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了結 想不出來簡介了

審訊室內, 段子明的四肢末端都被重力鐐铐束縛着,相當于他的每一條肢體上都墜着一條重達20kg的重物。

段子明渾身都好像是被浸泡在熱水中一樣,汗水淋淋的往下躺着, 順着他的下巴一點點滑落,打濕了他胸口前的囚服。

審訊室裏的環境還算幹淨,或者說太幹淨了,連一條可以坐的板凳都沒有,除此之外也沒有放能夠讓人計時的道具, 因此段子明只能夠癱在冰涼的地板上,在心中默數着時間。

偶爾他可以挪動一下自己酸疼的四肢,但是一旦移動的動作幅度過大, 就可能會被判定成“意圖掙脫”,從而遭受到電擊。

負責看守審訊室的人掃了眼段子明咬牙忍耐的模樣,心中冷笑一聲。

他只可惜段子明生錯了時代,如果換做數百年以前, 在帝國還沒有廢除那些被指控“不人道”的刑罰的時候,包括放利齒獸撕咬強女幹犯下//體、用重物壓縮機碾碎盜竊、挪用他人成果的學術竊賊的手部等等……不然那他就可以好好“招待”段子明一場了。

當然,現在他們是嚴格按照星際法行事, 但在合适的範圍內動點小手腳, 讓段子明多吃點苦頭這種事還是可以做到的。

正走神間忽然腰間儀器傳來一聲通報, 守衛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愣了一下,随後臉上露出了顯然的激動神色。

他幾乎是立刻就通過了那人的通行, 并在看到對方的時候朝人敬了一個大大的軍禮。

唐蘭汀朝守衛微微颔首,道:“我需要和他單獨談一會。”

守衛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來:“殿下,這個人很危險,很可能還跟第三方的勢力有所私聯,您和他單獨相處不太安全。”

唐蘭汀安撫他道:“沒關系, 我不會進入審訊室的,我只會站在外面跟他對話。”

“但是有些話……我不希望有另外的人聽到。”他低聲道。

唐蘭汀這樣說,守衛也不是不能接受了,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唐蘭汀以前跟段子明的關系,頓時臉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來。

“咔”的一聲輕響過後,守衛離開了審訊室,唐蘭汀站在電子牢籠前,他平靜的看了一會段子明狼狽的模樣随後伸手解除了牢籠上的單向屏蔽。

這個屏蔽本來能讓外面的人清楚看到裏面的囚犯的情況,而囚犯并不能知道外界的情況,現在接觸後頓時段子明感覺眼前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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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了轉眼珠,在看到站在前方三米處的唐蘭汀先是一愣,雖然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來。

在這時,不知道是從哪裏傳來的力量,段子明竟然攜帶着身上沉重的重力鐐铐一下子站了起來,撲到了唐蘭汀面前,他的動作引起警報系統滴滴作響,身上一陣噼裏啪啦的電流,雙手在握住電子牢籠的欄杆時頓時被灼燒出一片焦糊味來。

段子明強忍着身上和手上的劇痛,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唐蘭汀:“你……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唐蘭汀稍微往後退了退,淡淡道:“從來沒有看你笑話,段子明,是你自己把自己活成了個笑話。”

段子明也許是不幸的,他的出身不好,家庭不好;但他也是幸運的。

他擁有比常人更聰明的大腦,又長袖善舞,有能力又有情商的人無論在哪總會有出頭的一天。

但是他自己硬生生的把路給走窄了。

唐蘭汀因出身,在從小的教育中經常被教導要懂得自省,不能一味從他人身上找理由和借口,因此在醒來過後他也思考過自己有沒有在某個時刻做了傷害段子明的事情。

答案當然是沒有。

唐蘭汀是一個重情的人,對于朋友和親近的人往往有很高的容忍,但段子明所做的事情已經過線太多了。

聽到唐蘭汀的話,段子明面色白了白,他似乎被這句話給打擊得失去了最後的力氣,終于跌坐到了地上,四肢垂落在地上。

他攤開的手掌中有一道赤紅的灼燒痕跡,但他好像毫無所覺。

方才所做行為或多或少還帶點賣慘的意思,但在看到唐蘭汀毫無波動注視他的眼神的時候,段子明便清楚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對方。

一如他當初試圖将唐蘭汀放進改裝過的療養艙中進行洗腦,卻被焦措攪合徹底失敗那樣。

唐蘭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他并沒有讓守衛去除掉段子明身上的重力鐐铐,按理說段子明已經被關在了這種完全隔絕的電子牢籠裏不再需要額外的鐐铐了,但守衛的所作所為倒也不是不符合規定。

畢竟段子明身上還有個“叛國”和“私通敵人”的罪名。

是的,那些所作所為,以段子明一人的能力是絕無可能做到的,哪怕唐蘭汀對他再不設防,他到底是帝國的皇子以及形象大使,身邊有着無數暗線保護。

那一天……唐蘭汀對段子明提出分手,結果段子明的态度意外的十分激動,甚至差點作出了過激的行為,被唐蘭汀制止後二人不歡而散。

數日後段子明忽然朝他發來消息,聲稱要為當初的事情向他道歉,希望能夠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不要讓他跟唐蘭汀分手後最後留下的是那樣一個不堪的印象。

自然的,唐蘭汀沒有拒絕這個請求,或者說當時的他還沒想到段子明竟然膽大包天到會跟“殖民者”們合作。

唐蘭汀前往了段子明定下的地方,卻被段子明的合作者們設下的暗樁埋伏,昏厥了過去。

再接着段子明借口讓唐蘭汀在療養艙中休息,但那個療養艙卻是被改裝動過手腳的。

醒來後科學院的人告訴唐蘭汀,那個改裝過的療養艙外表是療養艙,實際是一個意識接入器的外置生命維持系統,并且權限完全由段子明掌握在手裏。

在唐蘭汀躺進去的那一刻,他的意識便被強行拘留在了段子明創造的虛拟世界中。

所謂的賤受系統确實是段子明的幌子,但卻也沒有真的那麽蠢,因為倘若沒有焦措緊跟其後前來阻止和反制,那麽唐蘭汀在被迫走完所有流程後便會被洗去以前的記憶,從此成為段子明的附庸。

也就是說,在洗腦完成的那一刻起唐蘭汀從前的人格便被徹底摧毀了,他會成為完全無法反抗段子明意願的提線木偶。

科學院的人當時在說到這裏的時候不由咂舌,哪怕是對唐蘭汀沒好氣的裘德也感覺背脊發寒。

這一招實在太過陰狠和殘忍——在這個時代,人們的肉//體受傷後也能依靠分子裝置重組,并且與以前的軀體一般無二,但唯有人格是科學家們無法攻克的難關。

不僅有倫理方面的譴責,哪怕是最瘋狂最沒有道德感的科學家在進行了試驗後也不得不承認,同樣一個人在洗掉記憶後,哪怕完全相同的經歷了每一件大事小事,最終定型的那個人的身上也總會有着細微的差別。

這一點到底是實驗中還有着什麽不可知不可抗的變數,亦或者人當真有靈魂的存在,他們不得而知。

但不管怎麽做實驗,現在人們的共識便是——人格被摧毀後便無法複原,哪怕複原了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人格了。

這就像是一個有關哲學的問題,一潭湖水被攪亂後哪怕靜止片刻讓水面恢複了平靜,但它也不是之前的那潭湖水了。

和“殖民者”合作,綁架皇儲,另外還涉嫌摧毀他人人格,等着段子明的刑罰估計是餘生都要被流放去荒星人力挖礦,還是戴着重力鐐铐的那種。

并且按照帝國的特殊附加刑罰,所有因為他的行為獲利的親人要麽選擇将所有收益上繳補償受害者,要麽三代以內不得參與帝國內的重要職位以及學院。

差不多就是要麽掏空你的腰包給人家補償,要麽你起碼五百年內別想子孫後代有好前途了。

當然,受害者也可以放棄一部分的賠償金來選擇讓被告人的刑罰加重,這些就不贅述了。

唐蘭汀當然不抱希望看段子明後悔的痛哭流涕的樣子,或者說就算現在段子明朝他磕頭道歉對他來說也無所謂了,他只想知道段子明到底是從何與那些“殖民者”搭上線的。

此時段子明垂下頭去,仿佛已經放棄了再為自己辯護,冷漠道:“反正你已經跟焦措那賤人好上了,我都知道了,那個虛拟世界裏的就是他本人吧,沒想到他竟然陰魂不散連那種地方都跟到了。”

“不過他現在估計陷落在裏面回不來了,這還真是報應不爽啊。”說着段子明冷笑了起來。

唐蘭汀:“比起幸災樂禍盼望別人倒黴之前你不如先考慮一下自己吧,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腦回路讓你竟然敢跟那群‘殖民者’合作?”

“殖民者”是一個突然出現在星海中的神秘組織,數百年前他們帶領着大批艦隊前來侵略,正如他們的名字一樣“殖民”正是他們侵略的目的。

他們的科技古怪而又先進,最終聯邦和帝國被迫放下成見合作,二者合力總算是将他們擊退,但這些年來“殖民者”們還是在孜孜不倦的想要鑽空子卷土重來。

唐蘭汀不奇怪段子明會被盯上,畢竟他以前作為自己的男朋友實在是很引人注目,但他沒想到段子明會蠢到跟這群侵略者交易!!!

當時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唐蘭汀當真覺得眼前一黑,有種立刻沖到審訊室去毆打段子明一頓的沖動。

按照古地球的一句成語,段子明這行為純粹在以虎謀皮,直白來說就是找死。

段子明頓了頓,他冷然道:“為什麽不能和他們合作?我們各取所需而已。”

唐蘭汀額角青筋直跳:“所以你果然知道他們的身份。”

段子明用一種理直氣壯的語氣道:“反正無論帝國還是聯邦如何我都無所謂,他們繁盛也不會給我任何好處,我又為何要對它們效忠?”

唐蘭汀冷笑:“短視!如果沒有國家你以為你上的學,你的工作從何而來?你難道以為你的‘投誠’在以後殖民者們成功占領後能讓你成為人上人嗎?”

段子明被唐蘭汀的态度刺激道,他大聲道:“然後呢?!你貴為皇子當然體會不到我們這些貧民的痛苦,你知道我當初為了考上帝星的學院每天三餐之花2枚星幣,一星期睡覺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20個小時嗎?!”

他的話頭說到一半止住,不是因為他想閉嘴,而是唐蘭汀伸手穿過電子牢籠給了他一個耳光。

唐蘭汀看着他,雖然在分手的時候他就知道段子明的觀念跟他有着無法調和的矛盾,但卻沒想到這人當真如此的…………

“如果你不滿,那你就去改變,去變革,而不是像個巨嬰一樣在地上撒潑哭鬧別人辜負了你。”

“你都考到了帝星,那為什麽不去投身政治提出改革?或者說如果你真的對這邊不滿至此,你也可以去免費退籍,去成為聯邦的公民。”

段子明感受着面頰上刺痛的感覺,他嚅嗫了一下嘴唇,強行辯解道:“就算我能成為政治家又怎樣,我一個平民,背後根本沒有任何勢力的,怎麽可能鬥得過那些根深蒂固的人?他們碾死我就跟碾死蟲子一樣……”

唐蘭汀閉了閉眼,他在精神上感到了疲憊,不想繼續跟段子明這種人車轱辘下去了:“……我以為你當初接近我,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看中了我皇子的身份和背景。”

段子明被徹底噎住了。

是的,當初他接觸唐蘭汀的動機确實不純,但在之後他卻在嫉妒和渴望等重重的複雜情緒中真正對唐蘭汀産生了好感與憧憬。

他知道唐蘭汀一直在致力于縮短帝星和邊緣星球之間的差距,當初的他一邊虛僞的稱贊心中卻覺得唐蘭汀無比愚蠢。

明明不去做哪些憑借他的畫作他能夠收攏多麽巨大的財富,但卻讓那些錢全都流了出去!

段子明不會看到唐蘭汀的所作所為産生了那些效果,他口口聲聲說他厭惡帝星人看待邊緣星球的優越感和歧視,實際他本人就是階級觀念入腦最重的家夥。

就如現在他也在潛意識裏鄙夷那些同他一樣出身邊緣星球的“不開化”平民。

“在走之前,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唐蘭汀道。

根據段子明的反應,他清楚自己是不用套話對方那些與他聯絡的殖民者的事情了,很顯然段子明已經成為了一枚棄子,當初在虛拟世界中那場古怪的大火就能看出殖民者們已經放棄了繼續在段子明身上下注。

唐蘭汀推測他們原本想要促成段子明洗腦自己,然後通過控制段子明來操控唐蘭汀的行為。

唐蘭汀在星際上的名譽和聲望都很高,如果他們操縱唐蘭汀在公開場合進行一些反人類的發言,或者挑撥帝國和聯邦的關系……後果不堪設想。

但唐蘭汀在洗腦裝置裏待得實在太久了。

哪怕裝置裏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一樣,段子明也太慢了。

因此殖民者們恐怕放棄了原來的埋長線的計劃,選了另一種方案。

——他們想要殺了唐蘭汀,然後再栽贓成是聯邦的勢力動的手。

醒來後唐蘭汀立刻将事情反饋了上去,并且他猜測了殖民者們的意圖,事實證明唐蘭汀的猜測沒有出錯。

因為在自後他們的人便捉到了許多開始在星網上散播一些具有煽動性和誤導性言論的人,并在科學院的幫助下得到了殖民者的嫁禍證據。

只可惜背後聯絡段子明的殖民者們太過謹慎,他們藏得實在太深,不管殺死唐蘭汀的計劃又沒有成功在下手後他們就立刻撤退出了帝星。

茫茫星海,想要追捕他們無異于大海撈針。

而段子明如果真有他們的把柄在手裏,以他的性格必然已經迫不及待供出來為自己換取減刑了。

只是唐蘭汀真的想知道一件事——

“你知道的吧,如果你的洗腦裝置成功了,那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段子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唐蘭汀自喉嚨裏輕出了口氣:“好吧,你的答案我已經知道了,那麽再見了。”

“不對,應該不會再見了。”畢竟唐蘭汀沒有去荒星圍觀人手工挖礦的癖好。

他轉過身去,正要重新開啓單面屏蔽系統的時候忽然聽到段子明大聲道:“等一下!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

唐蘭汀微微側身,等待段子明開口。

他看到男人艱難的将自己的上半身撐起來,手上的重力鐐铐在散發着淡淡的光芒。

“你……喜歡過我嗎?”

唐蘭汀:“…………”

最後一個問題,就問這?

他也是搞不懂段子明的腦回路了,一會要害人一會又擺出深情的嘴臉,到底是想給誰看?

也許是給他自己自我感動用的吧。

段子明沒有得到回答,他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令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你該不會喜歡焦措那個賤貨吧?!他不過是一條土狗……”

唐蘭汀目光一沉,随之段子明脖子上的鐐铐發出一聲輕響,頓時段子明就跟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再也說不出話來。

唐蘭汀看着段子明,認真道:“焦措他無論是能力還是品格都要比你優秀數倍,你不配侮辱他。”

段子明伸手摳着自己脖子上的鐐铐,想要說話,卻只能憑空張大嘴巴,像是一個滑稽的默劇演員。

唐蘭汀手伸進了口袋裏,他的手指觸碰到了某個圓圓的硬物,不只想到了什麽,他露出了一個恬淡的笑容來。

段子明的動作停住了,因為他自唐蘭汀的臉上看到了淡淡的歡喜和思念,帶着一絲擔憂。

這樣的情緒自然不可能是對他,到底是對誰,他們都心知肚明。

唐蘭汀想起如果不是因為段子明的欺騙,他也不會跟焦措錯過這麽久,心中湧起了淡淡的嘆息。

但畢竟時光不能倒流,他所能做的只有讓焦措完完整整的回來,讓未來不再有遺憾。

再次回到虛拟世界迫在眉睫。

“大概十分鐘後禁言就會解開,你好自為之吧。”唐蘭汀丢下這句,往外走去。

在他的背後,是段子明徒勞伸出的手指,然而他的掌心最終什麽都留不下,只剩被電子欄杆所灼傷的痕跡。

男人呆呆地望着門口,忽然蜷縮起身子,他伏在地上,用手臂掩住了眼睛。

之後無論是悔恨的話語或者是不甘的咒罵,都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品味,而這些也将會陪伴他的後半身,直至死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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