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拜堂前

方雲心中的躁動在落雪之中漸漸平息了。

“還有半個月，半個月後拜完堂就要立即出發，離開安縣。”

方雲心裏打定主意：

“一是要開始歷練，去尋找機遇，加快修行速度。”

“二是要開始收集補心丹的材料和丹方，尤其是紫電藤根……”

抖落了身上的雪，方雲檢查了一下體內的狀況，一夜之間氣血之力又增加了不少。

“半個月內應該能達到第三次重修……不行，妙玉即使用補心丹補好了心疾，也暫時不能……元陽之體在四品之前尤為關鍵。”

想到林妙玉的求索，方雲心頭一片火熱，口幹舌燥，又多了一份修煉的動力。

邁步去方戎的院子，方雲和他商量了一會，确定了時間和林妙玉拜堂，才往回走去。

如今安縣局勢緊張，城外動亂紛纭，城內遍地哀鴻，實在不适合大擺宴席，方戎和方雲一起決定，小小的準備一下，在府內低調的舉辦儀式就好了。

信步邁回房間，方雲忍不住又想起了林妙玉熱烈，有些期待的開門進入房間，臉上還挂着微笑呢，就看到了一個身影，飛快的把自己轉了一圈。

屁股上傳來一個巧勁，方雲一臉懵逼的倒飛出去，濺了一身雪。

“瘋婆娘又咋了！昨晚不還……”

方雲心裏直呼一聲，起身拍拍全身的雪，看到了林妙玉梳了一束垂腰長發，俏生生的站在門口，神情依舊清冷，只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笑容。

“妙玉！……”

方雲叫了一聲，也不惱怒，屁颠屁颠的跑了過去，想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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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妙玉仙尊。”

林妙玉白了方雲一眼，婷婷袅袅的往前走着，小手不讓方雲拉着。

方雲繼續試探，來回“過招”許久，才攥住了她溫熱的小手。

林妙玉試着反抗了兩下，沒有掙脫，才十指相扣的回握住方雲，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有脖頸深處，有一些粉紅。

和之前兩人拉拉手觸碰不一樣，林妙玉昨晚在心神失守的情況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主動索吻，讓清晨醒來後的她羞赧無比。

但又覺得甜蜜。

醒來之後林妙玉，又是回憶起昨晚不像自己的自己，又害羞，又期待，還怕方雲對自己改觀了印象，患得患失的少女心，哪裏是方雲所能明白。

林妙玉的性子其實更像個霸道的男修，只不過多了一些女孩子的細膩。

歷經天驕征戰，打架林妙玉可不怕，當年作為三千界中贊譽最高的天驕，林妙玉有那種同輩無敵的信念。

正因為将精力都放在了打打殺殺上面，林妙玉從來沒想過感情的事情。

作為絕世天驕的她，不僅對各種仙宗俊彥看不上眼，成為高手之後，對追求自己的經年老修也瞧不上，嫌棄他們動不動就超過自己幾千歲幾百歲的年齡。

到了方雲這裏，又開始擔心自己的年齡了。

正是因為這種情感經歷的一片空白，讓林妙玉現在更像是一個剛開始戀愛的女孩，患得患失嚴重，昨晚差點走火入魔。

憑借着極高的境界，再用秘法拔出心魔後，林妙玉恢複了她原本的性子，心裏的各種小心思雖然依舊存在，但已經對她造不成任何影響了。

吃飯間，先前還抵抗着方雲的小手反而不願意松開了，原本兩人是對坐的，現在卻坐到了一起。

林妙玉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蘿蔔放到了方雲碗裏，看着方雲沒有任何猶豫的順着飯扒拉下去，眼睛眯成了一彎月牙。

“以後，要給他嘗嘗長青天的大蘿蔔，那蘿蔔可甜了呢……”

吃完飯後，方雲拉着她到處逛了逛，想到處走走，看還有沒機會再一親芳澤。

“妙玉，你知道堆雪人嗎。”

林妙玉搖頭。

“那我們堆個雪人把。”

林妙玉點頭。

方雲甩開臂膀，到處堆雪，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是有些歪歪扭扭的醜陋。

林妙玉笑着看着他忙來忙去的，蹲在地上，不斷的抓着繡花白鞋的周圍的雪，認真的捏着小人。

不一會，林妙玉就來到方雲的身邊，雙手捧着一個腦袋圓圓的，肚子也圓圓的小雪人過來。

“是這樣嗎。”

林妙玉雙手抵了過來。

方雲看了一眼。再次感覺到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

方雲接了過來，把好看的小雪人放在自己堆得有些醜的大雪人頭上，開心的笑了笑。

自家媳婦果然幹啥都在行。

林妙玉瓊鼻之下，有絲絲白氣，挽着方雲的手臂，靜靜的看着這倆雪人。

朔雪間，方雲有些意動，慢慢的扭頭，微微低下，想再親一下那櫻桃小嘴。

林妙玉用手擋住了。

“不行，你會越來越難壓制住情欲的……”

林妙玉說話間，扭頭就走，腳步有些快，似乎在躲避。

“我好像吓到她了……仙女果然不是那麽好攻略的……”

方雲趕緊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林妙玉心裏小小的松了一口氣。心裏不住念叨的那句“他怎麽還不來追我”也停了下來。

林妙玉又挽住了方雲的手臂，親了一下方雲的側臉。

“這樣可以……”

伊人嬌羞，不敢看方雲熱烈的目光。

雪越下越大，從昨夜到現在，就沒有停過。

方雲每次感覺壓制不住自己，就去練武，唰唰唰的刀光舞的越發淩冽。只有在修煉的時候，林妙玉才會和方雲回到之前那種狀态。

傳道授業解惑，

不似伴侶，而像師徒。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淌而過，到了夜晚，在方雲刻意耗盡精力的控制下，自己果然睡得很香，意動的想法只在夢裏想想，真正的床上，相擁而眠的方雲總會感覺到早上起來胳膊有些麻。

自從方雲也能修煉之後，方戎總是會讓他看看各地的消息。

綏州府沒有了妖獸，但耕田已壞，糧食在交戰中毀壞，造成無數難民，彌漫整個四境。

安縣之中，每天都有大量的兵甲出城，或抓捕流民，或清掃匪徒。

方錢趙三家，在縣令的要求下，各家每天都要派人去協助，忙個不停。

安縣四周，往裏的兩個縣城，縣令都死了，執掌縣令大印的人分別是兩支潰兵，都是鎮遠軍的潰卒，一個叫郭勇，一個叫任夫。

他們也都是任縣和郭縣的人，殺官奪印，做起來絲毫不手軟。方家的生意也斷了，綏州的每一條路，誰也不知道路上會不會碰到潰兵裹挾着的流民。

安縣的縣令方雲也知道了他的姓名，聽到秦有道三個字時，方雲忍不住回憶起那個小小山寨之中隐晦的紙條，心中的疑惑在探究中逐漸解開了。

林妙玉告訴方雲，這方世界的朝廷隐隐有香火道的影子，那縣令雖然是普通人，但是憑借縣令大印，可以力壓七品修士。

這方世界的修士和普通人聯系太緊密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壽元問題，

修為不達三品，怎麽也突破不了百年大限。

次日，演武場中，林妙玉認真的修煉着內功心法，方雲則開始再度精進氣血之力。

……

“妙玉，情種是什麽東西？”

結束修煉後，方雲适時問出。

“能讓人死心塌地的愛上一個人的秘法。”

林妙玉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那要是被種倆情種呢。”

林妙玉的眉毛挑起來了：“怎麽，你想那個女人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問問……”

方雲慘叫，揉着自己發紅的屁股，這一日，安縣又被圍攻了，來者是搶不到地盤的另一卒潰兵流民。

方雲不知道的是，其實綏州這麽亂，跟他也有很大一部分關系。

在方雲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三國越傳越廣，無數人為之心折，想要趁着大亂，創立一番事業。

有見識的人不止方雲一個，很多人都能看出來，朝廷對這裏失控了。

綏州作為一個大州，沃野千裏，生民無數，沒勢力的想建立一番勢力，有勢力的想更進一步，甚至還有人想統領全境，占地稱王。

方雲曾想過為何朝廷不派內部大軍過來鎮壓，卻被方戎告知，大梁內部也有勢力相互牽制，只要不造反，兵不是那麽容易派出來的。

殺縣令不算造反，毀了縣令大印，才會被視做謀反。已經被殺的各地縣令，都因為各種原因，來不及毀掉印信。

這些游勇散兵到時候大軍一來，直接說縣令是被妖族過境害死了，自己順手接的城防，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接受招安。

一如當初的黃縣令一樣。

書桌前，床榻上，小院內，天地間紛紛擾擾，動蕩不休，只有林妙玉和方雲這裏，還留着一絲歲月靜好。

時而溫柔，時而高冷，

林妙玉千姿百态，相互愛戀的兩人相互傾訴，相互了解。在心中留下着彼此最清晰的身影。

這日，方雲再次将要突破，林妙玉就要幫他再次散去氣血，卻被方雲按住了。

“我自己來。”

方雲沉聲：“你忘了，你跟我保證過，不再亂用法力。”

“可是，那樣你辛苦修煉出來的氣血就浪費了……”

林妙玉不依。

“聽我的！你跟我保證過的。”

方雲依舊沉聲，林妙玉身體晃了一下，終于緩緩點頭。

方雲手松開了她的雙臂，随意的盤膝而坐。

蒸騰的氣血之力，不再順着經脈循環流淌，有的逆流，有的刺破血肉，從身體裏散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方雲的逼迫下，重新回歸天地。

自己散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沒有林妙玉品質極高的法力幫助，方雲要以極強的控制力和意志，将每一絲氣血之力，都排出體外。

人體之內，奧秘萬千，雖說經脈相比較血肉，更為脆弱，但修煉所用的經脈竅穴，都是有特定的規律，恰好能容納這股力量，反之血肉，只有在修為越發高深的時候才能逐步改造。

也正是因為如此，還沒有經過修煉改變的血肉，碰到這氣血之力，就像是過敏一樣，驟然應激反應。

方雲全身的皮膚通紅，血如潮湧。

痛苦都相對來說是輕的，真正讓人難以忍受是全身如蟻噬般的酸麻之癢。

方雲還是境界太低了，若是能達到六品通脈境界，全身血肉都經過了一次淬煉，就不會有這麽大的應激反應。

這次散功和林妙玉幫他的那次不同，林妙玉的法力品質太高了，可以直接幫方雲化掉氣血之力，融入血肉，讓方雲感受不到一絲痛苦。

可方雲自己來的時候，就要經歷這種痛苦。

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就是交換。

任何強大的事物都要對應着相應的刻苦和努力。

方雲身體裏的氣血逐漸平息，全身滲出一層血汗，神色也輕松了下來，體內只有一絲氣血在孤獨的游蕩，一如當初方雲剛修煉出來時的樣子。

“即使沒有妙玉的幫助，散功過程中全身也提前吸收了很多力量，這本應該是在六品境界才做的事，提前做了，到時候六品就會更進一步！”

方雲心生感悟，明白自己再修煉到快要突破的時候，自己在九品境界裏，已經是極強了。

“這才第二轉，三轉之後，我就能越境而戰了。不過九品只是剛入門而已，不值得驕傲。”

方雲睜開雙眼，看到林妙玉眉目含情的望着自己，輕輕啄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這是像你說的，嗯……

獎勵。”

林妙玉笑了笑，開口說道。

“哈哈，妙玉，我還要一個。”

方雲抱着她轉了一圈，又湊了上去，然後就被踹飛了。

“滾！”

林妙玉羞赧。

“嘿嘿，我去洗個澡，馬上就回來練功。”

方雲也不氣，都已經習慣了。

一溜煙拍拍屁股跑了，再次回來後，換了一身黑色衣服。又重新在演武場內練功了。

“明日，就要拜堂了……”

兩人心裏同時說了一句。林妙玉束手而立，靜靜的看着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極致的方雲。

“妙玉，我帥不帥。”

方雲再一次修煉，感覺更加輕松了，還有心思口花花。

林妙玉白了了一眼，不理他，轉了幾個院子，來到了一個婦人的房間。

“娘親，明日我就要和他拜堂了……”

林夫人的眉眼依稀可見和林妙玉的相似之處，動了動嘴唇，林夫人聲音有些哽咽：

“玉兒啊，這麽多年，讓你受委屈了。”

林夫人的眉角郁結着常年積累的哀愁，望着不似自己女兒的女兒，偷偷抹淚：

“你爹他，丢下我們倆這麽多年，也不知是死是活，你還有心疾……

為娘只希望你能以後好好的過一生，一定要幸福，一定不要像娘這樣……”

“我會的。”

林妙玉回了一句，幸福是什麽滋味，林妙玉不太清楚，但林妙玉想到自從那晚過後，這半個月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會用小雪球砸自己，故意惹惱自己，好像自己生氣的時候他很開心似的。

他已經不滿足抱着自己了，還要自己趴在他背上，背着自己亂跑，到處嚷嚷着豬八戒背媳婦喽。

豬八戒是誰，林妙玉不知道，但能感受到他的歡快。

他還會做些小玩意給自己玩，那支用竹枝棉木做成的奇形怪狀的筆，是他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

會在睡覺前給自己講孩童聽的故事，聽着很幼稚，但細想之下，對孩童來說有很好的意義。

他有一些小小的癖好，最喜歡把自己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然後又梳成一束，他說這叫黑直長，長馬尾。

……

想着想着，林妙玉感覺心中泛起一種甜的味道。

夜色緩緩降臨，林妙玉今天沒有回房間，而是去了林夫人哪裏。

方府不知不覺中就張燈結彩了起來，方雲躺在一個人的床上，第一次感覺有些失眠。

林妙玉在的時候，他不累狠了，會硬是睡不着。

林妙玉不在了，他就算很累了，但卻是真的睡不着了。

但不管方雲心裏有什麽想法，時光都緩慢而堅定的流淌，天色微明的時候，方雲的房門就傳來敲門之聲，送來了一身紅色的婚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