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公告

杜奇當家的指環放在了事先準備的一個精致盒子裏。他走出咖啡店的大門，挂在旁邊的鈴铛聲散開，清脆地能劃破灰色的天空。

他走向歸屬卡爾杜奇的銀行，右手放在風衣口袋中觸摸盒子，臉上的表情冷漠。

他隐約記得小時候被雙親送到卡爾杜奇便開始注意這枚戒指了。在笑容溫和的前代首領手指上，他時不時凝視着，像是懵懂的戀愛。同期最為優秀的‘人形兵器’也似乎與他同樣鐘愛，年少無知地借着首領的寵愛任性地索求了一遍，然後，埃利歐就沒有再見到過他了。

那一刻他好像理解了什麽，有關他的身份與卡爾杜奇的至高無上。那望塵莫及的遙遠讓他有點難受，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樣，所以之後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再投過。

時間緩沖了他心底的一切情感，處于越來越遠的距離他不再往那個王座仰頭，一切都宛如一成不變的沉靜，周圍的空氣凝固地沒有溫度。

他不會覺得冷，或許冷過但已經被‘無感’替代，這種淡漠一直持續到了至今。

埃利歐僅僅記得當時的那份憧憬，不能加以一言，于是他有些茫然，随即，讓自己勾了勾唇角。那是皮笑肉不笑的僵硬，他立即放棄了臉上的微不可聞的表情，把保險箱裏的一個文件袋打開——卡爾杜奇內部分析文案、推翻計劃……全部都出自舊派之手。

為完全控制卡爾杜奇的未來顯露醜陋的貪婪，狼狽為奸，同流合污地失去了基本的抑制力。埃利歐對于這一切都感到無法抑制的乏味，本來不被準許擁有的鮮明，應該是叫做‘無聊’的情感。盯着枯燥的字體，金色的眸子靜如冬天的深潭。思索片刻後，他拿起文件夾離開，一邊用手機拉開聯系人名單。手指在觸屏上揮動最終停下，伊凡·卡魯卡沙的名字落在他眼底中泛出一點空寂，他低下眼睛，按下通話鍵。

這是埃利歐寥寥無幾主動打給他的一次。

“嘟——”

“嘟——！”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與他分開不過一個鐘頭，茶發青年有些意外埃利歐的來電，卻用再普通不過的調笑語氣啓齒。埃利歐知道他在此時一定笑得很燦爛，“我有種好消息的預感，我猜對了嗎？”

躲開灰色雲端的的一束光芒照射着他的臉，埃利歐右手輕輕地摩擦着文件夾。

“嗯啊，這對你來說确實是好消息。”

伊凡樂呵呵地笑了出來，立即止住，口吻充滿愉快，“那麽快說吧，我可不喜歡這樣迫不及待的感覺。”

埃利歐不急不慢地開口，随着平靜話音撩開的瞬間，一個金發的少女與他擦肩而過。耳畔邊閃過幾句熟悉又說不上名字的的曲調，晃悠悠地散開于他的腦海中，令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側目一望，細微的日光倏然斑駁視線再消失，遠方少女的長發變成截然不同的棕紅色，暗淡不該有鮮豔的錯覺。一時重疊的幻影就如水中的倒影被濤浪淹沒，紫灰發男人阖了阖眼，雙唇抿成一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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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筒另一邊的聲音微微上揚，背景是悉悉索索的摩擦聲。伊凡笑着，比任何時候都要璀璨的弧度模糊了他的眼。不遺餘力的溫度仿佛天上輾轉的微弱陽光，毫無真切感。

“埃利歐真的決定好了喲？”

“嗯。”

對方低低回應道，伊凡不經心地伸手遮住太陽，透過指縫灑在他的茶發上染起婆娑的碎片。話鋒一轉，埃利歐聽到他意味深長的聲音拉起一個低穩的音調，幾乎同時，伊凡猛地攥住手。眼神殘虐地好整以暇，象征卡魯卡沙的紫色徽章如同他眼底的冷光，不帶掩飾地閃了閃——

“那麽，一個月後，祭典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快速解釋了一下埃利歐這個幾乎成了龍套的配角的一些情感，然後越來越後悔沒有在以前寫好他的性格唉～這章的注意點是以下幾個》

1. 克裏斯汀娜遇見情報商Millefiore是埃利歐安排的。在capitulo.38克裏斯汀娜被埃利歐的炸彈炸到然後借助Millefiore逃開卡魯卡沙的追殺都是埃利歐的一手策劃。

2. 克裏斯汀娜跑到美國去找赫雅留下的線索不可能把一切都交托給貝娅特麗絲，她和埃利歐有約定，賭注是卡爾杜奇。只不過她去美國的原因是埃利歐假造的，還有克萊兒被整容也是埃利歐的計劃。

3. Millefiore和埃利歐有交易，內容是不透露赫雅線索一切相關（僞）。capitulo.42當中270想要知道的人就是埃利歐。

最後，雖然可能不會被看到，高考的姑娘們加油！超級感謝親愛的火箭炮與阿玖姑娘的地雷！>///<。

capitulo.59 白光之中

躺在病床上，金發女人睜開眼映入視線的是如出一轍的白色。日光刺眼中的純白讓她覺得厭惡，鼻子聞到的消毒水味被窗外席卷而至的微風撩開，接着從胃裏泛起的惡心感上升到喉嚨有一種猛烈的難受。

克裏斯汀娜突兀拉開身上的薄布，想站起身，身上挂着的衆多吊針百次不厭牽制了她的動作。不受控制地皺眉，不耐的女人把視線往旁邊的桌子移動，看到電子時鐘的同時，餘光不由瞟到了鏡子中自己的面容，她又緊緊擰住眉梢。

消瘦的面容盡管比以前圓滑了許多，還是濃濃透出不健康傾向。接近于病态的白色肌膚甚至處于白光下有些透明，對比那雙耀眼的紅眸，不像是存于現實的真實。

她眯起眼，透過窗簾布射了進來的光芒劃過空氣中的金白色碎片，轉眼間再消失，克裏斯汀娜深深嘆了一口氣，按下呼叫鈴。彭格列醫院的護士很快就趕過來，稍微打量了一下透明袋子裏所剩無幾的橘色液體，一邊抱怨着病人的任性一邊為她緩慢拿下針頭與身上的電子管線。這是克裏斯汀娜第二次看過的畫面，她曾未覺得時間這麽漫長過。

自離開戈爾戈納島再聯系上彭格列到達米蘭城已經過了兩周。

最開始的一周作息不規律後，三叉戟夏馬爾看不下這個倔強的女人拖着如此狼狽的身子繼續工作以至于昏厥在地，逼着她住院了。這樣的一個意外發生令克裏斯汀娜本人也注意到自己不堪的身子無奈聽從，卻長時間不見得身體有好轉便再次開始任性。順便一說，她所謂的‘長時間’只是五天，對此夏馬爾不斷腹诽，而克裏斯汀娜也明顯不可能有妥協的端倪。

在護士的幫助下換上一套便服，克裏斯汀娜随意紮起一個低馬尾有些意外發現自己的頭發不知覺長了很多。不止是晴屬性細胞快速再生的後果，她一年前假死開始就沒仔細打理過長發了，只是通常都在幻術的掩飾下沒有注意到。金發女人離開醫院前走到了二樓的一個病房，走廊的盡頭，那是澤田綱吉所在的地方。

站在病人旁邊的裏包恩聽到門外響起的規律腳步聲，就猜到了來者的身份。于是在金發女人推開門後視線沒有從學生身上離開，拿着槍指着他，眼神被帽檐遮住，嘴角是标致的嘲弄。

克裏斯汀娜見狀有點驚訝，思索幾秒後才開口，“裏包恩先生是想要用特殊子彈嗎？”

黑發殺手挑了挑眉，不帶猶豫對着澤田綱吉的額頭扣動扳機。子彈在空中劃過一個黃色的閃光步入他的額頭中，可是棕發青年片刻後仍舊置若罔聞地閉着眼睛。

金發女人與裏包恩用同樣的不動搖表情看着澤田綱吉的面容，克裏斯汀娜坐在了他旁邊，沉默着若有所思。

花費一周多彙集在世界各地做任務的彭格列守護者們的指環，晴之阿爾克巴雷諾便使用它們為澤田綱吉解凍。緊接着醫生為他的傷口做手術後，澤田綱吉沒有睜眼的傾向一直昏迷不醒，一轉眼就三天了。随即黑發的殺手聽聞卡魯卡沙那邊傳來的消息不由得借助粗暴的方式，可惜的是，澤田綱吉不為彭格列的特殊子彈作出一點反應。

“時間不多了，如果彭格列不醒來的話會怎麽樣？”答案內心深處已經知道了，可克裏斯汀娜随口一問，臉上挂着諷刺的模糊笑容。

伫立不動的裏包恩望了她一眼，兩人距離呈現的居高臨下讓克裏斯汀娜見着他冷酷的目光。打量着她，看不出情緒的炭黑色深邃地看不着眼底，他微微翹起唇角收起手槍。

“誰知道呢。”裏包恩踏着皮鞋朝向門口再打開，這時像是突然響起什麽，他把雙眸投在她眼睛，四目交接一秒不到，戲谑的口吻仍舊帶着一些不着痕跡的冷漠，“不過你吻一下他，也許他就會像白雪公主一樣醒來，克裏斯汀娜。”

話音剛落，裏包恩轉過身，門關上也擋住了殺手的西裝。

克裏斯汀娜覺得好笑，再牽了牽笑容，伸手放在澤田綱吉的臉上手指順着他的輪廓滑下。一筆一劃勾勒出的線條透着隐隐的柔和，指尖在棕發男人的唇邊輾轉幾次，些許帶着暖意的溫度蔓延于她的雙眸上。窗戶照進太陽之中，她不經意俯下身，雙唇近在咫尺，思緒一轉，随意側頭吻了吻他的側臉。

“趕快醒來吧，彭格列。”在他耳邊輕輕一語，克裏斯汀娜也回過頭離開。

挺直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消失于光芒之中的金發慘淡，寂寥地有種讓人想哭的沖動。

第二天，澤田綱吉确實醒來了，那是一個大晴天的中午。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個映入的畫面是一個黑色的槍口，驚得棕發青年不顧疼痛急忙準備往後一退，身上卻因為使不上力氣而不聽使喚摔在了地上。衆多的針頭也随着這麽一擊扯開他的肉移開，液體與血快速掉落，裏包恩笑了一聲，撐住他的肩膀把他再次拉上了床，坐到旁邊的椅子，一邊翻起手機在屏幕上揮動手指，一邊按下呼喚鈴開口，“兩個星期後是卡爾杜奇八代上任典禮。”

澤田綱吉思緒有些模糊過了一會兒才回應，頓時正色拉起的嚴肅在他面容上有些沉重。他想開口，聲音卻卡在了喉嚨發不出一點音，無奈之下只能用蠕動嘴唇，動作難以分辨裏，包恩卻毫無疑問地看懂了。

“卡爾杜奇的八代是舊派的首領，埃利歐。”以冷酷的話音截斷他，黑發西裝的男人若無若有地牽起薄唇，“有傳聞說，卡爾杜奇會乘這個典禮與卡魯卡沙聯盟。”

棕色雙眸聽懂了這句話的所表達的深意，随即深重地阖眼沉默，再睜開眼睛時周圍似乎被朦胧的光籠罩。他清了清嗓子，知道自己的狀态說不上好，便微笑對裏包恩告別一句，準備再睡一會兒。裏包恩看着他的樣子嗤笑一聲，摸了摸微翹的鬓發，不打算說什麽，僅僅意義深長地把視線投在門上。

——差不多該到了吧。

這樣的想法在腦中閃過，遠處忽然傳來吵雜的聲音。有慌忙交錯的腳步聲與人說話的聲音，明明在門的另一邊，澤田綱吉仿佛聽清了其中夾雜的清亮女聲，難以置信。他想睜開眼，身體太過疲勞而動不了，所以他只好勾起笑容，惹得黑發殺手又哼笑一次。

門被猛力推開，門板剛要碰到牆壁被克裏斯汀娜抓住。她瞪着眼睛看澤田綱吉微弱的笑容，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黑暗侵蝕了棕發青年的視線，嘴上還是挂着笑容。

克裏斯汀娜心裏哪裏一軟，嘆了口氣。面對裏包恩意義深長的笑容默不作聲，她讓路給醫生與護士，走出房間，發覺時黑發的殺手也站在了側邊。房間內傳來醫生的抱怨聲，克裏斯汀娜忍不住笑，有些意外的是裏包恩率先開口，“我告訴了綱，卡爾杜奇八代的人選。”

這是一句充滿調侃口吻的話，令人厭惡的話。只不過他這麽一說後便與她擦肩而過，留下面無表情的克裏斯汀娜，摸了摸腰際邊的槍。她不語，轉身，随着這麽一個動作長發在空中畫起一個柔和的弧度，随即，她低低笑了起來。

——告訴了又如何，這是他遲早都會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自己也不該抱有一點期待，不是嗎？

※

盡管澤田綱吉在隔天就醒來了，再次見到他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克裏斯汀娜禮儀性地給予他足夠的時間去得知現狀，而她同時也在準備一些能與他談判的‘資格’，轉眼間幾天就過去了。

金發女子是從裏包恩口中得到見他的準許。于是在不小心碰見黑發殺手與澤田綱吉的對話，她似乎明白了裏包恩的一些意圖。然而她聰明地裝作不知道，為自己以及彭格列留下了一點交談的可能性，她深知自己是仗着澤田綱吉這人的善良與信任。

故意在走廊上用力踩着高跟鞋打斷他們的話，克裏斯汀娜與裏包恩不經意撞上視線時，兩人同時揚開弧度，當面而過。紅色眸子不會再驚訝，平淡如深潭中泛開一些冰冷的漣漪，她吐了一口氣，敲門。

“咚咚”

“請直接進來吧。”

兩道聲音相隔不到一秒。

克裏斯汀娜面容依舊挂着微微嘲諷的高傲弧度，她打開門，一片灼熱的光芒瞬時闖入她的視簾。情不自禁虛了虛眼睛，瞳孔擴散中磨滅在白色之中的身影逐漸清晰。

褐發青年背對着窗戶坐着，陰天偶爾映照的逆光在他身後投射出一點氤氲，染得一貫柔和的笑變得更加美好，如沐春風。

克裏斯汀娜頓時覺得這種比喻很好笑，只不過眼眸中隐隐含着的寒意尚未褪去，甚至還濃厚了一些。那是比寒川更冰冷的眸子。

『“克裏斯汀娜 ·卡爾杜奇已經沒有用處了。”』

“許久未見，彭格列。”

裏包恩的聲音與克裏斯汀娜的面容重疊在一起，遲疑的片刻內澤田綱吉點了下頭，彎起眼角，臉上慢慢地繪畫出一筆弧度，神态自若。克裏斯汀娜感覺世界突然安靜下來，聽不到窗外撲扇着翅膀掠過的飛鳥，聽不到雲中撩開的雷聲。但是澤田綱吉略帶笑意的聲音毋庸置疑被她捕捉到，清晰地傳入耳畔邊，顫抖般地眨了眨眼睛。

“嗯，克裏斯汀娜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最後一章，下一章談判希望不要卡文然後抓狂然後直接跳過去【捂臉】祝我人品爆發，阿門！

離完結估計真的很近了，不過沒了大綱的最大問題就是會時不時神發展，幸好結局已經寫完了但願我能鏈接上TUT!

臺詞只有一句的270表示再過一段時間就要有男主角氣息了，至少這一章克裏斯很主動這已經是發展了嗷嗷！兩人感情基礎已經有了，互相抱有好感這事情是心照不宣，身體接觸（好邪惡！）也有了何況各種淡定，但是沒有解決家族這個問題之前什麽都就像不存在一樣……果然這麽一想我s的屬性都覺醒了！好想虐他們但是虐點已經沒了怎麽辦【打滾！

capitulo.60 打情罵俏

金發女人露出淡淡的微笑，若無若有打量過澤田綱吉的臉，微垂視簾。她坐在棕發青年椅子旁的沙發椅子正打算與他開始談判，他笑着開口:“克裏斯汀娜小姐能為我泡杯茶嗎？”

她懶懶看了他一眼，不說什麽站起來走到相隔十米左右的桌子邊，把水倒進熱水器按下開啓按鈕。随即拿起櫃子中阿雷克巴雷諾留下的茶葉放在了茶壺裏，再把兩個杯子放在的茶盤上，靜靜站在熱水器前不打算回頭。

她背對着他，澤田綱吉無法看到她的臉，目光僅僅放在她瘦削的背影上，他緩緩說，“克裏斯汀娜小姐……剪了頭發嗎？”

克裏斯汀娜的手指撫摸過散落在胸前的金色發梢，“嗯，昨天剛剪的。”她停頓了一下，再用非常平靜的口吻啓齒，“彭格列你的傷口……”

她的尾音消失在寂寥的空氣中，澤田綱吉眨眨眼，笑道，“好多了。”

“是嘛。”

“嗯。”他應了一聲後，也問了相同的問題，“克裏斯汀娜小姐你的身體……”

“也好多了。”

“太好了。”

“嗯。”

短暫的寒暄對話顯得有些蒼白，熱水沸騰的聲音拉開了一個令人不舒服的沉靜，兩人卻都不見有截斷的意圖，單單維持着安靜。過了一會兒，熱水器的顯示結束的燈亮了起來，克裏斯汀娜等了半分鐘把水倒進茶壺裏蓋上，再端着放有杯子和方塊糖盒子的茶盤置于澤田綱吉對面的小桌子，自己坐在沙發椅上。

“我一直以為你的老師是咖啡派的。”

澤田綱吉有點意外她率先打開話題，微微勾起嘴角，“裏包恩确實比較喜歡咖啡，不過那茶葉是他的……”他有些苦惱，好像在找一個适合的詞，最終想到什麽似的，笑了起來，“是裏包恩的朋友從中國帶給他的。”

這次輪到克裏斯汀娜驚訝了，能算得上世界第一殺手的朋友的人屈指可數，而沒有一個不在地下世界有一定的名氣。她回憶了一下讀過的資料，“那位是，岚之阿爾克巴雷諾嗎？。”

他搖了搖頭，“不，是彭格列財政部前任首領。”

克裏斯汀娜再次驚愕，“啊，激進派的那位。”

“是的，那位老先生在前年退休了。”

深知激進派的老先生多麽反感溫和派的澤田綱吉，金發女子牽起嘴唇聽懂了他口中的深意。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消失到美國的一年半時間內她已經錯過了很多事情。無論是澤田綱吉的成長還是自己本身的衰弱，二十四歲的她盡管在Millefiore口中得知過大體情況、如今也在努力補習落下的情報，她還是感覺到自己已經脫離這個世界太久了。

不僅僅是手段身手，她各個方面的退步都不再讓她有資格與埃利歐争戰。只是克裏斯汀娜本身的執着與瘋狂在時光流逝中只見增加，她的固執曾不許她退縮，不管是出于什麽不利的情況、不顧一切将會導致什麽後果，她都會拼死一搏。

以生命為賭注。

她除了生命只剩下卡爾杜奇了。

克裏斯汀娜低着頭微笑，別過散落在臉龐邊的一束長發，看泡茶的時間已經過得差不多起身為澤田綱吉和自己倒了兩杯茶。她這次沒坐在棕發青年的旁邊，而是站着俯視他，嘴上的淡笑安然無恙，“我估計晴之阿爾克巴雷諾已經告訴了你現狀吧？”

“對。”他微微仰頭勾着相似的笑容，雙手交疊放在翹着的右腿上，“無論是卡魯卡沙還是彭格列，又或者克裏斯汀娜小姐你和卡爾杜奇的關系，裏包恩已報告給我了。”

“那麽，彭格列你打算怎麽做？”她彎起眼角，“比如……把卡爾杜奇當作與卡魯卡沙相同的敵人？”

“我想這個回答應該要在今日之後再确定。”

若有深思地沉默，金發女人輕松笑了起來，連語氣也多了幾分調笑，“你對我可真自信。”

他也露出無奈的笑，若無其事地說，“嗯，畢竟你是我多年依賴且憧憬的人。”

“我知道的。”克裏斯汀娜絲毫不動搖，維持着相向的目光，“而我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會站在這裏與你談判。”

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暗自自嘲一次，又忍不住流露柔軟的笑，充滿溫和的角度看似真切到了一種美好的地步，克裏斯汀娜不得不說她每次都會被這種笑容給迷惑。

“這樣正大光明地承認你利用了我……克裏斯汀娜小姐實在是太狡猾了。”

“彼此彼此吧。”

對視一笑，兩人噗哧一聲大笑出來。過了一會兒各自抿了一口茶，克裏斯汀娜坐在澤田綱吉的對首，往後仰頭，散漫地靠在真皮的沙發椅上。棕發青年拖着下巴看着她，手掌正好遮住翹起的嘴角，他阖了阖眼，重新展開雙睫的瞬間金發女人用那雙高傲又冰冷的紅色眸子目不轉睛盯着他。他知道前秒的她不是錯覺，僅是現在她已決定要成為卡爾杜奇七代。

“半個月後是卡爾杜奇八代上任典禮。”略帶深意啓齒，澤田綱吉也恢複了彭格列十世的面目，含着微冷的笑，“而在這個聚會上，卡魯卡沙打算與卡爾杜奇八代——”

“容我插一句話嗎？彭格列。”克裏斯汀娜打斷他的話，澤田綱吉微笑示意她繼續，“卡爾杜奇八代尚不存在。”他有些驚訝，轉瞬即逝地化為深潭般地平靜，金發女人咧開高傲地笑，“至少在我活着的時間裏，卡爾杜奇八代不會存在。”

棕發青年與她對視，她與他對持着，以絕對自信的姿态。他笑了起來，“嗯，克裏斯汀娜小姐可以跟我說一說你的計劃嗎？你想要用什麽方式奪回卡爾杜奇？”

“呵，不要明知故問了。”

對于女人嘲諷的口吻，澤田綱吉仍舊保持着溫和的笑，表明立場，“彭格列不打算牽扯進去。”

“那可未必。”她的手指撫摸過茶杯，灼熱的溫度沒讓她有一點反應，“我想彭格列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彭格列聯盟沒你想象中那麽薄弱。即使卡爾杜奇和卡魯卡沙聯盟，我們還是有足夠的力量與他們對持的。”

“彭格列聯盟确實強大，可惜的是……”克裏斯汀娜意義深長地拉開尾音，用滿溢遺憾的聲音說道，“不是全員的首領認同了你。何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還有兩成左右的聯盟家族正打算着倒戈到中立派疑惑卡魯卡沙聯盟。”

澤田綱吉笑而不語，金發女人聳了聳肩膀，“上任那麽短的時間做到這種程度你已經非常棒了，彭格列。”

“嗯，裏包恩也這樣對我說過。”聽懂了她深意的話，他輕笑，以相似的方法回擊，“他說，像你這種人也能壓制彭格列內部的分裂非常了不起。”

“你這種人……”克裏斯汀娜也輕笑，笑得有些模糊，認不出是對于澤田綱吉成長的真切愉悅，還是對他話中帶話的一些輕蔑，“你真喜歡妄自菲薄，下一代教父。”

“即使經常被別人這麽稱呼，我還是對這種叫法有點不适應，克裏斯汀娜小姐。”

“是嘛，我希望我能為你習慣而出一份力。”

“……那麽，多謝了。”

“舉手之勞。”

分別都停頓一下為彼此蠢得要命的試探而在內心腹诽且暗笑，兩人目光重新對上的一瞬又止不住發笑。澤田綱吉捂着額頭笑得很明亮，而克裏斯汀娜幹脆別過頭咧開嘴角，方才沉悶的空氣一瞬破開，變得像童話一樣充滿色彩。

“克裏斯汀娜小姐你是個任性鬼。”

“彭格列你的臉皮很厚。”

“如果我臉皮不厚就真的會被你傷到了，你的話實在是太犀利了。”

“那麽你呢？一直用一副溫和的語氣說出這種傷人的話才是真正無情吧。”

“我這是被你和裏包恩逼出來的。”

“唔，這一點不能否認……”

緩緩安靜下的場合撩開一種無奈，他或者她都知道兩人慣常調和沉重已經成了一種默契。不需要多言，他們在享受着這種相處方式的同時又異常清楚下一秒會迎接的是更深重的未來。但是他們無法哭訴什麽，也無法後悔，他們早已過了那種年齡。而建立在這之上的是他們的身份，兩人曾經都深深厭惡過的王座。

不被準許逃避，也不被準許退縮，站在他們身後的人太多太多，所以他們只能往前看，即使前方只有一片黑暗，他們也不能止住腳步。

眼前茶杯飄散的氤氲緩緩消失不見，殘留在空中的淡雅幽香萦繞住鼻尖，像是跳躍的陽光在皮膚染上一點溫暖。克裏斯汀娜收斂笑意，紅色雙眸宛若能滴出鮮血地濃烈起來，如同她唇畔邊漾開的殺意，一下次綻放鮮豔的赤紅，深邃地足以令時間窒息。

“我打算去暗殺埃利歐。”嘴唇微顫，随即逐漸牽起的冷漠弧度不寒而栗。她的聲音冷冽到宛若能貫穿心髒地冷冽，克裏斯汀娜似乎不存一點遲疑，殘決啓齒，“我要殺了他，再搶回屬于的一切。”

明明不該感到意外，澤田綱吉的瞳孔卻不受控制地倏爾擴張又收縮。他凝視着克裏斯汀娜的面容，世界好像瞬時沒了聲音，淹沒在黑與白之中不停更換。棕發青年不解她說出這種話時的心情，也不想知道。僅僅視線一碰觸她如今的模樣就覺得疼痛，他淺吸一口氣，然後，他在金發女人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嘴角一成不變噙着溫和的笑意，眼角輕彎柔軟的弧度，那叫做彭格列十世的人絲毫不動搖地微笑，陌生地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澤田綱吉立馬垂下頭，急促跳動的心髒敲着胸膛略帶刺疼，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稍些沙啞，“所以，克裏斯汀娜小姐需要彭格列的力量。”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我碼字的時候腦內是在《不要着急、快上床吧、不要着急、快上床吧、不要着急、快上床吧》無限循環中，于是這章寫得我無比糾結、讓我無法再回頭修文了orz。表示270已經崩了，好讨厭這種黑化但是又很喜歡怎麽辦【摔！

加快速度完結，離完結估計五章以內，盡量在7月1號寫完吧……【仍舊感覺不可能TAT

capitulo.61 等個契機

克裏斯汀娜不否認。她抿了一口茶，再緩緩放下茶杯直視彭格列首領。她眼中濃郁的鮮血似乎褪色了一些，男人修長手指微微松弛。

他們又回到了起點。

不可置否剛才的冷嘲熱諷帶的目的不僅是開場白的觸探，早已在資料與認識中知彼知己的兩人用更加直接的話表明了現狀。如果卡爾杜奇和卡魯卡沙正式聯盟，尚未完全接手彭格列聯盟的澤田綱吉在戰争中頂多能達到兩敗俱傷。而假設彭格列幫助克裏斯汀娜奪回卡爾杜奇，先不論成功後可能獲得的利益，失敗又或者被第三者發現僅會帶給卡魯卡沙點燃戰争導火線的機會。

這些話縱然彼此明白也要親口說出，甚至以不友善的方式針鋒相對表明自己的立場。

澤田綱吉已經非常清楚地告訴了克裏斯汀娜彭格列的決定:彭格列不打算冒着開戰的風險去贏得一個力量薄弱的聯盟家族。克裏斯汀娜成功重新上位的可能性微小，即使奪回了卡爾杜奇，內戰後的卡爾杜奇必定衰弱到了成為一個中型家族。這或許能協助剝落卡魯卡沙聯盟的實力，但是還是一句老話，利益和可能性都太小了。

“彭格列，你認為這場戰争能避免嗎？”難得金發女人的口吻不帶諷刺。她只是淡淡這麽一問，眼眸無神，又在眨眼間笑了出來，滲出的全是堅定，“伊凡不會準許任何退縮。”

與卡魯卡沙私下交手過的澤田綱吉又怎麽會不知道，不過他是維持着說好的劇本一直走下去，微微一笑，“我會盡量不開戰。”

克裏斯汀娜扯了扯嘴角，連嘲諷也覺得累了，她的弧度略微苦澀，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如果我成功暗殺埃利歐，大概能保持卡爾杜奇現有的實力撐到戰争結束。”她沉吟一會兒，“背叛者我會清理，但是之後的內戰難免，如果彭格列想插手乘機吸取卡爾杜奇舊派我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棕發青年想要投向她疑惑的眼神立即被壓抑。澤田綱吉所認識的克裏斯汀娜不會允許任何人碰曾屬于她的東西，她比起抛棄會毫不猶豫選擇毀滅，用盡一切手段和殘忍。因此，他很清楚她已經退讓了，到了一種自尊被踐踏的地步，但是還不夠。澤田綱吉知道克裏斯汀娜很清醒地在利用着他本身的善良，克裏斯汀娜正在摸索着他對她的憐憫與‘愛情’的底線。

他垂下眼睑，嘆了一口氣，“卡爾杜奇舊派或許真的會為了存活而投靠彭格列，可留着那些頑固的老頭子風險太大了。”

“彭格列沒有必要留着他們。”

他聽出她話中的深意，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如果卡爾杜奇能先清除他們……彭格列一定會接受你的提議。”

克裏斯汀娜哼笑一聲，不得不為澤田綱吉的厚臉皮在內心深處感嘆。當然，她想要正大光明借刀殺人的無恥也半斤八兩。假如卡爾杜奇真的清除舊派的老頑固，那麽她也不必把麻煩扔給彭格列而是選擇直接吸收。

兩人不約而同沉默，看似在深思接下去的臺詞，彼此之間的距離在沉寂中拉開了一些。劇本在談判前就決定好了，有可能連結果都注定了，可克裏斯汀娜還是百變不厭地嘗試着新的可能性，連帶澤田綱吉本身的感情都加以利用，“成功奪回卡爾杜奇後，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

她用語言故意拉開的暧昧不清讓青年情不自禁怔了怔，喉嚨微微幹澀，他阖眼馬上勾起笑容。剛打算回到正題，克裏斯汀娜的輕笑截斷了他的思索，她的語氣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