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是在勾引我嗎? (1)

看着沈司衡被瘋瘋癫癫的老爺子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溫令瑤才覺得前陣子被冷落的怨氣終于得到了纾解。

把老爺子哄睡下後,她依舊忍不住一直偷笑,沈司衡的表情卻始終沒動過。

他正在給老爺子蓋被, 眉心擰得緊緊的,溫令瑤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啦?”

沈司衡低頭調着輸液管流速, 沒出聲。

“我開玩笑的……”溫令瑤湊到他身邊, “你真生氣啦?”

“沒有。”他淡淡地睨她一眼。

溫令瑤将信将疑, 眼珠子繼續黏在他臉上看。

女孩子眼眸晶亮,眸光仿佛帶着火, 沈司衡被她看得頭皮發緊, 騰起一陣陣燥熱, 轉過頭,漆黑的眸對上她。

男人眼裏色澤深邃,認真地數着字眼:“沒生氣, 外面也沒人。”

“……”噗。

這男人認真回話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兩人從病房出來,差不多到吃飯的點了,順便一起去食堂。

看見熟悉的地方,溫令瑤不禁想起這男人前段時間的大姨夫,忍不住問:“你最近是心情不好嗎?”

“不是。”

“那是我得罪你了嗎?”她十分專注地盯着他, 繼續問。

沈司衡一時間沒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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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人端着餐盤坐下來後,他才稍微擡眸, 攫住她漫不經心的目光,語氣低沉道:“我讓你來醫院,不是跟同事談戀愛的。”

溫令瑤滿臉委屈:“我沒有談戀愛。”

“鬧緋聞也不行。”男人眉心緊鎖。

溫令瑤看着他格外嚴肅的樣子,不禁“噗嗤”一笑:“沈教授,你該不會是嫉妒吧?”

男人目光微動, 但很快鎮定地垂眸,把盤子裏的魚夾給她一塊。

溫令瑤疑惑間,聽見男人輕描淡寫的嗓音:“補腦。”

“……”

有時候溫令瑤不禁會想,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不解風情的男人嗎?

在遇到沈司衡之前,她不信。男人作為一種公認的下半身思考原始動物,是不會忽略任何女人帶有目的性的訊號的。甚至女人一個眼神,有的男人就能腦補出天雷地火。

沈司衡成功扭轉了她的三觀,讓她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一心向道的純情好男人存在的。

幾天後,老爺子出院了,他的精神科醫生親自過來接人。

沈司衡和溫令瑤最後一次配合演了出大戲,鬧騰了半個月的地方終于安靜下來。

“今天是重陽節啊各位。”秦宇看了看日歷,“慶祝老爺子出院,下班一起聚個餐?”

“你想吃飯你就直說,找什麽借口。”陳姐睨他一眼。

“就是啊,大家都懂,也不會笑你。”溫令瑤緊接着附和。

她算是發現了,秦宇這人對于吃有着過分的執着,品位也着實不錯。賄賂她的那些天,她的味蕾得到了極大滿足。

“秦醫生你是不是對我意見?我值班,你聚餐?”

“哈哈哈……巧合巧合,回頭給你補上。”

“行啊,人均兩百以下的我可不認。”

“哎。”秦宇忙不疊點頭,“那個,沈醫生要不要一起?”

衆人目光齊刷刷望向沈司衡。

“是啊沈醫生,一起吧?”

“最近也多虧了你呢,三天兩頭往我們這兒跑,辛苦啦。”

沈司衡一時間沒說話。

溫令瑤料想他會拒絕,可能大家太熱情,他不太好意思開口,正想幫他圓個場,卻聽見身後男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好。”

溫令瑤:?

聚餐?

你認真的嗎?

喬蕭說聚餐這種東西,他每年都只參加一回,就是生日那天和學生們一起吃個飯。他是很讨厭這種場合的,所以只吃飯,從不參與後續活動,倒是花錢請他們玩,作為一年一次的福利。

沈司衡似乎接收到了她疑問的目光,也忽略得明明白白,只朝其他人略一點頭,目光若有所思地定在秦宇臉上:“今晚不值班,如果沒有緊急手術,我可以去。”

在衆人此起彼伏的歡呼裏,溫令瑤忽然覺得,她有點不認識這個人了。

**

今天的命運之神很争氣,沒有給沈司衡增加額外的工作量,到點他難得正常下班。

溫令瑤和陳護士長還有秦宇坐沈司衡的車,溫令瑤熟門熟路地直接上了副駕駛,等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這一套動作未免也太行雲流水了些。

好在後座的兩個人似乎都沒察覺到異常。

然而沈司衡上車的時候,特意又提醒了她一句:“你把座椅調一下。”

溫令瑤滿臉疑惑:?

“我妹昨天坐過。”他無比淡定地望過去,“你沒覺得擠嗎?”

“……”還真沒覺得。

後座陳姐突然八卦地問:“溫醫生,你經常坐沈醫生的車啊?”

“……還好。”她借着低頭調座椅,讓自己顯得很淡然,“偶爾坐坐,順路。”

“哦,順路啊。”秦宇意味深長地附和了聲。

溫令瑤心底咯噔一跳。

偶爾坐倒是真的,兩個人都忙,時間還總是錯開,很少有同步上下班的機會。但是不是順路,她還真不知道。

她不知道沈司衡住哪裏。從他每次到她家花的時間來算,應該不太遠,但也不近。

秦宇顯然是從兩人之間看出了些什麽,但陳護士長并沒有那麽敏銳的八卦觸角。她從副駕駛椅背上探出一個腦袋,問溫令瑤:“溫醫生,你上次說的我着人打聽了,還真有門道。”

秦宇很感興趣地湊過來:“什麽門道?”

“哎呀,我們溫醫生不喜歡同行,也不喜歡公務員事業單位的小夥子,胃口大着呢,想嫁豪門。”陳護士長回答道,“我這不是就找人幫忙看看,能不能聯系上合适的人選嘛。”

沈司衡就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卻氣場壓人,溫令瑤只覺得頭皮都麻了:“陳姐,我不是那意思。”

“哎呀你不用不好意思,這種想法每個女人都有的呀,我遇見我老公之前也想找個有錢的,當闊太太。”陳護士長拍拍她肩膀,“我這美夢是實現不了了,不過你長得這麽漂亮,嫁普通人是挺可惜。”

秦宇觀察着沈司衡的臉色,冷不丁問:“陳姐,那你覺得沈醫生怎麽樣?”

“沈醫生當然是好的啦,不過他一看就跟我們溫醫生不般配,沒有那個什麽……你們年輕人說的那個什麽感?”

秦宇:“CP感?”

“就是就是,CP感,他倆沒有的,他倆個性都太強了。這男人和女人,還是得一剛一柔,互補才行。”陳護士長一本正經道,還特意問沈司衡,“沈醫生,你自己覺得呢?你對溫醫生有沒有那種興趣?”

男人沉默數秒,連紅燈都倒計時完畢了,才十分低沉地回了一聲:“沒有。”

誰都沒發現他這短短幾秒鐘,從白皙到微紅的耳廓。

溫令瑤始終垂着眸,在他開口那一刻,懸了幾秒的心狠狠地往下墜去。

接下來一路上,她都沒怎麽說話。

在飯店門口一下車,溫令瑤直接去找同科室的護士小姐姐,完全把沈司衡抛在腦後。可她雖然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卻總能聽見他的聲音。關車門的聲音,和人說話的聲音,甚至從一群人紛亂混雜的腳步聲中,輕易辨認出屬于他的那一道。

秦宇在前臺确認預定的包廂,兩個服務員突然對了個眼色,不知道說了點什麽,然後擡起頭笑眯眯道:“先生,您預定的包廂确認好了,我們這邊可以免費幫您升級到VVIP包廂,您看可以嗎?”

“還有這種好事?”秦宇笑了笑,“免費的當然可以,謝謝小姐姐。”

說着還沖人抛了個媚眼。

女同事們一通鄙視加嘔吐的表情。

秦宇雖然長得挺帥,但常常對自己有過分的自信,早就從神壇上跌下來了。

“先生,您被抽中為我們的幸運顧客,今天所有消費免單哦。”

秦宇張大嘴巴,“啊?”了一聲。

免費升級包廂就算了,還來個消費免單,直接給他整不會了。

秦宇看着前臺小姐姐,失語數秒後,無比認真地指着自己問:“是因為我長得帥嗎?”

前臺小姐姐“噗嗤”一笑:“先生您太幽默了。”

秦宇:“……”

乘電梯上樓的時候,秦宇被同事們狠狠地嘲笑奚落。

“你也太不要臉了,我們都替你臉紅。”

“就是啊秦醫生,你可千萬別被人知道是咱醫院的醫生。”

“是因為我長得帥嗎?哈哈哈哈……老秦,你是怎麽能說出這種話的?”

“有沈醫生在,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就算是賣臉也得沈醫生去賣吧?你算個雞毛?”

“說不定人家就是從人群之中看到我們沈醫生的美貌……”

“我覺得很有道理。”

溫令瑤回頭看了眼,只見男人站在電梯的最後,臉色清潤如玉,寧靜平和,始終沒說話。

呵呵。

現在倒是不反駁了?

溫令瑤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吃飯的時候,溫令瑤故意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雖然知道這種情緒有點無理取鬧,人家又不是非得喜歡她,可就是忍不住心中憋氣。

确切地說,更像是懊惱。

在她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自戀,覺得沈司衡對她是不同的。

卻原來這種不同,都只是她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為了防止突然有緊急情況要回醫院,大家都是飲料代酒,但絲毫不影響興致。

吃完飯打桌球的打桌球,唱K的唱K,其餘人圍了個小桌玩游戲。

很老套的游戲,真心話大冒險。

好巧不巧的,酒瓶子轉到沈司衡面前。

他選了真心話。

秦宇一時間有點犯難。

玩這種游戲總是逃不脫18X話題,放別人身上還好,可要對着沈司衡問出那種話,他總覺得哪哪不對味。看着高嶺之花那張清心寡欲的臉,想想自己即将要問的問題,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惡毒的巫婆。

最終在大家期待的眼神裏,秦宇還是換上了相對高雅的措辭:“沈醫生,有跟女孩子一起過過夜嗎?”

沈司衡目光稍頓,随即十分平淡地回答:“有。”

溫令瑤腦袋裏嗡地一下,禁不住擡頭看去。

男人表情巋然不動,仿佛只是一個稀松平常的話題。

有嗎?

她心裏酸了酸。

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居然會以為這個年紀的男人,過去還能是一片空白。

秦宇萬萬沒想到,打了雞血似的接着問:“第一次什麽時候?”

“9月。”男人垂着眸,似乎是回憶了一下,“24號。”

溫令瑤:?

還記這麽清楚?

等等——

9月24?

!!!

那不是她和向薇喝酒的那天嗎?!

一時間,心口的陰霾悉數散去,她竟有點哭笑不得。

這個蠢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秦宇,你不厚道啊。”溫令瑤出聲制止,“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說着朝沈司衡瞪了一眼:“你是不是傻?”

看得出來,他是真沒玩過這種游戲。

想必喬蕭他們幾個平時也不敢拽着他一起玩,真的笑死人了。

接下來很久很久,溫令瑤看見他就忍不住想笑。

今天晚上還算太平,沒有一個人接到醫院電話。

聚會結束後,沈司衡先送完陳姐和秦宇,最後送溫令瑤回去。

路上她心情都不錯,沈司衡一個真心話讓她把自己給哄好了,還跟他聊了許多科室的趣事。

直到車停在樓棟門口,藉着月色昏暗的光,她心中又泛起片片旖旎,轉過頭,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瑩白如玉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也正朝她看過來,眸色比夜色還要深邃。

“怎麽了?”他淡淡問她。

“沈教授。”溫令瑤十分認真地開口,“剛才在包間的時候,你到底知不知道秦宇問的是什麽意思?”

他顯然并不了解其中深意,依舊是無比淡定地望着她:“什麽意思?”

溫令瑤找不到一個完美妥善的解釋方法,要如何精煉準确而又不冒犯。她組織了半天語言,才又開口道:“籠統地說,過了今晚,您在他們眼中就不是清白之身了。”

并且所有人都知道,截止他31歲那年秋天的某個夜晚之前,他依舊是一個純情處男。

最要命的是,他其實至今還是一個純情處男。

溫令瑤忍不住,再次不厚道地發出一聲笑。

而下一秒,男人微涼的嗓音從頭頂飄下來:“溫老師。”

溫令瑤頭皮一緊,擡眼看向他:“啊?”

“你在淩晨一點,自己家門口,和共處一室的男人談論這種話題,我可以理解為……”他頓了頓,如墨的眸子盯住她,“你是在勾引我嗎?”

“什麽共處一室?我哪有——”溫令瑤看了眼封閉的車內空間,挫敗地抿了抿唇。幾秒後她才捕捉到重點,之前的不爽也全都一股腦漫上來,毫不示弱地回擊:“沈教授,您在淩晨一點,對一個您壓根兒不感興趣的女人問出這種問題,是打算撩完不負責嗎?”

如願看到男人微僵的神色,她揚了揚眉,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開門下車,連頭都沒回。

沈司衡轉頭望着她閃入樓道裏的靈動背影,唇角不自覺勾起淺淡的弧度。

幾分鐘後,他仰頭見那間屋子的燈亮起來,才驅車離開。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了,是他弟。

“今晚去繁樓吃飯了?”

沈司衡:“嗯。”

“可以啊大哥,這幾個月你堕落的速度簡直超乎我想象。”沈司瀾啧了一聲,“深更半夜送女孩兒回家,瞞着我們金屋藏嬌,這下連花天酒地都開始了?男人過了三十果然是容易自甘堕落啊,怎麽辦,我有點擔心我自己了。”

“只是同事聚餐,也沒有金屋藏嬌,收起你龌龊的想法。”沈司衡嚴肅而冷冽地說,“你作為我們家最堕落的一個,說這些話不覺得臉疼嗎?”

沈司瀾輕呵了聲:“拜托以後同事聚餐別去自己家店了,我那些女員工見了你就走不動道,嚴重影響工作效率,還得給你大少爺免單,我肉疼。”

沈司衡淡淡道:“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一時間,竟不知道他是不是凡爾賽。但沈司衡不給他機會深究,看了眼手機屏幕,道:“我有消息要看,挂了。”

“你什麽消息不能邊說邊看?喂——”沈司瀾的聲音被他無情截斷。

微信是溫令瑤發過來的:【那天晚上的事不許再跟任何人說了!】

【反正什麽都沒發生。】

【你也忘了吧。】

沈司衡摁滅了手機屏幕,沒有回,目光深深地飄向前方。

怎麽可能會忘呢?倒也不是什麽都沒發生。

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女孩子抱在懷裏那麽柔軟,連頭發絲都帶着香。也是第一次有那麽一個人,哭起來那麽讓他心碎。

那晚他無恥地偷窺了一個女孩的心事,雖然全都出自她本人之口。

也知道了她為母親而放棄的理想。

但他不希望她真的放棄。

**

向薇和父母基本達成和解,回了自己家,溫令瑤最近整個人忙成陀螺,好不容易約着見一次面,還是在她家。

近期除了去醫院上班,她連倒垃圾都懶得出門。

“寶貝,你都在醫院溜達這麽久了,你媽什麽都不知道?”

溫令瑤抿着奶茶搖搖頭:“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向薇撇了撇唇:“不科學啊,那次你不過去面個試,人千裏之外都能給你攪黃了。難不成這沈教授還有遮天蔽日之能?”

“可能吧。”溫令瑤有些心不在焉。

向薇發現她兩眼無神,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說你今天怎麽回事?誰把你魂勾走了?”

“沒有,就是累的。”溫令瑤嘆了口氣,整個身子窩進沙發裏,“這不馬上就要考試了嗎,還好多文獻沒看完呢,我現在每天就睡兩三個小時,連點杯奶茶的時間都沒有。”她唆了口甜甜的奶茶,“謝謝你啊,我都好久沒喝它了。”

“你早說呀我天天給你點不就是了。”

“別,心領了。”溫令瑤拍拍她肩,“你一月光族,每個月那麽點兒工資,花呗都用我身上像什麽話?我怕莫子熠殺了我。”

“我現在已經努力不月光了,也沒用花呗。”向薇把手機裏的餘額界面給她看,滿臉驕傲,“我媽說得沒錯,都快結婚了,以後得改改這大手大腳的毛病。”

“可真是難為大小姐了。”溫令瑤笑了笑,“不過你也不必太緊張,你爸媽就你一個,以後錢不都是你倆的嗎?”

向薇目光一動,看向她:“那你自己呢?你爸的撫恤金你倒是一分錢沒花着,傻不拉幾的都捐出去。”

溫令瑤默不作聲地抿了口奶茶。

那筆錢的确不少,一百多萬呢。

不過想想那些因為洪災而絕望痛哭和流離失所的人們,當時在家鄉的小山村裏無能為力的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捐款了。

溫令瑤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們家還有存款,我和我媽也用不着那麽多錢,而且我爸如果知道,他應該也會堅持,把這筆錢花在該花的地方吧。”

“瑤瑤啊。”向薇湊過來摟住她脖子。

“嗯?”

“你這麽憂國憂民,熱心博愛,我就不一樣了。”向薇親熱地蹭了蹭她,“我這大俗人,只心疼你一個。”

溫令瑤“噗嗤”一笑,戳了戳她額頭。

向薇:“所以你快點找個對象吧,我真怕你到時候不得不在垃圾堆裏挑男人。你這麽優秀,怎麽可能看得上垃圾呢?那你不得孤獨終老啊。”

“怎麽會?”溫令瑤眨了眨眼,“沈司衡不還單着呢嗎?”

向薇嘴角一抽:“你還沒放棄?”

“我放不放棄,都沒人能拿得下他。”溫令瑤一本正經,“最近我考試,就當給他緩緩了。”

向薇:“……”

沈司衡最近倒是沒主動聯系過她,也沒在醫院碰到過,聽說是去國外參加交流會了。

想想就知道那個凡事一百五十分較真的男人會把自己忙成什麽狗樣,她也就不打擾他,再給他添麻煩。

然而她沒料到的是,考試前一晚她躺在床上,居然接到那人從巴黎打來的電話。

“要睡了?”

“嗯。”溫令瑤把被子扯起來蓋在胸前,又重新拉下去。

十一月的氣溫分明很涼爽,可自從接到電話的那一秒起,就覺得裏裏外外有些燥熱。

她翻了個身,反問道:“你呢?”

“我這兒是白天。”男人淡聲回她。

“我知道啊。”溫令瑤躺在柔軟的床上,聲音也不自覺帶了些嬌軟意味,“你在幹嘛呢?”

沈司衡若有似無地笑了一聲:“連着開了幾天會,出來走走。”

“在哪裏走啊?”她恨不得把他話裏每個要素都單拎出來問一問,不是對這些事情好奇,而是有關他的,都想要刨根問底。

“塞納河。”

“那你能看到埃菲爾鐵塔嗎?”

“快到戰神廣場了。”沈司衡說,“這個位置,能看到。”

溫令瑤:“哦。”

“想看嗎?”

猝不及防地,她腦袋嗡了嗡,像在夢裏的小船上搖啊搖,嗓音有點呆,也有點難以置信:“能看嗎?”

“現在有夕陽,正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夕陽,他嗓音裏也帶着點暖,“我給你打視頻。”

“……哦。”

溫令瑤傻乎乎地看着電話挂斷,他又從微信裏撥了個視頻過來。

兩人從沒通過視頻電話,雖然現實裏都面對面無數次了,要對着屏幕素顏相見,她總覺得就像不穿衣服站在人面前一樣,有種異樣的羞恥感。

幸運的是睡覺前有護膚,臉色看起來應該比白天更好。

溫令瑤深吸了一口氣,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還撈過床頭的小鏡子照了照,确定沒什麽大毛病,才摁下接聽。

那邊男人淡淡地出聲:“我以為你要化個妝。”

雖然是調侃的話,被他說出來依舊正經嚴肅。

“……”溫令瑤不自覺臉頰一熱,“你為什麽不化個妝?”

屏幕裏的他看起來和平時差不多,骨相好,五官深邃,因此很上鏡。即便是沒化妝,也有那麽點明星畫報的感覺。

沈司衡笑了笑,似乎不想跟她扯這個話題:“給你看埃菲爾鐵塔。”

說完,他把鏡頭揚起來,再也看不到他的臉。

映入眼簾的,是夕陽下的埃菲爾鐵塔。

巴黎的天氣似乎并不太好,淺藍色的天空上是縱橫交錯的紅雲和烏雲,但卻給這座高高矗立的地标性建築添上了幾分複古氛圍,有點像油畫的質感。

溫令瑤把畫面截了圖,說:“你讓我看看你吧。”

其實當時問埃菲爾鐵塔的時候,她就并不是真想看,心中蠢蠢欲動的,還是一些別的念想。

萬萬沒想到這男人陰差陽錯地,接了招。

“我有什麽好看的。”他似乎笑了一聲,不明顯,也看不見,不确定是不是真笑了。

“替我們林主任關心一下。”溫令瑤義正辭嚴,“看你去法國有沒有把自己餓瘦。”

“……”畫面裏的埃菲爾鐵塔抖了一下。

溫令瑤接着道:“林主任說了,小沈嘴巴那麽挑,又只吃得慣中餐,應該給你帶個廚子去的,可惜醫院沒這項出差福利。”

沈司衡終于把畫面轉了回來,鏡頭對向他自己:“我可以自己做。”

溫令瑤一看見他的臉,就笑得無比開心:“我知道呀。”

男人微微側過頭,唇角明顯地彎了起來。

在夕陽缤紛又溫暖的背景裏,像一幅畫讓人心動。

溫令瑤短暫地失神,直到他再次出聲:“看什麽呢?”

“看你怎麽沒戴口罩。”溫令瑤淡定地接話,“國外比國內危險得多,你做好防護呀。”

男人認真地解釋:“剛摘一會兒。這裏沒人,透透氣。”

其實溫令瑤是不希望他走一趟的,可惜她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在巴黎了。現在全球情況特殊,醫院本來也不打算派人去,但這次會議關系到國際前沿抗癌技術的最新研發成果,沈司衡主動提出要自己去。

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也做到了不打擾,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十分擔心。

溫令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裏想着一個男人怎麽可以帥到這種地步,卻還得竭力控制住迷戀的眼神,不讓他發現端倪。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沈司衡,你領帶歪了。”

“有嗎?”男人下意識地低頭,然後點開前置畫面看了一眼,“好像沒有。”

“哦。”溫令瑤不甚在意地彎了彎唇,“那是我看岔了。”

她想起那次在神外的值班室,她給他系領帶的畫面。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白皙剔透的肌膚,性感的喉結,以及脖頸裏散發出的隐約的香味。不是醫院裏的消毒水,也不是他慣常用的檀香,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幹淨的味道。

應該是體香。

夜深人靜裏,一股沖動湧上心頭。

欲望驅使着語言中樞,完全掠過了大腦的思考,她望着他,幽幽道:“以後都讓我給你系領帶,好不好?”

說完她立馬神智回籠,驚恐地張大眼睛。

那邊畫面卻卡住了。

幾秒後,畫面才又動了動,沈司衡面色如常地問:“剛才你說了什麽?我這邊信號不太好。”

“沒什麽。”溫令瑤如釋重負,笑得燦爛如花,“我看好啦,挂了吧。”

說看好了是騙人的,如果可以,她還想看一整夜。

但做人總得要矜持。

視頻挂斷以後,沈司衡發了幾條微信過來。

【早點睡,別熬夜。】

【明天加油。】

【期待你成為我的師妹。】

溫令瑤忍不住在被窩裏打滾,笑得臉都疼了,才突然想起明天還要考試,得淡定。

因為過于興奮,她起床吞了片褪黑素,困意才漸漸襲來。

**

溫令瑤考試之前慌得一批,考完整個人都活過來了,覺得自己百分百能過。還約了向薇一起吃火鍋,她請客。

“以後得叫你溫博士啦!”向薇舉起一杯啤酒,“來吧溫博士,祝你早日實現人生理想!跟你家沈教授雙宿雙飛,成為醫學界的雌雄雙煞!”

溫令瑤舉着橙汁,嘴角一抽:“什麽雌雄雙煞?我怎麽聽着不像好東西?”

“反正意思差不多就是了。”向薇笑嘻嘻道,“幹杯幹杯!”

“嗯,幹。”溫令瑤懶得跟她計較,碰了碰杯,喝了口橙汁。

向薇嘆了一聲:“有個當外科醫生的閨蜜就是沒意思,喝酒都不能陪我喝。”

溫令瑤挑了挑眉:“我沒陪過你?”

向薇:“照你這麽說,為了讓你陪我喝酒,我得不停地陷入感情危機是嗎?”

“嗯。”溫令瑤沉吟了下,“倒也不是不行。”

向薇哭笑不得:“呸!你是不是我親姐妹!”

“本來就不是親的啊。”溫令瑤一本正經。

向薇氣鼓鼓地叫來服務員:“再加兩份牛肉!”

“吃窮你,哼!”

溫令瑤滿眼無奈,但也縱容。

回家路上,溫令瑤站在擁擠的地鐵車廂角落,門邊扶手硌着她的背。透明玻璃門外的廣告牌被地鐵飛馳的速度拉成光塊,根本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麽。

江城的記憶恍如隔世,但在這種通勤的時候,總能偶爾給她一種錯覺,仿佛她還是兩年前那個她,是站在江城的地鐵上。

青春洋溢,一腔熱血,也有年輕人的貪玩和憊懶,會在下班後和休息日接到急診電話召喚的時候,心裏腹诽一句真他媽煩人。

但有些事情注定回不去了。

比如,現在她的電話根本不會在工作之外的時候響起,就算有,也絕不會是迫切地叫她去挽救一條生命,仿佛那裏沒有人需要她。

但總有一天要回去的。

回到她的戰場,沖在最前面,和死神和病魔抗争。

眼睛有點暈,她收回目光,感覺到兜裏手機在震動,艱難地拿了出來。

是沈司衡發來的微信,一張照片。

烈日下男人白得發光的手,拿着一枚熠熠閃光的鑰匙扣,上面的挂墜是卡通版埃菲爾鐵塔。

溫令瑤一時激動萬分:【!!!】

【我還有禮物嗎?】

沈司衡:【這邊有人賣紀念品。】

【喜歡的話,給你帶一個。】

溫令瑤:【好嗷嗷嗷!】

沈司衡:【微笑.jpg】

看着對方發來的老年人死亡微笑,她竟也沒有生氣,笑得合不攏嘴:【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沈司衡:【明天晚上到北城。】

溫令瑤:【哦。】

一個字,藏住她所有雀躍的情緒。

然而在二十多個小時後,溫令瑤收到兩條微信——

【我隔離了。】

【你的東西,只能過一陣再給你了。】

怔了一秒後,她極不厚道地笑了出聲。

【能探監嗎?】

沈司衡沒有追究她的措辭,淡定回道:【當然不能。】

溫令瑤忍不住想撩他,就像是知道他來不了自己面前,所以肆無忌憚:【那可以經常視頻嗎?】

沈司衡:【?】

溫令瑤胡編出一個借口:【我們科室的小姐姐們想你了。】

沈司衡:【人多就算了。】

溫令瑤心裏莫名泛甜,不過跟他聊了幾句,人家還沒說什麽,就自己給自己摳出了糖。

她不怕死地問:【那我一個人可以嗎?】

那邊幾乎是秒回:【可以。】

???

溫令瑤望着屏幕呆愣幾秒,突然心口捶大鼓似的狂跳。

她這是……吃到真糖了?

**

“牛逼啊寶貝,你離成功就差一個14+7,馬上就要抱得男神歸了!”向薇在電話裏笑出了豬叫。

“14+7也是漫長的大半個月啊,而且說不定,或許……又是我自作多情?”溫令瑤努了努嘴,輕嘆道。

沈司衡這個男人,說他純情吧,那種總讓人感到似是而非的言行,就很像一個高級渣男,若有似無地撩着你,卻從不點破。可說他會吧,顯然是并不會。

純情裏透着高深莫測,是一極品。

向薇一本正經地問:“那你覺得他知道你對他龌龊的心思嗎?”

“龌龊?”溫令瑤眉毛一擰,“你再說一遍。”

“哦,我是說,你那顆老阿姨彌足珍貴的少女心。”

“向薇薇,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這麽傷害過我。”溫令瑤一字一頓,“連沈司衡都沒有。”

“他要是敢傷害你,他不就涼涼了嗎。”向薇漫不經心地說,“我不一樣。”

溫令瑤冷哼一聲:“你還挺自信。”

向薇嘿嘿直笑:“那必須的。”

挂了電話,溫令瑤才開始認真思考那個問題——

他知道嗎?

很顯然,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

溫令瑤說好的經常視頻,果真就每天下班一個視頻。

只要她不是半夜才下班。

有時候兩人會聊很久,大多是她在講醫院裏發生的趣事,沈司衡饒有興致地聽。有時候沒故事可講,就開着視頻看着他,坐在酒店房間的電腦桌前辦公。

因為是替醫院出差,隔離費用也是醫院來付,給他安排的還是寬敞的商務套間。酒店夥食也不錯,連挑嘴的沈教授都基本滿意。

“沈司衡,你頭發都長了。”溫令瑤坐在值班室的桌子前,托腮看着屏幕裏的人,“他們不給你剪頭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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