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逞能

铮铮，薛暮雪小心的撥動着古筝，她的苦膽水都快沸騰了，悄悄地抛眼看向那個坐在桌子邊冷着臉龐的風華女子，薛暮雪嘆了口氣，這一個走神，手下一晃，破音的尖銳聲，叫醒了那個冷酷的女子。薛暮雪顫抖了一下。怔怔的看向睜開眼的秀影，“伸出手！”秀影起身，颀長的柔軟身子不帶任何憐憫的堵到薛暮雪面前，伸出尺子低下眼看着薛暮雪。

“能不能輕一點！”薛暮雪可憐的眨着眼，請求。“伸出手！”秀影不顧薛暮雪魅人的雙眸，只是冷着臉壓低嗓子。薛暮雪認命的伸出修長的手掌。幾條隐約可見的粉紅痕跡卧在手心處，秀影瞧得真切，心裏嘆了口氣，高高的舉起尺子，啪的打在薛暮雪的掌心，連續幾下，薛暮雪咬牙不叫一聲，直直的将幽怨的眼神投在秀影的臉上。

“要想學好，無非勤奮二字，這幾日你的技巧竟然不比剛學那會兒，你忘了你說的了。再不好好練習，就不要再來煩我。”秀影蹙着眉，扔下尺子，砰地一聲脆響吓得低下頭的薛暮雪一個激靈。

薛暮雪委屈的癟着嘴，她已經很賣力，可是她一點功底都沒有，又遇到如此嚴格的秀影，自己要慢慢來，秀影偏偏不讓，薛暮雪擡起眼朝秀影看去。只見她愠怒的看着窗外，神色憂思，薛暮雪知道她又勾起了傷心往事，心裏那份委屈也煙消雲散。

“秀影，你別生我的氣了好麽。”薛暮雪說着又撥動起絲弦，秀影輕輕的嘆氣，“也不能怪你，你才剛剛學了七日不到，是我太心急，可是你知道麽，明日媽媽就要送你藝名，也就是說明天開始你就要登臺取悅別人，要想從長計議，就必須先立足，你什麽也不會憑什麽能有一席之地呢，即使姿容卓絕又有何用，底下的男人哪個沒有見過成堆的美人。”薛暮雪怔怔的看着秀影冷淡與沉郁交織的臉龐，心裏湧起涼涼的酸楚。

“秀影，我說了決死不會做紅倌，定會學成的。我的處子之身只留給心愛的人。你也不用這樣焦急，實在不行我還有其他的辦法的。”薛暮雪知道自己還是清白的時候差點笑死過去，曼青教她行如弱柳扶風，而秀影是薛暮雪空閑時分從曼青嘴裏打聽到的，薛暮雪思索着總得要有一技傍身，于是當天晚上就去了秀影的閨房，十分誠懇的說明來意，秀影起初并不想教她，直到薛暮雪突然認真的直視着秀影波光潋滟的雙眸篤定地說“我絕不會用身子去伺候男人，你不教我我有的是辦法。”秀影那一刻其實已經動搖。

薛暮雪一連四晚都靜靜地站在秀影的門前，也不多說，終于打動了秀影，學了幾天，秀影驚嘆薛暮雪進步飛速，竟對薛暮雪産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也就不再介懷自己的看家本領被薛暮雪吸收去。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明天我們就要真正的做姐妹了。你的技藝雖然不娴熟，但也足夠入耳一聽了。”薛暮雪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麽，替秀影關上門拐了兩個彎回了自己的房間。薛暮雪舉目四望，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那根紅燭一跳一跳的閃動着火苗，其他的全都死一般沉寂。原本魅紅翠綠的床紗被她換成了藍白相間的，看着也舒心的多了。暫時能夠忘記身處青樓的無奈。

氤氲的水汽間，薛暮雪沉下雪白的身子，之前的那些難耐的痛她不必再承受，可是胸口的那抹灰色還是礙眼，薛暮雪從熱水裏擡起身子，勾過搭在凳子上的紗衣蓋住肩膀，只将胸口露出來，薛暮雪端起一個瓷瓶打開，用發簪挑了一點嫣紅對準自己的胸口處的灰色紋路劃下去，細微的針刺疼痛讓薛暮雪的額頭慢慢的沁出細密的汗珠，見着鏡子裏那漸漸蛻變的色澤，薛暮雪揚起唇角，略微蒼白的臉色襯得笑容凄美。

塞了一點銀兩給出外的守門人，便得到了這個可用來刺青的液體，殷紅的色彩正是她喜歡的，撫摸着那一塊透着暗紅的傷口處，薛暮雪用手帕擦淨流下的顏料。

穿好了衣衫，薛暮雪坐在床邊等着曼青，不一會兒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薛暮雪起身打開門，“姑娘，你的藥。”曼青放下幾袋泛着怪味的中藥，朝薛暮雪那半掩的胸口偷偷看去，絲絲的鮮血透出紗衣，曼青皺了皺眉。

“姑娘，都出血了，我去拿藥給你敷上。”曼青扭身出了門，薛暮雪打開曼青放下的藥袋，拿出幾味來捏碎和着熱水吞了下去。跟着那紅藥的那些日子她也認識了不少草藥，沒了那紅藥的指引她勉強還能夠調理自己的身子。薛暮雪很想再回到那座山裏看看那紅藥是否平安的活了下來。那一晚雖然将那紅藥撞下了山坡，逃脫了魔爪，可是夜色沉重她也無法肯定那紅藥能夠安然無恙。自己現今就是泥菩薩過河。只有先保全自身再說。

不一會兒，門被曼青撞開，薛暮雪吓了一跳，“怎麽了？”薛暮雪扶住驚慌不已的曼青，輕聲問。

“那邊的儀紫不知道怎麽的惹得一位官爺大怒，正被毒打呢，媽媽都束手無策。正在想辦法。”曼青拍着胸口，好像還沉浸在剛才發生的懾人畫面裏。

薛暮雪咬了咬牙，雖然不是和每個人都熟悉，但是骨子裏的嫉惡如仇讓她感同身受一般，起身就出了門，曼青再想叫住她已經來不及了，她從薛暮雪的表情看出來此時的薛暮雪很輕易就會闖禍，趕緊拔腿趕上去。

薛暮雪根本不用找，那不時發出尖叫的方向做出了明示。她快步的走過去，悄悄地摸着腰間，很久前就準備好的自己調制的藥粉靜靜地躺在那裏，薛暮雪取出一些嵌在指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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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轉過門邊，瞧見裏面的景象的時候，薛暮雪心驀地就懸了起來，一個身着淺紫薄衫的嬌俏女子正躺在地上，嘴角挂着血絲，氣息奄奄，媽媽在一旁好言相勸，不時地對着地上的女子露出擔憂的神色，被衆多姐妹圍着的男子正值壯年，錦衣華服，器宇軒昂；臉上卻帶着兇戾，惡狠狠地盯着地上生死不明的女子，嘴裏咒罵着，一句句不堪入耳，說道動氣處，不顧其他人的勸阻，暴起對着地上的女子擡腳就踹。

薛暮雪神不知鬼不覺的輕腳走到男子的身後穿過空隙将白色的藥粉抖進了男子的領間。趁着男子正被其他姐妹哄着的時候，薛暮雪拽起地上的女子就走。

“喂，你幹什麽！”薛暮雪閉上眼暗暗地低呼＂不好＂，腳下不停，不曾想男子臉色暴怒，長手一起，推開衆人，上前一抓，薛暮雪被逮個正着。死死地竟掙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