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謝璧采大氅一揮,将陸清曜整個人都包住, 拿起摧龍槍, 把人橫抱起來,自屋頂上一躍而下。

下面的場景完全是一邊倒的狀态, 身穿明光铠的陸家軍手持長矛,将殘餘的叛軍團團圍住。四周火光沖天, 時不時響起噼裏啪啦的爆裂聲。屍體躺在地上,鮮血在地面上蜿蜒着畫出個奇奇怪怪的圖案。

太玄白發披散, 臉上帶着數道血痕, 半跪在地上, 擡着右臂。

他那破碎的袖子裏露出一截泛着寒光的弩|箭,直指東海王。

謝璧采抱着陸清曜, 垂眸看了他一眼,即刻轉開視線, 看向士兵後那個端坐馬上的人:“程将軍, 人我就先帶走了, 這裏就交給你了。”

程忠是一個身高九尺大漢, 長得腰圓膀粗,一臉絡腮胡子, 眼似銅鈴,手裏握着兩把板斧。看起來虎虎生威,嗓門……自然也很大。

“小公子放心地去,這裏就交給老程了!”程忠拍拍自己的胸脯。

謝璧采沖他點點頭:“請。”

司馬钊提着環首刀,這一次倒是把目光落在拿着弩|箭對着他的太玄身上了。

太玄舉着弓|弩的手顫了顫。

那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天知道他只是一個文職啊!他只是個戰五渣啊!為什麽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要落在他身上!

太玄咽了咽口水, 裝模作樣地笑了起來:“王爺,大勢已去,何必垂死掙紮?”

“你跟着我也有五年了吧?”面對如此場景,司馬钊居然還笑得出來,只是他看着太玄的眼神裏都淬着毒,“當初我發兵信陽,截了陸清絕的後路,你尚且坐的住……怎得今個兒就坐不住了?”

太玄還未說話,旁邊的程忠先激動了起來。只見他翻身下馬,握着板斧推開手下人:“就是你個狗雜碎!就是你!是你害死了少将軍是不是!”

司馬钊露出一個陰鹫的笑來:“可惜了,本王沒能親手摘下他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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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忠聞言拎着斧子就要劈過去,太玄趕忙攔了攔:“程将軍,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您冷靜點!”

“你算是哪個子的蔥,也來管老子!”程忠随手就把太玄那瘦小的身軀推開,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同時,寨子中又發生了一次爆炸,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

“東海王背後還有人!他不能死!”太玄急急道。

“太玄,本王倒是小看你了。”司馬钊擡手動了動手指,示意屬下端上個椅子上來,雙臂往扶手上一搭,坐了下來,“不若同本王說說,這些年來你都查到了什麽?”

太玄一手端着弓|弩,一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仍舊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我知道王爺多疑,從未全心信任過我,所以我接觸的事務大部分都是皮毛。”

“我只知道王爺借着海路的便利與北方胡人交易,運回來大批金銀、武器。”太玄的眼裏閃過一絲刀劍般的清光,“可據我所知,這些金銀和武器中的絕大部分都沒有落在您的手中,去向不明。”

司馬钊屈指,彈了一下手裏的刀刃:“所以你請命來此,就是來調查這件事?”

“一半一半吧。”太玄放下手中的弓|弩,盤膝坐下,到有幾分要跟司馬钊談天說地的架勢,“我們頭兒是個事逼,做什麽都追求個精益求精,所以這不就讓我來這裏看看麽?”

“可憐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道士啊!頭兒也不體諒體諒我,多給我一些個人手,害我總是提心吊膽的。喏,剛剛還差點害死了陸小将軍。”

“還好這陸小将軍沒事。”太玄做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樣子,“不然我可就不得不将王爺射殺了。”

“事後肯定要被頭兒打個半死。”

“你确實是手無縛雞之力,至于陸家那個小子……”司馬钊不屑地哼笑一聲,“別的不說,膽色倒是不錯。”

“王爺如此有恃無恐,想必手中握着不少依仗吧?”太玄的身子微微前傾,審視地看着司馬钊。

“你不是查了本王很久麽?”司馬钊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不如猜猜,本王到底依仗了誰。”

“其中一位肯定是陛下。”太玄挺直了腰,“有一半的黃金和武器流入了皇宮,但是還有另一半,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副虛心求教地看着司馬钊:“還請王爺不吝賜教,讓我見識見識,這到底是哪位神仙,能使喚地動您?”

四周殺伐聲漸弱,戰鬥已經到了尾聲。

司馬钊看着滿天火光,原本銳利的眼睛閃過了一絲疲憊:“其實你更想問問是誰殺了陸清絕吧?”

太玄面色不變:“嗨,王爺,這都哪和哪的事啊?您要是願意說點什麽,說不定我們還願意優待一下俘虜,把您安安穩穩地送到建安呢!”

司馬钊輕聲嗤笑:“有的事,我不說,還有人能保住我的命。一旦我說了,下場會比落在你們手上凄慘百倍。”

面對司馬钊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太玄有些頭疼,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太玄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還沒死啊……”

太玄露出一個“你說什麽我聽不懂”的表情來。

一道破空之聲響起,直逼太玄後心而去。

太玄感到一股殺意朝他而來,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

躲開之後太玄才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沖他來的,是沖東海王去的!

艹了!

司馬钊根本沒有反抗,任由淬毒的弩|箭穿透他的胸口。

他輕輕嘆了一聲:“終于來了。”

太玄猛地撲了上去,他抓住了東海王的肩膀。

“他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陸清絕嗎?”司馬钊的瞳孔已有些渙散,聲音也低了下來。

他看着太玄,似乎已經将太玄背後的人看透了。

“因為,他殺了我唯一的孩子……”

黑色的血從他的七竅中流出,司馬钊暴起,發出一聲咆哮:“所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陸家人下地獄!”

太玄被他吓了一跳,退後兩步。

司馬钊看着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至于我背後是誰……”

破空之聲再次響起,這一次程忠反應了過來,揮舞着大板斧把弩|箭擋下。

“你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即便是他……也不能……為陸家報、報……”

司馬钊的身體落回了椅子上,依舊保持着生前的威嚴,瞳孔卻已是潰散開來了。

……

陸清曜睜開了眼睛。

她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時候自家二哥煞有其事地對自己說:做人不能忘本,要帶她去追憶一下先人。

然後,二哥就帶着她去了城外秦淮河裏摸魚。

本來她還玩得很開心,然後不知怎麽了謝璧采就來了。

謝璧采站在河邊看着她,像個老古板一樣,嘴裏念念叨叨地說着“不成體統”之類的話。

二哥聽了很生氣,于是撸起袖子就跟謝璧采打了一架。

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手裏抓着一條小魚,站在河邊拼命地喊:“你們不要再打了!”

好傻啊!她怎麽會這麽傻!

眼珠慢慢悠悠地在眼眶裏轉了一圈後,陸清曜這才發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哪都在痛。

她沒死啊?

陸清曜死機的大腦慢慢轉動了起來,她回想起失去意識前好似聞到了謝璧采身上那股雪松般的味道。

不是錯覺?真的是謝璧采來了?

陸清曜勉強撐起身子,四下掃了掃。

謝璧采正趴在床頭,頭枕在手臂上,眼睛閉着,纖長的眼睫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透露着一股子脆弱的味道來。

陸清曜看得心癢。

謝璧采雖然看起來溫柔,但實際上是個強勢又狠心的人。

上輩子他還是太傅的時候,笑一笑就能讓滿朝大臣集體打顫,笑得越溫柔下場越悲慘。就連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見了他,偶爾都要犯怵。

陸清曜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柔弱的謝璧采。

她鬼迷心竅地伸出了手,撥了撥謝璧采的眼睫。

謝璧采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眼睫顫了顫,接着就睜開了眼睛。

陸清曜對上了他的眼睛,好一會才發覺自己的手還落在別人眼睛前面,趕忙撤回了手。

謝璧采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眼底挂着刺眼的青黑色,語氣也是有氣無力:“醒了?”

陸清曜一臉驚悚:“謝三公子,幾天不見你上哪浪去了?怎麽一副被吸幹了陽氣的樣子?”

謝璧采掀了掀眼皮,語氣裏帶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以為是因為誰?”

陸清曜讪讪一笑,一臉谄媚:“我的錯我的錯,謝謝謝三公子,辛苦謝三公子了。”說着她拍了拍身邊位置,“趴着睡多不舒服,你要不上來跟我一起睡?”

謝璧采看着她的眼神深邃了幾許。

陸清曜是出自真心地覺得——謝璧采照顧她太過辛苦,決定誠懇地邀請他上床躺一躺。

并沒有什麽別的意思。

但這個動作加上這話就是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可看着一臉坦蕩的陸清曜,謝璧采覺得自己的心有點累。

這丫頭心裏到底有沒有男女大防?就這樣随随便便邀請一個成年男子上床跟她同寝?!

謝璧采的思緒有點剎不出,一想到他日陸清曜也有可能這樣對待別人他就忍不住生氣!

被自己氣昏頭的謝璧采全然忘了自己和陸清曜還有婚約,陸清曜也不是一個随随便便這樣對別人的人。

陸清曜看着神情莫測的謝璧采,心裏有那麽一點點莫名其妙。

這人是怎麽了?太累了?

她伸出手在謝璧采眼前晃了晃。

謝璧采握住了她的手腕,笑得溫柔至極:“那就……多謝月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月娘的床只有我能爬!

p.s我才發現弩。。。箭和弓,,,,弩這兩個字居然會被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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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天界纨绔,昙梵是不茍言笑說一不二的司戰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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