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無法反駁了

江丞聲音一落,在場衆人面面相觑,老夫人蹙起了眉頭:“江丞,你此話何意?”

江丞不慌不忙,沉着解釋道:“回老夫人,小的之前找上江直,讓其一并盜筆,江直是滿口答應的,故而不存在小的威脅他親妹的問題,而盜筆之後,江直便單方面撕毀了合約,偷偷将筆賣了,也不分給小的,小的怒不敢言,也沒敢找江直算賬,哪成想,江直竟然反誣陷小的。”

“空口無憑,你有何證據?”陳氏輕蔑一笑,問道。

江丞一字一句地回道:“陳姨娘,請恕小的說句不中聽的話,這江直也是空口無憑,誰知他此話是真是假?”

“你……”陳氏被噎了一句,辯駁道,“老爺已經找到了店主,當日将筆賣掉的是誰,一問店主便知。”

“老夫人,”江丞橫了陳氏一眼,“店主一外人的話,焉能全信。我從未見過江直的親妹,僅憑我這麽說,老夫人您信是不信?”

“這……”老夫人猶豫再三,搖了搖頭。

“但小的卻有證據證明,小的所言非虛。老夫人,小的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老夫人道。

“懇請老夫人準許小的發話,質問江直,以證小的清白。”江丞請求,見老夫人點頭同意了,便繼續道,“江直,你稱我拿你親妹威脅,敢問是何時何地?”

江直一愣,原以為江丞此次死定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力氣掙紮,頓時惡聲惡氣地把他往死裏冤:“兩日前的晚上,我親妹就在陳姨娘的手下做事,你知道此事,便偷偷約了我妹妹出來,結果用她來威脅我。”

“你親妹,目前可安好?”江丞突然問了個不着邊際的話。

“不好!”江直放大了聲道,“自從被你吓後,她一病不起!”

“呀!”陳氏恰時捂嘴發了一聲,驚愕道,“我道江雨這幾日怎麽不見人,原來她病了。”

“二媳婦。”老夫人蹙眉道,“你知道江直的親妹?”

“知道,”陳氏福了一禮,狀若痛心地拿手絹按了按眼角道,“母親,江直的親妹江雨是個手腳靈活的婢子,我十分歡喜她,幾日不見,還以為她被調走了,誰知道竟然是……”

這主仆,一唱一和,倒是把這場戲給唱開了。江丞冷眼看他們做戲,給江泓之遞了個安慰的眼神,繼續道:“你道我威脅你親妹,有何證據?”

“舍妹還在将養身體,若是不信,大可讓舍妹出來作證。”江直眼底逝過精光,就等着江丞往他坑裏跳了。

偏生江丞不吃他這套,冷笑道:“令妹與你有利害關系,誰知她的話是否可信。我還不傻,若是我威脅你,并避免你事後告狀,定會将你親妹關在我身側,為何還要放開她回房養病?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此言一出,衆人臉色各有變化,老夫人急忙追問:“是極,江直你如何解釋?”

“這……”江直沒想到江丞能摳得這麽死,支支吾吾地道,“誰……誰知道你當時怎麽想的!總之,老夫人,江丞威脅過小的是不争的事實,不信您可招小的親妹來作證。”

江直咬死了他妹妹這個證人,江丞對着老夫人誠懇地道了一禮:“老夫人,小的若是如此惡人,早該将賣筆的錢款私吞了,為何還答應與其分贓?況且,小的如今可是一筆錢款都未拿到。”

“江丞,你莫狡辯!”江建德厲聲道,“那店主稱是你親自過去賣的筆,我手頭上還有你與那店主簽訂的單據。”說着,他從懷裏抖出一張紙,呈給老夫人看,上面确實有江丞的“親筆簽名”,“方才本侯已經派人去你房間搜查,只要找到贓款,看你還如何狡辯。”

江丞驚愕,這江建德智商上線了?真是給他設計了好大一出陰謀,連這店主都是陳氏他們家的商鋪,自然會幫他們做僞證。至于這贓款,那更不用說了,要真嫁禍他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果然沒過多久,便有人帶着所謂的贓款來報,稱是從江丞的房間內搜出來的,老夫人接過一看,錢款不多,但若是與江直互分的話,倒也同牡丹紋毫的價值對得上。

“江丞,”老夫人沉着臉,勉強壓住了怒火,“雖說你盜筆初衷是為了老身,但所有人證物證皆指向你,你還有何話說!”

能有什麽話說?江丞看向一邊紅了眼的江泓之,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為底層小人物的無奈與無力。他如果是江泓之這種身份的主子,他一定質問江建德,他是如何瞞着府上那麽人的眼睛,偷偷出府賣筆的?江直又是憑什麽在明知自己會被打斷手腳的情況下,還被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感化的?還有……還有很多很多的漏洞,如果問出來,定能讓江建德無言以對,洗刷自己冤屈。

但可嘆的是,他只是一個下人,老夫人不會賦予他質問主子的權利,他只能質問一條幫江建德辦事的狗!如果他質問了江建德,便是以下犯上,老夫人定會怪責江泓之這主子沒教好他。江泓之剛讨得老夫人歡心,他不想害江泓之。而更無奈的是,系統提供的幫助次數已經用完了。

其實他不過一個下人,要打殺他都很容易,但江建德讓老夫人出面,又如此大費周章地設局,不過是等着江泓之忍不住跳腳,出面相助,再給江泓之下套子。即便江泓之不救,江建德也能達到害死江泓之在意之人的目的。

不過,依照他對江泓之的理解,江泓之十有八九會在打他手腳時,出面請求自己親自動手,而老夫人會看在他是為了盡孝的份上同意,這樣一來,他既能少受點苦,又能脫離侯府。

他給江泓之送去了一眼,見其痛心地點了點頭,就知道他猜對了。他默默地低下了頭,晦澀地道:“小的只有一句話說。”

“說。”老夫人道。

“小的無能,不能再侍奉少爺,懇請老夫人幫少爺再物色一忠誠的仆人,好好伺候少爺,勿讓少爺再吃不飽穿不暖,為了大小事而愁白了頭。”接着他再向已經完全懵住的江泓之磕了個頭,苦澀地道,“少爺,小的日後不能打服侍您了。請原諒小的。”這些話,雖然有演戲打溫情牌的成分在,但多少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意的。

老夫人一聽,心裏忒不是滋味。本來江泓之主仆倆日子過得就不太好,連買個禮物都沒銀錢,為了能買上禮物盜了枝不輕不重的筆,就是為了向自己盡孝,可結果,要收孝禮的自己卻成了要責罰他們的人。

但是他畢竟不是主子,主子犯錯還有原諒的餘地,他犯錯就沒法子了。手腳不幹淨,不管什麽理由都好,可以同情,卻不能不罰。

老夫人嘆了一聲,揮手道:“江直與江丞偷竊主子之物,手腳不幹淨,便打斷手腳,趕出府吧。至于老三你,念在你毫不知情的份上,便罰你抄誡律十遍,閉門思過十日,不進葷腥。”

江泓之如被萬箭穿心,趁此時機立馬出來道:“祖……”

“老爺!”突然,有一下人闖入堂中,将一物悄悄遞給了江建德,低聲道,“外頭有人登門拜訪,指明要見三少爺。”

江建德眉頭一豎,這時候誰人來見,還偏偏見的是幾乎足不出戶的江泓之,頓時扯過下人手中那物來看,這一看,頓時道:“快,請他進府!”

“立德,怎麽回事?”老夫人見他神色緊張,壓不住好奇地問道。

江建德見衆人目光都凝聚過來,大聲道:“來啊,将江直與江丞拖下去處置了!”緊接着,在堂上騷亂之時,到老夫人耳邊輕聲解釋。

老夫人聞言,訝異地道:“他怎會來我們府拜訪?”

“孩兒不知,”江建德看向那靜站着目送江丞被人帶下去的江泓之,眉頭深深蹙起,這小子感覺不太對勁,怎麽這麽安靜,莫非來人與他有什麽關系?“但願不是孩兒想的那樣。”

其實江泓之此刻的內心波濤洶湧,恨不得沖上去,如一個撒潑的瘋子,掰開侍衛鉗住江丞的手,帶着江丞離開這個家,但是他必須得忍,忍到那人進來,再施救。

“嗯,這是什麽事兒,鬧得如此大動靜?”溫潤的男聲切入到江直喊聲中,一衣着普通的男子施施然走入了衆人視線。

江建德頓時雙眼一亮,走到那人面前就要躬身道禮:“參……”

“侯爺,”那人突然一掌拍到江建德肩頭,含笑道,“多日未見,別來無恙。”

江建德身體一震,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是不願洩露身份,立時以待客之禮回道:“宋公子,別來無恙。”

來人正是昭元王宋遠鴻,他到來不過是為了還錢,但似乎他看到了一場好戲。

“似乎我來得不是時候。”宋遠鴻目光深邃地看向準備被拖走的江丞,轉向江泓之道,“江弟,這是怎麽回事?”

他不問身為家主的江建德,而是問江泓之,還與其稱兄道弟,這一行為讓衆人大吃一驚。知道他身份的江建德與老夫人,吃驚他對江泓之的重視程度,其餘人則鄙夷他不識禮數。

江泓之見宋遠鴻有意幫他,大松了口氣。宋遠鴻作為日後的新帝,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來之前也定打探好了他的身份與來歷。

江建德其實是三皇子黨,宋遠鴻自然會打壓他,而幫助并收攏江泓之,對宋遠鴻來說,就是打壓江建德的辦法之一。

江泓之拳頭一緊,接下來就得看他如何借助宋遠鴻,救江丞于水火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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