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二更) 我懷疑他外面有……

“看吧, 人家就随手一給而已,是你過分解讀了。”中午休息的時候,溫令瑤在樓梯間和向薇打電話。

向薇:“随手一給幾百塊?你知道那護手霜不僅貴, 還很難買嗎?加上代購溢價,黑心商能炒到一千多。”

“有錢呗。”溫令瑤撇了撇嘴,“能開得起大G的人, 你以為他就靠學校和醫院那點兒工資活?”

這話反而刺激到了向薇:“寶貝那你更得上了!說明他不僅人優秀, 家庭背景也好啊, 撩到就是賺到!”

溫令瑤一臉無語:“我對他的家庭不感興趣。”

向薇:“那就是對他的人感興趣。”

“……”

“你說實話,感不感興趣?”

溫令瑤心裏一團亂麻, 手指在木欄杆上無意識地摳着:“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有了呗。”向薇道, “我還不了解你嗎?要是你不喜歡的男人, 多提兩句你就煩。”

溫令瑤摸着欄杆上的油漆劃痕,沉默不語。

對沈司衡的感覺,大約就像是打地鼠游戲。地鼠冒個頭, 被敲下去,然後再出其不意地從某個洞裏鑽出來。

不停地敲下去讓人身心疲累,可如果放任不管,最終會變得滿地狼藉。

也不知道哪只地鼠,是最初觸動她心弦的那只。

在一片眼花缭亂裏, 哪裏又分得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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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令瑤從小長得漂亮,還是明媚張揚、放美女堆裏都紮眼的那種漂亮。但與此相反, 她戀愛經驗為零,凡追過她的都因為她絲毫不解風情的鋼鐵直女性格中途放棄。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産生一種超越她所有已知範疇的好感,完完全全屬于她的知識盲區。

但溫令瑤自诩聰明,對她來說這世上沒有困難事,哪怕是男人。

之前沒有, 那是因為她不在乎。

她側面打聽了一下,沈司衡身邊似乎從來沒出現過可疑的女人,他這女性絕緣體的男神地位,穩固得簡直無法撼動。

溫令瑤不禁想着,自己該不會是唯一一個坐過他的副駕駛,睡過他的辦公室,還摸過他腹肌的女人吧?哦,她還吃過他親手做的飯。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她頓時有了十足的把握和信心。

【老娘要開始追男人了。】

向薇:【?】

溫令瑤蹙了蹙眉:【怎麽,你有意見?】

向薇:【沒有】

【挺好的】

【我支持你,拿下沈教授,未來光明!未來可期!】

溫令瑤:【學業和未來是我自己的事。】

【我只要這個男人。】

向薇:【媽诶,酸死了。】

【早有這覺悟,你能單身二十七年?】

溫令瑤:【那是因為沒遇到他。】

【我的真命天子。】

向薇:【???】

【我以後沒法和你好好說話了?】

溫令瑤:【用我截圖給你看你秀恩愛的聊天記錄嗎?】

向薇:【哈哈】

【倒也不必如此麻煩】

【昨天哥哥給我發的紅包】

【截圖.jpg】

溫令瑤:【……】

向薇:【感覺到我迫切的渴望了嗎?】

【趕緊脫單,不然我每天刺激你,嘲笑你,pua你。】

溫令瑤:【……】

沈司衡這人雖然神龍見首不見尾,基本上逮不着人。但如果耐心地守株待兔,三次裏總能有一次蹲到他。要麽是早上上班,要麽是吃午飯,要麽是晚上下班。值夜班不忙的時候,偶爾也能碰個頭。

一般都是溫令瑤帶着準備好的小道具去找他。

自己做的小餅幹,或者點好的餐。

沈司衡對于她的示好倒是全盤接受,這讓她覺得更有希望了。

兩人關系陷在一種将挑明而未挑明的暧昧裏,至少溫令瑤自己是這麽認為的。直到有一天,沈司衡突然對她說:“醫院年底有一次人才引進,我幫你争取到名額了,無論你有沒有考上博,這邊都可以來。”

正在喝奶茶的溫令瑤愣了一下:“為什麽給我争取名額啊?”

“你最近往我這兒跑這麽勤,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把一份資料從抽屜裏拿出來,遞給她,“這是往年學校考試的試題,還有徐老所有課題研究的重點,希望你下個月可以順利通過。”

溫令瑤呆呆望着面前的資料,心情忽然沉重起來。

她是該感謝沈司衡如此熱心地幫她鋪路,還是哀嘆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好像說他是狗也有點過分……

難道真被向薇一語成谶,她此舉得到的不是這個男人,而是學業和前途嗎?

回到科室的一路上,溫令瑤都在沉思和反思,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自己對他的好居然被曲解成賄賂,而沈司衡如此光風霁月、剛直不阿的男人,居然接受了這種莫須有的賄賂。

她聰明的腦瓜顯然在這件事情上,有點不太夠用。

晚上值夜班,前半夜都很平靜,溫令瑤和許久沒見的大學室友聯系上了。人現在在上海讀博,父母無比擔心她的個人問題,每天駐紮在人民公園的相親角,而她除了在醫院像陀螺一樣不停地轉,還得應付每周起碼三個相親男。

目前有一個正在锲而不舍地追她。

“我真的對他沒感覺啊,可我媽偏跟我說人家對我好,圖這個就夠了,要什麽感覺。”室友咋了咋舌,“對我好這種東西能維持一輩子嗎?”

溫令瑤好奇道:“那你為啥沒感覺?長得醜?個兒矮?還是沒氣質沒文化?”

“挺高挺帥的,有點像彭于晏。”室友回答道,“在投行上班,身材氣質也好。”

溫令瑤感覺到了凡爾賽的氣息,滿臉困惑:“那你為啥沒感覺?是他追你追得不夠賣力麽?”

“就是太賣力了啊,而且人有點呆。”室友嘆了一聲,“你說他一個投行大佬,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佬吧,但是應該級別還行,整天閑得沒事往我這醫院跑,送吃的送喝的,我同事都認識他了,可關鍵是他老幹這些有什麽用呢?”

溫令瑤突然覺得心底咯噔猛跳了下。

“其實吧,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工作認真,有責任心,而且有男性魅力的男人。”室友說着“噗嗤”一笑,“沒準兒他用美色勾引我我就把持不住了呢,但是現在這樣,真不行。”

挂了電話,溫令瑤不禁再次反思起來。

室友口中的那個男人,仿佛就是她自己?

送吃送喝送溫暖,就是絕口不提男女之間那點事,也從未刻意在他面前表露過什麽魅力。

這麽一想,還真的挺像是……賄賂領導?

“溫醫生,急診叫。”同事突然在外面喚她。

“哦,好的。”溫令瑤立馬回神,往電梯口走去。

是個急性闌尾炎患者,情況穩定下來後,溫令瑤給他預約了明天的手術。

她在這裏挂的是實習編制,如果沒有上級醫生簽字,不能直接給人做手術。

剛從急診室出來,溫令瑤準備給自己點份夜宵,突然聽見ICU裏傳出吵鬧聲。

一般情況下,ICU都是很安靜的,只有少數重症監護的病人家屬和看護人員。

她疑惑地走進去,撥開圍在外面的護士,問:“怎麽了?”

站在床邊的急診科醫生是個小年輕,還挂着實習生的牌子,眼睛都紅了:“這孩子把敵敵畏當飲料喝,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快不行了,我們給他洗了胃,但還是……”

病床上的小孩已經沒了呼吸,母親在旁邊抱着哭,父親滿目赤紅地沖他嚷嚷:“我兒子送來的時候還活着!就是你害了他!你不會救叫你們上司來啊!我老劉家就這麽一個兒子,被你害死了!你要償命!”

“不是我不會救,他本來就……”實習醫生還試着要解釋,溫令瑤打斷他,鄭重其事道:“這位家屬您冷靜一點,敵敵畏是一種粘附性很強的烈性毒藥,侵蝕速度也很快,您送到醫院來,我們能做的只有及時洗胃,但小孩子髒器功能脆弱,救回來的幾率原本就比成年人小——”

“你他媽誰啊?我要你在這兒多話?叫你們主任來!我要投訴!要報警!我要你們給我兒子償命!”

男人歇斯底裏地大喊着,手邊卻找不到趁手的兇器,索性把旁邊的洗胃機整個端起來,朝離他最近的溫令瑤砸過去。

溫令瑤反應還算快,迅速後退,但還是晚了一些。幸好有一道黑影突然撲過來,将她整個人遮擋住。

洩露出來的農藥氣味和一股惡臭擴散在空氣裏,她鼻息之間,卻是幹幹淨淨的白大褂和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太明顯的,絲絲縷縷夢幻般的檀香。

“沒事吧?”男人低下頭,眸光深深地鎖住她,雙臂也将她箍得很緊。

溫令瑤腦子還有點懵,在他懷裏驚魂未定地搖了搖頭。

“別在這兒待着了,都出去。”他轉頭疏散人群。

溫令瑤比較幸運,只是鞋面濺上點廢液,去洗手間處理完後再回急診大廳,沒看見沈司衡,值班醫生說他回辦公室換衣服去了。

溫令瑤心裏內疚,打算去問候一下。

在辦公室敲門沒人應,于是她又轉到病區,心說問問值班的醫生和護士,結果護士站沒人,值班室也沒人,只有值班室裏面的隔間傳出嘩啦啦的水聲,像是有人在洗澡。

溫令瑤正打算轉身離開,忽然看見小桌子上放着一塊熟悉的手表,醫生胸牌和聽診器。

原來是沈司衡在裏面洗澡。

她眼珠子轉了一下,索性就在這裏等。

說不定能蹲一個美男出浴?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好歹年紀到這兒了,加上職業使然,比起小姑娘臉皮還是厚些。

哪怕随着裏面一刻不停的水聲,她心口也一刻不停地砰砰亂跳,既期待,又有一些慌張。

直到裏間門突然響起,溫令瑤激動地擡眸一看,正撞上一雙如墨的眼睛,以及在一片水汽缭繞中,令人渾身血液頓時湧向頭頂的……美男出浴。

他沒有穿好衣服,只是腰間圍了塊白色浴巾,皮膚更白,在蒸騰的水霧中恍惚有些半透明,如夢似幻。胸前兩塊肌肉凸出又緊實,莫名讓人有種圍觀18X的錯覺。

她目光落在他毫不遮掩的腹肌上,還下意識地數了數,有八塊。

向來喜歡六塊腹肌的她,此刻居然覺得八塊更好看了。

在他的身上不多不少,就是最完美的樣子。

溫令瑤正看得心潮澎湃,突然“嘭”地一聲,門被關上。

嗯???

“你怎麽會在這兒?”浴室裏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比平時壓得更低,氣也喘得略急,聽起來,仿佛有點……羞?澀?

不會吧不會吧?

他居然害羞?

男人練腹肌不就是給人看的嗎?難不成他沒給人看過?

可轉念一想,如果是沈司衡的話,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人就好像活在煙火人間之外,就不能用人類的常規思維來揣度他。

溫令瑤忍不住想笑,心中只覺得這男人魅力之下,更添可愛,她走到門邊,忍着笑,扮作一副正經語氣:“沈教授,我來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呀。”

那人幾乎是緊接着她的話:“不用。”

“哦。”溫令瑤緊抿着唇,眼睛裏全都是笑意,“那我等你出來,有事要跟你說。”

“……”

裏面安靜了一會兒。

就在她擔心這個人會不會在裏面睡着,突然,沈司衡終于發了話:“你能不能幫我拿下衣服?”

溫令瑤頓時破了功:“噗——”

“溫令瑤。”那人似乎感覺被冒犯到,沉聲叫出她的全名,已然帶着點不悅。

但溫令瑤還是覺得好可愛。

“好的沈教授。”她目光瞥到下鋪床頭放着的一疊整齊衣物,端着走到門前,“您開一下門?”

“……”裏面沒動。

溫令瑤無比真誠地保證:“放心吧,我不會偷看的。”

沈司衡開了門,大半個身子還掩在門板後,只露出一截臂膀,匆匆接過她手裏的衣服。然後就好像門外有流氓似的,迅速關上了門。

溫令瑤捂着嘴彎下腰,沒讓自己笑出聲。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沒法獨自承受這種心情,拿出手機和向薇分享:【怎麽辦啊,我們沈教授好像有點……純情?我的媽我受不了了,他怎麽那麽反差萌!】

滿懷激動地敲完這些字,她看了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半夜2:37,于是又全部删掉,嘴角挂着壓不下去的笑,把手機放回兜裏。

這時浴室的門也重新打開了。

溫令瑤轉頭一看,男人已經穿戴整齊,熨燙平整的幹淨黑襯衫和西褲,跟他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越發顯得姿容如玉。

一身衣服就好像一身铠甲,他那冷冽而不容侵犯的氣質又回來了,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她做了場夢。

但溫令瑤清楚地知道,不是夢。

她這輩子也忘不掉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因為腹肌被看到,倉皇躲回浴室裏的那刻。

溫令瑤竭力壓下上揚的唇角,俏生生地望着他,揚起手中的銀灰色領帶:“還有這個。”

沈司衡眸子微眯,擡手正要接,卻被她不着痕跡地躲過。

溫令瑤望着他,神色正經道:“這兒沒有鏡子,我幫你吧。”

說着她已經踮起腳尖,把領帶從他脖子上繞過去。

呼吸驟然貼近的那刻,男人不自覺眉梢一跳,溫令瑤視線下移,正好看見他白皙的脖頸上,那個圓圓的東西滾動了下,眼裏漫起一絲得逞的笑。

“沈教授。”她手裏動作緩慢而細致,輕聲細語地叫他,“你能不能低下來點?我手酸。”

“哦。”男人語氣嚴肅而冷靜,喉結卻又滾了一下。

雖然滿臉滿身的別扭,但他還是從善如流地低下頭。

溫令瑤微垂的眼底全都是狡黠。

一個簡單的溫莎結她系了很久,造型也十分完美。最後她特意用手指摸了摸那個整齊的小結,指尖順着領帶捋下去,直到末尾,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擡起頭望着他笑,呵氣如蘭:“好啦。”

松開的那一秒她突然在想,如果能每天給他系領帶就好了。

空氣裏靜默了片刻,被男人率先打破:“不是有事要跟我說?什麽事?”

“哦,也沒什麽。”溫令瑤微垂着眸,不想洩露出心虛的眼神,“就是謝謝你剛才在急診幫我擋了一下,不然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後果呢。”

沈司衡比她高二十多公分,東西砸在他後背,如果是迎面撲向她,恐怕就是臉和脖子了。就算不被毒死,那也能惡心死。

“舉手之勞,不用謝。”沈司衡對此很淡然。

“哦。”溫令瑤點點頭,“那我回科室啦?”

“嗯。”

溫令瑤往出走了兩步,在值班室門口,突然又回頭沖他笑了笑:“領帶好看哦。”

說完不等男人回應,就加快腳步跑向電梯間。

沈司衡看着小姑娘背影消失在走廊裏,手下意識地擡起來,摸了摸衣領前的領帶結。

光滑整齊,不用看也知道很好看。

今天的她似乎很不一樣,給他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有一只輕盈的小鹿在冰面上跳舞,下一秒,只下一秒,就要踩破他結實的冰面。

而他第一個擔心的念頭居然是,這湖水會不會太冷。

從值班室走出去的時候,他總忍不住低頭看看領帶,半晌忽然蹙緊了眉。

手法這麽娴熟,難道是給很多男人系過?

**

“溫醫生,有對象了沒啊?”

“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幫你物色物色?”

普外的護士長陳姐是個将近五十歲的女人,最小的兒子去年也結了婚,開始操心科室所有女孩子們的終身大事。

外科女醫生不多,少有的幾個還是已婚,小護士們該搪塞的都搪塞過去了,于是陳姐的目标轉移到新來的溫令瑤頭上。

“溫醫生,咱們市醫療系統所有未婚優質男青年,在我這兒都有檔案的。”陳姐得意地拍拍胸脯,“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保證給你篩出來最合适的。”

“要求啊……”溫令瑤短暫思考了下,說,“我要求不高,就是不想找同行。”

陳姐仿佛吃了癟,連忙找補:“那也行啊,其他行業我也有的,什麽公務員事業單位啦,銀行啦,企業高管啦,你對哪個感興趣?”

溫令瑤再沉思了下,答道:“我對豪門比較感興趣。”

“……”

正看着陳姐精彩的表情發笑,突然感覺到身後一陣疾風般的步速,溫令瑤回頭一看,是同事秦宇,邊走邊跟她解釋:“86床的老爺子瘋病又犯了。”

“……”溫令瑤面色複雜地跟上。

86床是個年逾七十的男性,結腸癌,手術排在周末。不過才在醫院住了幾天,就把普外科病區搞得人仰馬翻。

這老爺子有精神病加老年癡呆。

剛來的第一天,就把隔壁病床的老大爺當成馬,騎在人身上拍人屁股,護士聞訊過去的時候,就好像看了場限制級大片。

無奈之下,只好給其餘病人換了病房,單獨為他騰出一間,鎖起來派專人看護。

然而截止到今天,已經有七名護工崩潰了。

可能很快就會迎來第八個。

溫令瑤跟着秦宇進去,迎面看見那老爺子把自己脫得光不溜秋,站在病床上蹦跶,旁邊是面如土色的男護工。

作為醫學生,溫令瑤對于看人身體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迄今為止除了沈司衡的腹肌,還沒有什麽能讓她心中再起波瀾。

秦宇上去拉人了,她斂了斂眸,問旁邊的護工:“怎麽回事?”

護工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溫醫生,我幹不了了,我特麽給人當孫子,也不想再伺候他了。”

溫令瑤也知道這種級別的精神病有多折磨人,同情地拍了拍小夥子的肩。

突然,剛被哄着穿好內褲的老爺子指着秦宇叫了一聲:“兒砸!”

秦宇:“……”

“哎,爸。”

溫令瑤忍不住“噗嗤”一笑,心口卻緊接着泛起苦澀。

這老爺子原本是沒有精神病的,年輕時還是位高中老師,退休後和一群志同道合的老年朋友組了個樂隊,經常在公園裏演出,日子過得舒适惬意。

直到有一次,兒子全家帶着老伴出國旅游,他為了樂隊表演沒有去。而那趟航班正好遭遇空難,飛機上的人無一幸免。

從此他便精神失常,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

“兒砸,你記得跟玲玲說,千萬別去法國。”老爺子握着秦宇的手,眼睛裏開始冒出淚光,“爸做了個夢……”

秦宇眼皮一顫,嗓音也哽了哽:“知道了,爸。”

“爸夢到你們那個飛機,從天上掉下來了。”

“不會的爸。”秦宇握緊他的手,“咱們不去,哪兒都不去,都陪着您好不好?”

溫令瑤瞬間紅了眼眶。

一名年輕小護士推着車進來打針,剛要開口,被她一個眼神制止。

溫令瑤接過推車:“你出去吧,我來就好。”

小護士好奇地朝裏看了一眼,但還是乖乖出去,關上了門。

溫令瑤推着車走到秦宇旁邊,準備把藥袋挂上去。

老爺子看見她,突然喚了一聲:“玲玲啊……”

玲玲是他的兒媳婦。

溫令瑤扯了扯唇,把藥袋挂好後無奈地回了一句:“在呢,爸。”

“玲玲,你這是幹嘛呢?”老爺子驚恐地看了眼頭頂上懸挂的藥袋,還有她手裏的輸液管。

“爸,您身體出了點兒小毛病。”溫令瑤嗓音淡淡的,帶着點溫柔的哄,“問題不大,咱打兩針就好了啊。”

“我身體沒毛病。”老爺子把手往後縮了縮,“我不打針。”

溫令瑤把輸液針卡在滴鬥上,無奈地俯下身:“爸,您乖不乖?”

“……要我打針,也不是不行。”老爺子盯着她,眼皮抖了抖。

溫令瑤眉梢一挑。

老爺子把她的手拉過去,和秦宇的放到一起:“爸想要個小孫女,你倆啥時候給我生一個?”

“……”

“生。”秦宇鄭重其事地說。

溫令瑤轉過頭,只見秦宇滿臉懇求和抱歉地望着她,再繼續哄老頭子:“您只要乖乖打針,我和玲玲就給您生孫女,好不?”

“這還差不多。”老頭子這才把手伸過來。

溫令瑤舒了口氣,給他打好輸液針,然後和秦宇一起出去。

到門口她睨了秦宇一眼:“秦醫生,最後一次啊。”

秦宇是老爺子的主治醫生,但她不是。她這純屬是被無辜波及,想當初就不該一時動了恻隐之心,跟他進去。

秦宇也知道這事兒多虧她,連忙拱手道謝:“中午我請你吃飯,随便點。”

溫令瑤挑了下眉:“真的?”

秦宇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必須真。”

“聽說秦醫生上個月發了全獎金。”溫令瑤沖他笑得溫柔無害,“那我就不客氣了。”

**

沈司衡才下手術回到科室,就看見他的學生們和幾個小護士圍在一起邊說邊笑。

他擰擰眉,走過去,那群人瞬間消聲,但還是掩飾不住眉飛色舞的表情。

終于,沈嘉馳“噗嗤”一聲破了功。

沈司衡目光涼涼地盯住他:“笑什麽?你手裏的病人指标都正常了嗎?”

“老板,除了7床血壓還是有點高,其他都正常。”沈嘉馳憋着笑回答他,“我們不是笑這個。”

沈司衡轉頭看向喬蕭,似乎是想要一個解釋。

喬蕭比沈嘉馳淡定很多,清了清嗓子,把手機遞給他:“老板,普外傳來的八卦,說秦醫生和咱們溫老師,給一個精神病老頭兒當兒子兒媳婦了。”

“您別說,秦醫生和溫醫生很般配啊。”護士姐姐笑得無比燦爛。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溫醫生長得那麽漂亮,也就秦醫生配得上了吧?聽說他倆排班幾乎都是一樣的,說不定啊……”又一名護士姐姐擠了擠眼睛,“很快就要假戲真做了呢。”

小姐姐們立刻會意,整齊地哄笑起來。

沈嘉馳搖了搖頭,道:“可是我覺得秦醫生還差那麽點兒意思。”

“差不多就行啦,不然你覺得誰能配得上溫老師?”翟小明一邊說着,目光不自覺落在沈司衡身上,又立馬躲開,鄭重其事道:“不管怎麽說,秦醫生近水樓臺,還是很有機會的,說不定咱們很快就要有師公了。”

沈司衡始終面如凝重,眉心一秒鐘都沒舒開,翻着桌面上的病歷本,突然冷冰冰道:“翟小明,32床的核磁共振做了嗎?什麽時候能定手術方案?”

“啊?”翟小明猛地從八卦情緒中脫離出來,緊張得背脊筆直,“那個核磁我早上預約了,但是那邊說要等……”

沈司衡盯着他,視線裏仿佛夾着刀子:“等多久?”

“……我我不知道。”翟小明眼皮發抖,“我馬上去問!”

翟小明溜得飛快,其餘人也都感覺到沈司衡格外不善的氣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都閑得發慌嗎?”他淡淡地掃了一眼。

衆人立刻作鳥獸散。

沈嘉馳跑得最快,回頭一臉懵逼地問:“老板幹嘛那麽生氣?”

喬蕭扯了扯唇:“就是,跟人搶了他老婆似的。”

**

中午吃飯,好巧不巧地,沈嘉馳他們幾個找的桌,就在溫令瑤和秦宇斜對面。

沈司衡過去坐下的時候,臉色比之前在科室更黑。

“老板。”沈嘉馳小心翼翼地問,“上午手術還順利呗?”

沒聽說哪個患者死在手術臺上啊……

也沒聽說哪裏有醫鬧?

沈司衡緊蹙着眉擡眼,目光像一把飛刀淩空射過去:“你想說什麽?”

中刀的沈嘉馳欲哭無淚:“沒有……我沒有質疑您的意思,我就随便,問問……”

那邊桌,溫令瑤和秦宇正在吃點來的外賣,滿滿一桌精致的日料。溫令瑤是背對着他們的,并沒看到這些熟悉面孔,倒是秦宇先提醒她:“你領導和學生在後面呢。”

溫令瑤回頭一看,正對上沈司衡涼飕飕的目光,心底猛震了下,趕緊把面前的盤子端過去:“嘗嘗,白石家的日料,很好吃的。”

學生們争先恐後地伸筷子,沈嘉馳和喬蕭還搶了起來,最後一枚火炙壽司到了喬蕭碗裏,沈嘉馳悶悶不樂地夾了塊三文魚。

沈司衡全程卻連頭都沒擡,除了最開始那一下對視,沒再給她一個目光。

溫令瑤感覺到他情緒不太對,抿了抿唇,道:“沈教授,我再給你拿一盤吧,秦醫生買了很多……”

“不用了。”男人嗓音低沉,無波無瀾。

溫令瑤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他了,疑惑地看向喬蕭。對方扁着嘴朝她聳了聳肩,用口型道:“發神經。”

沈嘉馳也跟着附和:“是啊,一上午了。”

溫令瑤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分辨出沈嘉馳的口型,點點頭,放心地端着盤子回去。

秦宇在一旁圍觀了全過程,等她坐下後笑着問:“怎麽,不合沈醫生口味?”

“不知道。”溫令瑤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大姨夫來了,發神經吧。”

秦宇若有所思地收回看着那桌的目光:“我怎麽聞着這麽酸呢。”

溫令瑤疑惑地擡眸:“什麽酸?秦醫生要醋嗎?”

“沒什麽,接着吃吧。”秦宇笑了笑。

**

老爺子實在可憐,對家人的執念也特別深,護士長被他認成老伴都忍了。有時候秦宇一個人根本招架不住,只好求溫令瑤幫忙。

這些日子,溫令瑤每天都能吃到秦宇賄賂她的大餐,也常常會在食堂遇到沈司衡和他的學生。

溫令瑤每次想主動跟他說話,就被他那身拒人千裏的冷氣給凍住了,最終還是望而卻步,想着等他大姨夫走了再說。

然而他大姨夫持續的時間,似乎有點長。

老爺子手術恢複期比平時更愛鬧騰,前幾天幾乎是靠鎮定藥過去的。等到各項指标恢複得差不多,才逐漸減少藥量,還安排了一次全身檢查。

做完CT那天,秦宇有臺手術,顧不上這邊,溫令瑤在辦公室門口等神外的醫生過來。

沒想到來的居然是沈司衡。

這種基礎檢查,連她都能看出片子裏沒啥大問題,都值得專家親自跑一趟了?

沈司衡卻很負責任,看完片子還去見了患者本人。

溫令瑤沒跟進去,不知道沈司衡跟老爺子都說了些什麽,然而從當天下午起大家都在傳,老爺子換兒子了。

秦宇剛從手術室出來就聽說自己卸了個大包袱,高興得請科室裏所有同事,人手一杯星巴克。

溫令瑤好死不死要了杯美式,嘴上苦,心裏也苦。

秦宇是擺脫了,可是她沒有啊,老爺子每天早上醒來第一句就是叫他的乖乖兒媳婦玲玲,還認得賊準,除了溫令瑤誰去都沒用。

她活到這麽大連男朋友都沒談過,就當上人兒媳婦了,還要給人生孫女?

**

沈司衡最近倒是來得勤,一來是因為老爺子顱內壓不太穩定,需要保持密切觀察,二來,老爺子也需要每天見到他兒子,以慰相思之苦。

用這種方式和沈司衡被捆綁CP,溫令瑤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兒砸,你跟玲玲是不是吵架了?”老爺子握着沈司衡的手。

沈司衡難得對人笑:“沒有,爸。”

“那你們怎麽離這麽遠啊?”老爺子看了看站在牆邊的溫令瑤,“玲玲,過來。”

溫令瑤慢吞吞地走過去。

老爺子拉起她手腕,然後微微顫抖着,将她的手放到沈司衡手心,密密地包裹起來,語重心長道:“玲玲啊,我兒子脾氣不大好,也不太會照顧人,委屈你了。他要是欺負你,你就跟爸說,爸教訓他。”

溫令瑤腦子一熱,委屈道:“爸,他欺負我。”

老爺子目光一凝,瞪向沈司衡:“他怎麽欺負你了?”

“他不理我。”溫令瑤也轉過頭望着沈司衡,滿臉嬌氣的控訴,“他最近都對我愛答不理的,我也沒得罪他。”

“爸,我懷疑他外面有人了。”

沈司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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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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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