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Prologo (14)

小提琴與鋼琴伴奏正在收尾邁向終焉，克裏斯汀娜稍微靠近他在耳邊嗤笑，“這是在安慰小戀人時學會的？”

“差不多吧。”非常讓人吃驚的誠實回答，女人驚訝的神色在澤田綱吉眼中很是好笑，他也确實笑了出來，被取笑的人有些無奈地皺眉又瞪了一下對方。

又繼續談笑轉了幾圈，舞曲就結束了。第二支舞曲響起的時刻兩人對視一禮貌笑，也立馬分道朝向該接觸的貴客。克裏斯汀娜點點頭對貝娅特麗絲确認分頭行動，與算得上仇敵的赫雅首領馬努爾、加百羅涅的跳馬、基裏奧內羅的艾麗娅、再到解除詛咒的晴之阿爾科巴雷諾分別交談片刻，就差不多迎來了宴會的尾聲。

代表黑手黨首位的兩個家族繼承人伊凡與澤田綱吉當衆确認了地下世界的新秩序，表情從容溫和卻是意料之中地疏離，兩人握手便結束盛會。此刻金發女子略過向她讨好的茶發藍眸青梅竹馬，對現任教父微笑告別，攏了攏頭發又重新朝向面帶微笑的貝娅特麗絲。

把紅褐發女子的揶揄視而不見，克裏斯汀娜把手中的杯酒交給服務生，貝娅特麗絲自讨無趣靠近首領，位于她耳畔邊輕語，嘴上懷着意義深長的弧度：

“對卡爾杜奇出手的是彭格列聯盟的家族。”

紅色眸子的主人沒有一點動搖，她點點頭示意明白，諷刺的笑容一直完美綻放在唇邊。

——真是無聊的表現。

貝娅特麗絲厭倦般地掃過逐漸散去的人群，視線越過伊凡時都沒有停留，只是在看到一個微微有印象的嬌小身影，和長發同色的眼眸眯了眯。

——那個人是……

盤旋不久前為了處理自家首領的爛攤子而讀過的資料，貝娅特麗絲與克裏斯汀娜打個招呼，腳步立馬走向目标。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三更。存稿已經徹底不剩了，求安慰TAT

舞會什麽的在十年後的世界沒有不行啊！克裏斯和270在衆人面前的角色果然超級暧昧的有木有！270的存在感終于超過了伊凡有木有！啊啊！超級欣慰的！

另外要開虐了，請做好心理準備，雖然一點也不虐啦……

capitulo.33 消失的青煙

克裏斯汀娜年末的一日，是在卡爾杜奇總部度過。不是工作太過繁忙的關系，只是在跨年的前晚，她收到了洛雷斯與其背後家族正在逐漸分歧的消息便選擇留在相對來說比較安靜的辦公室去繼續考慮下一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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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軍火商驚動洛雷斯确實讓洛雷斯早日暴露了合作者的身份，但同樣，作為彭格列聯盟排名第二的赫雅家族首領馬努爾并非愚者，卡爾杜奇情報網确認了赫雅家族的身份後，赫雅就馬上和洛雷斯截斷了關聯以便去維持表面上的和平。這樣的出爾反爾的行動在衆黑手黨也只是無用之功，本關系就極差的卡爾杜奇與赫雅就只差撕破臉去開戰這也是任何人都所知的，赫雅家族如此和洛雷斯扯清關系再拉近與彭格列的關系，讓夾在兩個家族中間‘赫雅家族的聯盟、克裏斯汀娜有緋聞暧昧’的彭格列十代目則為難，雖說這就是赫雅的本意。

或許克裏斯汀娜把這次赫雅的挑釁視而不睹是能令卡爾杜奇維持中立的最佳選擇，不過先不論她的自尊心與家族的榮耀不是如此可以踐踏的，老舊派長老的壓力才是不允許她這樣退路的最重要原因。赫雅是在洛雷斯之後排名于卡爾杜奇敵人的首位，為了卡爾杜奇，赫雅家族需要被毀滅，就算和彭格列為敵也無妨。

卡爾杜奇現今的戰力是黑手黨數一數二的，然而沒有能力與整個彭格列聯盟為敵再戰勝，長老們屢屢次數對克裏斯汀娜施壓趁早接受來自伊凡的聯盟提議，都被她笑着回絕說需要時間考慮。刁滑奸詐的老狐貍們也難得讓步寬容給出時間，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些：直到洛雷斯家族消失于世。

至少在表面上赫雅沒有了與洛雷斯任何關聯的情況下，卡爾杜奇就立刻決定與相對來說弱小的洛雷斯宣戰。正式開戰後，赫雅會因自守不去直接插手戰争，不過背後提供戰力、軍火、意圖借用洛雷斯并不鋒利的刀去傷害卡爾杜奇很有可能，甚至因馬努爾這個笑裏藏刀的陰險家夥性格，克裏斯汀娜也不得不考慮了赫雅家族首領是否會竭力牽扯彭格列在其中，随即讓卡爾杜奇孤立與彭格列為敵的可能性。在那樣的假設，卡爾杜奇只會剩下向卡魯卡沙救助的求生路，而這必定會成為卡魯卡沙和彭格列公開決裂的導火索。

馬努爾對卡爾杜奇的毀滅執着部分理由應該是先下手為強不讓卡爾杜奇有機會對它出手，畢竟以克裏斯汀娜極端記仇的性格，摯友赫雅的死必要用馬努爾的性命作為陪葬，不過赫雅首領用如此急促粗糙的行動去達到目的，令金發女子有些說不出的不明與懷疑。如馬努爾為什麽在橘粉發的赫雅沒有任何勢力後還繼續去追殺殺害她一樣，馬努爾謹慎警惕到有些神經質的模樣。

不管怎麽說，赫雅家族的現任首領不懷好意是改變不了的真實，克裏斯汀娜收到埃利歐分析之後與貝娅特麗斯未分析，關于赫雅家族與洛雷斯的同一個情報，都有些隐隐的不安在內心不停騷動。

坐在辦公室思考一轉眼就到了晚上十點多，回神過來暖橘色的燈光照耀在身上有些令人昏昏欲睡，金發女子扔下手中的報告單，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就扔在了沙發上準備去隔壁的首領專屬寝室去躺躺。然而在意識到自己給埃利歐以及貝娅特麗斯都放了假，又不得去重新拿回領帶帶回房間。

卡爾杜奇首領辦公室中由于有各種機密情報，衛生方面都是交給埃利歐和貝娅特麗斯輪流負責。在兩個手下都不在的時候是克裏斯汀娜親自動手，于是這次她也只能一個人安靜地收拾淩亂的桌子再回房。

卡爾杜奇總部在平安夜會如大部分家族一樣舉辦聖誕節聚會，不過在過年的那幾日，都通常給成員放長假好給那些需要出國與親人相聚的人，因此，31日的晚上總部會非常清冷。

澤田綱吉知道後，常常在這期間邀請克裏斯汀娜和他以及他的同伴們一起度過，回複也是不變的拒絕，克裏斯汀娜偶爾在這跨年時，工作或者入睡前有些小小的遺憾，轉瞬即逝，泛不起任何漣漪的遺憾，但也是不能輕視的寂寞感。

仔細一想，克裏斯汀娜至今唯一還有生意之外聯系的好友只有澤田綱吉一個人了，而大多次都是他的主動。伊凡那邊因為家族以及兩個人不知不覺越來越冷卻的關系，變得有些陌生便不會在私下見面，而本來就難以攤開心懷的克裏斯汀娜除了生意上該有的接觸也沒有過多與別的繼承人交談，就自然而然導致了她現在的狀況。不過相當孤傲的克裏斯汀娜也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即使有時會浮現出發自內心的空虛，她大多數都是選擇視而不見，用更加重要的工作去掩蓋，畢竟在摯友的死亡後她無法再忍受自身的無能，就不停地強迫着自己要掌控足夠的力量去守護或者奪回。

克裏斯汀娜最初想要成為卡爾杜奇七代的原因是想要擁有生存的意義，生來就被決定好了未來在腦中不停回放幾乎成了她的唯一，直到赫雅快要離開時她才發現自己最為珍惜的事物并不是所謂的家族，可是最後還是失去了。

赫雅去世的原因和克裏斯汀娜自身的無能雖然不能完全有關聯，但還是一個很有影響的因素。後悔過，怨恨過，形成類似罪惡感的鉛之劍硬生生撕破內髒的疼痛沒有辦法用語言形容，或許直到現在還無法完全釋懷，但統統已經成為過去的回憶。她沒有辦法去改變、回去，便用既偏激又真實的解決方式去前進。

獲得力量，去守護現在努力維持的那些人，然後去珍惜根本不清楚的在未來會不會出現，能讓她放棄所有的事物。

——到時候，大概能完全逃離這冰冷的寒川了……

腦海中不經意響起妄想的話，金發女子勾着唇角笑了起來。

——怎麽可能。

一夜無夢。

太陽還沒有升起的黑暗中，克裏斯汀娜是被手機吵醒的。伸手從被子拿過手機，她微微煩躁地接起，響起來的聲音是貝娅特麗絲，帶有一些沙啞。

“那些老頭們提前行動了。”

假日中也理所當然地會注意貝娅特麗絲自己特有的情報網，克裏斯汀娜聽到她的消息後腦袋突然清醒了過來，她清清嗓子問，“什麽時候。”

“昨日就向向洛雷斯宣戰了，預計今日淩晨就會行動。埃利歐已經準備好了軍火與兵力。”

克裏斯汀娜不由為自己的大意和過分的信任後悔，她實在是沒有想到埃利歐已經大膽到這種地步了。坐在床上抿嘴沉默不久，她又開口，“赫雅那邊的動靜呢？”

“目前尚無。”

她想埃利歐一定就是打量着這段悠閑的節日期大部分人員都會比較散漫于是乘虛而入，這的确是個好辦法，但在攻陷洛雷斯計劃還未策劃公布在總部的至今，他這樣做表明是越權了。

——不過……他也覺得無所謂吧。

金發女子用手捂住臉，在緊緊皺着的眉間劃過，深深地嘆了口氣，放手開始脫下睡衣，“貝娅特麗絲，你去支撐他。”

電話的另一端回複地很快，仿佛克裏斯汀娜的決定是她預料中的答案，“是否動用私兵？”

“不需要，埃利歐這樣做一定是有足夠勝利的把握。”

“好。”說完就挂了。

克裏斯汀娜又重重地嘆氣，視簾不由轉過窗外的漆黑她愣了片刻才重新打開手機。那裏顯示的是一貫是在跨年時，澤田綱吉淩晨12點發來的短信息，她的紅色眸子半阖微微地彎了起來。

「新年快樂，克裏斯汀娜小姐。」

稍些不适合她性格的遲疑，金發女子斂下長睫，淡淡地勾起唇角。

「新年快樂，彭格列。」

發完消息又換上平時的純黑色西裝就立刻翻起電話簿，視線在找到前不久加入的法國男人，她用總部的本機聯系上了丹尼。這種時候他很難得醒着，也不知是否在這假期中懷念逝去的戀人。

“卡爾杜奇大人。”

“丹尼，我需要你馬上到總部。有緊急任務。”

“是，我立即出發。”

放下電話克裏斯汀娜又有些慌忙地打印辦公室電腦的加密文件，她過目整理一下薄薄的幾張紙，就陪同一張照片放在文件袋，又簽下丹尼三個月的請假單。理由是私事。

之後在等待法國男人到來的空檔中，金發女子點燃一支煙靠在了窗前，緩慢升起的曙光侵染于她的全身，卻在冬日中沒有感到一點溫暖。微微牽着嘲笑的弧度，逆光中她轉過頭，手中的橙色死氣之火立即消滅了殘煙，連同略帶悲戚的紅色雙眸。

她又翻起埃利歐發來的情報單思索片刻，不過在一天的考慮中都沒有找到比紫灰發男子提議的更好解決辦法了這個緊張的時刻更加不可能。克裏斯汀娜用右手遮蓋住，手肘再靠在桌上，金色一縷長發劃過臉頰直直落下，有些緩慢地疼痛。

原就顯得冷清的卡爾杜奇總部在此時更為寥寂，世界好像瞬時沒了聲音，環繞在克裏斯汀娜耳邊的只有她個人的嘆息。仿佛穿透了空氣的沉重，心髒驀然留下了空洞。

——你贏了埃利歐。

腦子放空了，眼前蜂湧而至的記憶支離破碎地沉陷，紅色眸子中攪出了渾濁的波瀾，依舊泛着貫日的嘲諷。

時間緊迫，洛雷斯的毀滅已經進入倒計時，即使能再想出更好的計劃也沒有布局的餘時了。埃利歐的提議對于卡爾杜奇來說百利無一害，但對于克裏斯汀娜，卡爾杜奇七代本人則是截然不同。

——但是……她需要護衛自己的家族。

——所以洛雷斯與赫雅必要消失，就是這麽簡單的邏輯。

——為了這個目的……不擇手段也罷。

想象他在知道後會如何反應，金發女子的心髒有些刺痛地開始騷動，自深處泛上的苦澀只維持了幾秒又立即被自嘲湮沒了。

——果然還是背叛了。

閉眼安靜下任何不該存在的猶豫，她緩慢地牽起諷刺的弧度。不比平時的高傲，看起來甚是淡薄的笑容，宛若一縷下一刻就要消失的青煙。

——恐怕要讓你失去重要的東西了。

睜開眼，她又笑了笑。那是任何明燈暗光都觸及不到的世界。

——抱歉，彭格列。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克裏斯心情不好已經成了煙鬼無誤。

寫這章的時候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抖ｍ，這種沉重感竟然讓我有愉悅的心情……［喂！

一直以來都忘了感謝霸王票的笨蛋阿梓捂臉随欺負。

謝謝阿兮的三個地雷和手榴彈，謝謝子易的兩個地雷，謝謝八叽和ｃｐ兩人的染染sunness君的地雷！！！>/////<。

capitulo.34 凝固的空氣

一月一日突然點起的戰火在僅僅十五天內就只剩硝煙了。洛雷斯家族在世界各地的據點都遭到襲擊完全清掃，而法國本部已将陷入毀滅狀态。

這奇跡般短暫的戰争代價是卡爾杜奇戰力的四分之一戰力，以及克裏斯汀娜、埃裏歐、貝娅特麗絲三人日夜無眠換來的配合，雖說不能算天衣無縫，但多年的相處下對每個人的作風都有一定了解，他們的共同行動就成了勝利的關鍵。

赫雅家族如預料中一樣在這場戰争中暗地幫助洛雷斯，不過多虧埃裏歐的提前調查以及彭格列對赫雅的暗自牽扯，赫雅家族的主要戰力都被囚|禁于意大利，并不能在別地去支撐洛雷斯，也成了洛雷斯敗北的最重要原因。

不過洛雷斯在毀滅邊緣的此時正是一切計劃的開端，通話中同埃裏歐确認了布局的暗棋，克裏斯汀娜的視線完全放在家族的情報網上去觀察赫雅、彭格列、洛雷斯的任何風吹草動。心情不由得說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這個也讓她終于找到能反駁伊凡所說‘她太過感性’言語的理由。

——站在家族、自己本身的利益前，她已經自私，或許說得好聽一些就是理智到去背叛友人的信任了。

金發女子不帶感情地勾起嘴角，上揚的弧度無非是對自己輕易抛下‘堅持’的嘲笑。

與洛雷斯法國本部的火拼無意中驚動了當地政府，幾天後克裏斯汀娜收到政府要插手于此的消息便立刻令埃裏歐撤退以防惹禍上身，聰明的手下也在早日就準備好了行程，第二天淩晨就回到了卡爾杜奇總部。于電話中告知了埃裏歐她的決定，埃裏歐便沒有再如貫日警告，當時微微吃驚後的平淡語氣也是一副‘預料之中’，這令克裏斯汀娜越發不安。

——首領的稱呼在逐漸成為空虛，而她本人正在邁向老舊派的提線木偶。

——她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

“歡迎回來，埃裏歐。”雙手托着下巴微笑面對剛到的紫灰發男子，克裏斯汀娜的眼底滿是冷光，“盡管這場戰争是卡爾杜奇的勝利為終點，埃裏歐你肆意挪動戰力，想必做好了被懲罰的覺悟了。”

“是的，首領。”淡淡回複，他恭敬地接過禁閉一月的報告，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麽似地回頭，素日無表情的臉上這次微微皺眉，“您對丹尼下令的保護命令有可能會妨礙到計劃。”

和想象中不變埃裏歐理所當然會注意到這個小把戲，克裏斯汀娜怔忡一瞬笑了笑，“他自有分寸。”接觸到金色眸子的淡漠時，她又補充，“真的妨礙到就照你的本意行動，埃裏歐。”

“嗯。”他又遲疑了一會兒，冷淡的目光略過克裏斯汀娜的紅色眸子上稍許停頓，“計劃當天首領——”

“我知道的。”

“好。”

埃裏歐走出門後時間又在沉默中流動了，克裏斯汀娜吸了幾口煙打開手機視線面對這些年來唯一的友人的號碼，眼睑不由垂下，愣然片刻她終于按下了綠鍵，語氣與心境都毫無波瀾。

“吶，彭格列，這個周末能與我一起去看電影嗎？”

電話另一端的男子在驚愕幾秒後立刻答應。她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

※

澤田綱吉與克裏斯汀娜約在了巴勒莫大廣場的噴泉池旁。冬天的周末雖說沒有夏日那麽多旅客，但行人交織中，遲了五分鐘的棕發青年第一眼就看到了克裏斯汀娜。

金發的長發随着冷風肆意飛揚投出柔和的弧度，牽着微微上揚的唇角一如既往地慵懶，夾在指間的煙緩慢升騰霧白色，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般，她的身影也融入在白茫中變得淡薄。

澤田綱吉的目光觸及到而立在白鴿中的女子時，還是不由屏住了呼吸，但成熟後能鮮明地分別出那不是心動，他扯了扯嘴角靠近，心中泛起的情緒一時說不清楚。

“吸煙對身體有害啊，克裏斯汀娜小姐。”

眨眨眼轉過頭，嘴上的笑意微微諷刺，“我知道。”雙眸毫不迂回地停留在他的笑容上，她又繼續說道，“我只是偶爾吸一次啊。”

“請告訴我這個月的次數。”調笑意味滿滿。

“唔，這個月是例外。”眉頭皺起來低喃，她手中的那支煙在反應過來時被澤田綱吉搶走了，指尖上還殘留着冰冷。

棕發青年的表情瞬間認真了幾分，他同克裏斯汀娜走進一個垃圾桶滅煙一扔，長睫稍微斂下，“沒能在戰争上幫助卡爾杜奇，我——”

“彭格列做得已經足夠了。”截斷他的話，紅色的眸子半彎笑了起來，沒有在看澤田綱吉。彭格列确實已經做得很好了，牽扯赫雅家族的主力在意大利對于這場勝利來說很是重要，但澤田綱吉感到歉意的原因實際上是有關無法幫助克裏斯汀娜複仇的立場，畢竟那個在五年前認識的橘粉發少女，也曾是他的朋友，至少他單方面認為的朋友。澤田綱吉為了自己的同伴背叛了赫雅，于是對于那個少女的死也無法完全釋懷，就如克裏斯汀娜一樣。

金發女子不可能不明白他此時的心情，終究他們兩個人當年的立場非常相似，善良如澤田綱吉恐怕會更加自責。她自嘲地抿嘴微笑，輕聲說，“在将來一定會有合作的機會。”

——在那不久的将來。

心髒倏爾被揪了一下，那應該就是罪惡感吧。

對于不符合克裏斯汀娜性格的安慰棕發青年不由得稍些遲疑，本在今早出現的隐隐不安越發越莽撞敲擊心髒，他竭力壓抑住也笑了笑，那時沒有注意到對方紅色眸中的悲戚，“嗯。”

克裏斯汀娜收斂五指，沒有打聲招呼就立即轉頭走向中午訂好的餐館。如此倉促、略失禮儀的舉止與卡爾杜奇七世的做法很是不同，但換作是克裏斯汀娜本人卻沒有分叉，她正在掩飾自己有可能出現的任何端倪。

澤田綱吉凝視着她的背影一會兒，內心深處如潮水般升起的回憶令他有種回到五年前巴勒莫的感覺。那時視線異常困難地從克裏斯汀娜手上移開，最終沒有勇氣握住，而現在也照樣不會去握住，但原因卻截然不同了。

不能完全說是因為澤田綱吉找到自己救贖的那個美好女子，更大的原因是出于他與克裏斯汀娜之間的立場、他們所在的世界太過混沌，連同他們本身的存在都變得渾濁。

收起澤田綱吉本性上‘想要去拯救她’泛濫的無聊同情心與憐憫，或許曾經依賴着克裏斯汀娜的溫柔也喜歡過她，不過他與她之間有太過無法擁有未來的因素，比如兩個人過于相似的信念。

盡管兩個人的陪伴、成為友人的原因也是由這個信念而延續的，‘守護’也将會是讓他們竭力支撐下去的友情全部破碎的罪惡禍首，這是兩人再清楚不過的未來。

“啊對了，你那個乖巧的小未婚妻呢？”對上并肩的青年發問，澤田綱吉過了一會兒自思緒中離開，彎着眼角笑了笑。

“京子還在巴勒莫。打算在她的生日後再回日本，克裏斯汀娜小姐怎麽了？”一貫都不大對笹川京子感興趣的克裏斯汀娜如此發問确實很令人奇怪，他也直接抛出了疑問。

金發女子勾了勾唇角，帶着狡黠的弧度，“我在想，你和別的女人出門她都沒有嫉妒，是不是你已經給她打了鎮定劑？”

棕發青年怔了怔好久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鎮定劑’是指什麽，想起不久前與未婚妻的溫存，臉上倏爾變得潮紅，“那不是鎮定劑……”越說越小聲。

——更何況克裏斯汀娜和他之間的關系，京子不是不知道。

“終于從成為魔法師的道路上離開了啊，恭喜你。”忍住嗤笑，她攏了攏長發放在耳後，滿是笑意的紅色眸子很好看，“我還以為你真的會成為一輩子的魔法師呢。”

“克裏斯汀娜小姐你夠了！”臉紅苦惱地皺起眉頭，克裏斯汀娜反而更加誇張地咧開嘴笑了起來。無奈之下，澤田綱吉找個轉移話題，“克裏斯汀娜小姐又如何？”說完才感覺到後悔。

“你指埃裏歐和我？那是不可能的。”平淡地否定了一切猜想，她無所謂地敘述，明顯心不在焉，“和埃裏歐在一起的未來……還沒有我和伊凡、或者與彭格列你在一起的要有可能性。”

——也就是連一絲可能性都沒有。

面對瞬間降落的沉默克裏斯汀娜笑了笑，走進卡爾杜奇産業的餐館中，讓老板在門上挂上‘CLOSED’的牌标。

平時都是随意坐在咖啡廳談話，澤田綱吉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她，金發女子點餐過後就說，“我今天想要安靜些。”

青年笑了笑示意明白。

之後，兩人談天說地直到差不多天暗。從以前的回憶到至今的八卦，克裏斯汀娜一直彎着嘴角笑道，心情愉快地讓澤田綱吉情不自禁以為她又要像彭格列十世繼承儀式後把他灌醉扔到夜店裏。她這次幸好沒有這麽做。

冬天的太陽在下午五點多就開始染在橘黃的天空中，黃昏的光彩完全消失的時候，金發女子半醉地拉着澤田綱吉說要到電影院，語氣完全是不容拒絕的命令式。他在無奈之下也只能陪同，走在喧鬧的街上牽着對方冰冷的手不令她倒下，腦子中閃過就這麽一直走下去的想法，卻驚不起一絲波瀾。

由于同樣是包場，他們到達電影院便讓工作人員開始播放電影，克裏斯汀娜這次很難得興致勃勃地選了個愛情片，明明以前說過是她最為不屑的，棕發青年想那一定是她醉了的關系。

故事情節是關于一對一見鐘情的男女在各方與別人結婚前的私奔。只維持了一夜的私奔。

在各種跌跌撞撞的浪漫過程後他們理所當然沒有走在了一起，最後這部電影是以兩個人年老後再次相遇對視一笑的場景作為結尾。

金發女子醉酒後也難得沒有睡着看完了片子，無論是她還是旁邊的澤田綱吉都對于這部電影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觸，只是在播放片尾曲的幾分鐘，兩個人都一發不動地坐在椅子上。注視着漆黑的屏幕沉默，他們在寂靜的空氣中似乎只感受的到彼此的存在。

滴答。滴答。

澤田綱吉手表的行動的時鐘不停提醒着兩人時間的流動，有規律地聲音落在耳邊不由讓人心變得煩躁起來。片刻後，是克裏斯汀娜率先劃破了越發越沉靜的暧昧：

“走吧。”話音剛落她就立馬站了起來，不料醉酒還沒有完全過腦袋稍微一暈，差點就往前栽倒在地。

“我送你吧。”适應地接住手臂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澤田綱吉垂頭對近在咫尺的克裏斯汀娜輕語，微微撩過他鼻尖的長發溫度依舊冰冷，與體內深處泛起的燥熱正好相反。

灑在克裏斯汀娜脖子上的呼吸讓她全身不由自主地怔了怔，抿嘴微笑連同壓抑沖動，她緩慢地擡頭直視他的雙眸。只是一秒不到的四目交彙。

無法允許讓一切都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紅色的眼眸挪開停留在別處，同時手臂上接觸的溫熱也離開了。

“我讓埃利歐來接我吧。”她別頭不想要看到澤田綱吉此時的表情，以怕一見到自己又失控了，克裏斯汀娜淡淡說。

“嗯。”同樣不去面對對方的棕發青年用冰冷地手拂過臉試圖降溫，他們的沉默又維持了一會兒，直到澤田綱吉的電話響了起來拉開沉寂的幕簾。

随着他接起的電話，電影院的燈光也點了起來，克裏斯汀娜的雙眸刺痛地眨了眨，一切都失了魔法變回鮮明又殘酷。她對自己方才‘犯|賤’的行為不由産生深深的厭惡感與自嘲，但更多是內髒撕裂帶來的清醒，好似倏爾醒酒了，暧昧的氣息消盡于凝固的冰冷空氣之中。

如果不是她猜錯的話，澤田綱吉此刻收來的信息，必定是她與埃利歐設計的最初﹕

——笹川京子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完這章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打擊了……

克裏斯差點當了小三不說，２７０差點劈腿，２７０和京子小姐已經到達本壘……我真的是各種夠了！

角色崩得很嚴重的話請對我說一聲！最後，看在這章各種ｘｘ，賣萌求留言

capitulo.35 籠中的野獸

如克裏斯汀娜預料中，那個電話果真是給澤田綱吉報告他未婚妻消失的信息。棕發青年面目慘白挂了電話後，溫暖色的雙眸閃過的迷離與慌忙無措立即硬生生地壓抑成冷靜，但在克裏斯汀娜眼裏，他就像在籠中呼之欲出的野獸。

——恐懼失去救贖的人。

他心髒必定在不停地撕裂鼓動，比知曉赫雅之死的她更加地悲痛，紅色的眸子被垂下的長睫掩蓋住了不經意流露出的情感。她在內心反複重讀該說的話語，明明早就預習過地言語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不由膽怯了。

——真是無聊的自己。

嘲笑自身的多餘憐憫，克裏斯汀娜竭力卸下自己本身全部的情愫化為純粹的卡爾杜奇七代，沒能完全成功，“彭格列，發生了什麽？”

到位的擔憂表情她無法看到但必定很令人确信，只是貫日毫無波瀾的聲音此時透着顫抖，克裏斯汀娜只好咬着嘴唇讓疼痛清醒自己。

澤田綱吉沒有反應過來，目光還是怔怔地留在手機上，在金發女子碰觸到他的肩膀才猛地擡頭。淡漠的銳利還未完全褪去，克裏斯汀娜怔了怔後也毫不迂回地用無波瀾的視線直視，澤田綱吉這才抿嘴回答。

“京子消失了，就在今天。”

電話中家庭教師裏包恩毫無避諱對卡爾杜奇懷疑是讓他不由去考慮克裏斯汀娜為何選在今天約他出門的原因。他沒有陪伴在笹川京子身邊，也不像在總部時不時去确認她的安危，笹川京子正好消失了。

——這太巧了。巧的讓人情不自禁地去多想。

他的雙眸赤|裸|裸地定在女子的冷淡表情上，深怕一失了神就錯過什麽端倪。克裏斯汀娜的瞳孔收縮一下，持續他的打量。

——讓丹尼去監控笹川京子果然是被發現了。

——彭格列情報網和預料中一樣，很強。

她稍微阖眼斂下不該存在的情緒流露，趕緊睜開眼，用不帶感情的嗓音啓齒，“所以，彭格列認為是卡爾杜奇做的？”

棕色的眸子有了片刻的驚愕，大概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接，澤田綱吉抑制住煩躁的心情，狠狠地抓住頭發低下視簾，低沉的聲音富有不安與自責，“對不起……克裏斯汀娜小姐……”

情況緊張的現在他忍不住多想了，明明決定過去信任自己認定的友人，卻那麽輕易地違背了。他真的太差勁了！

克裏斯汀娜的眼眸猝不及防地開始酸澀，寒冷到仿佛要滲入骨髓之間的空氣令她幾乎彈動不能。眼前走馬燈光般掠過許多幾年前在巴勒莫學園的回憶，過了很久，她只好揉了揉鼻梁連同拭去嘴角的難看弧度，假惺惺的話語快要讓她的自我厭惡莽撞地撕開一切僞裝，“你需要冷靜一些。”

——是她自己需要冷靜才對。

他安靜地點了點頭，咬着微微顫抖的下唇逐漸變得紫紅。看着這樣的他，克裏斯汀娜這一次已經沒有辦法再如說出劇本中的那些話了，好似罪惡感和疼痛緊擰成爬動在心髒中的昆蟲，她不得不去強迫自己內心沉靜下。

——這分明是自己背叛後決定的虛僞，她卻僞善地不去貫徹，實際上也只是為她本人在罪惡感中抹上的妝飾。

滿腦都是對埃利歐的恨意。理智上很清楚這是讓她正式成為純粹的卡爾杜奇七代、劃分界限的最佳方式，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不停地推卸首領的責任去怨恨埃利歐說有更多地讓直覺敏銳的澤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