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晚餐安排在春溪飯店,謝歡喜歡那兒的海鮮粥,又點了好些特色菜,但他還是不太滿意,吃了幾口就開始吐槽盤子跟菜品不搭。

也不知道他怎麽就這麽挑剔,還偏偏挑剔得讓人覺得,他說什麽都是對的。

這或許就是謝歡的魅力。

謝歡舉手投足就是天生的貴族,要是好好跟你說話,你會發現他其實特別健談,從小優越的生活環境使得他見識開闊,也使得他心高氣傲,一言不合就怼天怼地。

多麽的不可一世,卻讓陸玺如獲至寶。

吃完飯,他們正打算離開,謝歡的手機響了,是任仲骞打來的,他并不想接。

謝歡跟任仲骞是同公司的藝人,相處一年來關系向來不錯,會産生矛盾,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上周風氧高層組的一個局。

這種局任誰都知道,無非是高層想揩揩藝人的油,對方若是識趣的話,樓上酒店睡一晚,第二天就能撈到一個上鏡的機會。

多數郁郁不得志又能豁得出去的藝人,都不會放過這場互惠互利的交易,他們的經紀人甚至會主動幫忙牽線。還有很多正當紅的藝人,為了維持熱度,或者抱有更大野心,也會上趕着去赴約。

唯有謝歡是個例外。

當初風氧簽謝歡給出了前所未有的寬松待遇,張權勝就知道謝歡有後臺,又因為謝歡平時嚣張跋扈不好惹,他也就沒提這茬。

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任仲骞把謝歡帶過去的。

謝歡不知道是這麽個局,任仲骞約他吃飯他就去了,一進門就有人嚷嚷着罰酒,更過分的是,有個高層老總居然摸着他的手讓他陪酒。

他謝歡是來陪酒嗎?

忍住沒打人,只砸了一些東西,最後謝歡踹開包間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到現在,他想到任仲骞都覺得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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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透了。

“出什麽事了嗎?”陸玺在旁邊問。

“煩。”謝歡把手機摔在桌子上。

陸玺看見屏幕顯示的名字,心想自己也是好耐心,容忍一只蒼蠅在謝歡身邊飛了一年。現在就等時機成熟,好把他幹淨地從謝歡身邊踢走。

“我先去結賬。”

謝歡氣哼哼地坐在椅子上,看見陸玺起身,喊道:“回來。”伸手把錢包抛給了他,“哥說了請你就是請你。你一個窮學生能有幾個錢,別學人家充闊買單,把你錢包收起來。”

“好。”陸玺沖他一笑,收起了錢包,看上去是人畜無害的乖巧,“聽學長的。”

陸玺的語氣不卑不亢,聽話中存在一點讨好,但把握的度非常精妙,正好是謝歡不抵觸的,相處起來很舒服。

謝歡越發覺得他眼熟了,可就是想不起來,或許從前見過,不然怎麽今天才見面就這麽熟稔。

然而還沒等他想多少,就有人推門而入。正在看手機的謝歡擡起頭,發出一聲輕笑:“你也來吃飯?”

“來找你。”任仲骞揭下口罩,露出一張相當英俊的臉龐,“你手機打不通。”

謝歡抱胸看着他:“怎麽?我有義務接你的電話?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們是朋友,謝歡。”

“我當你是朋友,你當我是什麽?你他媽敢讓我去陪酒!”

“不是,我沒有。”任仲骞一臉的痛心疾首,就差哭出來了,“我也是被騙了,當時高總說他手上有孫導的戲,我就想到了你。你不是最崇敬孫導了嗎,我怎麽着也要幫你得到這次機會……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很抱歉。”

任仲骞是個風趣豁達的成熟男人,在娛樂圈也一直賣的好好先生人設,跟誰都玩得來,跟誰都聊得開,他能在謝歡面前擺出這樣低的姿态,可見是真的在乎謝歡。

事情過去了一周,謝歡就避了任仲骞一周,如果沒有今天這番解釋,謝歡的氣性可能還要持續很久。

眼見謝歡的态度有所松動,任仲骞走到他身邊,虛摟住他的肩膀說:“原諒我吧,我下次不會這麽莽撞了。”

謝歡遲疑了片刻,忽然起身甩開任仲骞:“再有下次,咱們朋友沒得做。”他其實也猜到可能是誤會一場,但就是惱火,居然有人敢讓他陪酒!

陸玺結完賬回來,正巧撞上向包間外走的兩人,他的目光越過謝歡,直接落在任仲骞的臉上。

那是一張,他想撕碎的虛僞。

“好了就走吧。”謝歡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嘴裏抱怨道,“現在出門一趟弄得跟做賊似的,也只有回學校還好些。”

“紅有紅的煩惱,不紅又有不紅的痛苦,幹我們這一行的不就是這樣嘛。”

任仲骞附和着謝歡,一轉頭看見陸玺,便問:“這位是……”愣了愣,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他不就是之前上過熱搜的藝考男神嗎,還是今年你們學校表演系的第一名。”

“藝考男神?”

謝歡擡起眼皮,從他冷淡的眉眼掃過,目光順着鼻梁垂至他斯文正經的臉龐,再擡眼時正對上陸玺的雙眸,漆黑的瞳孔散落一片浩瀚深沉的海。

一眼望進去,望不到盡頭。

謝歡下意識撇開頭,雙手不自然地整理起了帽子:“難怪看着眼熟。”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謝歡剛才确實是慌了,陸玺的眼神像是要吞了他不同。

慌張只是一瞬間,因為謝歡很快想起他還要送陸玺回去。是個麻煩。

在謝歡的眉頭還沒皺起之前,善解他意的陸玺就提出了自己回學校的想法。

謝歡一聽,如釋重負,此時沉默的任仲骞卻開口說:“我也是開車來的,不然我送陸同學回學校。”

陸玺眯起了眼睛,幾秒後忽然笑起來:“好啊。”

無論是任仲骞莫名的殷勤,還是陸玺熱切的回應,都讓謝歡感覺怪異非常。然而他懶得管,發動車子直接回了家。

“陸同學,”任仲骞按了幾下喇叭,對站在原地的陸玺招了招手,“上車。”

陸玺收回視線,走過去打開車門。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到了學校,任仲骞試探地問了一句:“你跟小歡是怎麽認識的?”

小歡?

陸玺推車門的手一頓,扭過頭看着任仲骞,強壓下內心的反感,扯了扯嘴角:“您這是在審問我嗎?”

任仲骞感受到了陸玺的敵意,然而在娛樂圈混跡多年的他早就學會圓滑處事:“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像小歡那樣的性格,很難得碰到一個聊得來的朋友。”

陸玺反問道:“那您跟學長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任仲骞話在嘴邊突然停住,笑着撣了撣方向盤上的灰塵,“陸同學未免也太守禮了,‘您啊您’的,聽得我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您太謙虛了,我可是從小看着您的戲長大的。”

任仲骞本意是緩解氣氛,沒想到陸玺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其實這麽說也沒錯,他演戲的時候,陸玺估計還沒出生呢。

原來陸玺只是看上去很成熟,內裏不過就是什麽都藏不住的小屁孩。這樣的人,才是最好對付的。

任仲骞“撲哧”笑出聲:“陸同學該不會把我當成假想敵了吧。”他從車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陸玺,用誘惑的聲音說,“想加入風氧嗎?這樣你就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謝歡了。”

陸玺顯然有些心動:“我需要考慮。”

任仲骞很大方地說:“想好了,随時打電話給我。”

任仲骞走後,一輛保時捷停在陸玺面前。車上下來一個黑衣男人,男人拉開車門,做出一個“請”的動作:“陸總。”

“去公司。”

陸玺靠在皮質的椅背上,車內一片寂靜,他翹起長腿,垂眼看指尖夾着的東西,臉色陰冷狠戾:“你也配。”

車子發動後,那張印有“任仲骞”名字的紙片被丢出了窗外。

任仲骞以為陸玺早晚會來找自己,畢竟條件很誘人不是嗎,又能進國內頂尖的經紀公司,又給足了他對謝歡的幻想。

任仲骞把車靠邊停下,給謝歡的經紀人張權勝打電話。

那邊一接通,他就問:“謝歡到家了?”

張權勝刻意壓低了聲音:“剛從車庫上來,但是看他的樣子,好像不太高興。我真想不通,上周的酒局你為什麽要帶他過來,你明知道那酒局是幹什麽的。”

“你以為我想?還不是那個空降的高總,他非要見一見謝歡,而我又得罪不起他,能不答應嗎?”其實任仲骞更想借機試探謝歡,看謝歡對這種事情的排斥到底是個什麽程度,誰想到謝歡的反應比他預料的還要激烈。

“高總?他也看上了謝歡?”張權勝吃了一驚。

“這個不清楚,後來他也沒再找我說過這事,不了了之最好。”

任仲骞沉默了一下,他看上的人他還沒碰到,別人就想來插一腳,想想又罵了那個高總幾句,随後交代張權勝:“你最近盯緊謝歡,要是有人接近他,及時彙報給我。”

張權勝發出貪婪的笑聲:“要我盯他當然沒問題,只是……”

任仲骞逐漸不耐煩:“好處少不了你的。但你記住,千萬不能被他發現,就算被發現了,也絕不能牽扯到我,明白嗎。”

張權勝剛想回答,那邊已經挂斷了,他不屑地把手機丢到一邊,對任仲骞的想法很鄙夷。

謝歡是漂亮,但再漂亮他也是個男人,男人有什麽好,摸起來能有女人舒服?

謝歡進了屋子,張權勝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高壯的男人從他的車前經過,徑直走向了謝歡家。

張權勝連忙熄了車燈,從後座翻出相機,對着那人一陣猛拍。雖然只拍到了背影,不過這也足夠他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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