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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朗宴這一吼,教室裏一瞬間靜得都能聽到衣料摩擦發出的聲響。

褚剛抖着腿,顫着唇,小聲問身邊的段毅格:“老段,你摸摸我,我是不是要涼了。”

段毅格臉色也沒好到哪去,根本沒心情和他開玩笑:“滾!你這設備頭一次沒歇菜,老子要歇菜了!”

鄭朗宴目光在這邊紮堆的男生群裏掃了一圈,沒等他再開口,段毅格主動出了聲。

“哥,我們就是……”

鄭朗宴襯衣濕透了,有部分貼在身上,隐隐顯出男生肌肉緊實的輪廓來。

他擡手,煩躁地拉松領帶,長腿一邁就要過來。

衆人畏懼地後退半步,跟着,褚剛像是猛然想起什麽似的,手往前一伸,滿臉驚恐地喊道:“哥,別!”

可是已經晚了。

鄭朗宴腿長,這會兒又帶着怒氣,一腳下去,帶着濕意的皮鞋準确地踩在了腳下那幾根橫着的細線上。

空氣裏有東西迅速飛過,“嗖”的一聲。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連林俏雙手捏緊在胸前,緊張得呼吸一瞬被堵在胸口。她瞪着眼睛,看着鄭朗宴滴着水的側臉和深不見底的黑眸。

天花板那根細線吊着盛滿奶油的紙杯對着鄭朗宴的俊臉猛地扣過來。

時間一瞬間像是靜止了一樣。

鄭朗宴猛地擡手,準确地反手接住紙杯,握在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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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重啓了一般。一堆男生死裏逃生,心有餘悸地長呼出一口氣,驚覺自己背後都是冷汗。

連林俏也難得有些釋然地長出一口氣,在這燥熱的午後,覺出些許寒意。

很快又重新繃了起來。

因為鄭朗宴此刻的神情,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修長的手指力道加深,把紙杯狠狠攥緊,盒子被擠扁,裏面的濃奶油擠了出來。

段毅格驚恐地吞咽了下口水,只覺得被捏緊的像是自己的脖子。

鄭朗宴臉頰的肌肉繃了繃,一發力,把紙盒連帶着線扔到了地上。

銳利的目光就看了過去。

對面的男生畏懼地齊齊往後退了半步。

段毅格臉頰肌肉艱難地往上扯,笑得想哭:“宴哥,錯了……”

他跟着鄭朗宴的步調往後退:“我們不、不是針對你的。”

鄭朗宴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的手上沾了奶油,微微遠離身體,看起來卻像是進攻的姿勢。

聞言,突然失笑,頭微微歪了歪。

段毅格摸不準他的情緒,跟着也讪笑起來。

“嘿嘿,宴哥——”

下一秒,男生猛地止住笑意,臉上一霎冷若冰霜,黑眸裏迸出寒光。

原本低沉清冷的聲音拔高了幾度:“你們他媽能耐了啊!”

正在讪笑的段毅格毫無防備,被這一聲吓得渾身一震,愣住了。

鄭朗宴冷着臉,剛準備邁步,身後卻傳來一聲軟軟的,急促的聲音。

“鄭朗宴!”

教室裏的目光一下向着聲音源望去。

鄭朗宴停了下,轉身望了過去。

那頭站在段毅格身後的曹嚴光擰着眉嘟囔一句:“日,不要命了啊。”

林俏被衆人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她輕聲說:“你……不要講髒話。”

衆人愣了兩秒。接着,極有默契的齊齊向後退了一大步,貼到牆根。

褚剛單手捂着臉,閉着眼一臉絕望:“日日日,她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鄭朗宴頓了一下,聯系前後,明白過來事情的經過。

沒有回林俏,他把頭轉了回來。

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再擡頭時,招了招手。

段毅格默了一下,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欲哭無淚:“……哥,我?”

鄭朗宴沒動,段毅格小心翼翼地挪過來,試圖商量:“宴哥,咱不打臉成嗎……”

鄭朗宴猛地揚手,段毅格滿心絕望,卻躲也沒躲,死死地閉上了眼。

一秒後,巴掌卻猛地拍在他肩頭。

他震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睜開眼睛。

鄭朗宴的俊臉近在咫尺,突然語氣平和地問道:“聽說,求是樓後面的新跑道,是你家捐建的?”

段毅格沒反應過來,愣怔着:“哥,是……”

鄭朗宴語氣依舊淡淡的,帶着濕意靠得更近,手裏卻在暗暗使力:“剛建的,硌腳吧?你去壓壓實?”

一句話,段毅格立馬明白過來。

他眼睛裏泛起了亮光,帶着被大赦的激動:“哎!成!哥你說跑幾圈!”

鄭朗宴沒回話,唇角上揚,手裏的力道卻暗暗加大,看得背後的一幹男生都龇着牙。

段毅格痛苦地嘶了一聲,立馬止住,笑着詢問:“十圈?”

“嗯?”

段毅格欲哭無淚:“二、二十?”

鄭朗宴沒再應,手裏的力道不減。

段毅格忍了一下,響亮的喊道:“宴哥!我突然想起來下個月運動會,我打算跑一下午鍛煉一下自己!”

戰戰兢兢等了兩秒。

鄭朗宴才自鼻息間“嗯”了一聲,緩緩松了手。

段毅格一邊松動着肩膀,一面繞過他,往教室外跑去時,和林俏對視了一眼。

鄭朗宴停了一秒,目光又轉向剩下的人,最前頭的褚剛戰戰兢兢地往前過來:“宴、宴哥。”

“你們家捐的什麽來着?我給忘了。”

聽到這話,褚剛渾身震了一下,更想哭:“實驗樓……”

鄭朗宴聞言微微偏頭,似是在認真想實驗樓的用途一般。

褚剛心裏就暗叫不好。日,這不是讓他打頂樓跳下去吧……

他反應飛快:“宴哥,我覺得運動會不能沒有我一份力!我也一起去把新跑道壓壓實?”

說完這句話,他就忐忑地看着對面。

鄭朗宴想了一下,點了頭:“成。”

不等他反悔,褚剛立刻就往外跑,身後一堆人反應過來,跟着烏泱烏泱往出跑。

林俏有些愣怔地看着男孩子們魚躍而出,有些回不過神來。

跑在最後的沈含聲看着這傻愣的姑娘,好心地拉了她一把。

“走啊!”

林俏沒反應過來,被拉得踉跄了一下。

身後傳來迅猛的腳步聲,很快,林俏的另一只手腕就被鄭朗宴帶着濕意的手捉住了。

沈含聲感受到阻力,一回頭,就被吓得一震:“宴哥……”

鄭朗宴帶着刀子的目光落到他臉上。

在他開口前,林俏開口,飛快地說:“你快去換衣服吧。”

沈含聲左右看了看,後知後覺地猛然撒了手。

鄭朗宴定定地看着林俏。

林俏猜不透他現在的情緒,跟着補了句:“這樣,會感冒。”

他像是沒聽懂,反問道:“你說什麽?”

林俏小聲地重複:“會感冒……”

鄭朗宴驀然失笑。

“你說得對。”他說。

跟着霸道地拉着林俏往樓下走去。

身後的沈含聲一臉見了鬼了的表情看着,很快在鄭朗宴轉過來的目光中收起了神色。

鄭朗宴半回着頭,冷水劃過眉峰眼眸,冷着臉指了指教室:“收了。”

沈含聲愣了一秒,馬上反應過來:“哎!”

林俏被拉到樓梯口才反應過來。

她掙紮了一下:“是讓你換衣服,我沒有事。”

鄭朗宴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緩緩松了手。他掃視了一圈,忽然擡手指了指她肩頭:“這,濺到了。”

沒等林俏低頭細看,手腕就又被捉住,男生拉着她穩穩地往樓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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