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周一

14.

周一

周一早，南溪請了半天假，去了清城西區的中醫院。

她挂的還是那位專家號，醫生也還記得她。

“這些還是外敷的，跟以前一樣。這些是我新開的，回去試試藥浴，每三天一次，浸泡到膝蓋以上。”

聽完醫囑，南溪拎着一大袋子的中藥向醫生道了謝。

這兩周天氣好，沒有陰雨天，所以她的膝蓋也沒有疼痛，像是正常人一樣。

可是，這個當初沒有完全治好的舊傷，早就傷到了根本，像個隐患一樣，時時刻刻地提醒着自己。

從醫院出來時，南溪剛打算叫車，結果先聽到了一熟悉的聲音。

“南溪？”

她擡頭，看向聲源處。

紀靜快步走了過來，看到了她手上的藥，急切問：“你怎麽在這？你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南溪下意識否認，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就是想着補一補。”

她轉移話題，問對方：“你呢，怎麽也來這兒？”

紀靜不疑有他，哦了聲，然後說起自己的事：“我外婆的藥在這煎，我剛好今天早上有空，過來拿。”

南溪點點頭：“那你快去吧。”

“诶別走啊！”紀靜倒是笑着要伸手攔她，“咱倆好不容易遇到，一起吃個午飯啊？”

聞言，南溪笑了下：“上周不是才一起吃了火鍋嗎。而且現在這個時間，吃早飯還是午飯啊？”

“早午飯呗！”紀靜倒是爽朗一笑，“你開車了沒？沒開車等等我，一起走。”

南溪想了下，說：“行。”

現在還不到十點，兩人在醫院附近找了家家常菜餐館，簡單點了兩個菜。

南溪用過早餐，并不餓，是陪着紀靜來的。

不過紀靜似乎挺忙的，中途去接了兩個電話。

回來後，她右手拿筷夾菜，左手握着手機回消息。

“對了，那個美女主持人，就是許淼，我不是加她微信了嘛。”紀靜忽然開口，視線也從手機上挪開。

“嗯，怎麽了？”南溪看向她，問。

上次在清吧，後來是許淼去加的紀靜微信，這事她當時就提過。

“她是不是談戀愛了啊？朋友圈一流地刷下來都是分享那種對話式戀愛段子。”

南溪手上動作稍頓，随後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沒加她。”

許淼談戀愛了？可她不是非林序不可嗎，那幾年當着自己的面都追得轟轟烈烈，上次見面還那麽陰陽怪氣，怎麽可能是放棄林序，去談戀愛。

“不過秀恩愛的情侶照倒是沒有，對話裏也基本都是用什麽‘學長’和‘L先生’代替……”

紀靜又去點了她朋友圈看，随後像是發現了什麽，遞過手機，“诶你看，這有張圖。”

南溪瞅了眼。

照片裏是一雙男人的手，握着刀叉，手指修長漂亮。

她視線稍稍定了兩秒，随即就認出了這是誰。

再熟悉不過的一雙手，也曾像這樣，被自己拍過照，被自己的手包裹住，然後滿心歡喜地玩着。

“這應該是她男朋友的手了，你看上面，她還配文‘L先生說，我的手應該被保護，所以他幫我切牛排/愛心’，啊我的天，好肉麻……”紀靜收回手機，還在笑着說。

不過，南溪卻忽然聽不見她的話了，耳邊恍若有堵無形的牆，她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想故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去夾菜，不過接連兩下都沒成功。

南溪請的是上午的假，下午一點前到公司就行，時間還早，她就讓紀靜順路把自己送到了公寓附近。

等回到家，她整個人直接就窩在沙發上。

剛看到許淼朋友圈發的那張照片時，她的心莫名扯着難受，十指也如浸在寒水中冰涼徹骨。

林序的手，沒有明星愛豆那麽白皙，但是修長漂亮，指節分明。

當年，她還曾常常捧着這雙手笑：“林序，你以後要是找不到工作，那可以當手模！”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被嫉妒吞噬，心口更是堵得難受。

明明，明明當初做下那個決定時就該想好了的啊……

可還是難受的要命。

不過，回來這半個小時的車程裏，南溪逐漸冷靜下來，也發現了些不對的地方。

上周五時，林序才親口說了那兩句話。

——“我這五年都在部隊裏。”

——“沒有女朋友。”

所以，是許淼在自導自演。

事情真相大白，可是南溪又陷入了沉思。

她剛剛的行為想法，無不在告訴自己放不下他。

明明這五年來，一切都很平靜的，她努力過好生活，努力地讓自己安于平凡，努力告訴自己不該去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是，林序一回來，一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什麽都變了。

“南溪？”

室友進屋時，家裏靜悄悄的，沒開電視也沒聲響，她還以為沒有人。

結果，就只見原本已經出門了的人在沙發上坐着，雙目無神地發呆。

她又叫了兩三聲，南溪才反應過來，擡起頭，眸色還是一片迷茫。

室友問：“你沒上班啊？”

“上午請假了，下午去。”南溪答完，也問她，“你今天不是面試去了嗎？這麽快就好了啊？”

“嗯，很快啊。對了，你中午吃什麽？外賣還是我們自己做點？”

南溪向她笑了笑：“我在外面吃過了，你做自己那份就行。”

“行。”室友點點頭，随後轉身進屋去。

南溪下午到公司，桌上已經堆了些文件。

這份工作她上手已經有兩個月，加上之前在上一家公司的經驗，所以工作對她來講并不難。

公司管理不嚴，沒有每分每秒監控，大家也都知道坐久了身體容易出現各種大大小小的問題，所以時常起來走動兩下，也讓長時間對着電腦的眼睛休息下。

孟姐每半個小時站起來走一圈，另一位同事更是每十幾分鐘就站一次，還有其他同事趁上司不注意來串部門唠嗑。

不過今天南溪在位置上坐了兩個小時，一直到杯裏的水沒了，這才起身離開工位，往茶水間走去。

“真的是帥啊……原來還是單身……”

“待會兒我再進去換咖啡吧！”

“讓你去你別到時候掀了咖啡毀了這個合約吧……”

茶水間裏，四個女人看到是南溪走進來，轉而繼續說回剛剛的人。

南溪接好水就出去了。

身後的聲音忽然小了。

“那個是財務部的南溪吧？”

“是啊，劉海撩起來以後人倒是精神了很多，也好看了。”

“之前兩次不就是她送咖啡的嘛，她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嘿你還記着要給林序送咖啡啊……”

會議廳。

老板看了眼對面神色淡淡的男人，笑着問：“這次你要誰來設計？”

林序沒答，端起面前的咖啡輕抿了口，又放下。

視線正落在他身上的老板，可沒錯過林序臉上的表情變化，他輕輕皺了下眉。

“怎麽，嫌我這咖啡不好啊？”他笑了下，語氣熟稔。

林序搖頭，思襯後說：“和前兩次的味道，有些不一樣。”

老板倒是沒想到他會回應，轉而看向旁邊的助理。

小玲接受到老板的視線，忙道：“前兩次是南溪沖的咖啡。”

原來不是咖啡變味了，是沖咖啡的人變了。

老板毫不顧忌地笑了下，特意問：“那這次怎麽沒讓她沖？”

“南溪姐上午請假，下午工作比較多，所以就沒時間……”說到後面，小玲的聲音越來越輕。

林序忽然開口：“南溪。”

老板下意識問：“什麽？”

“設計師，只要南溪。”

南溪剛打開表，就被急急忙忙跑進來的小玲一把拽起，她邊喘氣，邊興奮道：“南溪姐，快快快，有大單子找你！”

等站到會議廳門口，看到男人挺拔的背影時，南溪才緩過神來，她下意識就要轉身離開。

小玲伸手緊緊拉住了她，老板也出聲叫住了她。

南溪坐到林序對面，旁邊是老板。

他自她出現在視線裏，就沒再挪開過眼。

等老板解釋完叫她來的目的，南溪立即就開口拒絕：“抱歉，我不是設計師。”

這次也是南景苑別墅設計，不過是林序名下的。

她的拒絕，在在場兩人的意料之中。

“你之前不是跟着唐青跑過兩趟嗎，而且你專業也對口，怎麽不行了！你之後就不用去管財務的事，先把這個設計做好……要是你這個做得好了，那之後就直接到設計部來……”

南溪只覺得老板像是收了客戶的什麽好處，一個勁地說服自己，還畫了好大一張餅。

而林序，就坐在那裏，靜靜地看着自己。

她被這束揮之不去的目光，看得心跳紊亂，連大腦轉動都比平日要慢了一步。

“……就這麽說定了！”

老板突然拍板。

“我……”南溪被這一驚緩過神來，剛想開口，又被對面的聲音打斷。

“這個設計，只能你來。”

林序看着她，眸光如那年般清澈，又成熟。

南溪恍惚間想起了那一幕。

周末時，兩人窩在校外公寓，林序總喜歡抱着她，“溪溪，以後我們的婚房由你來設計。”

不是詢問，而是堅定地說。

那時候南溪總還有幾分害羞，把頭靠在他懷裏：“不要，我設計得又不好看！”

林序卻是對她極有信心：“誰說的，我們南大設計師以後一定是全清城最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