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姐妹出嫁

雪薇眼裏初次公然出賣身體的所謂頭籌那夜，慕淩宗轉身離去後，沒有再回來糾纏，這讓她十分的舒暢，多一天好過也是好的。而曼青就沒有她這麽開懷了，嬌俏的身影一夜之間就如漏氣的球往裏縮去，硬是算得上衣帶漸寬。吃也吃，喝也照常，就是攥着個挂着她花名的璎珞默默不語，那哀怨的神情簡直入木三分，栩栩如生，這讓雪薇想上去猛搖搖醒她的念頭也打了水漂，心裏跳腳的把四公子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子不教父之過，上梁不正下梁歪，雪薇自作主張的下了評判。全特麽是王八蛋。

“曼青姑娘何在？”媚紅閣門口站着一個大口喘氣的年輕仆人打扮的人，正四下張望着，手裏捏着尺寬燙金豔紅帖子，白天裏，媚紅閣只開半扇門，表明不接客；所有姑娘都在歇息着，這一嗓子叫的擲地有聲，平地一聲雷一般。嘩啦啦，出來了大半的人，都勾着頭往下看，有的徑直望向曼青所在的閨閣。

“小子，有什麽事？”媽媽披散着頭發，惺忪着雙眼，扭到門口，故意擺出撩人的姿态，就去扶那門框，年輕仆人被貼面擠住，驚得往後連連退了幾步，站到了大街上，喉頭滾了滾，張口結舌了一會兒，媽媽嗤笑了一聲，懶懶地說“原來是個沒經事的，怪不得不曉得規矩，這大白天的就往裏闖。”年輕人臉面臊的通紅，低着腦袋，值麽愣愣的把帖子往前一送，媽媽慢悠悠的接過，年輕人，大舒一口氣，急急地道了一句“叨擾！”就像後面有什麽洪水猛獸，一陣風的跑遠了。媽媽哈哈笑了兩聲，轉身進了門。随手打開帖子。

曼青和雪薇緊挨着睡着，是被一陣疾如驟雨的拍門聲吵醒的，原本想不理，這個時候能有什麽事？剛欲按下随後醒來的曼青繼續睡，媽媽那着急中帶着欣喜的聲音高亢的傳了進來“曼青，快起來，四公子下了聘書。”這一叫，雪薇手心下的曼青猛地一抖，一個用力坐了起來，笑着剛要掀開被子，很快躊躇的又退了回來，皺着眉頭，自嘲般的苦笑，望向正整理衣衫的雪薇。

呼的拉開門，媽媽一頭栽了進來，媽媽顧不上和開門的雪薇說話，直接将火紅的聘書翻開遞給了曼青，捧着有分量的聘書，曼青猶豫了一會，低頭看去，媽媽這時候才露出牙笑了笑，對着雪薇眉飛色舞的說道“曼青，苦盡甘來啊，這是我媚紅閣的喜事，看那些背後亂叫的還敢再說什麽。”媽媽真心實意的為曼青高興，屋子裏的其他兩個人卻是沒有半點高興。

“不知道這王八蛋到底想幹什麽。”雪薇臉露愠色，嗤之以鼻，曼青合上聘書，摩挲着面上那凹凸的燙金大字，抖動着嘴角，不知在想什麽，雪薇和媽媽都在等。最終還是雪薇關切心太急，“曼青，要不要我想想辦法幫你退了？我幫你想辦法籌集兩千兩還回去？徹底了斷！”她臨時做了打算，實在不行，她可以卑賤一次去求求那個死面癱臉。

聽到她這樣說，媽媽不屑一顧，“兩千兩！就算我媚紅閣的人全部出房，一年不眠不休也籌不到，那時候恐怕四公子早就把曼青折騰的體無完膚了。四公子雖行事張揚，卻并非大奸大惡，我們煙花柳巷的女子最好的歸宿就是從良，大多也就是填房，有那本事的也可掙得一時的寵愛，如今這不就是一個好的機會？曼青啊，只要入了門，再花些心思，也不是不能捂暖他的心。”這段話說的冷漠卻耐人尋味。看來雪薇，曼青，四公子三個人的糾葛媽媽觀若洞火，心裏明鏡似的。

雪薇聽了，低下頭思索，曼青對四公子芳心萌動，一頭栽了進去，她也很樂意見她幸福，可是她是知道四公子的德行的，只怕曼青去了少不了被冷落欺辱，但，這，的确是個機會，曼青可以跳出火坑，這比什麽都強。想到這裏，雪薇神色複雜，明滅不定的靜默。只等曼青說話。

一句話，曼青只說了一句話，卻惹得屋子裏死一般的沉寂，揚起嘴角，将苦笑擴展開，曼青瞧着聘書，平淡的開口，不緊不慢的說“我，肚子裏有了他的子嗣。”雪薇震驚，腦子嗡的一下，媽媽，驚愕，張了張口，最後全都化作了一聲輕嘆。

豔紅如血的回帖遞到了媽媽手中，剛欲叫過一旁靜候的小厮去辦了，卻被雪薇一手奪了過來，“我去吧。”不等，媽媽說什麽，雪薇一提裙裾，跨出了門，這是第二次跨出媚紅閣的門，上一次是為了透氣拉了曼青出去，這次是為了曼青，要不是那次，曼青，她這個貼心的好姐妹會不會依舊是那個嬌羞颔首對着她笑着露出兩個梨渦的清秀女子呢。誰會知道。天意弄人，雪薇想到了這個詞。

拍了拍門，四公子府邸雖不是十分氣派，卻也是有着江南氣息的精致，圍牆四處栽種了大片的野菊和野薔薇，招人疼的花朵盛開着，讓雪薇心裏的戾氣平複了幾許，這次就當是來求和吧，希望那四公子能如她所願，就算不會對曼青呵護有加至少別妄加刻薄。

“姑娘，何事呢？”一個老大爺開了門，見到門口俏生生的站着一位別有風華的美麗女子，心想一定是自家公子招來的野花了，沒曾想雪薇微微退後一步做了個福，淡定自若的說“我是來回帖子的，媚紅閣，雪薇。望老人家幫我轉告四公子。”老大爺上下打量了一圈，點了點頭，讓雪薇等着，原地站定，雪薇心裏湊着詞句，想着如何能夠盡快和諧了這件事。即使內心深處十分讨厭那四公子的做派。

眼見着日頭漸漸西斜，雪薇雙腿已經打顫，心裏一個勁的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住，擡頭看天，天空如此澄澈，發火就不值當了，又等了一會兒，雪薇冷哼一聲，将回帖放在牙齒間咬住，抱住一邊半個人粗的樹，裙角撕開，塞進腰間的束帶，試了試，還算順手，不再耽誤，蹭蹭蹭，幾個蹬踏，就到了樹的頂端，這棵樹樹冠只比院落高出幾尺，雪薇輕輕一落，伏在了高牆頂上。淩頂一覽整個前院，嘴角浮起一絲蔑笑。真是客氣當福氣，真以為她怕了他不成。

正所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把我踩在腳下就別嫌我撇斷你的狗腿。雪薇蹲好，正尋着合适的地點，就見不遠處有了動靜。當下停住了動作，歪臉看過去。

四公子，斜靠在會客的大堂裏，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心底丈量着時間差不多，那個骨頭長歪了的雪薇也該被他殺了銳氣，看門的家仆來報，提到雪薇的時候，原本只想草草打發外面人的想法像照到了陽光的冰塊，迅速的消融，沒來由的一陣快意，機會到了，哪怕只是個微乎其微的，他也不會錯過。

“去把門口的人請進來。”四公子笑的肆意，将手裏的茶杯抛在了桌面上，潇灑的拉了拉衣角，擺了個随意的姿勢，他就是要讓雪薇知道，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他願意見她已是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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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令，年輕的家仆哧溜出了門口，剛走到前院中央，就見地上投下了一個怪異的影子，忍不住好奇，立刻往四處搜尋，不多會兒，就看見了正蹲在牆頭龇牙咧嘴，衣冠不整，頭發淩亂地往下瞧的雪薇，家仆可不知道是誰，當下啊哦一喊，往後跳了一步，“賊啊！”家仆盡職盡心的呼喊起來。雪薇想解釋已經來不及了，幹脆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