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她知道了!
柏舟大驚,脊背上仿佛貓炸毛一般,炸起了一身汗毛,她驚恐地看着桑泱。
房間裏驀地一靜,空氣仿佛被抽空了,一陣令人不安的窒息。
直到過了幾秒。
柏舟因驚恐而停止轉動的大腦才像生了鏽一般遲緩地動了一下,她醒過神來。
她用那個“噩夢”來指代那三年,但桑泱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所說的噩夢是真實發生過的,桑泱口中的夢就只是夢。
柏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是關于你的,所以我今天不去了好不好?”
她的一系列反應都落在了桑泱的眼中。
桑泱微微地低頭,垂下了眼簾,柏舟看不到她的神色,有些心慌。
但過了會兒,桑泱便擡起了頭,神色平靜地說:“小舟,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柏舟當然知道這個理由不充分,不僅不充分,大概是荒唐到光是說出來都讓人感到驚愕。
可是她短時間內也找不出什麽站得住腳的理由了。
“畫展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說了。”桑泱的語氣認真了起來,“你辛苦了這麽久,就是為了今天畫展能順利舉辦,單單只是因為一個夢……”
她說到夢這個字時,細微地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太随便了。我陪你去,你想一直能看到我,那我保證不離開你的視線範圍,行嗎?”
柏舟搖了搖頭,她知道畫展有多忙,媒體會要求單獨采訪,許許多多的粉絲會擠在她身邊要簽名,同行也會熱情地和她說話。
那種情形,哪怕她全程牽着桑泱的手都可能被沖散。
Advertisement
柏舟不想冒這個險,哪怕有一絲危險的可能,她都不敢試。
“今天已經安排好了,我明天再去,畫展開三天,明天去也一樣的。”柏舟堅持道。
畫展開三天沒錯,但是開幕儀式,媒體的采訪,重要的宣傳這些要緊的流程都集中在第一天,明天就來不及了。
這個道理,桑泱知道,柏舟當然更清楚,但是她打定了主意,寧可說這樣錯漏百出的借口,也不想松口去畫展。
她們僵持着,最後,桑泱讓了步。
“我先把碗洗了。”
她起身繼續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端去了廚房。
她退讓了,柏舟卻并不覺得輕松,她坐在餐桌前,感到很沉重。
她以為會很簡單的,避開那輛公交車,避開那個車禍地點,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結果單單不去畫展就花了這麽大的力氣。
桑泱一定生氣了。
都怪她沒有想出一個好的理由,柏舟自責地想。
從睜眼到現在,才不過一個小時,她光是接受時光倒流這件事都用了不少時間,要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想一個缺席畫展的理由,實在太倉促了。
可是柏舟也明白,即便給她充裕的時間,她也未必想得出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畢竟畫展這麽重要,放在三年前,如果有人告訴她,她會缺席畫展的開幕式,她恐怕怎麽都不會相信。
而現在,她不僅不想去,甚至還很排斥,因為如果沒有這場畫展,桑泱也許就不會出車禍了。
廚房裏傳出嘩嘩的水聲,與碗碰撞的清響。
柏舟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桑泱站在洗碗池前,背對着這邊。
柏舟走了過去,她很想抱抱桑泱,放在從前,她大概會不管不顧地直接抱住桑泱,可是現在,可能是剛剛才和桑泱有一段很不愉快的對話,又或許是她們有三年的時差,柏舟産生了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膽怯。
她走過去,走到桑泱身邊,看着桑泱的側臉。
桑泱把碗洗幹淨,用清水沖洗掉碗上的泡沫,放到一邊的架子上,把水瀝幹。
柏舟沒有幹站着,伸手拿了抹布,幫忙把濺到流理臺上的水都擦幹。
她做家務的動作很熟練。
工作性質決定她的時間比較靈活,又是長期待在家裏的畫室裏工作,所以平時,家務一般都是她來做的,不過也不絕對,因為只要桑泱在,就會把事情都攬過去。
擦幹淨水滴,她小心翼翼地捏住桑泱的衣袖:“你不要生氣了。”
桑泱的動作頓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把最後一個碗放到架子上,然後轉身看着她:“我不是生氣,我只是擔心你會留下遺憾。”
柏舟張了張口,她以為桑泱是因為她太過任性,說不去就不去,沒有責任心才不高興的。
她的眉心皺起來,感到很內疚,因為她處理不好這件事,而把事情變得很複雜。
桑泱想摸摸柏舟的頭發,讓她別皺眉,可她手上還沾着水,只好忍下了。
“你這段時間焦慮得晚上都睡不好,擔心畫展會不成功,擔心做得不夠好,可是一到白天你就會又充滿信心的去和策劃人商量展廳的布置,去選畫,去安排嘉賓名單,很忙很累,但你始終都很開心。”
至少在昨晚睡覺之前,還一切如常,可是今早醒來,就都變了,桑泱是很信任柏舟,她說的她都會相信,可是桑泱也很了解柏舟,她看得出來,柏舟說謊了。
沒有所謂的夢。小舟的性格是比較天真純粹,但也不代表她分不清輕重緩急。她不可能因為一個虛假的噩夢就放棄這麽重要的事。
桑泱停頓了一下,接着才說:“直到昨晚睡前,你還很高興,說明天以後就會有更多人來看你的畫了。”
她強調昨晚睡前,希望柏舟能聽出她的疑惑和擔憂。
如果是平時,柏舟一定能聽出來。
然而此時,桑泱的話,讓柏舟想起那段時間她确實緊張又焦慮,中間一段時間一度睡不着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桑泱很擔心她,為了她能放松下來,提出畫展後她們就一起去旅行的計劃。
柏舟聽到去旅行,果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們好久沒有一起去旅行了。
于是白天她還是四處忙碌,累得不像話,但一到晚上,就會在桑泱的聲音裏舒緩下來,桑泱會問她我們去這個城市好不好?會說那條小巷裏有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和一般的甜品店不一樣,口感綿軟舒滑,奶香濃郁。
柏舟現在回想起來,已經記不得那種擔心畫展會失敗,擔心做得不夠好的焦慮了,她能記起來的,只有桑泱為了讓她晚上睡好些,千方百計地想辦法。
明明她也很忙,很辛苦,卻還抽空查了許多城市的旅行攻略,挑取裏面柏舟會感興趣的部分,睡前講給她聽,只為了讓她放松緊繃的神經,睡個好覺。
“我不會遺憾。”柏舟肯定地說,她的眼睛有些酸,卻還是露出了笑容,像是她平時無憂無慮的樣子,“姐姐,我們旅行的時候,要去吃那家甜品店,就是你說牛奶味特別香濃的那家。”
桑泱有些失望,小舟沒聽出她的疑惑和擔憂,自顧自地說起了別的事。
柏舟卻很心急。
她們已經把旅行的時間定下了,桑泱請好了假,機票也買好了,就在下周一。
上一次,她們沒有去,她在很久以後,因為太過想念桑泱獨自去了一趟。
那個旅游城市就像桑泱描繪的那樣好,甜品店排了好長的隊,她站在太陽底下等了大半個小時,才買到一份冰過的芒果班戟。
她嘗了,果然奶味香濃,又綿密又香滑,還不膩。
可是柏舟只吃了一口,情緒就失了控,她坐在那個陌生城市的街頭,在陌生人異樣的目光裏哭得泣不成聲。
“一定要去那家店。”柏舟拉着桑泱的袖子。
桑泱看着她固執又堅持的樣子,只能暫且放下心中的憂慮,答應她:“好,把每樣給你都買一份。”
豌豆在自己追着球玩,看到她們從廚房出來,就興奮地跑了過來,圍着桑泱跑前跑後。
桑泱彎下身揉了揉它脖子上軟滑的皮毛,豌豆得到了回應,讓桑泱摸了一會兒,就跑了開去,不一會兒就叼着一只小球回來,放在桑泱的腳邊想讓她陪它玩。
柏舟覺得這只狗太讨厭了,總是跟她争奪桑泱的注意。
她毫不客氣地把那只球踢開,豌豆驚呆了,對着柏舟大叫一聲:“汪!”
然後跑過去把球撿了回來,放到原來位置,仰頭看着桑泱,瘋狂地搖尾巴。
桑泱見柏舟又想使壞,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別老是欺負豆豆。”
柏舟很委屈:“明明是它總是欺負我。”
雖然當初帶小狗回家是因為她喜歡它,可是,她們一直處于相看兩厭的境地,白天桑泱不在家,豌豆才會勉強地趴在柏舟身邊,慢悠悠地晃着尾巴,安安靜靜地看她畫畫,偶爾會叼着球,讓柏舟陪它玩。
等到桑泱一下班回家,豌豆就絕不會到柏舟身邊來,總是跟着桑泱。
她們好像一直都互相看不順眼,直到桑泱離開,才不得不和睦相處,彼此慰藉,很有一些相依為命的凄涼。
現在,時光倒流了,柏舟不用跟它相依為命了。
她不讓桑泱陪它玩,有些任性地說:“不行,你要陪我玩。”
“你怎麽這麽小氣。”桑泱看着她細細軟軟的小卷毛,還是忍不住擡手摸了摸。
柏舟有點嫌棄,桑泱剛剛才摸了狗的,可是因為是桑泱,她又舍不得躲開,只能憤憤不平地嘀咕道:“我沒有小氣,你本來就是我的。”
她又恢複了平時無憂無慮的樣子,桑泱安心了些,順着她:“好,你不小氣。”
不去畫展的話,今天就沒有別的安排了。
桑泱和柏舟坐了會兒,見家裏有些亂,就說:“我們把房子清掃一下吧。”
柏舟當然沒意見,她和桑泱分工合作,又覺得豌豆跑來跑去太礙事了,她們剛把一個地方整理幹淨,豌豆就把那裏又弄亂了。
她幹脆把豌豆關進了一個空房間,又送了一堆它的玩具進去。
豌豆趴在門上嗚嗚地叫,柏舟站在門邊,直到聽見豌豆自己追着玩具玩的動靜才放心走開。
“小舟,你把牆上的畫框擦一下。”桑泱拿了兩塊抹布出來。
牆上挂了許多裝飾畫,有些是柏舟畫的,有些是她去看展,去旅游時買的,還有一些是桑泱拍的照片。
她們的審美都很不錯,這些風格各異的畫挂在一起,也不會顯得突兀。
柏舟拿着一瓶清水噴劑,先往畫框上噴了點水,擦了一會兒,她看了眼時間。
九點多了,距離晚上八點十分,只有不到十一個小時的時間。
事情還未塵埃落定前,柏舟都難免擔憂,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只希望時間能趕快走,最好像賽馬跳欄那樣,又高又穩地把那個時間點躍過去。
她一邊擦着畫,一邊失神地想着。
突然,她意識到一件事。
車禍怎麽辦?
她可以阻止桑泱上那輛公交車,那公交車上的其他人呢?
他們也許還是會按照原本命運在幾輛車的劇烈撞擊下,在高溫爆炸裏凄慘死亡。
柏舟愣住了,她突然有些暈眩,她想起那天趕到醫院太平間的情形。
她那時失魂落魄,根本不信桑泱會遭遇這樣殘忍事,更注意不到周圍的情形,可現在,那一幕幕居然很清晰地浮現,家屬的痛哭,空氣裏焦糊的氣味,一具具燒得面目全非被白布蓋着的屍體。
柏舟感到一陣反胃的惡心。
“小舟。”樓下傳來桑泱的聲音。
柏舟忙定了定神,一邊應,一邊往下走。
桑泱站在儲藏室門口,吸塵器靠在一邊,她手裏拿着一個畫框。
“這幅畫怎麽扔在地上?”桑泱正在看手裏的畫,聽見柏舟過來,擡頭問她。
柏舟看到那幅畫,神經猝然緊繃,她快步走過去,一把把畫奪過來:“別碰這幅畫!”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