青年懷裏,像個孩子似的委屈哭訴。
猊烈胸膛起伏着,心裏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用掌心将他的腦袋按進脖頸裏。
“殿下……”
他全然不知所措,他想好好地護着他,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的那種,可內心深處卻又卑劣地時時想侵犯他,想狠狠地打上屬于自己的烙印,這樣矛盾的心态幾乎每天都在折磨他,叫他要瘋了。
今日在郊外,他長身玉立騎在矯健的白色駿馬上,頭束玉冠,一身月白襕衣,如谪仙一般在人群中發着光,除了他,他看不到旁人。
看着那長生廟中的肖似他的塑像,他終于明白了。
他就是他的菩薩,他需要他來渡他,他此生唯一的菩薩。
于是他難以自控地深夜找了來,像野獸一樣地圍獵他。
可他怎可以吓壞他?
在猊烈的懷抱中,李元憫慢慢緩了過來,他狼狽地擦了擦眼淚,擡起頭來,正要冷着臉教訓他幾句,擡眸驀地一怔,他第一次看見了猊烈露出那種無所适從的眼神,像迷途裏不知方向的孤獸,惶惶不安。
他沒來由地,便消了氣。
當下嘆了口氣,摟上了他的脖子,貼了貼他的臉頰。
“……你到底怎麽了?”
那一雙燭光下澄淨如清泉之水的眼眸包容地看着自己,猊烈的喉結動了動,埋首在他的脖頸中,深深聞着他身上的幽香,粗重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将人緊緊抱在了懷裏。
他一直嗅一直嗅,像是執拗似得,“你是我的。”
緊了緊手臂,又道:“你是我的。”
李元憫被他緊緊地扣在懷裏,動彈不得,但不知為何,他覺得猊烈很不安,這種不安感染着他,令他感同身受地泛起一股酸楚。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像兒時安慰他一樣:“阿烈……”
撈出了脖頸上的腦袋,摸了摸那略顯冷厲的臉,仰起頭,很自然地貼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沒有欲望,只有安撫,只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啄吻。
他抓着猊烈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薄薄的胸膛上,那兒分明有一顆跟他一樣跳動的心,他輕輕地在他耳邊道:
“這個世上,能叫我這樣的只有你了。”
猊烈喉頭猝然一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收緊了雙臂。
這天夜裏,猊烈沒有回去,兩個人像兒時一樣頭靠着頭,身體貼着身體,躺着依偎在一起。
李元憫咬着唇,耳尖紅紅的。
“你……真的想看?”
猊烈沒有說話,只定定地看着他,黑曛曛的眼睛閃爍着,像個讨要糖果的孩子。
李元憫拽着薄薄的褥子,感覺手裏汗津津的,他擡眼看了看猊烈,又不安地低了頭。
燈燭噼裏啪啦地燃燒着,卧房裏的光影便有了些搖搖晃晃的朦胧,紗幔垂着,裂了一塊,正委頓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也并不是很久,只是這樣的時光難免顯得漫長至極。
李元憫突然抿了抿唇,像是做了決定。
“只準一眼……”
眼前的男人猛地一下坐起來,目光急躁炙熱地看着他,野孩子一樣。他看到這幅莽撞的樣子,立刻就有些後悔了,想開口拒他,可呼吸急促着,又慢慢閉上了眼睛,睫羽顫顫巍巍。
這是最不堪的地方,可他想看,也沒什麽。
他自暴自棄地想。
待猊烈得償所願回了頭來,發現李元憫已經滿臉通紅,滴血一般。
他坐了起來,匆匆抓過了一旁的亵褲,背着他,急急地穿。
李元憫心間惱惱的,燥烘烘地想,他一定瘋了,才會答應他這樣無禮的請求。
他怎麽可以答應。
他恨恨地揪着系帶。
猊烈卻是從身後将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而後雙手環過他的腰肢,緊緊扣在懷裏。
李元憫低着頭,羞惱地把心裏的話給說出來了:“我定是瘋了。”
耳邊是猊烈缱绻的聲音,“只有我一人看過的,是不是?”
李元憫連耳朵都快滴血了,他一把将他那麥色手臂拿起,惱怒地咬。
又自暴自棄地甩開:“誰會像你一樣……像你一樣要看這個醜東西!”
“不醜,很好看。”猊烈緊緊扣住他,“真的很好看。”
李元憫連呼吸都失了橫,胸膛起伏不定,突然間,覺得那個給他帶來一生厄運的畸形的地方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随着,心裏羞燥燥地起了一股歡喜來,半晌,又擡起頭來,看他。
“真的?”說完的瞬間他都覺得臉怪熱的,低聲喃喃:“我都沒看過什麽樣子……”
“真的,”猊烈啞聲道,“很好看。”
李元憫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揚起。
他撲到他懷裏,這下連臉都不願擡起來了,只急急的:“睡了!說好的,不準再胡鬧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猊烈冰冷的眉眼似寒冰乍破,露出一股溫情來,他将李元憫抱在自己懷裏,心裏那只叫嚣的野獸也慢慢平靜下來。
二人頭抵着頭,就這麽在昏暗的燈燭下看着對方,直到進入黑甜。
***
厮殺。
無盡的鮮紅彌漫,焦土卷起令人窒息的腥臭,四處倒伏着數不清的屍體,猊烈只覺得滿心的暴虐,他眯着眼睛盯着眼前這座皇城,心間叫嚣着:
撕碎它!
毀滅它!
城門被重木破開來,身後蜂擁一般的兵士喊聲震天,跟随着他身後,沖進了那壓抑的巍巍皇城!
殺光他們!
他猙獰地笑着,握着黏膩的沾滿了血腥的屠刀仰天一指,烏雲襲來,日頭瞬間暗了下來,眼前一片黑暗!
靜谧的黑暗裏只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嗬……嗬……
他拖着屠刀往前走了去,眼前猝然出現了一個晃晃悠悠的明黃色的身影。
他長發覆面,足尖垂着,正滴着血水。
底下已彙聚成靜靜的一灘,又被滴落的血珠一碰,蕩起輕輕的波紋。
猊烈突然不敢往前走了,他停在那裏,一步都不敢往前走。
那是誰?
他呼吸急促,就地徘徊着,像一只躁動不安的野獸,只拖着屠刀,又驚又疑看着那個懸在梁上的人。
是誰?!
他感覺心髒急迅跳動起來,一股覆頂的窒息将他吞沒,他無聲地嘶吼着,卻掙紮不開!
到底是誰——
呼的一聲,猊烈滿臉大汗坐了起來,喘着氣,臉色一片慘白!
作者有話要說: 改到吐血,但其實就是一個互相救贖的過渡,什麽時候才能正常寫故事啊絕望。
————
感謝:琳小冉?1個火箭炮;琳小冉、玉瑤瑤?1個手榴彈;琳小冉、五子、水至清則無魚、雯子的地雷。
感謝dongtang?50瓶;琳小冉?18瓶;噗幾個柚、百羅羅?10瓶;咩咩?5瓶;親吻月亮的鳴子?2瓶;paffe、蝦犯賤則肖戰折壽?1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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