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歡聚
☆、第二章 歡聚
一個男人,年近二十五還沒有婚配,走到哪裏都算晚的。若不是家道艱難,就是自己本身有毛病。當然了,歷來沒有做學生的背後編派師傅的道理。倒不是因為像父親一樣把師尊舉在頭頂上,只是不甚感興趣。樂陵殿下在文人圈子裏出了名的善言笑,可是面對學生卻一板一眼,且挑剔難伺候,說話苛刻入木三分。他們這些資質淺的躲他都躲不過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過問他的婚姻問題!
不過樂陵殿下美姿儀,這點豔名和他的學問一樣盡人皆知。世間大約找不到如此雙全的人物了,女人們對他感興趣,想掏挖點私人消息不足為奇。
賀夫人打探着,“朝裏聖人同拓拔皇後倒不過問?連康穆王都娶了親,樂陵殿下行九,卻落在十一王後頭?”
說起康穆王就想到三年前出嫁的佛生,她有些萎頓。佛生是父親的侍妾馮氏所生,極聰明的一個人。因為生母早亡,又沒有一母同胞,在府裏每每形單影只。那時只有她親近她,姊妹間的感情十分親厚。後來佛生出嫁,她舍不得她,還曾在她屋裏仰天長嚎哭了很久。
佛生走在梨花滿地的時節,從陽夏嫁到高陽郡去了。那時天下還未大定,喜事亦稱不上是喜事,是兩家鞏固關系的紐帶而已。沒有喧嚣的鼓樂,只有漫天霏微的雨。彌生看着青色的高辇杳杳去遠了,鼻子裏充塞着涕淚的酸楚。
等佛生走了她才知道,阿姊嫁的是個瘸王爺,一個纏綿床榻,沒有政/治前途的廢人。佛生那麽要強,她不敢想象她見了夫主是什麽樣的心情。她猜佛生一定恨娘家人,恨他們只顧鞏固地位,葬送她的前途,所以才會一去三年杳無音訊。
她嘴裏含混着應,“我家夫子脾氣古怪,大約連聖人都管不了他吧!他不愛朝政,不愛美人……”她擡頭想了想,“橫豎我也不明白,想來他唯圖一生快意,只願做個閑散王爺。”
“我瞧着這樣的就很好。”向夫人說,含笑瞥了身邊的女兒昙生一眼,“我們謝家歷來只與皇族通姻親,佛生配的是康穆王爺,下面的姊妹不好落了次序。如今諸王裏只剩九王和喪妻的六王未娶親,便是輪,也合該我家昙生配給樂陵殿下了。”
向夫人是前朝的公主,私下裏有她的想頭。這五十年倉惶動蕩的歲月裏,當權者走馬燈一樣更替。她是出了嫁的女兒,娘家的興衰看得淡了,如今只活兒女。能和大邺慕容家攀親,巴結住當下的皇族是最要緊的。渤海王奪位後雖未立嫡,将來繼承大統最有希望的自然是長子。可是皇長子成婚不算早,膝下世子才七八歲光景,要作配太牽強。
戰亂得久了,離寶座只一步之遙的人都有野心,誰不想做那萬萬人之上?諸皇子是陪同父親一起打天下的,哪時少帝登基,絕控制不了那些欲壑難填的阿叔們,所以嫁給這一輩的王勝算也頗大。她是高臺上走過一遭的人,最知道皇子們的心思。除非是個傻子,否則過分的安靜,便是韬光養晦的厚積。那位九王爺豈是池中物?勇而有謀,才是真正的王者。
彌生在諸姊妹裏排最末,也想不到那麽長遠去。聽見昙生要配夫子,想當然的高興起來。搡了昙生的肩道,“阿姊做我師娘再好不過,什麽時候能定下來?早些大婚,到邺城,我也好有人照應。”
昙生臉皮薄,見她們當衆議她的婚事,早羞得無地自容。只有彌生年紀小不計較,三個嬸娘低頭淺笑。心裏忖度着,原也說僅剩這兩個王了,謝家姑娘待字的還有五個,誰該當是嫁給旁系郡王的呢?
沛夫人別過臉去,“年前有官媒提過,樂陵殿下不是都謝絕了麽?咱們這裏盤算沒有用,且待人家怎麽說吧!依着我的意思,旁系的郡王公候也沒什麽不好。要論起來,宗室子弟哪個孬呢?”說着一笑,“打個惡俗的比方,僧多粥少,也是沒法子的事。”
一幹人聽了都讪讪的,細算下來,只有長房才是嫡系。年紀長幼是次要,如果非要配親王,最後一個席位必定是彌生的。不過眼下師徒的名分在那裏,這個念想也就斷了,不料卻縱得底下這些人想入非非。
大年下,鬧得不痛快也沒有必要。彌生岔了話題,問敷于散可做好了?又說起初一吃生雞蛋,在她母親懷裏忸怩半晌。怨蛋腥,生食難以下咽。被她這麽一鬧,原先那些傷元氣的斤斤計較暫且撂下了。打了個頓,嬸娘們東家長西家短的胡聊起來。一時花廳裏其樂融融,笑語混着暾暾的酒香氤氲繞梁。
彌生和衆位堂姐長遠沒見,團圓飯用得差不多了便自發騰挪出來。一旁侍立的婢女伺候着漱口盥手,又另搬炭盆來,各自送了個湯婆子懷裏晤着,姊妹五個繞到屏風後的四合床上打茶圍。
謝家的女兒除了彌生都養在深閨裏,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七嘴八舌問邺城的情況。時下局勢穩了,京都湧現了一批文人雅士,才高八鬥,放浪不羁。彌生繪聲繪色的描述着,四叔父家的蓮生婉媚道,“我卻沒有細幺這樣的好命,要是也拜個師,到外頭游歷一番,也不枉此生了。”
道生呷着茶湯嗤笑,“若能拜個儀表瑰傑、神情閑遠的師傅,更是錦上添花,是也不是?”
彌生嘆了口氣,“你們只道外頭好,殊不知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無依無靠多可憐。夫子只授課業,礙于我是女孩兒,不過單辟個院子給我。我在外,連個貼心的婢女都沒有,樣樣式式靠自己。”她把手往前一攤道,“瞧瞧我這雙手,誰能猜到我是謝家的女兒?”
幾個人探着看,看完了嗟嘆,雖不至于太過埋汰,到底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不一樣。昙生啧啧咂嘴,“怎麽不許帶仆婢呢?漿洗衣裳什麽都要自己動手麽?”
“可不是!”彌生說,“我覺得夫子太過嚴苛,有點不近人情。叫我阿耶聽見了又要罵我,可我當真不願再回邺城了。我又不要入仕,拜什麽師呢!那夫子只教我些無關痛癢的東西,索性傳授權謀倒好,整日老莊,聽得腦子都木了。”
蓮生在她臉上細打量,“幸而沒禍害了面孔,和走時沒什麽大不同。”
彌生長了副令人豔羨的臉架子,八歲上坊間就傳她神光動人,亘古所無。如今六七年過去了,愈發的出挑。就是那種濃淡相宜的美,不打扮時榮華淺駐,然而一妝點,又是別樣鮮煥的光彩。
她自己倒不覺察,性子有點慢的人,對什麽都遲遲的。尤其到了太學,很少在梳妝上花心思。又未及笄,總是一頭丱發低垂。床頭的海獸葡萄鏡長遠沒擦了,邊緣起了鏽跡,臨走才托師兄帶到首飾鋪子重新打磨。好在年後有指望,等上了頭,要打扮也有名目了。否則總感到不好意思,半大的丫頭,太入時了免不了落個俗麗的名兒。
三叔父家的玄生視線飄忽忽落在半空中,莫名其妙蹦出來一句,“還不如在閨裏念念佛!入了道,心生蓮花,不染塵埃。”
另四個人面面相觑,大邺尚佛,從她們的名字裏就能窺出一斑。只是還未出閣的姑娘,太過癡迷佛法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琴棋書畫也可以琢磨琢磨,做什麽非要參禪悟道?真要四大皆空了,日日青燈古佛,那活着還有什麽趣兒?”彌生笑道,又轉臉問蓮生,“年下佛生可有消息麽?”
蓮生搖搖頭,壓低聲道,“你是知道的,你母親不待見她。眼下嫁得又不得意,我料着,心裏怎一個恨字了得!只巴不得老死不相往來,哪裏還惦記娘家的好處呢!”
彌生悵惘不已,果然生在望族,待遇也分幾等幾樣。因為一直很喜歡佛生,她只顧着替她惋惜。她明白父親這樣做的用意,不過借此鞏固與慕容氏的關系,好為後面入官的謝家子弟鋪路。四大家族中只有他願意将女兒嫁給殘廢,這是多大的忠心!他在向神宗皇帝示好的同時,把佛生當做貢品祭獻了出去。
少年人的想法總是很單純,簡單的愛憎分明。但到後來,走得越遠越懂得,政/治鬥争中有個好結局,已經是稀有的幸運。肅殺與權勢相伴,反倒是一開始就遠離風暴,才是實實在在的福氣。道生很是不屑,她素來看不慣佛生那副天下人都欠了她的模樣。嘲讪一哼,話裏也帶了輕蔑的味道,“我實話實說,你們別呲達我。佛生本就是妾室養的,出身上差了好大一程子。康穆殿下不過是瘸子,又不是傻子。要不是有疾,哪裏輪得到她去做配?她如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倒好笑了,莫非她不嫁王爺,卻願嫁個貧民?只怕屆時又另有說辭,怨恨将她賤配了,不拿她當人看。謝家生女為後,到天到地也沒把庶女算在裏頭。她人不大,心倒不小。莫非還指着往上爬,想要一步登天麽?”
這話不無道理,一個曾經戰功赫赫的王,即便受傷殘疾了,仍舊是不可小觑的貴胄。佛生嫁了他,哪裏就能辱沒了呢!
昙生知道彌生維護姐姐,怕道生沒頭沒腦這一通傷了姊妹和氣,忙打岔道,“她過門三年了,我料着該有子嗣了吧!可惜沒有書信來往,高陽的情形也不得而知。”
不知怎麽,衆人都怏怏緘默下來。蓮生和玄生湊在一塊兒議論初七互贈華勝的老理兒,彌生從屏風的縫隙朝外看,奇道,“諸位阿兄都在,唯獨缺了四兄。”她回頭問,“人哪裏去了?”
衆人滿臉無奈,“不知又在哪裏醉生夢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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