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這個驚天陰謀秦凜一直憋在心裏,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靠這個避免了災禍,并且謀取了利益。沒想到今天,這個完美犯罪,竟然有了說出來的機會。

如此精妙的計策果真不能明珠蒙塵錦衣夜行,秦凜說出來後吐出一口濁氣,突然覺得再世諸葛竟是我自己。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秦凜。

“啪,啪,啪。”王鏡鏡面色難看。她抽了抽嘴角,并機械地鼓了三聲掌。

她看着舞臺中央的秦凜與楚淩風,心累道:“你們坐下吧。”

坐下之後,楚淩風開始惶恐不安。

“我是不是又丢人了?”他悄悄問。

“不,你沒丢人,丢人的是我。”秦凜捂住了臉。

看着秦凜的樣子,楚淩風突然想到他剛才還在秦凜面前,大肆嘲諷過秦凜的筆名和他的父親。

……艹,怎會如此。

楚淩風想到秦凜可能會在心裏把他記上黑名單,慌了。

“那個小秦。”楚淩風慌裏慌張地叫他。

秦凜扭頭,以眼神示意楚淩風有話快說。

“那個家父……”楚淩風一緊張,嘴巴就不聽使喚。

秦凜:“啊?什麽?”

“啊不是,那個令尊,伯父,現在怎麽樣啊?”楚淩風改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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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秦凜說,“沒被打死,吃嘛嘛香。”

“這樣啊。”楚淩風說。

然後楚淩風又道:“我剛才不是故意嘲笑你和爸爸的。對不起啊。”

“小事。”秦凜不在意道。

楚淩風嘆了一口氣。想不通為何一到語文課,他就如此命途多舛。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表白的計劃暫且擱置,讓楚淩風很是難受。

似乎全天下都在阻止他對秦凜示愛。

“沒人阻止你,是你自己不争氣好吧。”柳飛揚吐槽道。

不争氣的楚淩風帶着自己的語文卷子回家,像一只喪家的犬。

仿佛世界意識也感受到了自己親愛的命運之子的坎坷情路,晚風吹來,帶來幾片輕飄飄的雨雲。

又是一個初夏,天幕間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楚淩風在這個雨夜失眠。

這是他第一次失眠,閉上眼睛,思緒卻亂成了一團被小貓弄亂的毛線,纏來纏去理不清楚。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終于認命,在一片昏暗中坐起來,昏黃的燈光亮起。

楚淩風光着腳下床,拉開了窗簾。

窗外還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雨滴落在透明玻璃上,蜿蜒出痕跡。

透過玻璃上閃閃發亮的水痕,一片靜谧之中,楚淩風靠着窗看雨。

他按亮手機屏幕,一看表,已經淩晨兩點了。

“柳飛揚,我寫不出什麽詩,”楚淩風說,“可我現在很想他。”

“那你現在就告訴他啊。”柳飛揚在準備一個重要的競賽,到現在還沒有睡覺。

楚淩風:“我要是現在這個時間告訴他,他能把我掐死然後扔海裏。”

“那你明天告訴他。”柳飛揚說。

他表面上在安慰楚淩風,心裏卻鄙夷楚淩風的雙标。不舍得在這個點打擾秦凜,就舍得打擾他了?

柳飛揚發了一條動态吐槽:“你們見過淩晨兩點半的小雨嗎?楚淩風見過。[微笑]”

各路夜貓子在下面熱鬧開了,秦凜還在下面問楚淩風在幹嘛。

柳飛揚冷笑一聲,删除了秦凜的評論。

真是絕了,你在熬夜打游戲,我發小在熬夜想你,也不知道是誰造的孽。

柳飛揚越想越覺得楚淩風沒出息,連楚淩風也不想理了。

楚淩風覺察出有點兒冷,拿了一個毛絨絨的灰色毯子蓋在身上,靠着窗不說話。

小雨還在沙沙地響。

卧室的桌上放着一個細頸的水晶花瓶,在昏黃的燈下折射出溫柔的光。如此漂亮璀璨的花瓶,卻絲毫不能遮掩插在裏面的玫瑰的光輝。

這朵玫瑰是上學期秦凜偷偷送給他的,哪怕放了半年時間,她依然光彩照人,耀眼得不像是在被插進花瓶裏,而是被供在了神龛中。

楚淩風突然把花瓶從桌子上拿下來,放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也不看雨了,只看着身邊的玫瑰。

那抹細膩的紅實在晃眼,楚淩風突然想到,當時秦凜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秦凜那時候像是中二病複發,滿嘴跑火車,一會兒說B612小行星要攻打地球,一會兒說他身為宇宙小隊的成員,一直在暗暗保護他。

秦凜還說:“那枝玫瑰能迷失你的靈魂,蠱惑你的心智,能讓你不受控制地愛上某個人。”

仿佛谶言一般,楚淩風不受控制地愛上了某個人。

楚淩風靠着冷冰冰的窗戶,腦袋一歪,竟然蓋着毯子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腦袋隐隐約約地疼。要不是家裏劉阿姨敲他的房門,他可能會一直睡到大中午。

他把毯子卷在了身下,臉貼在玻璃上,整個腦袋迷迷糊糊,眼睛半睜不睜,恹恹地換衣服。

就算如此,到學校時,也差一點被保安大叔攔住。

他踩着早讀的鈴聲進了教室,只感覺腳底下飄飄的,沒什麽精神地和秦凜打了聲招呼,頭又靠在了牆上。

秦凜看了他一眼,小聲問:“昨晚沒睡好?”

楚淩風“嗯”了一聲。

秦凜心想真是巧了,自己昨天晚上打游戲打到淩晨,也沒有睡好。

早讀是老師在各班巡查的高峰期,秦凜想趴在桌上補眠,但一想到可能會被王鏡鏡抓到,又放棄了和楚淩風一起睡覺的念頭。

他看着楚淩風閉着眼睛,蜷在座位裏,半邊身子倚在牆上,就知道楚淩風肯定睡得不舒服。

他把楚淩風的腦袋按下啦,道:“枕我胳膊上睡吧,老師來了我叫你。”

楚淩風早已經睡着,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秦凜的話,只是順着秦凜的力道,枕在了秦凜的手臂上。

又軟又暖和,他的頭動了動,呼吸很快平穩。

一節課結束,楚淩風再次醒來,難得有幾分清明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枕的不是家裏的枕頭,而是秦凜。

他下意識用臉蹭了蹭秦凜的手臂,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又羞恥地停下動作。

秦凜:“醒了?”

楚淩風:“嗯。”

秦凜:“醒了就給我起開,我手麻了。”

楚淩風連忙坐起來。他摸了摸秦凜的胳膊,有點猶豫:“我給你揉揉?”

秦凜:“那就快點。”

被楚淩風枕了一節課,胳膊差點擡不起來。

楚淩風捏着秦凜的胳膊。此時已經快要入夏,溫度變高,秦凜只穿了一件短袖,楚淩風捏着秦凜的手臂,莫名又想到了自己的臉貼在秦凜手臂上的觸感。

如果能一直和秦凜貼在一起就好了。

思緒一旦打開,就很難收回去,楚淩風慢慢紅了臉,直到連秦凜也注意到他臉上的紅色不太對勁。

“楚淩風,你臉怎麽了?”秦凜突然問。

楚淩風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明白秦凜在說什麽:“臉上蹭到髒東西了嗎?”

秦凜笑道:“你臉怎麽這麽紅啊?”

楚淩風猛地松開了秦凜的胳膊,道:“是嗎?我不知道。”

秦凜:“你是不是發燒了啊?”

說着,他就去摸楚淩風的額頭。

楚淩風的臉更紅了:“沒有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臉為什麽紅了。

秦凜頓了頓,認真道:“你別說,好像真的有點燒。”

楚淩風:“應該沒有,是教室裏有點熱。”

秦凜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他拉着楚淩風往外走:“我覺得你真的發燒了,我們去醫務室看看。”

楚淩風:“我覺得我真的沒發燒。”

校醫看到他們兩個,挑了挑眉:“怎麽又是你們兩個?”

秦凜:“醫生,他發燒了。”

楚淩風:“我沒發燒。”

校醫:“……”

校醫默默給楚淩風測了個體溫。

“是有點低燒。”校醫道。

秦凜洋洋得意:“我說他發燒了吧。”

B612:“唉,他都燒到說胡話了。”

秦凜對楚淩風道:“這可太好了,你是不是能請假了?”

今天的校醫很不識時務:“吃點藥就好了,不請假也可以。”

于是秦凜和楚淩風拿着藥,站在醫務室門口商量對策。

秦凜:“這麽好的機會,你真的不請假嗎?”

楚淩風想請假,但一個人請假也沒什麽意思,便想慫恿跟他一起請假。

不到一分鐘,秦凜和楚淩風又走進醫務室。

校醫:“怎麽又回來了?”

秦凜指着自己的腳,道:“醫生,我剛才下臺階時把腳摔了,你能給我開個證明嗎?”

校醫掃了一眼秦凜的腳,道:“滾。”

秦凜和楚淩風狼狽離去。

“他今天怎麽回事?”楚淩風道。

這個校醫本來很好說話,怎麽今天突然鐵面無私起來,真是冷漠無情。

秦凜翻着佳怡的朋友圈,恍然大悟:“原來是分手了。”

這才多久,佳怡和校醫的傾國之戀就走到了盡頭,怪不得他今天心情不好。

秦凜不意外佳怡分手的速度,只是遺憾佳怡沒有晚一天分手,這樣他好歹還有機會請個假。

拉着楚淩風進了教室秦凜道:“好端端的怎麽發燒了?吃完藥你再睡一會兒吧。”

楚淩風點頭答應。

秦凜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拿出來團成一團,放在桌面上:“你枕着這個,這個比桌子軟多了。”

楚淩風非常感動。

周遭全是秦凜的氣息,他抱着秦凜的衣服,再次睡着。

放學回家之前,楚淩風在給秦凜布置的那十道題後面,寫下了第十一道。

——笛卡爾心形線。

到底是不是笛卡爾搞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個函數畫出來,是一個完整的心形。

不拘泥于情詩,把表白轉化為自己擅長的領域,這次的楚淩風非常自信。

他甚至有一種隐隐的平靜。種種跡象都表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這個函數也非常簡單,秦凜絕對能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這天晚上,秦凜也失眠了。

他發現了十道題後面的第十一道,那個特殊的函數公式。

“這題……”B612說。

“這題……”秦凜也說。

“不是說好了每天只有十道題嗎?他為什麽還給我了第十一道?附加題?”秦凜疑惑。

B612:“可能吧,你快點做,做完睡覺,不要熬夜了。”

秦凜覺得每天十道題已經足夠艱難,而且他和楚淩風當初約好的就是十道題,一道也不能少,一道也不能多。

秦凜把本子塞回書包,道:“誰愛做誰做,反正我不做。一看就不會,一猜就超綱,做什麽做。”

他今天白天嚴重睡眠不足,晚上又像個小白菜一樣做他最為痛恨的數學題,早就想睡覺了。

楚淩風多給秦凜了一道題,不代表他一定要做。

第二天早上,困頓的秦凜再次見到了一個臉紅的楚淩風。

“你還沒退燒嗎?”秦凜問。

楚淩風随意地點點頭。他現在不關心自己有沒有退燒,只關心秦凜對他的答複。

但秦凜卻倒頭就睡。

這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楚淩風靠在秦凜耳邊,小聲道:“秦凜,昨天的題你做完了沒有?”

秦凜閉着眼睛,回答道:“嗯……做了。”

楚淩風:“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秦凜不太明白楚淩風問的是什麽?是題的難度,還是自己的答題狀況?

秦凜既想睡覺,又想到了自己沒做完的題,在心虛中敷衍楚淩風道:“很好。”

“真的嗎!”像是一朵巨大的煙花從心底炸響,楚淩風的語氣裏都帶上了甜蜜的喜悅。

“真的……”秦凜已經踏入了夢境的邊緣。

迷迷糊糊間,楚淩風似乎還說了什麽,秦凜沒有聽清。好像有“函數”的字眼,大概率是在講題。

秦凜徹底進入夢鄉。

楚淩風依然不可置信,自己的表白如此輕易便成功了。他也趴在桌上,看着睡着的秦凜笑。

作者有話要說:從此楚淩風脫離單身,而他的伴侶,秦凜,依然是位優質的單身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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