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7章

方許說，有詩人說青春是本太倉促的書，而他兩的書裏全是留白。

李修程在J大埋頭苦讀了四年，學的是計算機專業，雖說系裏女學生不多，但李修程出衆的長相和學霸的實力還是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學姐學妹芳心暗許。

只是李修程為了逃離李群的掌控，在學業繁忙的同時還忙着替家裏的公司收拾爛攤子，根本無暇也沒心思談情說愛。

屢屢碰壁的學姐學妹中也有個別因愛生恨的，求愛不成便在學校論壇裏發匿名帖子，傳他與同進同出的方許同學關系匪淺。

熟知他們的人都對此嗤之以鼻，他更是不屑去辯解，久而久之，他倒是清淨不少，因此更加不予理會。

而當時的方許因心系史學，忙着要跨專業考研還要修滿計算機專業的學分，哪有時間傷春悲秋。

直到李修程畢業進了XH，方許跨專業考研成功留校，學妹們這才發現計算機系的儒雅學長和清冷帥哥真的只是純粹的大學室友關系。

方許因此常常說是李修程耽誤了他的青春。

而李修程畢業後就進了XH大廈沒日沒夜的工作了兩年多，按言喻的話來說，這兩人雖然在J市度過了青春期，卻從未真正的青春過。

言喻還說人生的際遇就像一場又一場突如其來的的腹痛，每每嚴陣以待準備大幹一場，卻沒成想到最後只是一個屁，還臭不可聞。

言喻的描述太有畫面感，李修程坐在電腦前翻了翻今天收到的面試通知，将畫面從腦海中驅散，說：“強行哲學真的致命。”

言喻剛從外面回來，他今天走了個小秀，一進門就癱在沙發上不肯起身：“我這不是在安慰你麽，J市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我說你應該一畢業就來H市，這裏多好啊，機會那麽多。”

李修程将手機導航點開，看了看去面試公司所需要的時間，将手機頁面給言喻看：“明天我去這兒面試，如果面世成功的話，應該會在附近找房子，午飯就不回來吃了。”

言喻粗粗看了眼地址，驚道：“LC大廈？你要改行去造船？”

李修程面世的公司叫做追影網絡科技，地處H市超巨CBD中心，H市CBD很多，而這處CBD為什麽是超巨CBD就是因為有很多知名集團的總部都坐落在這裏，而其中簡策船舶制造有限公司的總部在處商務中心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李修程初來H市，并不知道其中的關聯，一臉疑問的看向言喻，言喻終于在李修程一臉智障的表情裏回神後戲精附體：“你終于又要離我而去了嗎？”

李修程：“......”

枝頭上最先開出的第一朵花，總是帶淩霄傲骨般的自豪，當其他花苞們争先恐後的展開自己的身軀，唯恐世人的稱贊全被那一朵花得了去的時候，它卻帶着成熟的風韻擅自撩撥春風去了。

因為氣候的原因，H市的花開得比J市早，李修程來H市已有半月，投出去的簡歷無數卻直到現在才收到第一份看上去靠譜的面試通知。

原因無他，只因他畢業後兩年的工作經歷都被抹除換成了對應的補償靜靜地呆在他的銀行卡裏。

顧全大局是長大成人的标識，與其不斷厮打拉扯出讓人難以忍受的狼狽不堪，不如平靜的接受，悄無聲息的離開。

這樣只要一轉身，大家便都能繼續面帶微笑，歌舞升平。

這不止是蔣副總的大局，也是他的大局。

翌日9：45，李修程提前到達了追影網絡科技公司的樓下，10：00開始面試。

其實這不符合他平時的處事習慣，因為他喜歡做什麽事情都準時，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

但今天不同，這是他來H市後收到的第一份看上去比較靠譜的面試通知。

因此他特意留了15分鐘出來應對在進辦公室之前可能會發生的突發狀況，以示看重。

來到這裏，李修程才發現言喻昨日為何會發出他要改行去造船的疑問。

原來追影網絡科技正坐落在H市超巨CBD的LC大廈，這處大廈分AB兩塔，A塔的頂端有‘簡策船舶’幾個大字聳入雲霄，是有名的簡策船舶制造有限公司的總部。

追影網絡科技在B塔裏的7樓，李修程在一樓前臺出示了面試邀請後進行身份登記，領了前臺給的臨時門禁刷卡上樓。

電梯門一開，追影網絡科技的門臉就納入眼底，是個只有一層樓的小公司。

無人的前臺正對着門口，門口放了兩頭威風凜凜的麒麟，李修程再擡眼看追影網絡的logo，聯系上公司的樓層和眼前的麒麟，心想，這公司的老板可能有點迷信。

李修程在前臺處等了兩分鐘，打開手機郵箱，翻出面試通知上的聯系人電話，嘟嘟嘟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

就在李修程以為這通電話不會有人接通的時候，裏面傳來一道輕細又小心翼翼的女聲：“你到了嗎？”

仿佛是在偷聽電話。

--

而電話那頭的高玲确實是在偷聽電話。

他們公司成立不到半年，據說公司有兩位老總，但這半年來，他們公司大部分人都只見過其中一位，那人叫趙葉，很年輕，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濃厚的富二代氣息。

當初招他們來的時候說是要開發游戲，可是公司成立至今，這位叫趙葉的老板跟過家家似的只下達過一次任務，就是丢給策劃部一個故事腳本，讓策劃部根據這個腳本完善游戲劇情。

這半年來眼看策劃部老大的頭發日漸稀疏，游戲劇情卻依然沒影兒，因此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公司要開發游戲，但都不知道要開發的到底是什麽游戲。

托策劃部的福，別的程序員工作都是早九晚五，而他們公司的程序員拿着高薪無所事事，竟然過上了标準的朝九晚五的生活。

好在大家平日裏當着蛀蟲的同時不忘感恩，對策劃部上下呵護備至。

而公司成立至今，整個公司見過另一位老板的幸運兒正是公司的福星--策劃部老大。

可是這位福星并不覺得自己幸運，相反每見公司那位神秘老板一回，就自閉一回。

最終策劃部老大在那位神秘老板的陰影籠罩之下，不顧平日親如一家的同事們的挽留，帶着整個部門于上周集體離職了。

公司的蛀蟲們因此惶惶不可終日，畢竟磨都卸了，留着驢也沒啥用了。

直到那位叫趙葉的老板下達了另一條招人的指令，才将公司上下從一片愁雲慘淡裏扒拉出來。

衆人翹首企足，期待着那位身披朝霞腳踏雲彩的蓋世英雄來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可惜一個禮拜過去了，接連過來應聘的都被人事部高玲以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為由給刷下去了。

按高玲的說法，要是心理承受能力過差的話，在這公司也待不了幾天，又何苦把人招進來受罪，不如再等等看。

公司上下深以為然，可誰曾想還沒等來救世主，公司那位神秘大魔王卻在趙葉的陪伴下突然莅臨。

他們到現在都沒招到人，那位大魔王會不會一怒之下将公司解散？

還帶來一位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女的，不是來做資産清算的吧？

三人一來公司就進了總辦，又吩咐公司全體員工去公司會議室等着開會。

公司上下不到十人，坐在會議室裏惴惴不安，面面相觑，眼神裏都透露着一個信息：公司終于要解散了嗎？

這時高玲的手機正好響起，高玲翻出手機，用口型對大家說：“是來應聘的！”

衆人的眼底泛起希望：“快接。”

高玲死馬當活馬醫，按了接通鍵：“你到了嗎？”

李修程不明所以，但禮貌使然，也放低音量：“到了前臺。”

高玲：“等我一分鐘。”

接着李修程在前臺等了不到半分鐘，就見有個三十來歲的職業女性像一陣風一樣疾步而來，看到他之後愣怔了一下，接着就對他說：“我是高玲，你被錄取了，先跟我去會議室開會。”

李修程：“......”

這不是什麽新型騙子公司吧？

李修程想掉頭就走，那職業女性可能看出了他的遲疑，邊用眼神示意他跟上邊說：“你的簡歷我們都研究過了，我們公司正急需你這樣的人才，今日公司老板親臨，公司上下都在等你開會，有什麽開完會再說。”

李修程：“？”

難道蔣副總沒将我的工作經歷抹除？

李修程懷揣着疑慮，跟着高玲走進了會議室，會議室裏的衆人見到李修程同樣都是精神一振，仿佛嗷嗷待哺的雛鷹見到了捕食歸來的老父親。

還有熱情的男同事為他拉開辦公桌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李修程更想走了......這公司上上下下都透露着古怪。

李修程正想着怎麽拒絕，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一位身形高大，身穿潮牌，頭帶棒球帽，耳朵上帶着耳釘的男子走在前頭，後邊跟着一男一女，會議室的人全都起身歡迎：“葉總，解總。”

是他？

還有那位在追悼會上捂嘴偷笑的棒球帽先生。

棒球帽先生走到會議桌主位旁點點頭問：“人都到齊了？”

高玲立刻回答：“都到齊了。”

接着棒球帽先生轉身，将主位讓給身後的男子。

那位男子身穿正裝，半長的頭發梳了個背頭，有一兩束發絲耷在鋒利的眉尾，強硬中帶着一絲不羁。

寫字樓裏日光燈的光線從頭頂打下來，高聳的眉骨将深邃的雙眼籠在陰影裏，讓人看不真切。

高挺的鼻梁連接着線條分明利落的人中，略淡的唇色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感。

确實是他，那位仙風道骨的別致富二代，趙解。

難怪這公司上下都古古怪怪，還那麽迷信。

趙解坐下後，公司上下也都坐下來。

棒球帽先生坐在趙解的左下首，和他們一道來的那位女性則站在桌前，打開幻燈片對着衆人道：“各位同事上午好，我叫屈蘭，這是我的履歷，今後将由我負責公司的市場部，非常榮幸與各位共事，接下來讓我們一起發展。”

這位叫屈蘭的新晉市場部負責人，杏仁眼，鵝蛋臉，化着淡色紅唇襯得臉色白裏透紅，一絲不茍的長發靜靜地搭在胸前，穿着一身得體的職業裝，給人溫柔恬靜的感覺，讓公司那幾位程序員看癡了眼。

高玲則比較清醒，心想這位美女到底是被什麽沖昏了頭腦，這麽漂亮的履歷竟然來這樣的小公司當一個空有其表的市場部負責人，難道她不知道咱們公司連産品都沒有嗎？

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他們公司暫時不會被解散。

虛驚一場。

高玲撫了撫肚子，替那位美女惋惜的同時又為自己慶幸。

看來暫時不用擔心因公司倒閉而被迫失業了，畢竟萬一失業的話，接下來的生育哺乳期只靠着那點微薄的補償金過日子，這對她來說是一場可以預見的磨難。

身穿潮牌的趙葉帶頭道：“歡迎屈總。”

衆人跟着鼓掌。

趙解在辦公桌上環視一圈，目光與斜對面的李修程隔空輕觸又立即分開，接着便開始吩咐工作內容。

李修程沒有細聽，他已經打定主意等會議結束就悄然離開。

趙解與李家關系匪淺，他不想和李家有任何瓜葛。

一份工作而已。

會議時間并不長，李修程不過是回想了一遍那天發生的事情，會議就結束了。

結束後他跟着衆人轉身離開會議室，正想着跟高玲告辭，高玲卻将他安置在一個空置的辦公室內，交代他稍等片刻就走了。

出于禮貌的原因，李修程沒有不辭而別。

隔壁總辦，高玲此時正站在總辦的辦公桌前噤若寒蟬。

趙解拿着李修程的簡歷，眉頭緊擰，低沉的聲線裏隐約喊着一絲怒氣：“這樣的工作經驗，你們也敢将他往策劃部安排？”

高玲後背一涼：“我這就讓他走。”

這位大魔王不說話的時候五官立體，流暢的線條有着近乎完美的比例，只是一開口那些行雲流水的線條就鋒利起來，仿若鐵骨。

眼神中帶着銳利，是被瞄準的感覺，仿佛方圓百米內都在趙解的射程範圍內。

難怪前策劃部老大會自閉離職。

高玲心裏苦，要不是擔心公司招不到人就被迫解散，她又何至于此。

正想轉身逃離，後面的大魔王卻不放過她。

趙解：“站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