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以血肉還你

“薛暮雪!”慕淩宗踹開院門,黑着臉,如同煞神降臨,绾的順直的粗黑長發在涼風吹拂下小蛇般扭動着,捏緊的拳頭嘎嘎的發着脆響,雙眸如火,一步一步走的腳下用力,薛暮雪被芹香碧潭抱着,迷蒙的雙眼看着慢慢逼近的慕淩宗,心裏嘆息一聲,今天算是玩完了,不過她不後悔。

“王爺,王爺,求你饒了雪夫人,她不是故意的,要不是若柳夫人.”碧潭一下蹿出去,匍匐在地,不斷地磕頭,遮住薛暮雪毫無力氣的身子,奢求能夠阻擋眼前這個怒火中燒的男人。

“走開!”慕淩宗擡腳一個用力,碧潭便被挑到了一邊,掙紮着要爬回去,試了幾次都沒成,急得眼淚直流,驚恐的睜着雙眸看向薛暮雪。

“王爺,是我們做奴才的沒有伺候好,雪夫人是無辜的,請您秉公決斷。”芹香側着身子,抱住慕淩宗的腿,帶着乞求,聲音顫抖。已經好久沒見過如此陰鸷的王爺,芹香心裏不抱希望,只是薛暮雪看上去很不好,王爺一旦下了重手,說不準,就要了她的命。她是拼死也要試試的,只要讓王爺火氣消弭,就有餘地。

“誰給你們的膽子,居然敢擋我的路!”慕淩宗拎起地上的芹香,惡狠狠地低吼,雙眸越過芹香,死死地盯住蒼白着臉的薛暮雪,不是質問,而更是肯定。薛暮雪無奈的笑起來,她還真是苦命。這件事也該有個了結,否則她有幾條命能夠任人踐踏。

芹香被大手一推,踉跄着歪倒在碧潭的身邊,兩個人都露出絕望的神色,閉上眼不忍心再看。

“薛暮雪,我真是小看你了,背信棄義,作踐自己,目中無人,你都做到了,我慕淩宗當初怎麽會瞎了眼決定娶你,你!好得很,好的緊!”慕淩宗閃電般的抓住薛暮雪撐着身子的手腕,慢慢用力捏緊,薛暮雪重重的砸在地上,咬着下唇,眼神卻是從容的。

“慕淩宗,給我休書吧!”薛暮雪小着聲音,卻一字一語堅定不已。淡薄如水的黑瞳對上慕淩宗絕望憤恨的琥珀雙眸,兩個人都是默默地看着對方。

“你以為我會成全你?你做夢,我不會休了你,我要你永遠背着慕淩宗親手抛棄的女人的枷鎖,你和你爹自以為瞞天過海,下手利落就沒有人知道嗎?明天除了我之外全城的人都會知道你做過的好事,現在就算你想求我都沒有用,薛暮雪,我慕淩宗的發妻,今日我與你恩斷義絕。”慕淩宗袖口一滑,一把精致的匕首落入掌心,慢慢的抽出利刃,慕淩宗狠狠地割下黑袍的一角,摔在薛暮雪的臉上,眼角一滴淚水滑落。

“我不曾想傷你!”薛暮雪愣愣的看着慕淩宗的動作,那驚心動魄的一滴淚,融化了薛暮雪對慕淩宗的所有怨怼。他,原來他是如此用情至深。愛得深,恨得切,就是如此了。

那好,慕淩宗雖然不是我親手傷你,那就由我來還你!

“啊!”薛暮雪強忍着痛,低呼。奪匕首,剜血肉,一氣呵成,慕淩宗驚呆了。失神的瞧着地上的薛暮雪,越來越白的臉龐,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密,嘴角卻是勾着苦笑。她,瘋了!

“慕淩宗,我無心傷你,今日以我血肉,還你對我的心意,既然你要恩斷義絕,我接受。只希望你放下恨意,自傷再傷他人,這是最傻的。”薛暮雪抖着手将手裏的一團血肉扔到他腳下,慕淩宗看着她,就像看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一步步後退。

“暮雪,你是瘋了!你就這麽想死!好好!”慕淩宗牙根輕咬,決絕的扭頭便走,薛暮雪看着他的背影,眼前越來越黑.

心裏卻是舒暢的。

他的恨她本不該承受也承受不了,這偷來的榮華也該是雙手奉還的時候了,這麽好看的一張臉,他薛暮雪怎麽忍心見着被怨恨浸染的面目全非,她可是舍不得呢。剛才那一刀還真是下的夠狠,破刀子沒想到那麽利。這下她死也瞑目了。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她還是懷念一個人的快意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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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夫人.”“雪夫人!”芹香碧潭爆發出最後的力氣,抱起薛暮雪的頭,一個晃動着腦袋,一個探着鼻息;“碧潭,快進屋。”芹香吸着鼻子用力地抱起薛暮雪癱軟的身體。碧潭趕忙一瘸一拐的拖起薛暮雪的一雙腿,主仆三人跌跌撞撞狼狽的進了屋子。

“我去請大夫,碧潭你可要照顧好夫人,我馬上就回來。”芹香說着一抹眼淚,就奔了出去。

“夫人你可要挺住啊,王爺不要你,還有我和芹香呢,夫人求你了。這血怎麽這麽多啊!”碧潭嗚嗚的哭着,不停地換着盆裏的水,一盆盆由深紅變為淺紅的血水灑在小院的石板,慢慢的洇進去。

“來了,來了”碧潭已經哭不出來,只呆傻傻的用粗布帕子按住薛暮雪胸口的時候,芹香沖撞着闖了進來,後面跟着城內有名的大夫唐奇,這城內除了皇宮內院他沒有踏入過,其他的都請過他,次次妙手回春,日子久了,人們送了個唐春手的雅號,一經他手,萬物回春,是很高的贊譽。

“唐大夫!”碧潭一見是名醫,眼眸瞬間發亮,如今在她眼中唐奇無疑就是救命稻草。她立馬跪了下去,連連磕頭“大夫,我們家夫人就仗着您了,求你了,求你了”碧潭的額頭頃刻間就血肉模糊,唐奇見了心中不忍,趕忙扶起。

“這是什麽話,在我眼裏只要是病人我都會救,寬心。我自當會竭盡所能,快讓開!”唐奇扶起碧潭後,快步跨到床前,幾下利索的探查,驚訝之色露出,眉頭已然是緊鎖。芹香眼尖,看見唐奇的神色,心忽的一沉。緊緊地攀住門框堪堪的穩住了身軀。

“這位夫人近日可曾吃過不對的東西?”唐奇扭過臉神色肅穆的朝芹香問詢。

“沒什麽,都是和我們一樣的。”芹香一聽,趕忙大聲回道。

“恩,奇怪了,氣血頹敗,還有中毒的跡象,可惜又不像是藥毒和草毒,我當真是沒醫過,這可棘手了。”唐奇嘴裏直嘆着奇怪,碧潭聽了,身子軟軟的又要跪下,唐奇趕忙攔住。

“唐大夫,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麽?”芹香雙目呆滞的輕聲問。

“我只能保她十日內無恙,其他的恕我無能為力。”唐奇的眼神也是爬滿了失落,可惜了,失血加中毒,拖延了時日,他是人,還做不到從閻王手裏奪人。這些還是不說了吧,說了只會白白的讓這兩個丫頭內心自責。

“十日?十日也是好的,碧潭別哭了,這十日我們精心照料,就當是報答了夫人對我們的好。”芹香閉上眼,雙眼一片死灰。

碧潭坐在地上,嗚嗚的抽泣轉為哇哇大哭,也不管芹香的話,不哭她實在堵得難受,堵得胸口都快炸裂開。

唐奇看了看兩個丫鬟,難得忠心耿耿到這地步,也不多說,幾百個細細的銀針下去,吩咐兩個人熬了草藥,将銀針浸在藥湯裏,等到發亮了,這才取出,又細細的紮滿了全身,直折騰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捶着腰,唐奇抹了抹頭上的汗,見薛暮雪的呼吸變得均勻了些才舒了一口氣。對着一直守着的芹香碧潭啞着嗓子說:“後面我會再來兩趟,每隔三天,你們好生照料着,這些草藥是益氣補血的,每天煎五次。”說完背起草藥簍子出了門,芹香碧潭趕忙拿出所有的財物,唐奇搖搖頭,“等到十日後再說吧!”看了看兩個丫鬟手裏捧着的雜碎玉石銀兩,十日後人走茶涼,哪能全要了他們的銀子。給他們個盼頭也好。免得氣血攻心他還得看顧三個病人,也沒個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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