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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一閃而過,陸清曜飛快退回兩步,揚起的發梢被劍鋒削去一截。

“哎呀呀,月娘,不如猜猜,這些人是來殺你還是——”一劍刺來,謝璧采以手中羽扇一阻劍勢,退後兩步,與陸清曜背對而立。

“來取我的性命。”

陸清曜在謝璧采的話裏聽出一絲凜冽的殺意,還不等她反應過來。

只見,十數黑衣人從天而降,将他們兩個團團包圍。

陸清曜解下鶴氅,一面快速揮舞擋下劍尖,一面問道:“我說謝璧采,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麽人?!”

“得罪的人?”謝璧采以手中羽扇險險攔住一道劍光,黑衣人手中利劍已經刺穿了羽扇直取他的面門。

謝璧采果斷棄扇,一腳踢向那名迎面而來的黑衣人膝蓋,然後回身一閃,避開接踵而來的殺招。

“這你可得讓我好好想想。”

“喂,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得罪了誰。”陸清曜扣住一名刺客的手腕,一扭,劍落,随後毫無形象地就地一滾,躲開攻勢,順便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短劍。

“不,是得罪的人太多,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是誰。”

謝璧采的身影在刀光劍影中游走,劍鋒已然在他的外袍上劃開了幾道口子,但他躲避的節奏依舊從容不迫。

陸清曜善于使槍,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劍這種武器了,在與黑衣人來回過了幾招後,手中劍脫手而出。眼見逼命劍鋒直指咽喉,陸清曜當機立斷,抓住了刺來的短劍。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她先前連遭大難,又被關在牢中三個月,體力、反應力加上年紀小,早就無法繼續支撐這樣的打鬥了。

果不其然,被這一劍傷到,陸清曜眼前一黑,反應就慢了半拍,眼看旁邊又一劍刺來。陸清曜避無可避,只能側過身體,勉強避開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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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鋒刺穿了陸清曜的肩膀,她捂着傷口狼狽地退開幾步:“喂,謝璧采,你要是想不出辦法今天我們怕是要在這做一對亡命鴛鴦了。”

謝璧采伸手按住陸清曜的肩膀,站在原地不動,眼看着劍鋒就要刺向他的咽喉。

謝璧采輕聲一笑。

“別急,你看,辦法這不就來了。”

話甫落,只見一道寒光閃過,離陸清曜最近的兩名刺客的頸部劃開一條血痕,謝璧采見狀飛快後退兩步。

還不待陸清曜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溫熱腥臭的血就噴了她一臉。

“忘了提醒你,那家夥就喜歡這樣捉弄人。”

陸清曜抹了一把臉,看着手上黏糊糊的血,嫌棄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這麽一小會的時間,黑衣人已經倒下了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還在拼死抵抗。

“記得留個活口。”謝璧采靠在竹子上,雙手環胸,悠哉悠哉得囑咐了一句。

“知道了。”來人冷冷回了一句,手起刀落間鮮血飛濺。

陸清曜這才看清那個來救他們的人長什麽樣。

那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玄衣銀刀,腕間扣着銀腕扣,腰間束着銀色腰帶,衣服後面從腰間到肩頭用赤色絲線繡着一尾栩栩如生的龍。

看到那一條盤踞的赤龍,陸清曜雙眼發亮,沒能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脫口而出一句:“影龍衛!”

陸清曜一時間都沒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在疼,恨不得親自跟這位影龍衛大戰一場。

上輩子她就聽說過謝家有一支私軍,人數不多卻各個都是精銳,能刺殺能領兵能卧底……幾乎無所不能,被稱為影龍衛。

但不知道為什麽,上輩子陸清曜從來沒有遇上過這一支神秘的私軍,搞得她一直以為這只是謝家放出的□□。

沒想到……

真的好想跟這位影龍衛打一架!

聽陸清曜居然知道影龍衛,謝璧采有些驚訝,但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一把将蠢蠢欲動是陸清曜拉到身邊,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女孩子家,別看這些東西。”

陸清曜急忙伸手去扒謝璧采的手,卻被謝璧采狠狠按了一下傷口,立馬倒吸一口冷氣。

“乖一點。”

謝璧采溫熱的吐息落在她的耳畔,弄得陸清曜的耳朵癢癢的,只能安分下來,沒有再去扒拉謝璧采的手。

不過也沒過多久,謝璧采的手便放了下來,陸清曜急忙看去——

一眼看去,滿地都是鮮血和屍體殘骸,還有一個黑衣人躺在影龍衛少年的腳下,不知道是死是活。

少年站在遍地屍骸間,正拿着一塊雪白的手帕輕拭刀鋒,而他盤踞肩頭的赤龍正在無聲咆哮。

“這位就是影龍衛的龍首,謝影川。”謝璧采看着滿地鮮血,皺眉,“你弄髒我的竹林了。”

謝影川将手中手帕一丢,手帕飄然落在了地上那位完好的黑衣人臉上。謝影川伸指一彈刀刃,收刀入鞘,冷漠地看着謝璧采:“請叫我謝三刀。”

謝璧采頭疼地揉揉額角,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聽起來格外滄桑,陸清曜不由心生好奇:“為什麽要叫你謝三刀?”

“因為,沒有人能在我手中活過三刀。”謝影川那狹長的眼眸冷冷地瞥了陸清曜一眼,“你,要試試嗎?”

“謝影川!”

聽謝璧采真的有點生氣,謝影川冷冷地哼了一聲,拎起地上的黑衣人,足尖一點,飛快地掠走了。

“在問出主使之前不許把人玩死!”謝璧采厲聲吩咐道。

然後不知在什麽地方傳來謝影川極不情願的回答:“知道了。”

陸清曜竟然一時之間無話可以描述謝影川,她真的沒想到傳說中影龍衛的龍首,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這一任龍首性子有些古怪,大概是覺得自己是龍首,需要表現地冷酷些。”謝璧采無奈地嘆息,“明明小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陸清曜懵懵懂懂地跟着謝璧采繼續往前走,突然眼前一黑,一個踉跄,差點撲在地上。

謝璧采急忙伸手去扶,陸清曜肩上的傷口一蹭到謝璧采的白衣,就暈染開一大塊血跡:“你受傷了?”

陸清曜點點頭。

謝璧采眉頭一皺,彎腰一把抱起陸清曜,急忙趕去聽濤院。

小徑盡頭,一座青瓦白牆的小院半掩在竹林間,謝璧采從來沒有那麽焦急過,他一腳踹開院門,吩咐道:“拂羽去把我書房二排第三個櫃子中的藥拿來。雪霄,熱水端來。”

“是,公子。”

拂羽、雪霄是謝璧采身邊的兩個青衣小書童,他們先是好奇的瞥了一眼陸清曜,然後低下頭,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躬身退了出去。

“熱水,紗布,金瘡藥,剪刀準備好……然後你可以出去了。”陸清曜坐在矮榻上,咬緊牙關,艱難地說道,“傷口沒毒,我自己可以處理。”

“真沒事?”謝璧采看着陸清曜滿身血跡,一時無法判斷她到底傷得重不重。

“身上的血都是濺到的,傷口也不大,被我避開了要害。”陸清曜翻了一個白眼,“你可真夠婆媽的。”

謝璧采聞言一笑,擰幹了熱毛巾遞給陸清曜:“可不得婆媽些?哎——我都覺得我不是在照顧未婚妻,我這是在養女兒,還是那種不省心的女兒……”

“別,你這憑空大了我一輩算什麽?”陸清曜接過毛巾,壓住了手掌上的傷口,“給我什麽東西,讓我咬着。”

謝璧采笑着卷起袖子,把手臂遞了過去,果不其然又被陸清曜白了一眼。

“這樣不行?”謝璧采疑惑地收回手臂,又取來一方毛巾遞給陸清曜。

“我說,謝三公子,你當演話本吶!還讓我咬你,也不怕我給你咬下一塊肉。”

兩人說話間,雪霄端着一個小瓷瓶,一份紗布和一把剪刀踏進屋中,低聲道:“公子,藥。”

陸清曜看着一動不動的謝璧采,忍不住問道:“謝三公子,還不走?你這一身傷口不處理處理?”

“你不給我上藥嗎?”謝璧采問。

“貌似是我傷得比你重……”陸清曜有氣無力地問道,“謝三公子,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二哥借我的《玲珑傳》。”謝璧采眼睛眨也不眨地把自己二哥賣了,“說,讓我借鑒借鑒,在英雄救美後怎麽安慰美人,讓美人以身相許。”

陸清曜在記憶旮沓裏找到了有關這本書的內容:“你說的是那本獵戶救狐女玲珑,最後狐女以身相許的那個話本?”

她記得這本書可是一本可以讓人解鎖非常多姿勢、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咳咳,書。

謝璧采狐疑地看着陸清曜,陸清曜忍不住老臉一紅:“你幹嘛這樣看着我!我哥跟我說過而已!”

謝璧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行,那你先處理傷口吧。”

陸清曜看着謝璧采離開的背影,由于耳力極佳,她還聽到謝璧采的低聲念叨:“看來這話本實屬虛構,一點用都沒有。”

“……”陸清曜咬着毛巾,忍笑忍得手抖,差點還把傷口給笑崩裂了。

她上輩子怎麽沒發現謝璧采居然這麽可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處理好傷口、梳洗完畢的陸清曜踩着木屐,十分別扭地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

從前在戰場上她都穿着靴子披着戰甲,天知道她幾百年沒穿過這樣的長裙木屐了。

很快,她又踩到了裙擺,一個踉跄,就被謝璧采扶住了,只見謝璧采一臉歉意:“抱歉,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月娘不習慣穿這樣的裝束。”

“沒事,讓我多走兩步,就習慣。”

“前面就是驚濤院了。”

風中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铛清響,陸清曜聞聲望去,只見院牆邊盛開的木槿花枝上,都綁着一枚金鈴。

“那是家父綁在花枝上的護花鈴。”謝璧采伸手輕輕擡起粉紅色的花朵,“他怕鳥雀糟蹋花木,以此将其驚走。”

“謝公,還是老樣子啊……”陸清曜感慨一聲,擡頭看着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驚濤院”三字,低下頭,斂裙行禮。

“學生陸清曜,拜見謝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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