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林俏偷偷摸下樓的時候, 一眼就看到隐藏在樹間的車。
男人倚着車靠着, 唇間叼着一根煙, 沒有點燃, 他微微仰頭看着天空,眉眼間積蓄着化不開的疑惑和憂愁。
似乎是聽到林俏輕盈的腳步聲,鄭朗宴緩緩收回目光,向這邊看了過來。
仿佛一直解他瘾的煙失去了作用, 鄭朗宴擡手把未點燃的煙丢進垃圾桶。
林俏被他冰涼的視線激了一下,很快又被他熾熱的目光燙得移開目光。
她低着頭,快步走到鄭朗宴身邊。
“怎麽不在車裏等?”
鄭朗宴擡手觸了觸她溫熱的臉頰,幫她拉開車門,聲音低沉而含糊:“想早點見到你。”
林俏順從地坐進去, 鄭朗宴俯身給她系安全帶。
她看着男人垂着眸認真的側臉, 緩緩湊近,在他臉頰輕輕印上一吻。
男人眼睛亮了亮, 探尋和不滿的視線即刻望了過來。
林俏紅着臉縮了縮, 看着他:“獎勵你……剛剛沒有抽煙。”
鄭朗宴彎了唇笑了笑,系好安全帶卻沒離開, 而是撐着她的座位, 目露危險的靠近。
“少抽一根就獎勵一個吻,那如果……我把煙戒了呢?”
男人幽深的目光裏暗示危險的意味太過明顯,林俏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沒有回答。
鄭朗宴看着少女有些害怕的目光, 深深吸了一口氣, 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放軟:“逗你的。”
“沒你的時候不讓我抽煙,不如殺了我。”
目送着男人繞過車前,然後坐進駕駛位。
鄭朗宴一面發動了車子,一面偏頭問她:“想去哪玩?游樂場?燈展?”
林俏垂着眼想了一下,忽然轉頭,大眼睛望着他,很認真地問:“你想去哪玩?”
鄭朗宴就笑了,他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敲了敲,聲音跟着低沉了許多:“我的話……回家或者酒店。不過,可不是為了玩。”
看着林俏一副被吓傻的樣子,鄭朗宴收回目光,緩緩把車子開了出去。
從後視鏡可以看到林俏攪着手偏頭看向窗外失神的模樣。鄭朗宴貪婪地看着她素顏時安靜柔美的樣子。
窗外綠化帶兩旁的彩燈飛速地向後駛去。
過了很久。
“去酒店吧。”
車子急剎,在路上發出刺耳的鳴叫聲。
身體猶豫慣性向前駛了一下,很快又被安全帶拉着撞回椅背。
鄭朗宴胸膛劇烈起伏着,看了下林俏安靜的面容,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林俏平複了下呼吸,轉過來,大眼睛裏映着窗外的流光,遮住裏面鄭朗宴的臉龐。
她神情格外認真,對着他語調輕軟認真:“我說,去酒店吧。如果你想的話。”
這下,鄭朗宴是徹底驚到說不出話來了。
他愣怔地看着林俏近在咫尺的粉嫩唇瓣開開合合,忽然像是第一次被釋放出籠子的困獸,面對期待已久的廣闊天地,激動得忘了語言動作。
偏偏林俏此時卻比他清醒和鎮定。
她擡手指向外面某處,像是高中時候的認真好學模樣,問他:“是不是要買點東西。我沒進去過,我們……要不要一起?”
鄭朗宴下意識地順着她的聲音望過去。
粉色旖旎的小屋,閃爍着迷人的彩色燈光。外面的招牌也格外誘人。
成.人用品店,24小時無人售貨。
剛剛還一本正經撩撥別人的男人騰地紅了耳根,像是假裝成.人的男孩陡然被人拆穿,多少露出些難堪不适來。
他回過頭來,終于捕捉到林俏泛紅的臉頰。
少女目光認真,看起來比他還沉得住氣。
鄭朗宴忽然踩了油門,車子一下駛了出去。
他偏頭兇林俏:“這裏的質量不行。酒店裏會準備。”
過了會兒,似乎還是覺得面子挂不住,鄭朗宴的表情變得更兇:“你又不懂這些,瞎說什麽呀。”
他總不能顯得比林俏這朵小百花還稚嫩無措。
一時想不到辦法讓她收回這些危險的想法,所以只好對着她兇過去。
車子幾乎是一路飙到酒店門口的。
鄭朗宴沒有選鄭氏的酒店,林俏瞥一眼有些陌生的建築,還沒回過神來,門就被打開。鄭朗宴拉着她的手下來。
門童走了過來,鄭朗宴沉着臉,直接把車鑰匙丢了過去,門童幫他去泊車。
因為是B市著名的星級酒店,雖然獨一處,但名聲幾乎可以和鄭氏在B市的酒店媲美。酒店裝修得格外豪華。
林俏這些年作為演員,出入最多的也就是酒店,但手緊緊被鄭朗宴捏在手裏,她忽然也跟着忐忑起來。
“鄭朗宴……”走到一半,林俏輕微掙紮着,鄭朗宴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他。
男人沉着臉,眼眸幽深暗湧,看向她,嗓音低沉無比:“後悔了?”
林俏愣了一下,有些無奈地晃了晃手,小聲抱怨:“你弄疼我了……”
鄭朗宴聞言垂下目光去,手裏的力道松了松,卻沒舍得放手。
林俏深呼吸一下,擡手拉開他的手,改為自己輕輕地握住。
在擡頭時,目光溫柔了幾分:“我們……都成年很久了。你不用搞得好像我們是小孩子偷跑去網吧一樣,這麽緊張。”
眉眼間的神色有一瞬松怔,鄭朗宴的手霸道地繞了一下,又把她的手捉進掌裏。
他微微靠近了些林俏,唇邊挂着一抹壞笑,壓低的聲音落在她耳邊:“不是小孩子偷跑去網吧,我們是偷跑來酒店,是該緊張一點。”
林俏眉頭輕蹙,被他話裏的暗示燙紅了臉。
她愣神的瞬間,人已經被鄭朗宴牽着往前。
酒店對面是一條特殊通道,迎面走來一隊西裝革履的人。
林俏正垂眸走着,身邊的鄭朗宴忽然停了下來。
對面的人也停了下來。
林俏擡眸望去。
打頭第一個人就是她們認識的。
年輕男人臉上帶着不屑,低頭随意地翻了翻手裏的文件,很快,把一整沓都丢在了對面人的肩頭。
“我以為你私下見我,是要向我母親道歉。沒想到,姓鄭的都一樣卑鄙,這麽幾塊地皮就想打發我?”
被摔了一身文件的男人林俏也認識,身旁的人很快過去扶了一下,語調焦急地喊了一聲:“鄭總!”
林俏眼睛陡然睜大,下意識擔憂地看向鄭朗宴,男人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
鄭父擡手揮開助理,看向對面的人:“我認為已經給出了相對公平的條件。”
“公平?呵。”男人冷哼一聲,徑直向前走去,走了兩步,他回過頭來目光冷冷地看向鄭父,“鄭總真是太小瞧我了,也太低估我了。看看這家酒店,不比你的鄭氏差,不是嗎?我這次回來,要的是你們整個鄭氏,不是這一點點蠅頭小利。老爺子不清醒,你也老糊塗了?”
說完,他抽出手帕擦了擦手,跟着嫌惡地丢進垃圾桶裏。
男人終于轉回頭來,唇邊挂着一絲冷笑,神情和姿态在記憶裏繳付,她終于想起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之前……鄭氏酒店的衛生間門口……
林俏瞪大眼睛的瞬間,鄭朗宴已經輕輕松開了她的手,她剛擡頭,鄭朗宴已經大步流星地沖了過去。
他帶着一身戾氣,猛地揮起拳頭,對着男人的下颌骨揮了過去。
男人沒有防備,被他一拳揍得踉跄了幾步。
鄭朗宴目光沉得更深,步步緊逼,擡手拉住男人的衣領。
林俏皺着眉頭跟了上去。
身後響起鄭父威嚴的聲音:“阿宴!”
鄭朗宴目光和男人相接,幾乎快要迸出暴戾的火花:“你算什麽東西?敢動鄭氏?”
身旁的助理都在戰戰兢兢地蹲身撿文件,鄭父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西裝,語氣裏帶上了命令:“阿宴,放開他!”
鄭朗宴頓了頓,緩緩松開握着男人衣領的手。
男人臉頰很快腫了起來,他的目光在鄭朗宴臉上游移,唇邊的笑更加嘲諷。
“鄭氏又算得了什麽?”
助理上來欲攙扶,被男人很快推開。
他的目光移開,落在鄭朗宴身後的林俏身上,看到她,眼睛眯了眯,似乎感到有趣,勾着唇角笑了。
鄭父的目光沉着,有些威嚴地走過來,不滿地看着鄭朗宴和他身後的林俏,像是沒看到林俏,問鄭朗宴:“你來這做什麽?”
鄭朗宴擰着眉看着他,聞言好笑道:“不夠明顯嗎?”
鄭父的神情即刻不滿地皺了起來。
鄭朗宴拉住林俏的手,讓她和自己并肩。沉着目光,聲音也冷了下來:“你來這幹什麽?鄭氏在B市的酒店哪間不比這間強?”
鄭父臉色的神色一瞬間不自然起來,他還沒開口,鄭朗宴看着他的神色率先說:“別用我的話反駁我,我來這當然是為了躲開你。”
鄭朗宴這話說的毫不客氣。鄭父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他背着手,對着鄭朗宴低吼:“混賬!給我回去,你爺爺還病着,你卻陪個女人!”
“難為您百忙中還記得他老人家病着。”鄭朗宴的唇角挂着嘲諷的笑,“我以為您眼裏心裏就只剩跟大伯争鄭氏的家産了呢。哦,不如再加一個,剛剛那個,又是什麽事?在B市,還沒見哪個總這麽年輕就能在您頭上踩上一腳的。”
話音剛落,鄭朗宴的臉色就陡然沉了下來。
鄭父被氣得不輕。
林俏抿唇看着鄭朗宴猶如受傷的小獸一樣,渾身的毛都豎起來渴望保護自己的模樣,伸手将他的大掌握緊。
鄭朗宴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下,捉着她的手收緊。
鄭父被氣得不輕,胸口艱難地起伏着,看向鄭朗宴,半晌沒說出句整話來。
他擡手顫抖指着鄭朗宴,胸膛劇烈起伏兩下,推開左右的助理,低沉地吼道:“你給我滾!”
鄭朗宴嗤笑一聲,轉身拉着林俏就走。
走出酒店,對比剛剛大廳的熱氣,外面的風冷得刺骨。
鄭朗宴稍顯煩躁地擡手扯松領帶。
林俏抿着唇有些擔憂地看着他。
她剛準備開口說話,卻忽然被鄭朗宴傾身抱住了。
林俏愣在原地。
鄭朗宴像是一只大狗狗一樣在她頸間蹭了蹭,似乎是尋找安慰。
他沉悶燥熱的鼻息噴灑在她頸間。
林俏忽然覺得心底驟然一疼。
她擡手抱住鄭朗宴寬闊的後背。
鄭朗宴把她摟得更緊,像是讨好般蹭了蹭,忽然悶在她頸間低聲說:“俏俏,我沒地方去了,你收留我吧。”
林俏落在他背上的手一頓,很快安撫地拍了拍,聲音溫柔無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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