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過分 也能有一點點喜歡她

霍骁坐在對面喝豆漿, 目光全數落在紀瓷身上。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室內,将女孩秀美的五官凸顯清晰,光線照耀處, 幾乎能看清她頰邊的小小茸毛, 烏黑卷翹的睫毛随着呼吸輕輕顫動,說話間時不時會彎起唇角。

笑容純淨而耀眼。

和昨晚那副敏感擔憂的樣子, 判若兩人。

霍骁忽地想起昨天晚上。女孩牽着他的手, 昂起頭, 懇求他不要把她丢下時的模樣。那麽無助、恐懼、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會被人抛棄。

他心髒一縮,看向紀瓷的眼光裏多了幾分憐愛和疼惜。

下一秒, 他又詫異自己的舉動,不經意地将視線移開, 輕攏外套, 想去外面抽根煙, 透透氣。

“霍骁。”紀瓷看他要走,下意識地喊他的全名。

說完後又發現不對勁,連忙轉移話題, 把手機遞給他,“你的手機。”

霍骁接過來,跟着坐下了。手機被放在桌上, 他沒問李泉剛才跟她說了什麽, 而是問:“小孩,膽子大了啊, 你剛叫我什麽?”

沒糊弄過去,紀瓷躲開目光,嘴硬道:“你聽錯了。”

“沒禮貌。”話雖如此, 霍骁卻笑了,“昨天說你還有兩個星期才滿十八,算起來,我比你整整大了九歲,怎麽着得叫聲哥吧?”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紀瓷想起楊櫻來A市的這些天裏,也一直叫他“三哥”來着,付燃和顧成禹當然也不例外。

但她私心裏是不想跟別人叫一樣的,可選擇的稱呼并不多,總不過都是圍着“哥哥”這個詞打轉。

糾結半晌還是覺得害羞,她只好生硬地轉移話題,“昨晚的事,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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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霍骁勾唇笑了下,饒有興致地瞧着她,“謝謝誰。”

伎倆被識破,紀瓷垂下頭,舌尖低在下齒處磨蹭了會。

想感謝的心情驅使着,她總算跨過心裏那道坎,飛快地把那兩個字滑過去,“謝謝哥哥。”

原本只是逗她,當真的聽見那兩個字的時候。

霍骁輕眯了眯眼,眼底滑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很快如常。

他準備再說點什麽,桌上的手機突然亮起。

紀瓷等他離開之後,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氣。她撫住胸口處越跳越快的心髒,覺得再這樣下去,那些心思遲早會被霍骁看穿的。

五分鐘的時間裏,紀瓷食不知味地喝了兩口粥。

霍骁接完電話回來,看起來是有事匆匆要走的樣子,“下午可以到周邊逛逛,附近有幾個景點還不錯,挺适合小姑娘的。”

“嗯。”紀瓷忽然有點舍不得,還想繼續和他說點什麽,“我下午要去市場買點特産,要給你...”

她用指尖掐了下自己,屏住呼吸,攢足精神問:“...要給哥哥你帶嗎?”

霍骁擡眸看向她,紀瓷被那目光看得心虛,忍不住垂眸。

末了,聽見他笑着說:“自己好好玩吧,不用想着給哥哥帶特産。”

紀瓷紅着耳根點頭。

直到霍骁身影消失在大門邊,她才後知後覺地翹了下唇角。

中午吃完飯,紀瓷就出了門。

她按照導航順利找到中心市場,根據便簽上記好的,挑了幾樣A市特産。回來的時候,經過人頭攢動的情人壩。

紀瓷站在十字路口邊發了會呆,接着又去顧成禹上次買水的便利店,買了個冰淇淋。出來的時候,情人壩的橋岸邊,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地喝彩。

她停下腳步,站在燈杆旁往對面望去。

應該是有人在那裏表白成功了。人群簇擁的中心,一個男孩懷裏抱着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正把對面的女孩子攬在身邊,好友親朋在身側歡呼,到處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聲。

大抵是被這種熱烈的幸福感傳染了。

紀瓷盯着腳尖看了會,最終還是忍不住,往情人壩那邊走。

她站在月老廟旁邊的那顆榕樹下,背對着剛才表白成功的情侶,虔誠地許了一個心願。

紅絲帶被景區的工作人員幫忙挂上。

紀瓷雙手合十,看着屬于自己的那一條絲帶,閉上眼,重複了一遍上面寫的話,“希望他事事平安,每天都能開心,也能...”

有一點點喜歡她。

她不貪心,只要一點點就好。

五號一早,紀瓷和顧成禹在付燃的陪同下順利返程。

霍骁不是跟他們同一班車回津市,聽付燃說他還有事要辦。

回來後,紀瓷專心地投入學業中。學校和培訓班兩邊跑,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這樣平靜而枯燥的日子獨自經歷了很多年,她并不覺得乏味。

只是偶爾閑暇間隙,會忽然想起在A市的那些日子,想起霍骁。

這些心思紀瓷向來隐藏的很深,卻會在無人發覺的時候,滲入到生活的某個角落裏,使得她最近練習都有些心不在焉。

紀瓷已經忙碌整整兩周了。帶課教授因為她上次課程中開小猜,這周周末得去培訓班加課,恰好是在她十八歲生日這天。

周日一早,紀瓷起了個早床。

到培訓樓的時候才早上七點,寧蕊已經在樓門口等她了。

紀瓷看見她驚訝了一瞬:“你今天怎麽也來這麽早。”

“那是。”寧蕊語氣有些驕傲,“為了給我心愛的女人過生日,當然得早點來。”

她把一個用絲帶紮好的盒子塞到紀瓷懷裏,“吶,生日快樂。”

“謝謝。”紀瓷忍不住眼角笑意,“現在能拆嗎?”

“你的禮物你自己做主。”寧蕊攬過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往樓上走,“怎麽樣,今兒生日打算怎麽過啊?要不要晚上爺給你去津市最好的酒店擺一桌。”

紀瓷彎唇,拍了拍琴盒,“心領了,不過,我今天得和教授一起過生日。”

“今天是周末欸!他還不放過你啊,晚上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嗎?”寧蕊為她鳴不平。

紀瓷想了想:“吃飯算不算?”

“......”

寧蕊陪紀瓷練習到中午,被母上大人的一通電話叫走了。

臨走前還叮囑她,如果晚上沒人陪,可以給她打電話。

紀瓷答應下來,在她離開後,悶頭繼續在練習室練習。一直到晚上,教授盯着她把藝考要用的一首練習曲徹底練熟後,訓練才總算結束。

收拾完東西出門時,已經過了八點半。

昨晚記譜子睡得晚,手機忘了充電,現在因為電量不足早已自動關機。紀瓷只好轉回去,在培訓室把手機充上電,等了一會,屏幕重新亮起。

有幾條未讀消息進來,還有幾通未接電話。

都是來自同一個人——

紀成遠:我和你媽在外應酬趕不回來,你抽空去學校接一下你弟。

紀成遠:他今天補課,六點左右放學。

糟了。

紀瓷立刻關上手機,抱了書包下樓。

在路邊攔了輛車,卻不知道是該先去學校還是回家,她随便說了個位置,在車裏給紀睿打電話。

“嘟——”

忙音響了上十下,都沒有人接通。

紀瓷蹙緊眉頭,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在撥到第五次的時候,紀成遠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怎麽才接電話,幹嘛去了?你弟弟人呢?!”

劈頭蓋臉的責問,紀睿顯然是還沒到家。

紀瓷:“我現在去找。”

說完,她沒功夫聽紀成遠的各種質問,挂了電話。

“師傅,改道去十一中。”

“好嘞。”

計程車揚起路面的塵土,刺耳的剎車音消失殆盡。

紀瓷下車往學校裏看,除了籃球場上的幾片落葉和紙屑,一個人影都沒有。她不死心,沖學校裏喊了兩聲,回聲被绛紅的牆體打還回來,心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

校門口的門衛問她的來歷,紀瓷簡短解釋了番。

門衛看她實在着急,也沒說重話,“現在哪還有人吶,早走光了。”

紀瓷蹲在地上,開始翻紀睿其他的聯系方式。

□□、同學的電話,能找到的方式都找了,紀睿的電話仍然打不通。

紀成遠一個又一個的電話打過來,紀瓷繼續和紀睿聯系。

忙亂間,她無意接通了來自陳馥芳的電話。

她還沒開口,陳馥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似乎像松了一口氣一般。

“小瓷啊,你弟弟剛剛回來了。”

“撲通——”

紀瓷仿佛聽見心跳歸位的聲音。

陳馥芳在那頭說:“他手機沒電了,所以接不到電話,身上沒帶現金,司機也沒去接他,他自己走回來的,你別擔心了啊...”

“...你跟她說什麽,我看她就是存心的!”紀成遠不知怎麽奪過了電話,對着紀瓷耳邊大聲吼,“你現在馬上給我回來!”

“嘟。”電話挂斷。

紀瓷蹲在地上,眼淚瞬間從眼眶滾落,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畫面好像突然和四年前重合,十四歲的紀瓷也是這樣,像心髒的血液被一絲絲抽幹後又重新輸上了血,不安、愧疚,以及失而複得的欣慰在此刻交織。

推開家門的時候,紀瓷做足了心理準備。

紀成遠的罵聲讓整座房子回聲震蕩,陳馥芳在一旁垂着頭不敢插言,紀老太太護着紀睿,仇人一樣的眼神看着她...

值得欣慰的是,她比十四歲那年還是成長了不少。

紀成遠的那些話,紀瓷只聽了十分之一,剩餘的時間裏,她都在觀察紀睿。

雖然他仍舊一言不發,可那雙眸子也在看着她。

視線相觸間,紀睿愣了一下,極不适應地躲開她的目光。

頂着張面無表情的臉讓紀成遠罵了一會,紀瓷一直沒吭聲。直到紀成遠終于累了,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她才終于開口:“您說了那麽多,意思是這件事,全都得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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