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張鬼臉

薛暮雪這一覺整整睡了一個白天，夜幕降臨的時候，那紅藥卻把薛暮雪叫醒了，薛暮雪撐着身子，揉揉眼，還沒完全清醒，那紅藥扔了幾件衣服給她，“換上，估計那股子腐臭味應該透得差不多了，脫下來的衣服燒掉！”薛暮雪乖乖得照辦，換上那紅藥的衣服，薛暮雪走到鏡子邊臭美，那紅藥在後面好像想起來什麽似得，剛轉過身就覺得遲了，嘆了口氣，又扭過了臉。

“哇！這醜八怪誰啊！”薛暮雪挪到窗邊，朝銅鏡裏一看差點沒吓得一腳踹倒鏡子，那張布滿黑色經絡像老樹皮的臉真驚悚，薛暮雪大叫一聲以後，又小心翼翼的移到鏡子前，“哇，還在.”薛暮雪朝後面看了一眼，什麽也沒有，難道她見鬼了，忽然腦袋劃過一個猜測，薛暮雪身子不動，頭慢慢的往鏡子邊上移動，鏡子裏的臉也往邊上慢慢的挪動，薛暮雪一把抱起鏡子，做了幾個鬼臉，鏡子裏的臉随着也更加可怖，薛暮雪呵呵的苦笑兩聲，啪的扔掉鏡子。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拿鏡子出什麽氣，沒死就已經是萬幸了，你以為中了屍毒那麽好玩的”那紅藥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用力地碾着藥草，石臼裏越來越多的藥粉沉下來。薛暮雪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臉，她怎麽可能會變成那樣。怎麽可能。

“有什麽就說！”那紅藥本以為薛暮雪會大哭大鬧或者尋死覓活，沒想到薛暮雪只是站着發愣，那紅藥手裏握着石杵不停地搗着，一邊斜着眼偷偷觀察薛暮雪，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做出什麽事情來。

薛暮雪其實想死的心都有了，頂着這一張臉讓她怎麽吃得下睡得着，早晚也是又死過去的命。垂下手，薛暮雪心灰意冷的坐在床邊，眼睛盯着地上。“我是不是就永遠是這個鬼樣子了？”薛暮雪不敢擡頭，誰見了她這張臉不得要吓死才怪。

“那要看你想不想永遠是這個樣子！”那紅藥平靜的回答薛暮雪，“鬼才想呢，那紅藥，你不怕我麽？”薛暮雪嗫嚅着，雙眼無神，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太大了。原以為起死回生，賺了一條命，沒想到會是這樣子的質量。

“怕什麽，除了難看點，你不是正常得很，再說又不是沒得治了。”那紅藥見怪不怪，言語間絲毫不見安慰的語氣，薛暮雪她也不需要，她需要的是知道事實。

“我為什麽會是這樣子？”薛暮雪愣了半天才回過神，她不知道一刀下去會這麽嚴重。

“中了屍毒又流了血，屍毒快速擴散，還有啊，你還中了另外的毒，所以說你能活着真是萬幸了。好在心脈還沒受到侵蝕，否則啊活了也得在死一回。”那紅藥看藥草已經全部變為了粉末，端起來倒進瓷碗裏，一盞熱水下去，甜香味混合着苦辣味的藥草香彌漫開。

“別傻愣着了，過來把藥喝了，先把你體內的另外一種毒散了再說。”薛暮雪邁着堪比上墳的沉重步伐，低着腦袋挪到桌子邊，木然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薛暮雪也不管，任由它不停的滑落。搜腸刮肚的開始想自己怎麽落到這步田地。

“屍毒是不是要碰到屍體才會中？另一種毒又是什麽？”剛才的打擊仿佛是一記悶棍狠狠地砸在了薛暮雪的心頭，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想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

“屍毒也可以下，不過看你筋脈間有濁氣估計八成是直接碰觸染上的，另一種毒像是藥毒，好在和屍毒互相制約抵了一些，我用草藥給你慢慢拔掉就好。時間太長，屍毒擴散後你的臉就變成那樣子了。”那紅藥雲淡風輕的說完，走進院子繼續擺弄草藥去了。

“紅藥姐，你說我這個要怎麽治？”薛暮雪情緒轉化過來，她一向不喜歡消沉哀怨，哭哭啼啼，有了問題就解決解決不了就接受。不過她的心裏大致也有了眉目，屍毒應該是慕淩宗讓她跪了一夜的時候染上的，再加上她還直接又把人家埋了等于重複接觸，不知道芹香碧潭那兩個丫頭有沒有事呢。另一種毒，除了若柳估計也沒有誰會在她身上花心思了。至于為了什麽，薛暮雪唇角上揚，露出鄙夷的神情，無非就是若柳要獨享慕淩宗，而她擋了路。薛暮雪咬着牙根暗暗發誓，她的罪可不是白受的。薛暮雪此刻無比的清醒，也無比的心寒。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是安生不了了。

“無非就是受些苦痛。”那紅藥那帶着蒼涼的聲音慢悠悠的傳進來。薛暮雪皺起眉，思索了一下，眉頭很快又舒展開。

“無論怎麽樣，我都願意。”薛暮雪走到門口扶着木框看着那紅藥堅定無比的說。黑幽幽雙眸炯炯有神，在如藤蔓的黑色紋路下顯得更加的深沉，那紅藥瞧了她一會，嘆了口氣。

“你到時候等于脫胎換骨了。”那紅藥好意的提醒，不光是肉體上的變化，還有精神力，等到治好的那天，恐怕薛暮雪的性情已經變了。那樣不知道是不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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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薛暮雪看着遠處的青翠山林，輕輕地吐了一句，那紅藥點了點頭。沒有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顏。薛暮雪想着又不是要她死，那就沒問題。脫胎換骨又不是換了心腸，她沒什麽好顧慮的，一個人毫無牽挂，與其憋悶的過下去不如重新來過。

“那好，過會我們去溫泉，先把你體內蟄伏的毒氣給逼出來。無論怎麽樣你都要堅持三個時辰，不能亂動，你做得到麽？”那紅藥仔細的說明要是薛暮雪放棄她起碼還能保她幾年的活頭。

“沒問題。”薛暮雪抿了抿嘴，不帶猶豫的答應下來。這點耐力她是有的，小的時候被罰單腳站，在寒風裏她都能堅持一個小時。

“好了，吃完東西我們就去！”薛暮雪十分識相的去給那紅藥燒火做飯，那紅藥也懶得多說，樂得享受。不一會兒飯香就飄了過來，薛暮雪見木屋後面不遠處有一方小池塘，裏面長滿了荷葉，就摘了幾片用來蒸米飯，那紅藥整整吃了半鍋。薛暮雪等着她誇贊自己一番，沒想到那紅藥直接吃完嘴一抹，繼續躺着閉目養神去了。

薛暮雪怯生生的靠近那紅藥也學她靠在石階上閉上眼，原本空白的腦海竟然冒出了慕淩宗的臉，薛暮雪坐不住了，只好起身來東走西走的也不敢出院門。

“別亂晃，我還要休息，晚上還要在你旁邊守着呢”那紅藥睜開眼帶着嫌棄的眼神，呵斥。薛暮雪讪讪的坐在旁邊，無聊間看見被她扔出來的鏡子，猶豫了下又撿了起來。深吸一口氣薛暮雪将鏡子擺在面前，慢慢地睜開眼朝鏡子裏看，還是那張詭異的臉，薛暮雪心裏的酸楚又濃烈了幾分。不知道治好後會變成什麽模樣。要是不變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