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嘛,一看就是狐貍精
“怎麽又有女孩子被尾随的新聞啊?我靠。什麽時候我們女人也能争口氣?獨居帥哥夜歸被猥亵什麽的,聽着就讓人興奮……诶,等下?”電話裏嗓音突然一停,“這小區叫東馨苑,瑤瑤,怎麽這麽耳熟?”
八月末,北城的氣溫總算降下三十度,不再像一個不停加溫的幹爐子,烤得人頭暈腦脹。
今天格外風涼氣爽,溫令瑤拖着行李箱走在綠草如茵的小區裏,懶懶回答電話那頭的人:“我現在就在東馨苑。”
“……”向薇喉嚨哽了哽,似乎才想到什麽,語氣擔憂起來,“你确定江曠那房子你還租嗎?”
“為什麽不租?黃金地段優質房,三折友情價,要不是江曠那小子現在在國外,我能碰到這種好事?”溫令瑤仰頭看了眼樓棟號,8棟,然後轉身走進去,“我打聽過了,那人已經被抓獲,是那姑娘的追求者,不是慣犯。而且物業保安也有加強,不刷卡進來都要登記。”
向薇:“行吧,你現在快到了嗎?”
“進電梯了。”溫令瑤腳踏進去,摁下二十二樓,“一會兒沒信號,先不和你說了。”
“嗯嗯,記得簽收我送給你的搬家禮物哦。”向薇甜甜地隔空飛吻她一下,“包你驚喜包你滿意,晚上再也不會失眠,一覺睡到大天亮!”
溫令瑤笑了一聲:“嗯,拜拜。”
“拜拜寶貝!”
電梯一層一層地往上,幾乎沒有晃動和聲音。知名進口牌子,內飾簡約而有質感,溫令瑤想起她家老小區叮鈴哐啷的舊電梯,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和不習慣。
不久前,她才從媽媽的老家回到北城,在自己家住了幾天,就徹夜失眠了幾天。總感覺哪裏都有爸爸的影子,沒日沒夜地在眼前晃。
她想爸爸,可不希望是以這種方式,所以無奈之下租了好友江曠的房子。
江曠人在國外,正好空着也是空着。
直到電梯“叮”地一聲,溫令瑤思緒回籠。
22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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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往前邁出腳步,一轉頭,就忽然停了下來。
然後用力眨了眨眼睛。
門口真的站着個人。
不是幻覺。
是一個陌生男人。
個子高挑,兩腿修長,穿着面料考究的白襯衫和西褲。襯衫紮進西褲邊裏,勾勒出男人腰身的輪廓,窄而瘦,卻明顯很有力量感。
他側身站在門口,微微低頭看着手機,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勻稱,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随意撸到小臂中央的袖口之下,是自然緊繃的肌肉,手臂一側凸起青色的血管和經絡,把禁欲和性感拿捏得恰到好處。
濃密的睫毛像鴉羽一樣蓋着,随着眼睑細微的動作而輕顫。側臉利落而優美,像漫畫裏的精巧筆觸。
打量間,男人也轉頭看過來。
一雙桃花眼漂亮得如同晴天夜晚的星空,盛滿一片深邃星河。可偏偏神色冷淡,薄唇微啓,嗓音也很淡:“來了。”
清冷微沉,過分的好聽。
溫令瑤讷讷地回了聲“嗯”。
男人若有似無地點頭:“進去吧。”
“……”等等。
進去幹什麽?
他是誰?
他為什麽會在這兒?
腦子裏這才湧起一大堆問題。
然後她突然想到向薇那句話——
“包你驚喜包你滿意,晚上再也不會失眠,一覺睡到大天亮!”
不會……吧?
一年沒見,這丫頭現在玩這麽野?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的顏值和氣質,就算擱娛樂圈也是天花板級別的。
的确讓人很驚喜很滿意。
但問題是,她不是那種灑脫不羁的新新人類啊。
“這位……先生。”溫令瑤盡量選了個合适的稱呼,“她給了您多少錢?”
男人微一斂眸:“什麽?”
“請您的人給了您多少錢?”溫令瑤語氣十分禮貌地說,“這生意我不做了,我把錢退給您成嗎?麻煩您專程跑一趟,真的不好意思。”
男人面色巋然不動,嗓音依然無比淡漠:“沒人給我錢。”
“不是。”溫令瑤愣了愣,“你們現在還帶免費服務的?”
她再次打量這個男人,外貌帥得無可挑剔,只是性格似乎不太好。
可能以他這種性格,皮肉生意不太好做?所以要免費服務發展客源?
男人似乎不想再跟她費口舌,直接摁了密碼,開門進去。
溫令瑤這才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只見他在玄關打開電閘盒子,屋裏頓時亮堂起來。
她幾乎是不過腦子地問出口:“你不是向薇給我找的鴨?”
男人關上電閘盒的聲音格外響了些,仿佛帶着點不可名狀的情緒,溫令瑤冷不丁一慌,還沒緩過神來,又被他冰涼的眼神凍住。
嗓音裏也仿佛夾着冰:“江曠讓我過來看看水電燃氣,他沒跟你說?”
“……”完了。
糗大發了。
在男人冷淡的注視裏,她滿臉窘态無所遁形,恨不得原地撞死以證清白。
就在這時,另一道年輕的男聲從門外傳來:“您好,是八億少男的夢嗎?”
溫令瑤再次愣住。
穿着工作服的快遞小哥抱着個一米多高的兔子玩偶,沖她笑:“有您的快遞。”
“……”溫令瑤嘴角一抽。
八億少男的夢?什麽玩意兒?
簽收完快遞,溫令瑤沒臉再看這個男人一眼。
她全程低頭斂目,無比煎熬地等他檢查完水電和燃氣,幫她設置好門鎖指紋,終于如釋重負地把人送走。
癱在沙發上喘氣的時候,微信提示音連響了好幾下。
溫令瑤拿起來一看,是江曠的消息。
【瑤瑤,我找了個朋友去幫你檢查水電燃氣,上午十點左右到。】
【他聯系方式:188XXXXXXXX。】
【……】
【媽的這破地方破信號,我他媽服了。】
【你有沒有收到啊?】
溫令瑤想起不久前,她這輩子最尴尬的瞬間都貢獻給了那個帥掉渣的陌生男人,心底騰地燒起一團無名火:
【你沒事跑非洲去幹嘛啊你???非洲人民請你了嗎???祖國媽媽短你吃短你喝了啊魂淡!!!你去就去,你那破信號能不能修修???】
淨壞事。
江曠這會兒信號似乎不錯,隔幾秒就回複:【???】
【不是我不想修,條件有限啊,你咋了火氣這麽大?】
【我再強調一遍,是越南不是非洲。】
【我是代表祖國媽媽,為建設地球做貢獻。】
溫令瑤撇了撇唇:【不就是因為工資高。】
江曠回了個“你”字,後面便再沒消息。
溫令瑤知道,肯定是信號又斷了。
歇了一會兒,向薇打電話過來問候。
“怎麽樣啊寶貝?禮物收到了嗎?”
溫令瑤看了眼陪她坐在沙發上的兔子玩偶,又想起剛剛那場烏龍,一臉生無可戀:“收到了。”
向薇:“我特地選了薰衣草味的,這個味道助眠,你今晚睡覺抱着它試試。”
溫令瑤勉強笑了笑:“好。”
向薇似乎聽出不對勁:“怎麽了寶?你哪兒不舒服嗎?”
“……沒事。”溫令瑤擡手揉了揉眉心,還是按捺不住排山倒海的傾訴欲。
為了不被自己憋死,把剛才的經歷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噗哈哈哈……對不起容我先笑一會兒。”向薇絲毫沒給她面子,笑出了嗝,“你怎麽想的啊?我是變态嗎?你失眠,我給你找個鴨?你要是失戀還差不多。”
溫令瑤扯了扯唇:“你都說那種話了,我想歪不是很正常?”
什麽包你驚喜包你滿意?晚上不失眠?一覺睡到大天亮?加上那副賤兮兮的老鸨語氣……
“是很正常,不過講道理這事兒不能怪我一個,要是江曠他信號好點,也不至于鬧出這種烏龍吧?”向薇毫不留情地編排起江曠,“話說回來,他上哪兒認識的帥哥?居然聽都沒聽說過。”
溫令瑤漫不經心地揪着兔子毛:“不知道。”
“瑤瑤,你問問他單身不?要不你收了?”向薇提議,“省得你媽隔老遠給你介紹相親。”
“想什麽呢姐妹?”溫令瑤哭笑不得,坐直身子,“我把人當成鴨,還有你那收快遞的名字,八億少男的夢?什麽鬼玩意兒?你覺得我在他眼裏還算個正經人嗎?”
向薇:“對哦,你看起來也不像。”
溫令瑤:???
“張無忌他媽說了,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向薇咋了咋舌,“你嘛,一看就是狐貍精。”
“呵。”
**
九月一日是爸爸的生日。如果還健在,他今天正好五十歲。
可惜他的生命永遠停在了四十九歲。
剛來墓園的時候還是大太陽,不過和爸爸多說了會兒話,就開始下起雨來。
溫令瑤用手擋着頭,從墓園臺階跑下來,在門口商店買了把十塊錢的透明雨傘。看着賬戶餘額頃刻間又少十塊,她心底驀然揪了一下。
生活窘迫,這在她以前是從未體會過的。爸爸在世的時候,他們也算家境殷實。
風水輪流轉,不過也才一年光景。
她習慣性點開打車軟件,輸入地址,看見兩位數的高額打車費,心髒又是狠狠一痛。
徒步走到公交站的時候,小腿和鞋子已經濕透了。
墓園地偏,連公交站都沒人,也不知道上一趟車是什麽時候走的,看樣子似乎要等很久。
溫令瑤認命地嘆了嘆,把傘用胳膊肘夾着,靠在站牌上,準備來局TIMI打發時間。結果剛登錄游戲,突然小腿又是一涼,被濺了一身水。
這會兒連斜跨的帆布包都濕了,衣角也濕了一大片。
溫令瑤提着口氣,強忍着沒罵髒字,剛要朝公路上翻個大白眼,目光倏然頓住。
肇事車輛居然停了。
一輛奔馳大G停靠在公交站前幾米的位置,然後駕駛座有人下車。
撐着把黑色的彎柄雨傘,個子很高,是個男人。
雨天光線不好,隔着灰蒙蒙的雨幕她也看不清,只覺得這身量和儀态,莫名像在哪裏見過。
直到一雙沾了雨水的黑色皮鞋踏上公交站低矮的階梯,她目光順着男人潮濕的褲管往上移動,待看清傘沿下那張臉時,沒忍住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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