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郭縣
清晨,方雲是在“鬧鐘”下被吵醒的。
惺忪的睡眼睜開,方雲揉了揉眼睛,一把按住了在一旁叽叽喳喳叫個不停的小火鳳牌絨絨鬧鐘。
“我要吃東西,我好餓,臭主人,別睡了!”
盡管按住了小絨,方雲腦海裏還是響個不停,無奈的搖了搖頭,方雲起身把幹糧給它掰了一些。
小火鳳明顯很嫌棄,但還是吃了下去,作為靈體存在的時候,她能在方雲攝入養分的時候共同吸收,可出來之後,就需要進食了。
“今天要去郭縣嗎?”
林妙玉等方雲出來後,一邊收着帳篷一邊開口發問,方雲甩了甩有點麻的手臂,點了點頭:
“妙玉,你真的能找到隐藏起來的洞天嗎?”
林妙玉速度很快,方雲都不知道她何時又把裙衣給換了,穿着一身黑色的俠客勁裝,望着她長直的大腿,暗中吞了吞口水。
“只要到了附近,神識就能感應出來,可惜不能推演了,不然哪用一個一個城池的找那麽麻煩。”
林妙玉甩了甩長馬尾,有些英姿飒沓,看了一眼小絨,招了招手:
“過來。”
小家夥立即飛到了林妙玉招她的手上,有些殷勤。
林妙玉手中光華一閃一閃的,不一會,黃黃色的小絨羽毛就變成了白色,在小絨還有些呆滞的時候,林妙玉就随手一丢,把她丢到了方雲的懷裏。
“咦,我變色了!哈哈哈,好好玩……”
小絨撲棱撲棱的飛着,變成了一只小白鳥。
林妙玉手中動作沒停,不知道在施展什麽法術,只見一道又一道光閃過,不一會,方雲看到了一個瘦弱的漢子出現在自己面前,吃着幹糧的動作被猛的一噎。
嬌俏的媳婦突然變身成了清瘦男子,還細心的補了點胡子,方雲差點沒被噎死。
林妙玉白了一眼方雲,聲音都變得厚重了起來:
“怎麽樣,帥不帥?”
帥不帥是方雲經常花花口的時候跟林妙玉說的話,此刻被她反問起來了方雲,看到一個男人樣貌的人學着女孩子的樣子對自己翻白眼,方雲徹底被噎住了,感覺一口氣喘不上來了。
“妙玉,你不用弄這個的,剛才的樣子就挺好的……”方雲卡着喉嚨,斷斷續續的說着。
“你懂啥,我在外行走的經驗比你多多了,而且書上說,漂亮的女人跟夫君一起出門,要女扮男裝,避免給夫君惹不必要的麻煩,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個都快忘了的小法術。”
“哪本書上說的……稍微遮掩下就好了,用不着女扮男裝……”
方雲猛的喝了幾大口水,心裏暗道:“你這哪裏是扮,若不是沒有喉結,簡直就是變成男人了……”
“這本書啊,《俠女青青和朱秀才》”林妙玉手中翻出一本書,看的方雲眉角都跳了跳,使勁的捋着自己的脖子,生怕自己被噎死了。
跟林妙玉溝通許久,她才有些不情願撤掉法術,不過卻又疊了許多遮掩的法門,大大的降低了自己的氣質。
方雲又拿起來了地圖,在上面盤算個不停,整個綏州理論上都是鎮遠軍的勢力範圍,綏州府城破了,綏州內的各方卻沒有找到洞天,說明洞天肯定在別的縣城裏。
化外洞天,一般是移動不了的,出現在哪就定在那裏了,但也不是絕對,頂級的大勢力能以陣法,經過長時間的準備,轉移洞天的位置。
沒覆滅前的鎮遠軍,顯然就是這樣的勢力。
“我能想到,別人肯定也能想到,抓個鎮遠軍的潰卒肯定問不出洞天在哪,但還是要抓一個,問清楚洞天裏面是啥情況。”
方雲心裏想着,看着地圖上大大小小的标記,大概有三分之二的城池都是紅色的,是方雲根據各種手段,得知過鎮遠軍曾經駐紮過這些城池附近。
“郭縣,鎮遠軍百餘年來一共駐紮過三次,次次名頭都是剿匪,很可疑。我有妙玉這無敵美少女探測器,如果真在這附近,應該能發現,不過得先去郭縣抓個人問清楚裏面的狀況。”
方雲心裏想着,跟林妙玉一起往郭縣走去。
化外洞天若是剛出世,還沒被探索過,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
但出世之後被別人占據後得洞天更危險,誰也不知道裏面會有多少機關禁制,暗門陣法。
畢竟一方洞天,可是一方小世界,很多宗門世家的大本營都在裏面,人家的老巢,設防能不多嗎。
臨近午時,方雲和林妙玉才趕到這個明顯比安縣大許多的郭縣,看着城門大開,來來往往,各種人都背刀弄劍的,不由地搖了搖頭。
得了縣令大印還不行,還得有民心,有民意,才能發揮強大的作用,不然只能是當做護城大陣的開關罷了。而且護城大陣,是只能防範妖族的,人族可以自由進出。
“這郭勇應該是不會治民吧,不然這城中怎麽會這麽亂。”
方雲二人混雜在入城的隊伍之中,毫不起眼。前方甚至有人因為插隊打了起來,然後被更後面的人趕到了一邊,在一旁舞刀弄劍的,大打出手。
“老爹說江湖上不是不怎麽争鬥的嗎?怎麽一來就看到了這幾個人在打架。這麽寬的城門,分五列走也很寬松啊,為這都能打起來嗎……”
方雲心裏想着,看到一個人越衆而出,大笑兩聲,跟那于文傑一樣騷包,大冬天的,拿了把扇子,不過卻是折扇。
“別打了,別打了。”
這人手中扇子一揮,沒入混戰之中,扇子翻轉騰飛之間,打停了這三人之間的刀劍。方雲沒看出來有什麽招式套路,只覺得他扇子舞的怪好看的。
“各位,給我張介東一個面子,江湖行走,多兩個朋友總比多兩個對手要好吧,不如我請諸位喝酒,大家喝場酒,就當不打不相識如何?”
方雲聽這張介東聲音豪爽,若不是拿個扇子,換把刀就更配了,卻聽到人群中有聲音驚訝的喊了一聲:
“竟然是號稱玉面鐵扇的張介東!”
方雲一點也看不出,他有些橫肉的雙頰哪裏稱得上是玉面,卻聽人群好像此起彼伏的傳出各種話語:
“張介東不是傳聞最喜歡幫人化敵為友,熱心好客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是呀是呀,聽聞他不過二十五歲,就已經邁入了七品境界,真是天才之屬啊,”
“張介東為人仗義啊,聽聞哪裏都有他的朋友,在這綏州地界,算得上名氣不小了……”
場中那幾個人都停手了下來,拱手抱拳對張介東道:
“原來是傳聞中的玉面鐵扇張介東,既然有張公子調和,那我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幾個人都說着差不多的話,張介東一收折扇,哈哈一笑,熱情的開口:
“走走走,張某今天請幾位喝酒,就當交個朋友!”
方雲搖頭,默默地拉着林妙玉進城了。
“老爹說的沒錯,江湖上,大部分人還是為了名,只是他這演技也太敗畫風了吧,明明要裝個豪氣之人,偏偏拿了把扇子,人于文傑拿扇子才是真的合适,翩翩公子的。你這滿臉橫肉的,适合拿刀啊……”
方雲心裏一邊吐槽,一邊拉着林妙玉的手進城,入城後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大聲喊着:
“城主縣令,誠招有志之士,共謀大業……”
理他的人并不多,來來往往的大部分都是有修為在身的,普通人極少。方雲看了一眼滿大街背着各種武器的人,還有隔三差五牆角裏蓬頭垢面如同乞丐一般的流民,心裏十分難受。
修士再多,有什麽用,這些流民大部分都熬不過這個冬天,相比之下,秦有道治理的安縣簡直如世外桃源。
方雲從沒有在安縣裏看到一個乞丐,整個安縣的修士除了在大梁法律規定的坊市之中,可以拿出武器,在別的任何地方,驚擾平民,都要被問責。
輕則沒收兵器,
不從當場格殺!
方雲問了幾家客棧,都已經沒了房間,只好開動腦筋,在城中逛一逛,準備找戶人家借宿,深入了生活區域,才更能發現,這郭縣表面平靜的下面,是無數已經沉默的屍骨。
十房九閉戶,無一戶男兒。
男的只要年齡合适,全都被抓了壯丁,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城主縣令郭勇的兵。
城主縣令,是郭勇給自己起的稱呼,他說他既是縣令,又是城主。
躲過了強征壯丁的男子并未有多少幸運,他們必須得在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的流民幫派裏選擇一個進入,不然,後果就是家門被闖,什麽東西都會被一搶而空。
已經被征兵走的男子家裏,簡直生不如死。家有妻者被玩弄,家有子女被買賣,唯有老者哭其哀。
方雲最終,只在一個,家裏只有一個老妪那裏,借到了住宿。
她是為數不多的,沒有遭遇太多不幸的平民,因為她無兒無女,院子裏也小,窮的沒有任何東西。
“哎,兩位,我這裏只有柴火竈臺了,你們請自便吧。”
老妪說完,接過了方雲給她的二兩碎銀子,默默的離開了這間狹小到只有一張床,一個凳子的小屋。
床上什麽都沒有,只有一些雜草,看樣子是上面的鋪蓋被褥都被搶走了。
“這些鎮遠軍的潰兵該死!”
方雲心裏暗道了一句,殺意止不住的往上湧。
如果說,是妖族覆滅了鎮遠軍的主力,導致了事情的開端,那麽方雲見到的種種人間悲慘,都是鎮遠軍這逃出來的潰兵所作所為。
大梁承平幾百年了,這幾百年下來,作為綏州最大的勢力,官面上,他是一只屬于大梁的軍伍。江湖上,他可以用兵鋒力壓整個綏州的宗門勢力。
他的士卒,有編制管制還好,一旦放出了枷鎖。各個都釋放了長久在軍伍裏扭曲了的性子。
他們無敵于綏州,所以縱聲酒色,心态高傲,不服他人。
他們又需要長期訓練刻苦的戰陣,來保證自己的無敵,越是訓練,他們越需要釋放,而鎮遠軍有能力讓他們盡情釋放。
這麽縱情着他們的私欲,導致了他們只有自己的欲望,絲毫不在意他人的死活。用自己的私欲,造成了無數平民的煉獄。
本來妖族大軍一退,綏州府城雖然破了,再怎麽說,也有三十多個縣城好好的存在着,收集流民,編正潰兵,還是能很輕松的。
但這些潰兵的私欲太盛了,又有不少是修為在身,正是他們的修為助長着已經扭曲了欲望,讓他們敢于殺官裹民,以武力,滿足欲望的實行。
“打妖族你不行,欺負起自己的同族。絲毫不手軟!”
方雲跟丁婆婆的交談中了解到,這郭縣縣衙沒錢,那郭勇竟然公然買賣人口,無數的男孩女孩被賣給青樓妓院,世家宗門,甚至還賣給妖族,賣給趙國,簡直喪心病狂。
“他們真的該死!”
方雲殺意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