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兩人到家的時候,唐小笛已經睡着了。
陳岸心情郁躁,沒有睡意,索性去了書房工作。
郵箱收到一封郵件,簡單的幾頁信息,是他前段時間委托的信息機構調查到的關于容斯言的資料。
機構說調查進行得很艱難,似乎有專業人士對郁風晚出國後的行蹤做了模糊化處理,容斯言的資料也做得很細致,不仔細甄別幾乎看不出來是假的。
但是,他們目前還沒有證據表明,容斯言就是郁風晚。
像一條從兩頭向中間挖的海底隧道,兩端都是清晰明了的,卻不一定能成功對接。
陳岸吞下一口薄荷茶,回了三個字:【繼續查】
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陳岸煩躁地洗了澡,回房間。
容斯言似乎已經睡了,半邊身子遮在薄被下,手臂壓在被子上,瘦削蒼白。
陳岸無法欺騙自己,無論何時何地,他對他好像都有觸摸和親吻的沖動,那種沖動是刻在骨子裏的,從中學時代綿延至今,如同一株毒花從骨骼裏發芽,蔓延生長,愈演愈烈。
感覺是不會騙人的,所以他确信,容斯言和郁風晚就是同一個人。
陳岸按下心內的躁動,在床頭看了會兒書,看的是《佩德羅·巴拉莫》。
他總是在看這本書時走神,所以總會用它來助眠。
看了一會兒,忽然聞到一股微乎其微的血腥氣。
容斯言側躺的鼻翼旁,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緩慢地綻開了一朵猩紅色的花。
陳岸慌忙把他正過來,臉色鐵青,手忙腳亂拿紙巾給他堵血。
“自己流鼻血不知道?一聲不吭!”
他立刻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容斯言:“流鼻血而已,沒必要。”
“什麽叫‘而已’?”陳岸氣笑了,“如果我不喊你,你是不是打算讓它一直流,直到流幹?”
容斯言平靜道:“血小板在局部聚集會自然止血,流一會兒就自己停了。”
陳岸難以理解他用這麽平淡的語氣說這件事,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生病流鼻血也變得稀松平常?
他不知道他流鼻血和白天的沖突有沒有關系,心中一陣懊悔。
不顧阻攔,立刻打電話把他送醫院急診科去了。
大夫初步診斷,說沒什麽大礙,就是天氣幹燥加上上火導致的急性出血,多喝點水,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只是……大夫遲疑了一下,沒說下去。
陳岸心領神會,和大夫走到走廊上,問他有什麽問題。
“我們從患者的血液中檢出了曲馬多,一種高濃度止痛藥,止痛效果是嗎啡的十倍,”大夫謹慎地說,“殘留量較多,應該是今天白天服用的,具體是針對體內什麽樣的病症,目前還不能确定,要進一步抽取化驗才能判斷。”
陳岸臉色微凝:“……我知道了,多謝。”
回到病房的時候,容斯言背對着他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這裏是高級病房,空氣裏是幹淨的蘇打水的味道,一間房間只有一個人,不會有多餘的人來打擾。
陳岸有滿腔的疑問想問,但是他知道,一旦開口,容斯言會變得更加警惕和小心,獲取真相也會更難。
所以他咽下了所有的疑問,悄悄幫他掖了掖被子,退出去了。
黑暗中,容斯言慢慢地睜開眼睛。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之後,才緩緩地放松下來。
大約半小時後,再次阖上雙眼,睡着了。
他在第二天早上七點時被電話鈴聲吵醒。
來電顯示是葛海瀾。
他有些起床氣,輕微的不耐煩,但還是按了按太陽穴,接了電話:“恭喜。”
葛海瀾一愣:“恭喜……什麽?”
容斯言:“恭喜你和李太太有了進展。”
葛海瀾震驚得幾乎要摔了電話:“你怎麽知道?”
廢話,容斯言心道,要不是我昨晚挑撥離間,你以為李旗雲會那麽輕易看上你?
當然明面上,他還是敷衍道:“随便猜的,你基本上不給我打電話,能這麽激動,一定是有了很大的進展。”
葛海瀾羞澀而激動地向他敘述了昨晚的經歷:“我他媽,現在還是暈暈乎乎的。昨晚上有個私人晚宴,你可能不知道,是李太太在家開辦的,我央求了舅舅好久他才同意帶我去。本來李太太不太搭理我來着,只顧和其他幾個男模特調笑,結果快開席的時候她老公回來了,她一下子臉色變得好難看好難看,還在門口吵了一架。我就尋思去安慰安慰她,趁她去廚房拿甜點的時候,幫她切蛋糕,結果——”
葛海瀾興奮道:“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一下子脫了力,在廚房裏吻我了。”
容斯言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他對這種男女親熱的細節其實沒什麽興趣。
“我們擁抱在一起,特白,特軟,那個胸也是——”
容斯言忍無可忍:“還有別的嗎。”
葛海瀾一下子頓住了,支支吾吾,似乎有什麽巨大的秘密想要說出來,又因為太過刺激,擔心吓到他。
容斯言也不催他。
葛海瀾猶豫片刻,用極小的聲音道:“還發生了一件,我有點困惑的事情……我要走的時候,李太太留了我,我害怕被她丈夫打,就躲在廚房裏。然後快十一點的時候,李太太突然喊我去卧室……”
“我以為她和丈夫是分開住的,可是去了才發現,她丈夫鄭康良也在!”
“鄭康良就睡在她左邊,好像是喝醉了,睡得和死豬一樣,我有點害怕,不知道她想讓我幹嘛,然後李太太就把我喊過去,我們——我們在她丈夫面前做了。”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容斯言還是愣了一下。
葛海瀾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快吓死了,可是李太太好像很高興,還問我敢不敢射到她丈夫臉上,我當然不敢,龜兒子的,我吓得快陽痿了。她就罵我廢物,沒出息,做完就讓我滾了。”
容斯言沉默了很久。
葛海瀾虛弱道:“我他媽被趕出來之後想打車都打不到,感覺路上全是孤魂野鬼,在院子外頭半睡半醒蹲了一夜,六點多的時候才打到車,這會兒剛到家。”
後來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容斯言沒聽進去。
葛海瀾忐忑不安地問他:“以後,如果李太太再讓我去她那兒……”
“她讓你做什麽,照做就是了,”容斯言道,“你有別的選擇嗎?”
葛海瀾沉默片刻,苦笑一聲:“也是。”
為了找回面子,他又強行和他聊了些別的:
“哦哦,對了,學校校董陳岸你知道吧?昨晚的晚宴,他也去了,還抱着個瘦瘦的小孩兒,不知道男的女的。我聽人八卦說,可能是他的小情兒,寶貝得很,舍不得見風呢……啧啧啧,你說這些有錢人,表面上衣冠禽獸的,背地裏一個比一個變态好色……”
容斯言臉上浮起一層潮紅,狠狠挂了電話。
挂完覺得不解氣,擡腳把被子枕頭都踢下床去。
陳岸開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枕頭被子滿地亂滾,一地狼藉。
他下巴上有些青茬,熬夜過後淡淡的黑眼圈。
奇異地沒有發火,也沒有冷嘲熱諷。
甚至稱得上“和善”地站在床邊,開玩笑道:“要不我再找醫院多拿幾套來,您踢高興了為止?”
作者有話說:
好的狗勾,就是會在老婆生病的時候立刻變成乖狗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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