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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原因于薄靳言而言,的确就如入門練習題一樣容易。他原本正要言簡意赅的解釋,一擡眸,看到她的神色——眼神清亮、嘴唇輕抿、放松而專注。
噢?難得的溫順求教的姿态?
薄靳言的腦子忽的就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往椅背裏一靠:“上周三……我們早餐吃的什麽?”
簡瑤疑惑的望着他——怎麽突然提這個?上周三她怎麽記得……是了,那天早餐吃的是……
“魚皮蝦餃。”她第一次做。因為特別費事,所以記憶深刻,而且後來再沒做過。
薄靳言的神色淡然自若:“明天我要吃這個。如果你沒有異議,我可以開始解釋案情。”
簡瑤:“……”
她剛剛居然覺得他光芒逼人?
見她默許,薄靳言微微一笑,開口了:
“首先,麥晨說見到她時,穿的是條藍色裙子——永恒的幸運色,她專門穿着去自殺的。可死亡現場照片她穿的是黑裙子。她被喜歡的男孩表白,即使不改變自殺的主意,又怎麽會換掉有共同紀念意義顏色的裙子,穿上一條黑不溜秋的去死?她那麽敏感脆弱恐懼,難道希望死後陪伴自己的是黑色而不是藍色?
她給母親的訣別電話是00:05分,麥晨離開大概是00:30,她打給母親的第二通電話是00:40,但是沒接通。如果沒有改變主意,為什麽又打第二個?Double(雙倍)一下自己的痛苦嗎?而且是在麥晨離開後很短的時間就打了。最可能的,是麥晨令她放棄了死亡的念頭,這個時候,她想聽到母親的聲音。
她在00:37發布最後一則日記,直至02:00-03:00才死。這不合理,難道不應該有一個死前絕筆,寫下無法跟麥晨在一起的決定和痛苦、為自己的人生劃上句點、在日記裏向麥晨告別……諸如此類?
這中間的将近2個小時,她在幹什麽?不給母親打電話、不拒絕麥晨、不寫日志……她在冥想嗎?為什麽給母親的電話沒接通就挂斷?為什麽——她要選擇吸食毒品而死?如果這半年的痛苦令她覺得肮髒不堪,最後她依舊選擇最肮髒痛苦的方式死去?”
簡瑤聽得有些晃神,薄靳言已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吹了聲輕快的口哨,長眸清淺的望着她:“下次,這種難度的案情,請你自行解決。我的大腦要回到原來的思維水平上去運轉。”
簡瑤在心中仔細消化了他的話,又擡頭瞧他一眼。
他這麽理所當然說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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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下次,可是她說了算。
思索片刻,她又問:“你覺得麥晨的話可靠嗎?”
薄靳言答:“可靠,否則他什麽告訴我們這些暴露謀殺真相的細節?王婉薇的日記也表明了,她的痛苦生活,跟麥晨沒有半點關系。”
簡瑤點頭:“我也這麽覺得。她的博客是隐秘可信的,今早技術人員說,沒有在網絡數據庫找到博客被删改過的痕跡,登錄終端也只有她的電腦。”
薄靳言又說:“另外麥晨提到,死者戴着珍珠耳環。現場照片她沒有戴耳環。”
簡瑤回憶了一下,點頭。
“你去查一下警局的證物,看是否有這對耳環。”
“好的。”
這時薄靳言拿起手機,撥了出去:“來我這裏。”
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麽,他的唇畔泛起笑意:“那就結束你那些無聊的會議。”語氣變得冷冽:“沒什麽比人命更重要。”
——
比起上次晚餐時的紅裙優雅,今天的尹姿淇一身香奈兒白色西裝,窈窕中透着帥氣。
她坐在辦公室的會客沙發裏,聽着案情分析,神色越來越凝重。
給她講述的是簡瑤。因為薄靳言說:“同樣的話,難道還要我說兩次?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
“……所以,我們需要馬上通知警方,立案調查,同時暫停本部門所有人的工作。”簡瑤向尹姿淇給出了結論。
在薄靳言和簡瑤的視線裏,尹姿淇靜默了片刻,擡起頭,神色已經變得平靜:“謝謝你們發現事實,否則一條人命無辜死去,而我的公司居然還有殺人犯存在——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
簡瑤點點頭,薄靳言卻沒什麽表情。
尹姿淇又說:“不過,這件事能否低調處理?”
簡瑤微怔,就見尹姿淇看向薄靳言:“行嗎?靳言?”
薄靳言的神色格外淡漠,完全沒有面對長姐時應有的親和:“你要我怎麽低調?”
尹姿淇緩緩的說:“繼續調查,查明兇手後,直接通知警方抓人,這件事不要公開。”
簡瑤能理解尹姿淇的顧慮,她當然是怕對公司業務造成影響。但就像薄靳言說的,人命關天,秘密調查會有諸多不便。
她看向薄靳言,只見他唇角微勾:“不行。”
屋內陷入沉寂。
過了一會兒,尹姿淇對簡瑤說:“小簡,你先出去一下。”
簡瑤:“好的。”
——
簡瑤走出薄靳言辦公室,帶上門,衆人都擡頭看過來。而林經理和尹姿淇的助理坐在茶水間的休憩處,正在聊天,看到她,也走了出來。
“有什麽事嗎?”林經理問。
“沒事。”簡瑤答,“董事長有事情要跟薄總說,讓我先出來了。”
她們當然就不再問了。
簡瑤找了個空位子坐着,大夥兒也繼續各忙各的。過了一會兒,裴澤的椅子滑過來:“今天要忙到幾點?”
簡瑤擡頭笑笑:“沒譜,看薄總的時間。”
裴澤盯着她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附近有家廣東菜不錯,我有些返卷沒用完,要不要去試試?”
不要跟他們有肢體接觸,吸毒的人一身傳染病。
沒長骨頭嗎?把手松開!
……
簡瑤看着裴澤,腦子裏卻忽然冒出薄靳言的話語。
有點囧,可也有一絲絲甜意劃過心頭。她答:“不好意思,我約了人。”
“男朋友?”
簡瑤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微微一笑,令裴澤铩羽而去。
——
尹姿淇注視着弟弟,心裏有那麽一點點不舒服。
她知道靳言從小就是孤僻的,對誰都冷淡,包括她。但在少年時的許多個日日夜夜,自私的父母忙碌得不見蹤影,他們總是在一起的。在一座大房子裏,吃相同的午餐晚餐,看相同的電視節目。當年紀稍長的她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他也總是不聲不響跟着,然後說:尹姿淇,你真的很無聊。
念中學時,她是風雲人物、舞會皇後。靳言則是英俊又冷漠的天才男孩,如果不說,誰都想不到他們是姐弟。但在她被花花公子劈腿、躲在家裏失聲痛哭,他會毫不猶豫的找到那個男孩,言語羞辱一番後,再利落的揍一頓。
直至他去大學念犯罪心理,兩人就此疏遠。有的時候尹姿淇會想,是不是對于靳言這種人,其實不存在感情?因為幾年來他一直忙于學業,根本沒想過要聯絡她。但無可否認的是,能夠走進他生活的女人,只有她。這個事實,總能帶給她一種奇異的滿足和愉悅。但她不會去分辨,這到底是身為長姐的自豪,還是某種經年累月滋生的情愫。因為她是理智的,她會有輝煌的人生、門當戶對的未婚夫。而他依舊是他唯一的弟弟,就夠了。
可現在,薄靳言拒絕她的要求,明顯是無情的,不留餘地的。
尹姿淇盯着他片刻,開口:“你就這麽拒絕我?還是當着外人的面?”
薄靳言可沒有半點為難神色,雲淡風輕的答:“就事論事,你提了個愚蠢的要求。”
尹姿淇一滞,咬着下唇,沒什麽淑女風範的低吼道:“靳言!我們是上市公司!別忘了你也是大股東之一!大客戶3部又是核心部門,如果爆出謀殺醜聞,你知道會流失多少客戶、股價會跌多少嗎?”
薄靳言瞥她一眼,沒講話。
尹姿淇又說:“這間公司不僅是你爸和我媽的心血,現在也是我的前途和人生。你難道要讓我多年的付出毀于一旦?你忍心看姐姐跌跟頭?”
見他依舊不為所動,尹姿淇從沙發站起來,走到他身旁。稍稍一頓,把手放到了他肩膀上。
觸碰的那一剎那,尹姿淇微微晃神——少年時清瘦的骨骼,如今變得高大堅實。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他亦擡頭看着她,眸色疏淡,俊臉平靜,讓她有點吃不準他在想什麽。但她還是柔聲開口:“我又不是要你中止調查,只希望你秘密進行。以你的能力,這不是小菜一碟嗎?靳言,就算我求你了,好嗎?從小到大我都沒求過你,就這一次。”
——
薄靳言辦公室門打開,尹姿淇娉婷走了出來,臉上挂着無懈可擊的優雅笑容。
所有員工都站起來,包括簡瑤。尹姿淇微笑環顧一周:“剛才跟靳言聊了一下你們部門的業務近況,他對你們很滿意,所以我也很滿意。大家好好做,大客戶3部今年再創佳績,年終我繼續給大家封大紅包。”
大夥兒全笑了,氣氛熱烈的恭送她出去。
等人都散了,簡瑤才回到薄靳言辦公室。
薄靳言正拿了份報紙在看,很輕松的樣子:“訂兩張明天最早去度假村的機票,我們去勘探現場。”
簡瑤微愣,他們倆去?這意味着……
“你答應了董事長?”
“嗯。”
簡瑤有點意外:“為什麽?”薄靳言雖然平時又拽又刁,查案時卻從來一絲不茍。也許是這個姐姐在他心中占的份量真的不一般,才能令他破例?
薄靳言淡淡的答:“想答應就答應了。”
——
夜色已深,簡瑤和薄靳言各據沙發一角,看資料。
自殺變成了謀殺,所有線索都要重新梳理,要了解的信息也更多——譬如部門每個人的詳細檔案履歷,案發當日的房間分配、周邊監控記錄乃至天氣情況等等。
薄靳言小啜着咖啡,簡瑤則喝着花茶。夜色極為寧靜,簡瑤偶爾擡頭,就見薄靳言安靜坐在原地,俊臉白皙如玉,眉目清隽專注。而她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仿佛也溶入了他的氣場中。
簡瑤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一睜眼,就看到灰白的天花板,身下是純黑柔軟的超級大床——她什麽時候來了薄靳言的房間?
身上還穿着襯衣短裙,拖鞋被人拿掉了,光着腳。她爬下床,發現床邊沒有鞋——他抱她過來的?
透過走廊,她聽到客廳傳來低緩的交響曲音樂,還有柔和的燈光和輕微的腳步聲。
他居然沒把她扔在沙發上不管,而是把床給她睡。這令她太意外了。
而且還抱了她過來啊……
心頭湧起絲絲縷縷甜意,簡瑤赤足踩在地板上,走向客廳。還沒步出相連的走廊,就愣住了。
廳中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很暗。首先看到那同樣超級大的浴缸裏,滿滿的水波,不知映着燈光還是窗外的星光,似乎還有蒸騰的熱氣冒出來。
難怪他抱她進房——他要在客廳洗澡。
簡瑤再偏轉目光,就見薄靳言全身上下只圍了條白色浴巾,站在窗前眺望着夜色。浴巾是系在腰上的,整個背部,還有小腿都露在外頭,隐隐還有水珠沿着那修長緊致的曲線在流淌。
然而盡管光線朦胧,簡瑤依舊能分辨出,那漂亮的背部上,仿佛溝壑般,分布着無數道深深的疤痕。在夜色裏,就像猙獰的藤蔓花枝,在他的背上盛開。
簡瑤非常非常吃驚。
薄靳言講過,他只負責分析,抓人是警察的事。可這些深若入骨的傷痕,又是怎麽回事?難道他也曾經遭遇過極其兇險的境地?
再仔細一看,那些疤痕竟像是左右整齊排列,一條條下來。左邊大概十多條,右邊也是。
簡瑤在黑暗中靜默片刻,輕手輕腳的又退回了卧室。
24.v章
也許是認床吧,簡瑤睡了不知多久,忽的自己又驚醒了。
床尾有盞燈光。
她依稀記得,之前睡得朦朦胧胧時,似乎看到薄靳言穿一身睡衣站在那邊,翻看着什麽東西。
正要起身看他是否還在,一轉頭,卻見一龐然大物躺在自己身旁。
簡瑤生生被驚了一下,冷汗都出來了。
什麽呀……是薄靳言。
素淡的睡衣,白皙的臉頰,還有修長的緊阖的眉目,少了白天的桀骜,他看起來像個大男孩。長手長腳規矩筆直,還是跟上次一樣老實的睡姿。
這家夥,什麽時候爬到她床上來了?
哦……不對,是他的床。
簡瑤側轉身體,枕着胳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側臉。房間裏靜谧幽黑,她似乎能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微微熱氣。而心跳,悄無聲息的加速。
好夢,薄靳言。
——
天色将明時分,薄靳言先醒了。
他坐起來,面無表情的呆了幾秒鐘,随即轉頭,看着身旁的簡瑤。
昨晚他困極了,倒頭就睡,根本沒管身旁的簡瑤。
現在,是他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看活着的女人的身體。
她還穿着昨天上班時的白襯衣黑色短裙,裙擺覆蓋着膝蓋,露出白皙的小腿,那皮膚跟男人完全不同,細致又光滑,看不到一點毛孔。腳也是光着的,看起來白膩、柔軟、纖細。
他盯着她的腿端詳了一會兒,目光回到她臉上。她的長發散落在純黑的床單上,更襯得那張臉白淨清秀。而她整個人是以蜷縮的姿态,朝着他的方向側卧着。
薄靳言微蹙眉頭——左側卧,壓迫心髒,最不健康的姿勢,縮短壽命的好方法。
他毫不遲疑的伸手,把她的雙手雙腳都放直了,再輕輕把她的身體推正,最後把她的臉從枕頭裏掀出來,正面朝上。
看着她也變成健康标準的睡姿,薄靳言這才覺得順眼了滿意了,不緊不慢的起身、下床,走出了卧室。
——
簡瑤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完全亮了。她馬上看向牆上的挂鐘:還好來得及。
起身到卧室裏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感覺清爽不少。一擡頭,卻見鏡中女人淩亂的頭發、皺巴巴的襯衣。
簡瑤默然——太棒了,這麽醜的樣子居然被薄靳言看到了。
又對着鏡子仔細整理了一番,她忽的微怔。
剛才她心理活動的語氣,為什麽那麽像薄靳言!
——
晨光明亮,薄靳言一身黑西裝,坐在沙發裏看報紙。
簡瑤正想繞過他出門上樓,就聽到他的聲音從報紙後傳來:“我的魚皮蝦餃呢?”
簡瑤沒想到他還記挂着這一出,她早忘得一幹二淨。
“……下次補啦。今天這麽趕。”
一低頭,卻見桌上早已放着兩份早點,打包的粥和蝦餃,散發着淡淡的誘人的香味。一看就是小區門口那家生意很好的粥鋪出品。
簡瑤有點吃驚,要知道薄靳言最煩的就是早上排隊買早飯,用他的話說:“人又多又吵又無聊。”
明知是廢話,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去買的?”
然而,對薄靳言講廢話的後果是——
“不是。”他擡眸看她一眼,很稀松平常的語氣,“當然是天上掉下來的。”
——
簡瑤回家迅速洗漱完,拿了行李下樓,卻見傅子遇不知何時來了,坐在薄靳言對面,正在吃她那份燒賣。
簡瑤也坐下,默默的把僅剩的那碗粥拖到自己面前,一擡眸,卻見薄靳言瞄着自己,眼睛裏似乎掠過笑意。
不管他,繼續喝粥。
傅子遇吃飽了,神清氣爽從包裏拿出疊文件,遞給他倆。
簡瑤接過一看:“這是……”
傅子遇微笑:“靳言剛接手這個案子,就讓我找了私家偵探,調查大客戶3部所有人的背景。當然,時間短暫,這只是初步結果,有新發現再通知你們。”
簡瑤如獲至寶,看向薄靳言:“太棒了,你很有先見之明。”
薄靳言淡笑不語。那意思是——這還用說?
——
萬年老媽子傅子遇既然送來了資料,就理所當然的擔任了司機,送兩人去機場。
轎車在機場高速上奔馳,簡瑤在腦海裏,仔細梳理着剛剛看到的調查資料。
收獲非常大。
林羽萱經理,一如她在職場給人的印象——典型的女強人。單身離異,年薪百萬,沒有子女,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在生活中脾氣不太好挺挑剔,經常投訴小區保安、保潔、酒店,一年來換過好幾個鐘點工。
她對王婉薇很不滿意,去年年底就曾向上級提出,要将她辭退或者調崗。但因為新勞動法的限制,員工至少連續兩次績效考評不合格,才能辭退。而王婉薇只有去年拿了一次C,所以她只好作罷。
而現在簡瑤也知道,林經理并不知道他們的實際身份,她只不過以為簡瑤也是有來頭的人。
周秦,典型的老好人,無論同事、鄰裏、朋友,對他評價都非常好。不過他的運氣并不好,相戀多年的妻子在前年過世,只留下兩歲多的兒子。這令他消沉了很久。現在他逐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精力全傾注在孩子身上,每天一下班、周末都在家陪孩子。朋友給他介紹漂亮年紀小的女朋友,也被他拒絕了。
錢昱文,外地人,單身未婚。他的消息比較勁爆了——經常出入同性戀酒吧,是圈中有名的純受,但是沒有固定伴侶。
沈丹微,也是外地人,這也是個酒吧常客,經常跟外國人混跡在一起,幾乎幾個月就換男朋友,擺明了就是出來玩的。
裴澤,他的情況很符合他給簡瑤的不良印象——家境優越,也是個花花公子,夜店小王子。
如果說周秦是二十四孝老爸,麥晨就是二十四孝兒子。他跟父母同住,家境不錯,父親這兩年中風癱瘓,他除了上班,就是在家侍奉老人。
所有人經濟條件都不錯。而咋一看,似乎林經理嫌疑最大,但也談不上殺人動機。
根據警方記錄和氣象資料,那晚一直在下雨,後半夜雨還挺大,天亮才停。雨夜的環境,也相當方便兇手掩飾蹤跡。
簡瑤又拿出紙筆,列出案發當晚的房間分配:
房間A:林經理、沈丹微*。
房間B:周秦。
房間C:錢昱文、裴澤*。
房間D:麥晨。
房間E:王婉薇。
本來按照職位級別,沈丹微應該跟王婉薇住,但因為某個項目,要和林經理一起加班,所以換了房間;
裴澤應該跟麥晨住,但他跟同是球迷的錢昱文一起看球,所以也換了房間。
所有人的口供,都說沒有外出過。
——
簡瑤沉思片刻,轉頭看向薄靳言,卻見他早把資料丢一邊,戴上眼罩在睡覺。
她看了這些資料都覺得蠢蠢欲動,他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簡瑤伸手戳戳他的胳膊:“跟我講講你的發現。”
薄靳言依舊一動不動靠着,聲音懶懶的:“我要睡覺。別忘了,今天早上你還以不健康姿勢呼呼大睡時,我已經下樓去買早飯了。”
簡瑤剛要說話,忽的一愣,臉迅速的燙起來,偷偷看向前排的傅子遇。而他照舊平穩的開着車,就像沒聽到一樣。
車內非常徹底的安靜了一陣,連薄靳言都沒講話,氣氛有點詭異。
簡瑤假裝沒事,繼續戳薄靳言:“你上飛機再睡,飛機上周圍都是人,不方便講話。而且你不告訴我,下次我怎麽破這樣的案子?”
話一出口,才察覺不對。
薄靳言卻已摘下眼罩,眸色清亮的看着她。
四目對視片刻,他慢悠悠的說:“一言為定。”聲音有點得意。
簡瑤:“我只是打個比方……”他卻又把眼罩戴上了,蓋棺定論的姿态。
這時傅子遇突然開口了:“簡瑤,你看我今天亮不亮?”
薄靳言插話:“什麽意思?”
簡瑤也有點疑惑,卻見車前後視鏡裏,傅子遇正看着自己,意味深長的笑。她登時恍然大悟——
傅子遇這顆電燈泡,亮不亮啊?
——
簡瑤心裏有鬼,最終選擇裝傻不答。好在傅子遇也沒再調侃,低聲哼着歌繼續開車。
這時薄靳言開口了:“先說你的發現吧。”
簡瑤答:“首先,王婉薇打給母親的未通電話是00:40,我懷疑是有人去找她,因而被打斷。而她的死亡時間是淩晨2點到3點,所以這段時間,兇手是跟她在一起的。我們需要進一步尋找他們的不在場證明;
第二,她的藍裙子和珍珠耳環都找不到了。兇手沒理由要拿走這兩樣東西,留下漏洞。所以我想,可能當時發生了突發事件,最有可能的是發生了厮打,裙子破了、耳環被扯壞了,兇手只好拿走以免暴露。
另外,這幾個人裏,我覺得嫌疑最大的是錢昱文,雖然他是同性戀,但是比起花花公子裴澤,他給人的感覺更加不好。我覺得他像是會殺人的人。”
她講完之後,就有點期待的望着薄靳言。
“嗯,不錯。”他說,“三個觀點裏,唯一一個嫌疑人還是猜出來的。”
簡瑤:“……”
太傷人了!
默然片刻,她問:“那你的結論是什麽?”
薄靳言唇角微勾:“初步結論:裴澤和錢昱文、林羽萱和沈君微,這裏面有一對,是殺死王婉薇的主犯和幫兇。”
25
太陽已經出來了,日光透過暗色車窗,照在薄靳言臉上。黑色眼罩遮住雙眼,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微勾的薄唇,和線條幹淨的下颌,卻更顯得英俊動人。
簡瑤盯着他的臉,忽然就想到昨晚看到那傷痕斑駁的後背,心頭有些發軟,語氣卻很淡然:“快說。”
薄靳言卻問傅子遇:“到哪兒了?”
傅子遇:“馬上過收費站。”
“嗯。”他摘下眼罩,人也坐直了,看着簡瑤,“你終于如願以償,讓我在收費站外做簡報了。”
簡瑤這才想起上次辦案,他死活不肯在國道收費站外做簡報,架子十足。
“被收費站詛咒的男人……”她也輕快的低哼起來。
——
薄靳言開口:
“首先,在過去半年裏,王婉薇被某人用毒品控制了。
她在日記裏提到‘一步錯、步步錯’,她做了什麽錯事,無外乎被誘騙、或者一時沖動,吸毒或者性~交。她提到‘反抗不了命運’。所以,她有把柄在對方手上。對于她這種老實內向自卑的女孩,無外乎性~愛照片視頻之類。
第二,控制她的人,只可能在沈丹微、裴澤、錢昱文三人當中。
不是林羽萱,因為她千方百計要把她調走或者辭退。如果是她,留在身邊,才能滿足這個老女人的占有欲。
不是周秦,因為他拒絕過更加年輕漂亮的女孩,并且他不是每天要帶孩子嗎?我想他很難抽出大量時間去調~教一個禁~脔。
大客戶3部的人都不缺錢,所以控制她不是為了牟利,只為了滿足性~欲。從王婉薇的日記來看,那個人的手段是比較老道的。通常什麽樣的人,會精于此道?濫~交、經常出入聲色場所,對毒品非常熟悉,當然也要有幾分膽色,并且沒什麽人性。而沈丹微、裴澤、錢昱文都滿足這些條件。至于錢昱文雖然是個gay,但還不能排除他是雙性戀的可能,所以他也有嫌疑。”
簡瑤聽得默然——光鮮精英的外衣下,藏着這麽黑暗腐朽的靈魂。用這樣的手段,對待自己的同事、一個柔弱的女孩。現在就像薄靳言說的,她一點也不想跟這些人接觸了。
薄靳言繼續說:
“第三,林羽萱雖然與控制王婉薇的事無關,但她也在落井下石,并且隐瞞了某些事。
王婉薇日記提到,忽然開始,就變得諸事不順、跟誰合作都不順。這只可能是有人暗中做手腳。而有這個能力的,能夠授意或者暗示衆人針對她的,只有部門經理林羽萱。
但林羽萱雖然內心孤獨有點變态,但工作上一向精明強幹,不至于突然無緣無故針對個人微言輕的小姑娘。所以很可能,是王婉薇因為某件事得罪了林。所以林迫不及待想把她趕走。這種事無外乎……林在賬務上做過手腳,或者林的個人生活上有污點,被王婉薇撞見。不過根據王婉薇的日記看,這姑娘應該根本是沒意識到這一點。林羽萱經濟上的問題,我會讓尹姿淇去查,私生活方面,讓私家偵探繼續。
第四,目前看來有殺人動機的,是那個控制王婉薇的人。半夜去找她的,也是那個人。但三個嫌疑人都有室友,當晚大雨,無論誰外出歸來,都會在室內留下痕跡——泥跡、雨水等。而且離開時間太長,很難不被發現。然而第二天,他們都對警察說,沒有外出過。所以室友一定在為兇手做假口供,視為幫兇。”
——
新橙度假山莊,坐落于南方某新開發的旅游景點內,投資方就是尹姿淇的集團。
這裏也是王婉薇的陳屍地。
在尹姿淇私人助理的引領下,薄靳言和簡瑤坐着山莊小巴,駛往案發地點。此時正值中午,陽光之下,山莊內綠樹成蔭、地勢起伏,甚至還有天然的山澗溪流。而度假屋大多依原始地貌而建,分布沒什麽規律。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平緩的山坡,五間度假屋分布其上。雖然位置錯落,但形狀全一樣——咖啡色屋身、尖聳的屋頂,前門有石階,後門有個小院子,用一圈低矮的綠植圍住,只及人的膝蓋,素雅又精致。
兇手運氣很好——這個山莊是今年新修的,還沒對外開放,只接待了幾次公司內部會議,很多設置還不完善。而這一片位置相對又較偏。所以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者。
因為尹姿淇的留心,案發之後,這裏就一直空置封鎖着。
簡瑤和薄靳言走進第一間屋子,也就是王婉薇的住所。沒什麽特別,當然也沒什麽痕跡。
從後院出去,隔幾步就是周秦的前門。而穿過這一間,就是錢昱文和裴澤的住所。這兩間的距離更近,從錢昱文的客廳,能清楚看到周秦的整個後院。
所以這三間屋子,是隔得很近的,依次是王婉薇、周秦、錢昱文裴澤。
麥晨和林羽萱的屋子,分居在兩側。
簡瑤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兩對疑兇的房子,反而是離王婉薇最遠的。而且那晚雨大夜深,即使有人在外面走動,估計也很難察覺。(*)
——
簡瑤和薄靳言從這些屋子出來的時候,外頭來了幾個刑偵鑒定人員。
簡瑤很是意外——她沒想到薄靳言會暗中調這麽一隊人過來。一是時隔這麽久,能找到證物或痕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是薄靳言居然這麽重視這方面,她以為他就是個推理狂人。
看着他高挑又醒目的立在院子裏,指揮鑒定人員們東挖西挖,簡瑤站在邊上,微微一笑。
嗯,不錯,該狂妄的時候狂妄,該踏實的時候踏實。
——
然而,初步的血液熒光檢驗結果并不理想。所有屋子裏沒找到任何血液痕跡,哪怕只是細微的飛濺。
不過,在薄靳言的授意下,鑒定人員們依舊非常霸氣的把這一片所有的泥土都挖空了,裝了整整幾大箱拖走,預計幾天後出鑒定結果。
尹姿淇的助理望着一片狼藉就像剛被打劫過的地面,為難的問:“這……要不要先填起來?”
薄靳言答得輕描淡寫:“有必要嗎?檢驗完我就把泥土還給你。”
——
接下來的幾天,簡瑤過得非常輕松。
因為要等鑒定結果,她和薄靳言得繼續潛伏,所以也變得無所事事。本來她還在辦公室翻翻業務資料想學習,結果發現裝滿兇殺案信息的大腦,根本無法适應經濟社會的歌舞升平,索性作罷。
薄靳言是不是也是這樣,慢慢走入另一個世界,從此不再回頭?
除此之外,她每天還要跟衆嫌疑人一起午餐,下午還到茶水間閑聊八卦,借以粉飾太平。當然,她也想看看,能否探出進一步的線索。不過這些人都是人精,哪能露出什麽馬腳?
倒是裴澤時常圍着她轉,但也沒正式追,頗有點謀定而後動的意味。
簡瑤想,千萬不要追。
結果想什麽來什麽,周五的晚上,她正跟薄靳言在一家日式料理吃生魚片,接到了裴澤的電話。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只有他倆的雅間裏,燈光靜谧柔和。
簡瑤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立刻看向薄靳言:“是裴澤。”
薄靳言長眉輕挑:“接。”
電話那頭,裴澤語氣含笑:“簡瑤,後天有時間嗎?大夥兒都到我家玩,自己做飯吃,老周也帶兒子來。你可不許推。”
簡瑤微愣:“後天去你家?我……”話沒說完,手上一涼,是薄靳言忽然覆手過來,擋住了通話鍵。
他無聲的做了個口型:“去。”
簡瑤遲疑。
去裴澤家,其他人也在,的确是了解他們的好機會。但那說不定也是龍潭虎穴啊!
她也捂住手機放下,悄聲說:“有危險怎麽辦?”
薄靳言極為倨傲的看她一眼,好像她提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我怎麽可能讓你遇到危險?”他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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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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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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