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月亮半躲進了雲層裏,?四處黯淡下來,密林中自然有着都城沒有的涼意,風聲微微,?鏡湖依舊粼粼閃着光,顯得格外靜谧。
然而木屋裏卻不一樣。
猊烈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他像一只吸人精氣的妖精一般纏着他,全然無平日裏的隐忍與羞怯,?又像被寵壞的孩子一般,?嬌縱地憑着自己的心意使壞。他似乎別有目的一般使出渾身的解數勾引着他,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卻無法自控,?像一只聽話的犬只一般,?随他擺弄。
李元憫咬着唇,睫羽染上了濕氣,汗水如露珠一般從他光潔白皙的下巴低落,落在猊烈的臉上,?洇濕了他的鼻翼,?癢癢的,一股幽香彌漫開來。
這樣肉裏生出來的香漸漸被他逼出來了。
“阿烈,”李元憫嗚嗚咽咽的,?“我的阿烈。”
猊烈被他這般模樣勾得心裏的野獸都跑出來了,?他眼睛紅了,?忍無可忍地控住了他,幾乎是不分輕重地失控了。
燥熱,?粘膩,莽撞而粗魯的侵犯。
到了最後,李元憫居然大哭了起來。
眼淚與汗水混在一起洇濕了雪色耳際的烏發。猊烈被他弄得沒法了,?只啞聲去哄他,然而對方只抱住了他濕漉漉的脖子,哽咽着搖着頭,不讓他停下來。
好像沒有明日一般。
風聲漸漸地沒了,四處陷入了死寂一樣的平靜。
今夜,二人都失控了,前所未有的。
房內彌漫的幽香蓋過了木質的淡香,芬芳一片,若靡麗的花境。
猊烈淋過雨一般,渾身汗漬漬的,他閉着眼睛用鼻子細細嗅聞着他身上的幽香,這點香氣平日裏都是淡淡的,唯有偶爾靠近的時候才能聞得到那丁點若有若無的香氣,只有這樣的時候他可以肆意的聞,一寸一寸的,雪白的肉,露珠一般的香汗。他像開在月夜裏的白蘭,在他身下綻放,又因他的滋養而生出馥郁的芬芳。
如果以前還有些不自在,如今的李元憫已經習慣他這樣類似于犬只一般的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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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吸鼻子,眼睛還紅腫着,明明是自己刻意引誘他,卻又要矯情而委屈地嗔怨青年:“我要教你弄死了。”
毫無底線的青年俯身下去,将他摟進了懷裏,縱容地認下了這樁罪。
“是我不好。”
李元憫抱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往後周大武再跟你說娶妻的事情……你便罵他。”
他想了想方才那些糟心的話語,很不甘心地:“狠狠罵。”
“好。”
李元憫心裏一安,聲音便有些黏糊糊的:“你再抱緊一點。”
猊烈便将這無故亂發脾氣的心肝緊緊摟住。
二人就這麽汗津津地黏在一起。
月色下,雪白的肌膚糾纏着麥色的,有些靡麗,又有些淡淡的安寧的滋味。
李元憫躺在他的懷裏,突然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是剛來嶺南的那一年。
年幼勢弱的他,雖冠有一個王侯的稱號,但在民風彪悍的嶺南根本立不住腳,內務府分撥給他的人馬也瞧不上他這樣沒名沒分的主子,那一年是那樣的堅苦,內憂外患之下,他本就适應不了嶺南的氣候,三兩下便病倒了。
似是幼年時期積累的弱症一并爆發出來一般,他病得幾乎是奄奄一息,十三歲的孩子,躺在床上,瘦得都脫了相,嶺南的六月天是那般燥熱,可他蓋着兩床被子卻依舊冷得瑟瑟發抖,苦痛無窮無盡,好像沒有盡頭一般。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人生一貫是這樣的艱難,連上天賜予他重生的這輩子也一樣。
有一日,他覺得自己的身子實在是熬不住了,很奇妙地,他不再感慨他悲苦的兩世了,開始興奮地幻想他的死法。
上輩子死的太痛苦了,鋒利的刀割在臉上是那樣劇痛,白绫勒在脖子上窒息的感覺又是那樣絕望,他冷靜、病态又雀躍地想,還有什麽快速又方便的死法呢?最好連肉身都毀滅,幹幹淨淨的,不留一點在世上。
還沒等他想到,一個少年沒規沒矩地爬上了他的床,将他的衣服全部除了,又除了自己的,然後赤條條的,粗魯地抱住了他。
“別哭。”
他笨拙地說,因為被當成牲畜,太久沒有跟人說話,少年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生硬且不自然。
李元憫恍恍惚惚地想着,自己是哭了麽,他怎麽會哭,他已經又一次規劃他的死亡了,本應該像上一世那樣,有着輕松的解脫,又怎麽會做哭泣這樣沒用的事情。
但少年身上很暖和,他苦寒了多日的身體得到了熨帖,竟發起抖來,那一瞬間,在外人面前強撐起來的面目,卻是一下子碎為齑粉,他身體赤條條的,心上也赤條條的,肆意地在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懷裏,哭得狼藉一片。
後來,他靠着這麽點溫暖,一點點咬牙撐過來了。
如今他已一統嶺南,再也沒有人敢像當年那般随意在廣安王府頭上踩一腳了。
這麽多年,終于是熬過來了。
而當年那個與他身高差不多的少年,已經成長為眼前這樣高大俊朗的青年了。
他長成了他最大的依仗,長成了他的前胸後背,也長成了他的一顆心。
“阿烈……”他在宴席上被勾起的不安的躁動漸漸被青年身上的溫度給平複下來,如當年十三歲的他。
他只緊緊摟住對方勁瘦有力的腰肢,将臉埋進那汗濕成一片的胸膛裏面。
***
清晨。
郊外的大風獵獵,肅穆的郡守軍整齊劃一地在城門口莊嚴站立着,城門邊上,簇擁着大量圍觀的百姓,齊齊看着這支軍隊新晉的主帥登上了高高的告天臺,朝着他的将士們喊話。
将士們高舉着長矛,嘯聲震天。
“大風!大風!大風!”
巨大的聲浪随身風聲傳播開來,百姓也跟着吶喊歡呼起來。
十八歲的少年,已經開始逐漸展露頭角。
李元憫在随行的護衛下不敢靠得太近,透過車窗的帷簾偷偷地看,他從未像這樣脆弱過,自己養大的孩子展翅高飛了,也将他的心給帶走了。
遠處傳來将軍們沖天的吶喊,他忍不住撩開帷帳走出來,站在車墩前,遠遠地瞭望着,他手裏緊緊握着他送的那塊他娘親的虎頭玉佩,心碎而迷離地看着他。
他似乎看見他的目光朝這邊來了,遠遠的雖看不真切,但是,他知道必定是他的目光。
阿烈,保重。
他在心裏默默道。
肅穆的鳴角聲響了起來,軍隊已經整裝待發,猊烈身着铠甲,随行為他簪纓,待萬事妥帖,他翻身上馬,朝着遠處的一個人影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旋即回過頭,叱了一聲,往郊外奔去。
蒼茫的天際,一直孤鷹劃過,煙波中,大軍浩浩蕩蕩往邊境壓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完成!謝謝大家!雖然今晚有被氣壞|(笑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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