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林知遇看着林俏愣怔地站着不說話的模樣, 怕自己吓到她了, 輕笑一下解釋:“媽媽就是随便問問, 你一直是個乖女孩, 我很放心的。”

林俏捏了捏手指,輕聲解釋:“換了座位後,我們兩個是同桌。剛好又認識,所以放學偶爾會一起走。”

“這樣啊。”林知遇輕笑了一下, 點頭,“媽媽相信你,只是希望我女兒能多交點新朋友。阿宴他是鄭家獨子,責任大。你們的友情以後萬一淡了,媽媽怕你難過。”

聽着林知遇聲音裏着重提到的“友情”二字, 林俏咬着下唇, 悶悶的“嗯”了一聲。

“早點睡,記得吃水果。”

“嗯。媽媽晚安。”

“晚安。”

林知遇走後, 林俏沉沉呼出一口氣, 轉身回去,從被子下摸出手機。

回撥回去, 那邊幾乎是立刻就接了起來。

“在忙?”男生低沉磁性的聲音立刻響起, 沒有一點不耐煩。

林俏搖了搖頭,單手撐在身後坐在床沿:“剛剛我媽在。”

“哦。”鄭朗宴應了一聲,跟着聲音裏帶着驕傲和讨好地說道, “我聽話吧?只響了三次就挂斷了。”

之前林俏跟鄭朗宴約定, 電話打過來, 如果三次之內沒有人接,就挂斷等着回撥。

沒想到他會這麽聽話。

那頭連綿着男生低低的喘息和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是腳步聲。

沒等到林俏回答,鄭朗宴不滿地“啧”了一聲:“我表現這麽好,沒有什麽獎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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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說話,他自己先邀功,“總得誇誇我吧。”

“嗯,誇你。”林俏聽着他的喘息,問了一句:“你在做什麽?不在家嗎?”

鄭朗宴沒回答她,喘息聲和輕微聲響更加大了些,話鋒一轉問她:“你看天氣預報了嗎?說是今天初雪。”

“看了,”林俏回答,“只是說了會下。不一定就——”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鄭朗宴低沉的嗓音輕笑一下,像個孩子一樣得意:“已經下了,你拉開窗簾看看。”

林俏愣了一下,心情忽然像是被鄭朗宴感染了,有了雀躍和期待。

她加緊幾步走過去,一把掀開窗簾。

玻璃上結了層淺淡的霧氣,林俏拿紙巾擦了擦,視線陡然清晰起來。

雪剛開始下。

隔着玻璃,像是一片片質地輕柔的潔白羽毛,順着劃過她的眼前,然後飛舞着飄落。

鄭朗宴的呼吸夾雜着渺遠的風聲在她耳邊,放輕了些。

似乎給她認真看雪留了些時間,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口打斷:“好看嗎?”

林俏回過神來才發現玻璃倒影上,自己的嘴角淺淺上揚着。

她輕輕“嗯”了一聲,猛然聽到鄭朗宴說話間裹挾而過的風聲。

愣了一下,林俏很快問:“鄭朗宴,你現在在哪裏?”

他怎麽知道她的窗簾是拉着的。

鄭朗宴沒有回答她。自己在那邊擺弄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加大,他忽然問:“俏俏,想看煙花嗎?”

林俏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忽然看到自己窗子下面一陣星星點點的亮光。

那亮光被人拿在手裏,幼稚地晃了晃,跟着,映出鄭朗宴模糊了的身形和深邃的眉眼來。

心忽然像是被人攥緊,一霎說不出話來。

鄭朗宴看着手裏的煙花棒燃完,他點燃了腳邊的煙花。彩色的火光驟然亮起,一簇簇沖向天空,像是夜裏急急燃燒的流星。

鄭朗宴站在下面,呼出的熱氣凝成白霧,他仰頭看二樓貼着窗玻璃的身影:“外面冷,別下來了。我放完這些就回去。”

林俏手指貼上玻璃,看着少年舉着手機認真的模樣,心髒微微收縮了一下,微微發酸。

一時組織不出合适的話來:“鄭朗宴,你為什麽要……”

旁邊的煙花筒燃盡,鄭朗宴輕輕俯身,利落地點燃兩個新的,在火光中提高了些音量:“這是你來B市看的第一場雪,也是我們在一起後第一場雪,多值得紀念啊。”

林俏一愣。

鄭朗宴臉頰凍得有些泛紅,他索性攤牌,“好吧,其實主要是我想你了。”

“想到睡不着。”

男生低沉的聲音帶着微微喘息,和煙花迸出的聲音交錯在一起,林俏忽然什麽也聽不到,只有鄭朗宴的聲音在腦海裏無限放大。

她愣了一下,轉頭就往外快步走去。

“你等等我。”

鄭朗宴看着窗戶上消失的纖細身影,停了一下馬上開口阻止:“啧,你別下來,外面很冷……”

那頭許久沒有聲音,沉默了一分鐘,腳邊的煙花逐漸燃燒殆盡。

別墅的大門響起輕微的聲音,接着門被打開來。

林俏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腳上随意地套了自己的皮鞋,頭發順垂地披散在身後,扭頭的瞬間就看向他。

很快,她輕手輕腳地合上門,然後大步向他跑來。

雪花順着風融在臉上,或者飄灑進衣領裏,激起一陣涼意。

鄭朗宴看着舉着手機向自己奔跑而來的林俏,一霎忘記了說話,只知道愣怔地伸出手臂,像是迎接,亦或者期待她能如每一場夢裏那樣,落入自己的懷裏。

林俏很快跑了過來,卻絲毫沒有減速,帶着屋裏熱度的身體毫不猶豫地紮入鄭朗宴的懷裏。

熱切,熱烈,真實。

載着沉甸甸的思念。

鄭朗宴胸膛被猛地撞了一下,滿懷的溫熱馨香。

他愣了愣,收了收指尖,陡然觸到少女柔軟溫熱的身體,隔着薄薄的一層睡衣,清晰無比。

心猛地震了震,鄭朗宴貪婪地收緊手,将她纖細單薄的身體攬進胸懷。回過神來,頓時又心疼又好氣。

他兩把脫下外套裹在林俏肩上,死死地隔着外套摟緊她,讓她貼着自己的胸膛:“都說外面冷,不讓你下來了。怎麽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

林俏喘息着攬緊鄭朗宴的腰,少年溫熱結實的身體貼得很近,她埋首在鄭朗宴胸前,聲音輕得不像話:“這麽冷,你為什麽要來?”

鄭朗宴說得理所當然:“想你,順便放煙花給你看。”

雪花順着飄到兩個人頭頂,最後一筒煙花也燃盡,四周陷入黑暗和寂靜。

鄭朗宴擡手幫她拍了拍頭頂落上的雪花,有些無奈笑了:“你可倒好,煙花最好看的時候剛好錯過了。”

林俏頓時被他的話逗笑了。

少女清淺的呼吸和氣息隔着薄薄的襯衣噴灑在他胸口,林俏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呼吸聲,悶悶的說:“鄭朗宴,謝謝你。”

“啧,一句謝謝就想打發我?我說過了,我是個物質的人。”鄭朗宴滿足地摟緊懷裏的人,嘴裏揶揄她。

林俏從他懷裏擡頭,看向鄭朗宴。

鄭朗宴也剛好垂眸看她。

看着她黑而晶亮的眼眸,忍不住想溺在裏面,給她最好的全世界。

“俏俏,新年你想去哪裏跨年?喜歡煙花的話,我到那還放給你。”

林俏靜靜地聽他說完,終于忍不住掃他興。

“元旦我要和我媽回姥姥家。”

那邊正一臉興奮和滿足地說着話的男生一頓,很快沉默下來。

林俏擔憂地捏緊他腰側的衣服,試圖勸慰:“鄭朗宴……”

“怎麽辦,我不行。”

鄭朗宴突然悶悶的說,“我知道我應該跟你說放心吧,你去,我可以,我沒事。可我覺得我不行,”

“一想到要分開,哪怕只有幾天都會受不了。你不在我的視線範圍的所有的時間,都滿滿占據了我的腦海。”

“俏俏,這些你要怎麽補給我?”

林俏窩在他溫暖的懷裏,愣了愣,輕輕擡起頭來:“鄭朗宴,你把眼睛閉上。”

夜色中,隔着路邊一盞昏暗的路燈,鄭朗宴漆黑的眼眸炯炯地盯着林俏,過了會兒順從的閉上:“愛情提示一下,我希望是兩個貝殼。這樣我就能剛好湊夠七個,換一個……”

他擅自把“友情提示”改成“愛情提示”,閉着眼睛卻依舊喋喋不休,甚至對着她臉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攤開。

所以全然沒有看到林俏在薄薄的雪地上踮起腳,屏着呼吸輕輕靠近他,然後像是在水面試探的白天鵝一樣,微微偏頭。

少女長而卷曲的睫毛撲閃着,粉嫩的薄唇輕輕湊近,爾後貼上少年英挺冰涼的臉頰。

像是雪花一樣,一吻而過,倏地離開。

鄭朗宴渾身猛地一震,嘴裏的話頭立刻止住。

大雪紛飛裏,他只感覺血液順着腳底一路沖上大腦,像是剛剛燃燒的煙花。

還未睜眼,原本攤開的手掌幾乎是立刻就伸了出去,準确地扣住林俏做完壞事就想遠離的小腦袋。

鄭朗宴急促而低沉的喘息幾聲,頰側的溫熱濕潤仿佛烙印一樣磨滅不去,他猛地睜開眼睛。

裏面幽深不見底,翻滾着岩漿一樣的熾熱,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眼神慌亂的林俏。

“你在做什麽?”男生的聲音暗啞低沉,帶着濃烈欲火。

他只僥幸的想,等他湊夠七個貝殼,沒準可以誘哄林俏給他親一下,解饞也好,還是沉淪得更深也罷,可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幻想林俏會主動湊近,少女的唇輕輕貼上他的臉頰。

林俏後腦勺被他扣着動彈不得,只好踮着腳,抓緊他的腰間保持平衡,少年腹肌和人魚線堅硬如鋼鐵,帶着火一樣的灼燙溫度。

她的臉頰紅潤欲滴,聲音輕輕:“獎勵你……”

周身的燥熱因為她這輕輕的三個字近乎沸騰,鄭朗宴大手扣的更緊,臉龐逼近,幾乎要和林俏的貼到一起。

“我上次是不是說,你這次不許逃了?”男生聲音壓得更低,卻帶着穿入大腦皮層的魔力。

林俏呼吸也急促到不行,凜冽的氣息和火熱的溫度交錯,催促着人在清醒和沉淪之間掙紮。

“俏俏,”鄭朗宴的手下滑,終于繞過頭發,貼到她那永遠高傲的天鵝頸上。

少女皮膚白嫩滑膩,帶着馨香和溫熱。

理智瞬間被吞噬,連凜冽的雪都無法将他喚醒。

鄭朗宴俯下身去,終于放林俏的腳落地。

他微微偏頭,輕柔而試探着湊近林俏的臉頰,爾後一躍而過,到達她被凍得有些發紅的小小耳垂。

“俏俏,”鄭朗宴啞着聲音喊她,帶着說不出的蠱惑,“你別總縱着我,對着你,我根本控制不住……”

男生說話間的震顫和氣息飄入耳內,吹起皮膚表面的小絨毛,一陣酥.癢難耐。

鄭朗宴有些詫異又回味着喟嘆:“俏俏,你剛剛未經我同意親了我。”

林俏被他撩撥得打了個激靈,腿也發軟,下意識地推拒着他。

就聽鄭朗宴又湊近了幾分,忍耐着問了一句:“所以,我能……親回去嗎?”

——

林俏紅着臉跑回別墅的時候,關上門喘息半天才發現鄭朗宴的外套還披在自己肩上。

她抓着衣角穿平複了下,輕輕蹲下身去換了拖鞋。

屋裏的熱氣一下裹覆了身上清冷的氣息,林俏呼出一口氣,站直了身體,猛然被出現在客廳的身影吓了一跳。

孔尚新穿着居家睡衣,手裏拿着個空了的玻璃杯。

有些緊張地捏了捏手指,林俏忐忑地喊了一聲:“孔叔叔。”

“嗯,”孔尚新應了聲,舉了舉手中的水杯示意,“我來喝點水。”

“嗯……”林俏站直些往裏走去,咬着下唇,擡手捧了捧發紅發燙的臉頰。

“去看雪了?”孔尚新坐在沙發上,沒有質問她這麽晚跑出去。

林俏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孔尚新看着她明顯有問題卻毫不質問,甚至還直接為她找好了借口。瞟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頭。

“嗯。”

“時間不早了,雪可以明天再看。”孔尚新的聲音放得輕了一些,掃了一眼林俏身上裹着的男士外套,“早點回房睡吧。讓你媽知道了肯定要擔心。”

有一瞬間的詫異,林俏看着孔尚新拿起水杯舉到嘴邊,很快尴尬地發現杯子裏沒有水,又不自然的放下,心裏異樣的感覺慢慢升騰。

自她從千林島回來,兩個人的關系切确地發生了點變化,并且一點點加深。

林俏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心境變了,現在看來,可能他們都慢慢改變了。

“……嗯。”她輕輕的應了聲,輕輕颔了颔首表示感謝,“孔叔叔,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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