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文東出了酒吧,找了個安靜地方打回去,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名單了。

他左右看看,去門口喊人:“強子,借手機打個電話。”

外號強子的泊車小弟二話不說摸出手機給他。

文東給華臨打過去,直接拒接。再打過去,這個號碼也被拉黑名單了。

強子站旁邊看到了,揶揄道:“哪個嫂子啊,這麽不給我們東哥面子。”

文東把手機還他,說:“幫我弄幾個手機過來。”

強子一邊笑一邊扭頭找人借手機。沒多久,他手機借了一堆,看熱鬧的也跟了一堆。

文東沒管他們,叼了根煙,單手劃火點燃了抽,邊一個手機一個手機地打過去,然後一個接一個地被華臨拒接、拉黑一條龍。

圍觀群衆嘻嘻哈哈地當戲看,強子還被人開玩笑踹了一腳,讓他趕緊多借點手機來給東哥備用。

大概打了二十來個,文東煙都抽完兩根了,華臨就是不接電話。他又一直被兄弟們打趣,臉上多少有點挂不住了,正要打完這個就不打了,那邊接通了。

文東瞬間忘了不爽倆字兒怎麽寫,他避開人群往旁邊走了十來步,笑着說:“臨哥,什麽事兒?我一朋友酒吧開張,我來捧個場。剛裏面鬧,我手機擱桌上了。”

華臨說:“沒事。”

“你在哪兒?你家嗎?我過去?請你吃宵夜。你不吃就看着我吃也行啊,哈哈。”文東說。

“你家門口。”

文東怔了下,趕緊說:“那我就回去,一刻鐘……”

“不用,我已經開車走了。”華臨淡淡地說,“你玩你的吧,別打我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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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哥——”

華臨把電話挂了。

文東摁滅煙頭,低頭又點了一根,抽完了走回去把手機還給強子,沒理他們的調侃,沒啥表情地進了酒吧。

酒吧老板是個小帥哥,比文東還小兩歲,白白淨淨,眼神憂郁,中長發燙了個波浪,自帶好像随時要掏出畫板的藝術氣質。

他正陪人應酬,見文東回來了,忙起身把文東拉到那人面前,兩邊介紹:“東哥,這是盛總。”又對那盛總說,“盛總,他就是我跟您說的文東。”

盛總五十來歲,沒禿頂,微胖,戴副眼鏡,光看神态挺和氣的,笑呵呵地打量着文東,說:“坐。”

文東沖他笑笑,沒坐:“不好意思,盛總,有點急事兒,得走了。”說着就自顧自從桌上的冰桶裏提了瓶啤酒,手一拍開了瓶蓋兒,仰頭一口氣喝完,“告個罪,別見怪。”

說完拎起自己先前搭在卡座上的外套,轉身就走。

盛總仍然笑呵呵的,轉頭和別人說話去了。酒吧老板卻急了,起身追上去,硬把文東拉到走廊角落裏,問:“什麽事啊?那盛總是我之前跟你說的——”

文東急着走,敷衍道:“回頭再說吧,我媽找我。”

酒吧老板氣極反笑:“你媽還是你‘幹媽’啊?”

文東無奈地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厲進,你這樣沒意思……”

厲進瞬間爆發了:“什麽叫有意思?我他媽犯賤算不算有意思!”

文東舔了舔嘴唇,嘆了聲氣:“我真有事得趕緊走,我媽——”

厲進倔強地看着他:“行啊,我跟你過去,看是不是你媽。”

“你——”

“我知道你幹什麽去,你去見誰都不是見你媽。”厲進深深呼吸,語氣軟下來,甚至還讨好地笑了下,有點兒委曲求全的意思,哄着說,“東哥,你先去見了盛總,晚點兒你再走,我不攔你。盛總那邊看了你的資料,挺滿意的。他是真有實力捧人的,也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真的,難得的機會,你總不能一直待那餐廳裏啊。”

文東哭笑不得:“我上次也跟你說了,我不當明星,我現在挺好的,沒什麽不滿意,你安排好你自己就行了,別安排我。”

厲進說:“我是為你好。”

“心領了。”文東說着又要走,“我真有事——”

厲進搶白:“我知道你認識沈謂行,但有什麽用啊,他自己那麽紅,就是不肯帶你,就讓你弄個餐廳,還是個打工的……”

文東瞬間皺起了眉頭,不輕不重地推了厲進一把:“喝高了就躺着去!愛出道你自己出去,你長得又不差。”

厲進叫道:“我是為了你好!”

“謝謝,不需要。”

文東冷漠地說完,轉身就走。

厲進紅着眼來扯他,被他甩開,又去扯。

一路來來往往的人看見了,有知道他倆事兒的熟人互相使着眼色來拉厲進:“哎呀,今天開張,你這老板跑這兒來。”“是啊是啊,都等着敬你酒呢!”

文東趁這機會趕緊跑了。

酒吧門外,一群社會哥在原地八卦了一會兒,正要散了,見文東出來了:“強子,你車借我下。”

強子笑道:“我那破車你開去泡誰啊?”

文東說:“我沒開車過來。鑰匙。別說廢話。”

強子看他臉色不好看,就沒說什麽了,遞鑰匙給他,指了指自己的破車。

文東上了車,剛準備開,忽然猶豫起來,想了想,下了車,遠遠地把鑰匙扔強子懷裏,低頭按手機叫車。

強子問:“怎麽了?”

文東說:“喝了點酒。”

半夜十二點多,城市主幹道上的車流量仍然不小。

華臨等着紅綠燈,雖然面無表情,但敲着方向盤和時不時瞥一眼副駕座上文件袋的小動作洩露了他的焦慮。

他還沒有拆這顆定|時|炸|彈。

他承認,他不敢。

如果就此坐實了他要憑空多出個跟薛有年糾纏不清的孩子,那可真是比恐怖片還要恐怖片。

本來他想找文東給自己壯個膽的,結果這貨又泡吧去了。

渣男,一邊泡他一邊泡吧,看哪邊能泡上就是哪個是吧?

就很生草。

文東坐在出租車上又給華臨打了個電話,得知自己還在黑名單裏,其他社交賬號也是一樣。他琢磨了下,正要給華臨發郵件,厲進打來了。

擱平時文東還哄哄,這個時候确實是沒心情,聽他嚎了兩聲就不耐煩地說:“是啊,我有人了,現在他下夜班,我過去接他。滿意了嗎?能挂了嗎?你非搞得朋友也當不成我成全你。”

說完就挂了,倒是沒拉黑名單,但厲進再打過來他也沒接。

說起厲進這事兒,文東覺得自己挺冤的。

最初确實是他追的厲進,但問題是,直到他把厲進追到手了,厲進都沒跟他說過自己有他媽的男朋友啊!

哦,或者也不該叫男朋友,該叫金主。

厲進家境普通,不窮也不富,他讀大學的時候混錯了圈子,沒經受住糖衣炮彈的誘惑,走了歪路,被個五十多的矬老板包養了。當時他對外只說金主是他爸,他是富二代。

後來,在個聚會上,厲進和文東認識了,文東以為厲進單身,就追他。

文東年輕又帥,會玩兒,還浪漫,和厲進那金主比起來……這就根本沒得比。

厲進越看金主越嫌棄,越看文東越喜歡,陷進去了,熱血沖頭,正準備跟金主攤牌說分手的時候,金主先拿厲進和文東的約會照片摔他一臉,揪住就是一頓打。

金主沒有成人之美這種興趣,他認準自己被個兔子綠了,他要能咽下這口氣他就不是個男人!

厲進從學校消失了一段時間。

文東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下落,同時知道了厲進和所謂“他爸”的真正關系。

那金主不能說完全糊塗,先前一查知道了厲進對外自稱單身、說自己是他爸,和文東這邊對了下,相信文東不知道厲進有主的事兒,所以他不跟文東計較,跟文東拍着胸膛說這事兒他只找厲進這小賤人的麻煩,絕對不記文東的仇。

——這裏面有幾分是出于他真的大度,有幾分是給文東身後的張作代小京這些人面子,就不好說了。

但反正他覺得自己做到這份上挺夠意思了。

然而他沒想到,文東不幹,文東非讓他放了厲進。

這事兒鬧了一陣,金主起初不肯,惱了還打算找人收拾文東,後來見張作親自出面調停,就改口說要放也行,讓厲進把拿過他的錢一分不少全吐出來。

張作都要無語了:“不是,你這意思是厲進以前白陪了呗?也不是你這個算法兒啊,他綠你歸綠你,你也折騰他這麽久了,算舊賬多沒意思。你就是下館子這頓飯沒吃好不想給錢,也不至于把以前吃的都往回要啊!”

扯了一陣皮,最後還是金主服了軟,把厲進放了,舊賬也不收了,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厲進重獲自由,顧不上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穿得樸樸素素,洗盡鉛華去找文東。

文東跟以前一樣溫柔,半點兒沒生他的氣,沒說半句重話,好好地安慰他一陣,跟他說如果有難處就跟自己說,能幫的一定幫。

厲進聽着最後這話不太對勁,一問,文東跟他說他倆也結束了。

厲進自知做錯了事兒,他願意倒追文東直到挽回文東,可文東一直沒松口,只說當朋友。

但是換個角度來說,可以說是文東沒松口,也可以說是文東沒把話說死。

加上文東的态度一直挺好的,厲進就執着地相信自己還有希望,越發不能放棄,甚至他越發自責,對文東的感情越深越執着。

現在傾盡家財開了這間酒吧其實也不是他的興趣,他只是為了讨好文東罷了,只要文東願意,他立刻把這酒吧送給文東。

他不相信文東不愛自己了,當時文東追他的時候多熱情啊,那段日子多開心啊,他看得出文東是真心的。是他不對,傷了文東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厲進:沒有東哥就沒有逃離金主洗盡鉛華的我Q_Q

張作:哈喽,事情是作哥擺平的哦

厲進:東哥Q_Q

張作:Ok,I’m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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