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好事成雙

這一嗓子叫的響亮，四公子也被驚得不得不出門來看，他第一眼看見的是顫抖着指向前方，一個勁喏喏的家仆，第二眼便看見了始作俑者，他怎會看不出來是雪薇，雪薇擡眼剛巧也看見了他，當下狂妄的笑了笑，縱身一躍，在地上一滾，不做停留麻利的挺身站到了瞠目結舌的衆人面前。

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四公子，心眼裏不由自主的對這個離經叛道的雪薇又多了幾分興趣，真是膽大妄為啊，他活這麽大第一次見到敢爬別人家牆毫不顧忌被當成賊的女子，而且還是這幾日被津津樂道的煙塵女，他能說什麽。得，又多了一個說道。

“你！”想起自己是主人，四公子也只吐了一個字，頓覺詞窮，仍舊看着随随便便拍打着全身的雪薇，四公子突然覺得，他，命裏的劫數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暗潮包圍了整個胸腔，淹沒了他整個人，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只知道，眼睛暫時是離不開眼前這個人了。

斜着眼，冷冷的開口“你什麽你，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簡直讓人笑話，先人還有不為難使臣是說法呢，你算是白活了。這是回帖，我有話要對你一個人說，你要是不想聽，我只能直接說了。”雪薇不想給四公子拒絕的空白點。憋足了氣，一口氣說完。期間還将頭發上沾上的葉子拈了。四公子忽然有了，拈花而笑的錯覺，當下一口濁氣上湧，他這是怎麽了，這是個不足為信的婊。子，自古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怎麽能有心軟的念頭呢。

“跟我來！”四公子冷下臉，一甩衣袖，率先朝前走，身後的家臣知趣的悄悄散了，“什麽話，說。”雪薇心下一喜，上前一步，直視着四公子的黑沉冷眸，重重的說“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雪薇了解像四公子這樣的小心眼，和他辯駁過往根本是浪費時間，不如開門見山。

四公子，擺出看怪物的輕蔑眼神，“我為什麽要放過你，我覺得很好玩。”雪薇心一沉，不過這個結果她也料到了，耍她，好，好得很，“沒有餘地？”她面色平靜的再次問，四公子伸出手指搖了搖，不在乎的笑着說“沒有！”雪薇看了他一眼，轉頭便走，随手将回帖砸過來，正好扣在了四公子的頭上，雪薇沒回頭，自然是不會看到四公子那由白轉黑再轉青的臉色。怎一個五彩斑斓了得。

“臭女人，敢打我！”四公子雙拳握得鐵緊，揮臂轟的砸在了緊靠着的椅背上，指間霎時有殷紅的溫熱洇出，剛才那癡傻的心思一定是他中了毒才會冒出來，果然還是恨得牙癢癢，雪薇，我四公子不讓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就白活。

回到媚紅閣，雪薇還是那個剛出門時帶着微笑的雪薇，只是看着一會喜一會憂的曼青她不由得替她擔心，出了一個火坑，又到另一個，“曼青，不是我不近人情，我一直覺得那個四公子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無論怎麽樣，我一直是你的姐妹。如果你不嫌棄，我們義結金蘭吧。”

這個提議讓曼青哭的鼻頭都紅了，從未有誰對她如此推心置腹，煙花之地雖然世俗卻也是極重情義的，因為難得，因為高不可攀。

一注香，一盤瓜果，一碗茶水，一輪明月，見證了兩個惺惺相惜的女子拜為姐妹。“曼青，記得，我在哪裏哪裏就是你的娘家。”曼青看着堅定嚴肅的雪薇，重重的點了點頭，喜極而泣，雪薇這個女子，她第一次見就覺得讓她安心。雪薇為長，曼青為妹。

中秋前一夜，雪薇曼青從地上起來，塵土還沒拍淨，四公子的聘禮也到了，兩個人手拉着手到樓下看，幾口大箱子挂着大大的紅綢花，金銀首飾應有盡有，旁人豔羨的目光熱熱的打在曼青的身上，都道着喜。只有曼青，雪薇，媽媽。神色有異。

“曼青，明日中午就是吉日，你呢，回去好好準備。”媽媽叮囑，曼青心知，那是媽媽讓她去靜一靜，做好決定，一旦過了今夜一切都就無變數。悄悄地摸了摸肚子，曼青笑了笑，她，是嫁定了，就算不為她自己，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她不能讓孩子一出世就受到更多的冷眼。

“媽媽，你曾說過，但凡有哪個姑娘覓得良人，你都會送上嫁衣？如若算數，還請媽媽有勞了。”曼青笑的溫婉，拜了拜媽媽，權當這幾年的恩情報了，“好，好。”媽媽哪能不知呢，握住曼青的雙手，不由得哽咽。哎，世間女子生來就是受苦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對于他們這類人，至少嫁人，死後能有座墳頭。

長夜漫漫，曼青房內擺了很多賀禮，全是其他姐妹的心血，曼青細細的打理好，笑言一個不落都帶走。雪薇拿出攢下來的值錢首飾，都塞給了曼青，“這些東西，沒有溫度，只有送給別人的才有點人情味。”雪薇如是說，曼青含淚貼身收好。

一夜無言，曼青踏上喜轎的時候，天一直是晴朗無雲，陽光柔軟。曼青随着雪薇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我去了。”帶着決絕的凄然，雪薇點點頭，一直擡着頭，沒讓曼青看見她眼裏的熱淚滾滾，“天氣很好，你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的。不是麽。”曼青笑笑“我會的。”“你看老天爺也在告訴你，會好的。這個得相信。”雪薇眼裏的淚終于滑了下來，她巧妙地在衣襟邊蹭了一下，擦去了，今日迎親隊伍雖然熱鬧，卻沒有新郎官，轎子前的高頭大馬披着紅馬鞍，頂着紅綢，卻空無一人。

一行人，吹吹打打漸行漸遠，雪薇收起僵硬的笑，熱淚蜿蜒而下，直到那一團紅影模糊的不得了。雪薇還是沒動，“怎麽？羨慕了？”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那低低的一句疑問透着濃濃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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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薇扭過淚眼，擦了一把，手卻被穩穩地捏住，另一邊的淚水被滾熱的手掌輕輕地拭去，雪薇看清，是慕淩宗，終于還是來了，是啊，五千兩呢，任誰都不會無動于衷的。“記住你那日在臺上說的話，我已經守了約定。”慕淩宗撩起她紛亂的鬓發掖好，低低的在她耳邊說。眼眸眯起，這個女子，他勢在必得。

未等雪薇反應，慕淩宗大步進了媚紅閣，媽媽畢恭畢敬的請了進去，雖是白天，可這個人萬萬不能得罪，“這是一千兩，今夜，我來迎娶她。這個就算聘禮。”慕淩宗斜眼瞥向兀自背對他不動的雪薇，不容置疑的甩出一疊銀票。

媽媽愣了，不，是傻了，難道是她拜錯了神？這明明好事成雙的局面為何讓她覺得無比詭異。但，雪薇的性子她是知曉的，看了看銀票，真真的是一千兩啊，媚紅閣全體歇息半年都足夠生活了。

“這是怎麽說的，七王爺，你是真的打算娶雪薇？”慕淩宗挑了挑眉“當然。晚上我來帶人。”說完就要起身，“慢！”媽媽攔住慕淩宗，笑的滴水不漏，風情萬種的捏指将慕淩宗又按回了椅子坐好。

不悅，不耐，爬滿了慕淩宗英氣逼人的臉，想想還是強壓住心頭的煩躁，伸手往邊上一探，旁邊熟知他喜好的人，趕忙迅速的遞上一杯清茶，袅袅淡香飄進體內，慕淩宗總算是坐住了。

“雪薇是我媚紅閣的大紅人，炙手可熱，一千兩雖說不少，可是我的損失遠不止這麽多，王爺還是請回細細想清楚了吧，我可不想手裏的姑娘稀裏糊塗的出了門，白白受了委屈。”媽媽鬥膽挑戰了一次權貴。她能做的只有如此了。

剛要啜一口茶水的慕淩宗，碰的一聲放下茶杯，起身揚長而去，衆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媽媽心裏沉重無比，得罪四公子她至多有驚無險，少賺幾個錢子兒，可是這位主兒深的像一汪水讓人不敢探。她不敢，不想得罪。媚紅閣裏還有着百張嘴等着她來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