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林俏好一會兒才從溺水和肺腔進水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 隔着眼中的水汽看到鄭朗宴擔憂的臉。
不知道為什麽, 心中的委屈和恐懼一瞬間彌漫上來, 她擡手錘在鄭朗宴肩頭, 軟軟的聲音帶着微啞:“你吓死我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鄭朗宴此刻像是自覺做錯的大狗子,主動承認錯誤。
他攬着林俏的手緊了緊,提醒她, “俏俏,抱緊我。”
林俏愣了一下,在水裏完全找不到重心。她像是初學步的幼兒,徹底依賴着身邊的人,聽話的攬緊鄭朗宴的脖頸。
鄭朗宴單手劃了一下, 長腿微一用力, 帶着林俏在水中輕松地駛出一段距離。
林俏下意識的抱得更緊,水的浮力托舉着, 身下有力的臂膀抱着她, 她側頭看着水波劃過,恐懼逐漸消散了一些。
再回頭時, 鄭朗宴已經帶着她到了岸邊。
他的手臂微一用力, 輕松而小心翼翼地把林俏放在了岸邊。
林俏自己撐着岸沿坐好,腿順着垂在水裏,淺藍色的水沒過白淨的雙腳, 也浸過半截白嫩的小腿。
鄭朗宴還輕松地浮在水裏。
他往前劃了劃, 溫熱的大掌撫上林俏的膝蓋, 接着,手臂往前搭在她膝蓋上,身體往上躍了躍,有些乖順地趴在她的膝蓋上,下巴枕着手臂。
這下,真的像是一只讨摸的大狗狗了。
林俏原本心裏還有輕微的氣,看着鄭朗宴猶豫而擔憂的桃花眼,這下全都煙消雲散了。
她忍住摸摸鄭朗宴濕漉漉的發頂的欲望,沉着臉問他:“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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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朗宴趴在她膝蓋,眼睛看起來格外可憐,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今天不是要來學游泳嘛……”
“是。”林俏點頭,接着問他,“我的教練呢?其他顧客呢?我不記得我包下了整個泳池。”
鄭朗宴眼神游移片刻,很快,索性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承認:“我包下了。”
看林俏有些難言地睜大眼睛,他一雙桃花眼一瞪,理直氣壯道:“怎麽,我女朋友穿比基尼的樣子我自己都沒看過,還要我讓給全泳池的人看嗎?想都不要想!”
林俏抿着唇,好一會兒,還聽到鄭朗宴霸道低沉的聲音在偌大的游泳館裏散開。
她不放心地左看右看,确認确實沒有人,紅着臉小聲嗔怪他:“鄭朗宴!”
這人,怎麽到了現在,還是什麽話都無所顧忌的。
跟穿起西裝冷着臉的模樣真的一點不一樣。
鄭朗宴被她這一喊,很快松開手,伸到水下面,環住林俏的小腿,下巴直接抵着林俏光裸的膝蓋。
已經成熟的男人用有些幼稚又熱忱的眼神看着她,還像從前那副沒變的大狗狗的模樣,語氣裏帶着撒嬌的意味:“俏俏,我高中的時候就說過想看你穿比基尼了,後來……沒有機會。你在大學裏有沒有給別人看過,我想都不敢想,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
林俏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動了動腿,很快被他摟得更緊,腳尖不小心踢到他的小腹,男人結實的腹肌火熱的觸感無比清晰。
她瑟縮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糾正他:“鄭朗宴,泳池裏大家都這樣穿,沒有誰會看誰的。”
“那也不行,”明明已經是男人了,卻還是帶着鼻音,聲音悶悶的像個大男孩,“別人看你也不會告訴你啊。我想到就生氣。”
林俏有些無語:“我們學校游泳課男女分開的。”
鄭朗宴眼睛亮了一瞬,很快有些別扭的移開目光,小聲嘀咕道:“女的看了也不行。”
林俏這下徹底無語了。
她擡起腳尖輕輕踢了踢鄭朗宴的小腹,男人的肌肉瞬間繃的更緊,眼睛有些微紅的看着她,像是無聲的控訴。
林俏由不得聲音軟了些:“你把我的教練支走了,現在我要怎麽辦?”
鄭朗宴馬上來了興趣,他往上躍了躍,看着林俏,一雙桃花眼彎起:“我教你啊。我技術比他好多了。”
幼稚的表情和比較。
林俏看得想笑。
鄭朗宴卻沒有馬上離開,他抱着她的腿,讨好地往前湊了湊:“俏俏,你親我一下,就當學費了。”
林俏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睜大,被鄭朗宴的無賴程度驚到了。
明明是他支開了她花錢找的教練……
她氣急地踢了踢鄭朗宴的小腹,小聲催促:“你快點,這裏……很貴的。”
男人卻忽然低頭倒吸一口冷氣,低沉的聲音帶着性.感的尾音,手臂也抱緊林俏的腿。
林俏被吓了一跳,她明明都沒有用力。
擡手去試探鄭朗宴的臉色,還沒碰到,手腕就被他捉住了。
鄭朗宴的聲音低沉無比,帶着隐忍。
沒有擡頭看她,他低低沉沉地提醒:“俏俏,你別亂動。”
林俏愣了一下,就聽他聲音更低地抱怨。
“在這裏,我起反應了怎麽辦……”
林俏反應了一秒,腦袋裏轟的一聲,臉直接大紅了。
她連躲都忘了,鄭朗宴頭埋得更低,唇輕輕吻到她的膝蓋,酥酥.癢癢的,帶着熱忱。
男人的聲音自喉間逸出,帶着燙人的氣息,放得更輕:“雖然看到你,本來就有點……”
林俏終于再也受不住。
她大紅着臉抽回手,擡腳向上,預備抵住他的胸口讓他遠離。
剛剛觸到,還沒怎麽發力,鄭朗宴卻直接借着她的力胸口向上,腳下用力一瞪,和林俏的小腿擦過,像是離弦的箭一樣,一瞬間發射出去,駛了好遠。
林俏低呼一聲,回過神來的時候,只看到男人勁瘦的腰線和上身輪廓在水面起伏,像是一條自由的魚,白皙的身體和黑色的泳褲對比鮮明。
再回來的時候,鄭朗宴拾回了林俏之前拿的浮板,像是幫主人撿回球的大狗狗,讨好地遞過來,另一邊把自己的手遞過來,眼裏盛滿了笑意:“俏俏,我覺得我比它靠譜,你覺得呢?”
林俏覺得自己是魔怔了,才會擡手抓住鄭朗宴空落落的手。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靠着唯一的支點鄭朗宴站在水中了。
腳下一瞬失了平衡,她驚呼一聲,死死摟住鄭朗宴的脖子閉上眼。
耳邊立刻響起男人低沉得逞的笑意。
林俏摟着他的脖子的手收緊,聲音裏又害怕又氣,低低嗔怪他:“鄭朗宴,你壞死了……”
——
盡管跟着鄭朗宴學游泳狀況百出,但不得不說鄭朗宴水性真的好,教起人來居然還很耐心,林俏試戲的時候,已經能超額完成劇本裏水下的動作了。
暑假過了一小半,劇組進展十分順利。
周艾琳這個鄭朗宴收買的大喇叭可謂盡職盡責,從星聯回去沒過三天,所有在校的電影電視學院的學生都知道林俏真的有個男朋友了。
臨近八月,C城的天氣越來越熱。
林俏偶爾收工早或者沒有戲的時間會去星聯待着,一面是那邊會議室和休息室的條件比學校要好很多,在那邊和孫心商量工作也方便,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鄭朗宴反複誘哄央求着。
林俏和鄭朗宴的秘書也熟識起來。
其中一個是長她幾歲的姐姐,叫尤好,人如其名,真的非常好。平時精練話少,但閑下來,怕林俏無聊,總會和她聊聊天。
尤好說她之前和鄭朗宴一起在美國,聽說了不少他們兩個人的事。
比如說,鄭朗宴的手機鎖屏是林俏的一張沒有特別清晰的舊照片,在海洋館拍的側臉。
即使後面她的高清藝術照和劇照可以在網上搜到,他也不肯換。
尤好一開始以為是鄭朗宴不知道,還特意提醒他,也沒見他換,後來才知道他是舍不得。誰能想到,看着那麽成熟冷傲的男人,存着“這是他獨有的林俏和她的照片”這樣的小心思呢。
再比如說,他出差去一個地方,總喜歡收集一片貝殼,看着能彎了唇,但之後很快悵然若失地冷了臉,盯着某處發呆。
還有,鄭朗宴只有一個領帶夾,不管換什麽款式的西服領帶,出席多重要或者随意的場合,都一定要戴着,即使它真的普通,而且很舊了。
尤好給林俏倒了一杯茶,放到桌邊,跟着扶了一把工裝裙,坐在她旁邊。
林俏立刻往旁邊讓了讓,禮貌地點點頭:“尤好姐。”
“哎,”尤好彎着唇看了眼她手中的劇本,“又在背臺詞啊。”
“嗯。”林俏點頭,順便把臺本收了起來。
“每次看你來,我們秘書室都能松一口氣。”
林俏聽着她話裏的笑意,有些不理解地偏頭看她。
尤好笑了一下,解釋:“你在的時候,鄭總開會總是效率特別高,而且能少抽很多煙。”
林俏抿着唇,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
“對了,俏俏,”尤好喊她,看着她的眼睛,“我這是實在沒法了才來找你。”
林俏疑惑了一下,問:“怎麽了?尤好姐你說,如果可以幫得上忙,我一定幫。”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你也知道,鄭總他一直只戴着你給的那個領帶夾,”尤好有些為難地開口,“之前在美國的時候,這反而讓他塑造了一個深情可靠的角色,但國內情況不一樣,這樣顯得不莊重,和他身份不匹配,也會讓合作方覺得被怠慢了。”
林俏表示理解。
“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有時間的話,帶鄭總去買幾個新的領帶夾?我這邊有店裏的卡,經典款就行。”看得出是真的迫在眉睫,尤好的話說得很急。
林俏接過卡,反應了一下,很快點了頭:“好,我知道了。”
“真的?俏俏,實在太感謝你了。”
鄭朗宴開完會出來,照例問林俏晚上想吃什麽。
林俏破天荒的沒說“都可以”,甚至主動提出說想去商場逛了逛。
着實讓鄭朗宴受寵若驚。
到了商場,沒去女裝區,林俏帶着他直奔男裝區,先是給他挑了幾條領帶。
鄭朗宴這下真的是被這盛寵驚到了。
他有些激動地垂眸看給他系領帶的林俏,附在她耳邊低沉地問她:“俏俏,你知不知道送男人領帶是什麽意思?”
林俏有些好奇地擡頭瞥他,就聽鄭朗宴的聲音裏染上一絲笑意,聲音卻認真無比:“不用這種形式,你早都把我從身到心,套牢了。”
林俏垂着眸假裝沒聽到,可還是被他撩撥得臉頰暗暗爬上一絲紅。
挑了領帶,林俏又去那邊選領帶夾。
她挑了一款,想給他試一下,回過頭來,看着鄭朗宴認認真真又夾回去的舊領帶夾,示意他:“把那個取下來。”
鄭朗宴原本臉上還是笑着,目光一直看着她。聞言臉色一下沉了下去,有些戒備地擡手捏住領帶夾,問她:“做什麽?”
林俏捏着新的領帶夾,被他這種明知故意的問題問得一愣,耐着性子解釋:“買幾個新的配新領帶。原來那個太舊了。”
鄭朗宴孩子氣地皺了眉,還是不舍放手:“我覺得這個就挺好的。”
林俏頓時有些無語,微微皺了眉,直接伸手去要:“摘下來。”
鄭大總裁目光裏一瞬間染上一絲委屈,像是嘴裏叼着心愛的骨頭要被主人要走一樣的大狗狗一樣,戀戀不舍又猶豫地取下來,慢動作遞過去。明明不敢違抗,可憐和委屈卻寫滿了目光。
林俏心裏竟被他逼出一絲愧疚感來。
她努力摒去,擡手把新的遞過去:“戴上。”
鄭朗宴緊張地看着林俏随意捏在手心垂下去的領帶夾,忍不住問了一句:“俏俏,那個你要怎麽辦?”
那眼神,活像林俏是會殺害一個無辜的領帶夾的兇手。
林俏無語地看着高定西裝店裏鄭總裁幼稚的表情,無語的瞬間,就聽他一面不情不願的夾新領帶夾上去,一面低沉着嗓音繼續說,聲音裏還帶着些不高興:“別丢啊。我要戴的。”
旁邊的導購直接紅了臉,有些害羞又詫異地看着面前高大清俊的男人。
林俏瞪着眼睛看他,鄭朗宴一副認真的模樣,戴好了還眼神委屈的看着她:“俏俏,我戴好了。”
林俏攤開手心給他看舊領帶夾,有些難以理解的問:“為什麽非戴這個?都這麽舊了。”
鄭朗宴聲音悶悶的:“那個是你送的。”
林俏有些好笑:“今天的新的也都是我送的。”
男人面上的神情嚴肅一瞬,眼神裏流露出些許深情來。
“不一樣。俏俏,你不在的這幾年,也只有它陪着我了。”
林俏攤開的掌心一頓,忽然說不出話來。
那邊鄭朗宴小心翼翼的把舊領帶夾從她掌心拿了回去,放回空了的高檔盒子裏。
他擡手撫了撫林俏的臉頰,聲音低沉,眼眸幽深:“俏俏,從現在開始,你和你送我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放開。我不會讓你和我再有任何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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