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泰戈爾曾經說過,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想起這句話,侯璟卻苦笑的想到,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愛你卻不能愛你……

這算什麽?苦情人?她明明……都不愛那個女人……

覺得諷刺,她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了看李文顯和蕭筱姸,兩人似乎沉浸在他們的世界裏面,旁若無人,那麽相配。不用多說一句話,兩人的默契是她們這種外人插不進來的。

外人啊……比如說她嗎?

喝了口,覺得苦苦的,像哽住的喉。有點難受呢,怎麽辦?

再次将酒倒了滿杯,想看看李文顯如何注意她這個所謂得情敵,結果,卻只看到酒中自己落魄的倒影。對于李文顯,她卻連敵都算不上。是啊,自己這點戰鬥力,有資格嗎?

苦澀湧上,不知不覺,她退出了包房,離開包房轉身的那一刻,她依然沒從蕭筱姸的眼裏看到自己的存在……

她輸了,輸得徹底,或者一開始就不存在輸……

從酒樓離開,一個人失魂落魄得在人群湧動中走着,明明是如此熱鬧的夜晚,她卻覺得很寂寞,寂寞得想哭。萬千世界,卻沒有一個能讓她可以依靠的人。她獨自留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找不到回家的路……

和人相撞,她說了句對不起,連擡頭看人的力氣都不曾有。卻被撞着的人拉住了衣襟,擡頭,是荷衣。

“侯公子,你怎麽不小心點啊,要是被摔傷了怎麽辦?”

荷衣從見到她那一刻,眼裏就閃過侯璟不懂的東西,還說了這番讓她覺得窩心的話,侯璟覺得,自己似乎有那麽一點點安慰了。雖然荷衣可能對自己只是出于禮貌,但她仍然對這個關心,覺得熱淚盈眶。

“謝謝……”

抹着淚,荷衣遞給她錦帕。

“是不是……遇到什麽傷心事了?”荷衣關心的問,侯璟搖了搖頭,不過是自找煩勞罷了。

“莫非是……哪個姑娘拒絕你了?”荷衣敏感的問,侯璟擦幹淚,苦澀的想,難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很像失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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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侯璟不應,荷衣大概知道答案了,眼裏閃過抱歉。

“你不用覺得什麽,反正我這樣的人,有姑娘喜歡才怪,拒絕是很正常的。”她只是……覺得郁悶罷了,為什麽她要去關心那個女人,她不喜歡她,不愛她啊?

荷衣遲疑的看着她,咬着唇,好像下定了決心般,從袖子口掏出了一個精心縫制的荷包,這讓侯璟心裏一緊,她不會……

“那如果說,我喜歡呢?”果然……

擡頭,看着荷衣那毫不畏懼充滿勇氣的臉,讓侯璟不忍拒絕。她看着荷包,卻問,“你為什麽喜歡我?”

見侯璟并沒有接,眼裏閃過失望。

“喜歡就是喜歡,難道一定要理由嗎?”

侯璟低頭笑了笑,頗無奈和無力。

“有!這個世界,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有道理有根源的。包括你喜歡一個人,他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你想要或者只有他才有的東西,所以,你為何會喜歡我?”

她們兩個,明明也就見過兩三次而已,為何會喜歡上她?而且,她那麽不起眼,而她,可是書院數一數二的美女,多少男子趨之若鹜,就像……蕭筱姸……

一想起蕭筱姸,侯璟就覺得心裏堵得厲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不行,她一定要忘記那個女人!

“我說過的,你……很溫柔……”

溫柔?侯璟捂頭,她不會因為自己曾經給了她紅棗填肚子就……喜歡上了吧?這樣也算溫柔嗎?

“這個世上,除了我父母以外,沒人見過我落魄的一面,你見過,你不怪我,甚至給我吃的,而且你很守信,所以……我覺得你會是個值得托付的好人。”

就這樣?侯璟忽然哭笑不得。這個富家大小姐,也不過是沒成熟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啊……

于是她搖了搖頭,擡頭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荷姑娘,如果我推斷得沒有錯,其實你并不是喜歡我,你對我的感情,并不是喜歡。像你說的,因為我見過你落魄的一面,因為我在你窘迫的時候幫助過你,然後遵守約定沒有将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你因為這個,覺得我是個可以依靠的人,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第二個人也曾這麽對你,你會喜歡上他嗎?”

話讓荷衣遲疑了,她皺着眉頭,等想清楚侯璟話裏的意思,她眼裏出現了恐慌……對于荷衣的反應,侯璟已經預見到了,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頭,“所以,你明白了吧,你對我,不是喜歡,所以……這個荷包,你還是留給需要它的人吧。”

這是侯璟覺得自己迄今為止,來到這個世界說過最溫柔的話了。真相總是讓人覺得殘忍,但,人就是這樣,不要因為不理智而沖昏了頭腦,就像之前的她。

只有認清了事實,面對現實,才能得到救贖,就像她對蕭筱姸一樣……想明白了這些,侯璟忽然覺得豁然開朗了,是啊,自己為何自尋煩惱,不管自己對蕭筱姸什麽感情,都不重要,她始終和她不可能。

對于一個和自己不可能的人,何必去期望?

先不論她這個纨绔子弟毫無作為的身份如何能取悅得了那位天下無人可配的女子,就是從她女子的身份來講,她難道要蕭筱姸打破世俗愛上自己,愛上假鳳虛凰的她?

兩個女子在她的那個世界本來就是在夾縫中生存,更何況是這個時代?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荷姑娘,謝謝你……因為錯覺……而曾喜歡過我。”

和荷衣說過一番話,她便消失在人群裏,卻不曾注意過,荷衣那雙疼惜她的雙眼,或許,就算注意了,也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侯璟在人群中穿梭了好一會,就去了一個酒樓,在酒樓的後院找小二要了能爬上樓頂的梯子,帶上好幾壇子好酒,為此,她還多付了好些許銀子。

曹操曾經說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她需要有種東西來麻痹自己,不是為了買醉,而是一種自省。她可以喝着酒,在那種微醉的狀态下,想清楚很多事情,或者……遺忘很多事。

一個人……靜靜的……靜靜地……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舉着酒壇,對着月亮喊道。

一個影子,擋住了她的月光,皺着眉頭,正想着趕走,卻見蕭筱姸赫然一襲白衣出現在她面前,在月光的映襯下,倒真有羽化成仙遠離人世而去的飄渺感,她愣了愣,以為自己出現錯覺了。

“你……剛剛在說什麽?”

那錯覺竟然還說話了,看來自己的幻覺還真厲害,侯璟笑了笑,罷了,幻覺就幻覺吧。

于是她抱着個酒壇子,像抱着抱枕一樣,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得那麽肆意。

“你笑什麽?”幻覺皺眉頭了,侯璟心裏想着,這幻覺還真生動形象。

“我喜歡你……”

“嗯?”

不理會對方那詫異的目光,反而喝了好大一口酒,“I like for you be still 意思就是,我喜歡你,是寂靜的。這是一首詩,一首讓人很心疼的詩。是一位智利詩人所做,我當時知道這首詩是在自己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看到它第一眼的時候,我就覺得,寫這首詩的人傻,真是夠傻的,人怎麽能傻到那個地步呢?”

智利?小學六年級?

幻覺皺眉頭了,侯璟不高興,于是她伸出手,肆無忌憚的替她撫平了那皺着的眉頭。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你皺眉頭嗎?你要再這麽,我可不要你了。”

侯璟說着胡話,在對方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出來,又塞給對方一壇子酒,自己則是抱着縮成一團,像個沒安全感的孩子,她忽然伸出手,将月亮抓在手裏頭,“我喜歡你是寂靜的,放佛消失了一樣,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我而去,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嘴。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滿了我的靈魂,你從所有的事物中浮現,充滿了我的靈魂。你像我的靈魂,一只夢的蝴蝶。你如同憂郁這個詞。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經遠去,你聽起來像在悲嘆……”

此刻,侯璟卻在想,如果她的語文老師知道自己這麽深情的朗誦詩歌,大概會很欣慰吧……

“這首……詩……倒是寫得很奇特。”幻覺給出了評價,“是啊,傻子一個,呵呵。對了,要不要我給你唱首歌?你今天對那個李文顯笑得那麽溫柔,我可不喜歡。那個男人有什麽好的,還讓你親自出馬給他彈琴,大費周章的送琴下來。他要是真疼你,就該給你彈!”

喝着酒,自顧自的說着,歪着頭,

“你想聽什麽歌?通俗的,鄉村非主流的,還是神曲?”

“應景的呢?”

“應景的啊……”歪着腦袋,瞅着天上的月亮,然後咧嘴,笑了。

“那你不許看我,我會害羞的。”說着用手擋了擋臉,然後抱着壇子背對着她,清了清嗓子。

“你是如此的難以忘記,浮浮沉沉的在我心裏,你的笑容你的一動一舉,都是我所有的記憶。你是如此難以忘記,浮浮沉沉在我心裏,改變自己需要多大勇氣,翻騰的心情該如何平靜……”

唱完,她又喝了口酒,

“我這可不是表白啊,你別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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