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信人間有白頭
一片小小的落雪,沒有引起方雲的任何注意,反而依舊喋喋不休的說着:
“妙玉,你得聽我的,雖然你比我強,但是在找到補心丹之前,你不能再出手了。”
“對了,妙玉,補心丹如果有丹方和藥材,你能煉制出來嗎,成丹率怎麽樣?”
這是被關心的滋味嗎……林妙玉淺淺的笑着:
“能,絕對能成功。”
“那就好。我一定會盡快的找齊所有東西!”
方雲心裏長呼了一口氣,修煉不能解決心疾,當初是很讓自己意外的。
按道理來說,修煉之人,連斷肢都能重生,何況一個小小的心髒疾病,方雲原本如何也想不通,還是翻閱補心丹相關的內容,才找到了原因。
心髒疾病,分很多種,最嚴重的就是像林妙玉這樣的,先天性心髒某處少一點。
心,作為僅次于大腦的複雜部位,缺一點點都不得了。
而修煉之所以無法治愈心髒的缺漏,還要涉及先天和後天的問題。
先天是人母胎而生之前的種種,後天則是降臨在世上後的遭遇。
先天的病症很難治愈,并不是說随随便便修煉就能解決問題,修煉不是萬能的。
就好比正常的修煉功法,一個人再怎麽修煉,也不可能全身的血肉突破皮膚,長在外面。
人再怎麽修煉,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長了個尾巴,或者再多一個腦袋。
林妙玉心中所缺少得那部分就是這樣,再怎麽修煉,它是先天性缺失的,不可能再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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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修複,在方雲的前世,是用心髒儀器修補。在這方世界,只能用補心丹或者塑身丹,來重塑。
後天則是能體現出修煉的玄妙,以武夫為例子,三品的武夫擁有斷肢再生的能力,斷肢之所以能再生,除了武夫自身的特殊性,更是因為先天塑造的身形就是那樣。
先天若是沒有長出雙手,再怎麽修煉都修不出雙手,只能靠塑身丹彌補。
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林妙玉安靜聽着方小雲絮絮叨叨的,一會不讓自己那樣,一會不讓自己這樣,也不覺得厭煩,只是瞳孔深處有點失神,分不清這到底是情種的作用,還是他自願的關心。
林妙玉第一次後悔了,她不應該種情種的,讓白煙兒也有模有樣的學着,也種了情種。
林妙玉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方世界竟然有人能查探出來情種。
“如果是情種的作用,他會不會對白煙兒也這麽好,白煙兒的感覺好像比我年輕,我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是因為這裏的人不知道我的年歲。”
林妙玉閃過愁思:
“可她肯定知道,按照世俗的禮法,我都可以做方雲的祖宗了,就是按照三千界的宗門,我跟他也是差了十幾輩,他剛入門,我都是老祖了……”
“前幾百年我記得有個師傅嫁給徒弟,都鬧得沸沸揚揚的,我這身份,要是嫁給他,他會不會被看不起……”
“方雲,你覺得是我年輕,還是那白煙兒年輕一點。”
林妙玉開口問了一句,說出來就後悔了,白煙兒最低也是天仙境界的,跟自己能差到哪去。
只是林妙玉今晚心思一直敏感波動,心裏想的話下意識就問了出來。
“幹嘛問這個。肯定是你年輕一點了,你永遠十八歲。”
方雲不知道她為啥突然問這個,但經典問題,還不是男友語錄,張口就來。
“你騙我,你知道我兩千多歲了,你是不是嫌棄我,才騙得我。”
林妙玉帶着哭腔又說了一句,失去了亭亭而立的綽姿,情緒又波動了起來。
方雲傻眼……這哪跟哪?我這回答不标準嗎。
“別哭別哭。”
方雲趕緊安慰,雙手不知所措。林妙玉一只手抓住了方雲的衣領,另一只手小拳拳亂錘,狂若瘋魔的說了句:
“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誰也不準搶走你!”
“她怎麽感覺今晚好不對勁啊,情緒波動也太大了吧。”
方雲皺着眉頭,扶着她的肩膀,一邊躲着亂錘的小拳拳,一邊觀察。看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林妙玉的眼睛深處,有一點猩紅的光點,方雲看到後心中一沉,制止住了林妙玉繼續亂動的雙臂,從背後禁锢着她,大聲說道:
“妙玉,醒醒!你快要走火入魔了!”
林妙玉:
“我沒有,我清醒着!你松手,是不是那個狐媚子穿的少,看着漂亮,你就要向着她!”
林妙玉惡狠狠的語氣。使勁的掙紮着方雲,若不是她受傷了,方雲感覺根本抱不住她。
“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林妙玉憤怒的說了一句,猛的一用力,掙開了方雲,在方雲還沒有反應過來,還略顯呆滞的目光中,強吻了上來。
林妙玉看的書裏說,只要親了男人,就能讓他聽自己的話,向着自己。劇烈的心神波動下,林妙玉下意識的這樣做了。
“我在幹什麽!”
未經人事的少女心裏驚呼一聲,強烈的羞赧感終于将她從沉浸心神中拉了出來。
我怎麽感覺被用強了……方雲感覺到林妙玉不像是在親自己,更像是在咬一樣,兇兇的。
但心思也不在這上面,看林妙玉回過神來後,趕緊說道:
“妙玉!你要走火入魔了!趕緊壓制一下。”
“哦哦,壓制,壓制。”
林妙玉似驚慌,似迷茫,又似乎有些害羞,呆頭呆腦的回了一句,趕緊閉上雙眼,就這樣雙手搭在方雲的肩膀上開始入定了。
林妙玉的嘴唇上有一點鮮紅,是方雲唇角的血漬。
方雲皺着眉,感覺心力有點交瘁,嘴角的一片小傷口很快就愈合了,滴落的血液不多,但還是從嘴角到下巴留下一條印記。
方雲沒敢動,也沒有擦,只怕一點點動作都會影響到她。
雖然被強吻了,還被咬破了嘴唇,到方雲依然感覺到了一絲旖旎。
只是這份旖旎很快就消退不見,轉而成為了滿心的擔憂。
林妙玉似乎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一直多災多難。先是碎盡神魂才逃了出來,好不容易活了下來,身體還有心疾。
沒過幾天安穩,又莫名其妙的跟白蓮教的聖女打了一架,成為這樣。
“其實還是怪我,白蓮教應該是沖我來的,妙玉她幫我擋住了。”
方雲握着拳頭,沉默着。
林妙玉睜開了眼睛,盯着方雲的眼神,認真道:
“你覺得我年歲比你大很多嗎?”
方雲沒有再用男友标準語錄了,認真的回複道:
“沒有,我不在乎那個的。”
林妙玉無聲的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過了一個時辰後,才睜開雙眼,又繼續問道:
“你喜歡我嗎?”
“喜歡。”
“那白煙兒呢?”
“不喜歡。”
林妙玉看着方雲清澈的眸子,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再次入定,落雪,不知不覺就把兩人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良久,似兩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兩人漸漸成了雪人,安縣既不像大梁國內,還沒入冬就開始飄雪,也不像趙國一樣,全年不見大雪。
只要落雪了,就說明入冬了。只是這入冬的第一場雪,顯得格外的大。
“最後一個問題,你,你喜歡我嗎……”
林妙玉開口,雪落了一層銀白在她去瀑的青絲之上,似乎跟前面的問題一樣,是同一個問題,但方雲感覺到了很大的不同。
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似乎很重要。
方雲皺着眉,跌落了眉毛上落下的雪,回想起來遇到她的種種,也在問自己,是因為她的容貌,才喜歡她的,還是因為是她,自己才會喜歡。
沉吟了良久,才開口:
“喜歡吧……”
林妙玉挑了挑眉,看到方雲唇角的一道血跡,說了一句:
“那好。”
說完,便用手輕輕的擦掉了方雲臉上一層薄雪,順帶擦掉了他唇邊的血跡。然後小腦袋就頭一扭,啄了上來。
林妙玉依舊有些笨拙,卻又感覺努力而熱切。
瓊鼻之下,是她那急促的呼吸聲。
良久,
林妙玉才松開方雲。低着頭,紅着臉,問了一句:
“現在呢?”
“嗯……”
方雲意亂神迷,唇間還殘留着溫熱滑潤的觸感,只感覺她像是突然變了一樣,在讨要着自己對她的歡喜。
林妙玉抱住了方雲,像一個初嘗禁果的少女,又熱烈的吻了上來,口齒不清間,方雲的聲音傳出:
“妙玉,你是不是又入魔了。”
“沒有,我用靈心三問已經拔除心魔了。”
聲音含糊不清。
“這是第三問?”方雲扶住她雙肩,看着她問道。
“不是,只有兩問就除掉了。”林妙玉微揚起小臉,看着方雲:“這是我想要做的。”
聲音依舊清冷,目光依舊平靜,只是她劇烈的心跳和鼻間有些急促的喘息聲暴露着心情。
林妙玉又吻了上來,這次,方雲沒有再冷淡了,熱烈的回應着她
“方雲……!”
聲音顫抖着:
“我終于知道了……
為什麽很多成仙得道的,都說過那句話。”
“什麽?”
“他們都說,只羨人間有白頭。”
林妙玉又索吻了上來。
方雲抱起來了林妙玉,抖落了兩人全身的雪,回到房間後,看着林妙玉在燭光之下,如花美眷,身嬌體柔。
昏黃燭火搖曳,情絲彌漫。
林妙玉在炙熱的呼吸中逐漸安定,心神平和了下來,感到着無聲的溫柔,逐漸睡去。
待林妙玉睡去之後,方雲冒着雪,走向了演武場。
這個時分,整個天地都悄悄的,只有漱漱落雪擠壓的輕微聲音
沒解決林妙玉的心疾之前,方雲感覺自己根本下不去手,擁香懷玉,唇齒相依,燥熱的身心和略帶愧疚的不安沖突躁動,讓方雲重新回到了演武場。
沉默的修煉,
沉默的練刀,
再沉默的在心裏分析各種事情,方雲最後枯坐在演武場中央。
林妙玉所說的是相依相伴,攜手此生,哪怕和他終老壽盡,此生也願意。
做作為一個男人,方雲心裏主動承擔起治療林妙玉心疾的事情,要幫她重回三千界!
有此玉仙願為妻,方雲,不想辜負了她。
方雲看着天地都漸漸泛白的景象,心裏道了一句:“每一個年少之時,都不信人間有白頭。”
少年不懼流年摧,敢以凡心問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