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二節課是自習
段毅格盯着鄭朗宴依舊牢牢鎖在林俏身上的視線和手裏轉着的筆,屁股下的凳子還在不斷被人踢着。
沈含聲在他後面邊踢邊開口,糗他:“哎,說好的一棟樓,你是劃地兒還是折現啊。”
“滾!”段毅格臉上有些兜不住,回頭罵了一句,“少來煩你爸爸我。”
再回過頭來,就看到鄭朗宴探尋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他這運氣,段毅格暗叫,可真是扒上瘟神都比不上的。
“宴哥……有事?”
鄭朗宴依舊轉着筆,掉到桌上就拾起來繼續轉,隔了會兒,冷不防地湊近些,問他:“你知道氓嗎?”
“……啊?”段毅格掉線一秒,有些難以想象。反應過來之後,他左右看了看,有些難為情地舉起手,握拳,然後放在臉頰邊,歪頭,鼓了一下嘴,問:“哥,你看我萌麽?”
身後把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沈含聲愣了一秒,當即拍着桌子就笑得快要岔氣。邊笑邊罵。
“哎喲我操!老段你特麽要點臉成嗎?不想給樓也別惡心死老子啊,太毒了你。”
段毅格本來就難為情,聞言登時氣急敗壞地吼回去:“去你媽的!老子又不是給你看的!”
他轉回頭,鄭朗宴也擰着眉一臉嫌棄,跟着丢了本書到他臉上:“可看看書吧你!”
段毅格這回反應快,撿起書捧着就看。
整本書都嶄新沒有碰過,唯獨标題上大大的氓字旁邊加了個歪歪扭扭的拼音,“meng”。
他怎麽記得這字是流氓的氓……還有這種讀法?
段毅格生平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機搜學習相關,還認認真真把能看懂的字都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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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的時候,神秘兮兮又美滋滋地湊進:“哥,我知道什麽是氓了!”
鄭朗宴瞥他一眼,嫌棄地笑罵:“再惡心人揍你啊。”
“不是,不是,這次是你說的那個,錯不了。”
鄭朗宴靠着椅背,看着林俏撐着下巴看窗外的纖細背影,随口問了一句,“講的是個什麽事?說來聽聽。”
“哎。”段毅格立馬答應,跟着停了一下,然後凝練了下,一句話簡單概括,“大概就講了個負心漢的故事。”
前面的林俏指尖正捏着粒貝殼,對着光看着。
鄭朗宴聞言,目光一頓,跟着,臉上的笑意也漸漸褪去。
——
周五下午,孔祁替她請了假,開車帶她去挑禮服。
試了好幾件,直到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輕紗及膝裙,孔祁才滿意地揚了揚嘴角。
“林俏,你看看怎麽樣?”他透過鏡子看她,“能顯出你脖頸弧度還有腿長的優點,皮膚也很白。”
林俏盯了鏡子裏的自己兩秒,聲音輕輕:“這很好。”
孔祁囑咐工作人員把這件包起來,順帶還有之前試的幾件,他笑着解釋:“你和同學們出去玩還有聚會的時候可以穿。”
林俏愣了一瞬,沒有說話。
轉眼到了周六晚上。
林俏寫了作業,趴在桌上無精打采。
大概是最近神經緊繃,也吃不下東西,她的胃隐隐作痛,擡手剝了粒碳酸鎂鋁咀嚼片吞下。
門口響起敲門聲,她頓了頓,揉了揉臉打起些精神:“請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孔祁。
孔尚新緩緩踱步進來,沒有關門。
林俏有些緊張地站起來。
“孔叔叔。”
孔尚新擺擺手,一面坐在一旁的空椅子上,一面示意她:“坐。”
“最近在學校,還适應吧?”
“嗯。”
孔尚新點點頭,又問:“決定好選文還是選理了?”
林俏捏緊衣角,老實回答:“月底有分班考試。我打算學文,但還是去藝考,學表演。”
孔尚新雙手搭在膝蓋,沉吟了一下,點頭:“你的事,你自己來決定。”
林俏咬着下唇,沒再說話。
空氣裏靜了一會兒。
孔尚新深吸一口氣,開始轉入正事:“我跟你媽媽過去的事,你多少也知道些吧?”
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直白地提,林俏愣了一下,跟着微微點了點頭。唇抿得更深。
“我對你的父親,一直都有一些看法的。”
孔尚新的聲音依舊威嚴:“你應該也知道原因。”
林俏沒說話,垂下眸。
“我不是一個計較過去的人,”孔尚新說,“念念不忘過去,只會把人束縛,讓人和現在産生隔閡,所以我放得下。但是林俏,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林俏猛地擡頭看他。
依舊是威嚴的模樣,銳利的目光,好似窺見她心底裏長滿青苔的大石。
孔尚新盯了她一會兒,站起了身,離開前,他聲音放輕了些:“別勉強自己,也不用急着改口。這些外在的東西不重要。”
林俏也跟着起身。
孔尚新走到門口,停了下:“早點睡,明天會很辛苦。”
林俏捏了捏手指,輕聲應:“嗯……晚安,孔叔叔。”
——
林知遇前一天就住在酒店裏,就當是在娘家的婚前分離了。
也方便孔家請的造型師和化妝師提早行動。
可他們卻安排林俏留在孔家別墅。
林俏不知道他們的用意。
這感覺,就好像林俏是孔尚新的親女兒似的。
一大早,換了禮服,家裏這邊的造型師給她做了頭發,畫了淡妝。林俏無心看鏡子,莫名有些緊張。
孔祁看着她,目露驚豔,不吝誇獎:“很适合你,林俏,比我想象得還要美。”
林俏有些羞澀又慌亂地低下頭。
鄭氏集團旗下的産業衆多,酒店只是其中一個。
新坪區這邊的這間酒店極負盛名,出入的都是上層名流。
林俏注意了一下酒店名字,叫做【無衣】。這是一個極易引人想歪的名字,尤其是配上酒店這樣的地方。
林俏看着,眼裏有了些欣賞。
她低着頭小心腳下,往進走的時候心裏想。
也不知道是鄭朗宴家的誰,也這樣喜歡詩經。
剛一進去,就能感覺到裏面的氣派和講究。
孔家包了酒店的九層會客大廳和客房,取諧音長長久久的意思,這也是鄭家賣給孔家的一個面子。
林俏最先上去看了林知遇。她穿着婚紗坐在床沿,化妝師在給她細細地補妝。
看到林俏,林知遇格外高興,明顯有些發涼的手握着林俏:“俏俏來啦,吃早飯沒有?我女兒真好看。”
林俏坐在她旁邊,笑得溫婉恬靜:“吃過了。媽媽,你今天真美。”
林知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總覺得下擺太長了,走路不方便,看着會不會很累贅啊?”
“不會,這樣很好看。”
林俏用力的回握她的手。她知道林知遇的緊張,所以格外想給她勇氣。
“媽媽。”
“嗯?”
“新婚快樂。”
林知遇跟着眼眶就有些紅,化妝師立刻急眼了:“忍住忍住啊,孔太太,您今天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不可以哭!”
林知遇被他誇張的模樣逗得破涕為笑。
孔祁在外面再次确認宴客名單和安保,不斷地給老爺子那邊打電話,語氣裏又央又哄。
林俏捏了捏手指,撐着欄杆,看下面的布置精巧的儀式現場。
花環,氣球,一片聖潔和祝福的色彩。
不知怎麽就想到了沙灘和貝殼。
她所向往的,海邊的城市。
她剛出神,就聽到下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林俏收回思緒,定睛向下望,就看到鄭朗宴穿着一身白色西裝,身姿挺拔傲然。他仰着頭,眉目漆黑如畫,唇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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