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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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身上有個吊墜,連我都不給看。”杜衡說,“他說是媽媽留給他的東西,很有可能是身份的證明。”
漆凡塵想起來從醫院離開的時候,顧懷和杜衡的對話,他有些後怕:“那些人目前應該不知道我跟顧懷的身份,我們的血檢很正常。”
“但就怕我們能看出來,那些人也能。”滄鸾摸着下巴說。
“顧懷呢?”漆凡塵問。
“他跟着那倆道士小孩去做任務了。”杜衡說,“應該不用擔心。出去吧。”
趙導趕到這裏時臉色不太好,他身邊還帶着一個助理,兩人一進大廳,見到地上躺着的四個人,臉都白了。
“怎麽會這樣?”趙楓走近了,陳斯把死者身上的浴巾掀了,他這才相信剛剛電話裏說的事,“他們沒事穿着這衣服去游泳幹什麽?”
呂昌宴把之前的推測解釋給趙楓聽,趙楓聽得起了一頭的冷汗:“哪有這麽邪乎?一件衣服就能弄死人?”
“如果趙導不信的話,大可以沾濕手指摸摸看。”杜衡在一邊提建議。
趙楓一猶豫,朝助理努努嘴:“你去試試。”
男助理臉上雖然有些驚慌,但總歸也是半信半疑,于是真的洗了個手。他的手指剛摸到那件薄紗,立馬痛得縮了回來,喊:“好痛!”
衆人湊過來看,發現他的手指頭上果然脫了一層皮,隐隐滲出血。
“這東西怎麽會這樣?”趙楓眼神驚悚地看着助理的手指,擡頭望向杜衡,“昨晚我給我老婆也穿了,她怎麽沒事?”
“碰到水就會有反應。”玄影在一邊解釋。
“導演,這衣服是你從哪裏弄來的?”杜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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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前幾年跟幾個導演一起吃飯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說現在圈裏有一種說法,只要穿這種衣服開機或者是殺青,多半要大爆。”趙楓解釋說,“這東西還不好買,說是得逢着時機才有貨,要提前一年訂貨,我本來是想趁着這劇殺青用的,誰知道到的時候偏偏晚了幾天,沒用上,我就當禮物送給你們這些主演了。”
漆凡塵對娛樂圈并不怎麽清楚,但他也知道這種撞運氣的事情做了總比不做好,萬一見鬼了呢。再說像他們這種人早已經不缺錢。
“聽您這麽說,那應該圈裏很多人都有了?”杜衡問。
“我尋思不也是?”趙楓苦着臉,“怎麽就我送人出了問題?”
漆凡塵和杜衡對視一眼,他問:“您是跟誰訂的貨呢?”
“圈裏訂貨的人還挺多。”趙楓說 ,“熟人介紹的一個訂貨商,我跟他打聽過,他說他上頭也有好幾層貨源商,再說這東西在圈裏都好幾年了,要出問題早出了。”
“可現在問題就出在您送的東西上。”滄鸾提醒他。
聞言,趙楓轉頭看向其他三人:“你們三個也收了,不沒事?”
“我沒都還沒穿過。”陳斯說,“就怕我們一穿,死的就不止他們四個了。”
被他這麽一說,趙楓明顯身體一顫。
死的明星咖位還不小,又都是他劇組的演員,加上穿了他送的東西死的,趙楓知道難逃其咎。他求助般地看向杜衡:“那要怎麽辦?”
“如果你能夠證明其他也有這種衣服的藝人沒事,那麽還有救。”杜衡說,“這是衣服的問題,不是誰送的問題,要找也應該找把衣服制造出來的人。”
趙楓卻猶豫了。
漆凡塵知道他的顧慮,一旦公開說衣服有問題,恐怕圈裏很多導演都要被掃射到。
“這裏的監控能夠顯示是溺死。”他站出來,說:“屍體還沒解剖,有可能還有吃的東西的問題。”
趙楓點點頭,說:“報警吧,報警。”
“那我們不成了嫌疑人了?”呂昌宴不太情願地說。
“你們嫌疑再大還能有我的大?”趙楓皺着眉說。
“您不用露面,工作不受影響,但我們不一樣啊。”陳斯說,“這事一公開,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恐怕都要取消,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漆凡塵聽到這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伸手去拽滄鸾的手臂,小聲說:“我餓了。”
滄鸾看向趙楓,說道:“你們商量着,我們先去吃晚飯了。”
說罷,他又問了一句:“這裏哪裏有餐廳?”
杜衡笑出了聲,也跟着說道:“我也餓了,我們走吧。”
趙楓看向玄影,征求她的意見:“你怎麽說?”
“報警吧。”玄影似乎也不像多說,“不然被人發現,你們恐怕還有個藏屍的罪名。”
說完,她跟上杜衡:“東館是餐廳,這頓我請你們吃吧。”
玄影帶着三人穿過一條長長的路前往東館,頂層就是餐廳,四人剛進去,就有服務生過來帶路。
他們在包間落座,玄影點過菜後,開口:“趙導說的那種說法,我并沒有聽過。”
“我也很懷疑。”杜衡說,“如果真的開機和殺青都穿這種衣服,哪有不被發現的道理?”
“有一種解釋。”玄影手肘撐在桌面,面無表情地說,“剛才人多,他可能不好多說。我猜測他說的并不是所有人穿上這種衣服,而是有特定的人。”
滄鸾好奇:“什麽特定的人?祭天?”
“沒有那麽恐怖。”玄影目光掃過三人,說,“這衣服應該每個主演都會送,但穿的只有上鈎的人。”
杜衡反映了幾秒,才問:“你說的,不會是潛規則吧?”
“這怎麽看也不像是開機儀式會穿的東西。”玄影只說一半。
只有漆凡塵沒聽懂:“潛規則?為什麽發生性彳亍為要穿這種東西?不是要脫光衣服嗎?”
玄影:“……”
杜衡:“……”
滄鸾沒忍住,桌子底下偷偷地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裏撓了撓,說:“既然他說前幾年就有這種東西存在了,說明還是比較普遍。”
“我基本上沒看過有藝人穿鲛绡。”玄影頓了頓,說,“所以在給資源的同時,很明顯金主們還有別的獎賞。”
漆凡塵全部的注意力都到了右手上,他靜靜地聽着他們說話。
“趙楓挺瘋的。”杜衡開玩笑說,“這事要曝光,恐怕圈裏得掀起一陣風浪。”
“我比較關心的是貨源。”玄影看向滄鸾,“按你的說法,早期的鲛绡只在鲛人的配偶手裏,之後可能慢慢地流通到了市場上,這東西要獲得只能去海市蜃樓,所以極為珍貴,因而最後鲛绡都會轉到有錢人手裏。”
“早期鲛绡可能還只是商品,後來逐漸成了不能上臺面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很有可能就被壟斷了。”玄影說到這裏,有些困惑,“但我并不認為鲛绡的數量會有這麽多。”
漆凡塵心不在焉地聽着,忽然注意到對方的手指擠進了他的指縫裏,跟他保持着十指相扣的狀态。
他低着頭垂下目光,覺得臉有些熱。
滄鸾的聲音響起:“不,如果只是當時流通的鲛绡,達不到這種數量,但十二年前的那場病,很多鲛人都死在了陸地。”
“你的意思是,那些鲛人?”玄影驚訝。
“沒錯。”滄鸾思考的時候,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漆凡塵的手背,“當然還有個問題,如果在圈裏這已經是一種常态,那這些鲛绡應該是沒問題的,畢竟浴室也算是一個比較常見的地點,那問題就在那四件身上。”
“你說得對。”杜衡思索道,“這鲛绡會有什麽問題?”
“這種鲛绡是重新加工的,如果那幾件有問題,很多都會有問題,只是還沒發現。”玄影目光凜然。
“等自己發現就來不及了。”杜衡說,“只怕是這些人在這之後還會有別的東西代替鲛绡。”
漆凡塵卻隐隐覺得,從花樂廣場開始,到木府村、再到陽普醫院,這背後的推動者,恐怕有着什麽聯系。
從滄鸾的出現開始,原本從來沒有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鲛人”一詞,開始頻繁地出現,就連他的身份也被證實,是鲛人的孩子。
他們身邊出現的鲛人越來越多。
菜上來了,漆凡塵要用右手,滄鸾适時地松開了他。
開始吃飯,桌上的氣氛才稍稍輕松了些。杜衡笑着朝漆凡塵說:“老七,你是不是這麽大了,連個喜歡的人也沒有?”
聞言,玄影好奇地看過來。
漆凡塵卻不知怎麽,心裏有些不太願意承認。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杜衡看了他一會兒,才笑着說:“我要不是看你吃肉,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信佛了,無欲無求。”
“我以前聽說過你。”玄影向他投來探究般的眼神,“你在鎮邪會員排行榜裏一直是第一名,還有個稱號叫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一直對你挺好奇的。”
“哦我想起來了。”杜衡沒忍住透露道,“那個稱號是上回我去找程序員讓他幫忙改的。”
“……”玄影繼續說,“但你來之前,我又看了下你的個人資料,又覺得不是這樣。你喜歡養魚?”
“啊?”漆凡塵一愣,“什麽養魚?”
“你個人簡介裏寫的啊。”玄影摸出手機調給他看,“你忘了嗎?”
漆凡塵看到自己一片空白的個人資料裏,唯獨個人介紹那一行有一句話:
【我喜歡養魚。】
他下意識地看向滄鸾,卻見對方低着頭吃菜,心無旁骛,好像根本沒聽見這邊的動靜。
“我忘了。”漆凡塵覺得他有些可愛,承認下來,“是我寫的。”
“也不知道你喜歡養的是哪種魚。”杜衡調笑一句。
漆凡塵卻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不太一樣,垂下目光不敢再接話。
杜衡剛要拿手機看一眼,看到屏幕上彈出來的消息,話鋒一轉,說:“他們報警了。”
“什麽?”滄鸾這會兒又聽見了。
“新聞給我推送,四個明星死在伯爵公館,疑似溺水。”杜衡看了眼,說,“消息真靈通。”
“現在那邊肯定到處都是媒體和警察。”玄影說,“我就猜到會是這樣,快感謝我的未雨綢缪。”
“你助理呢?”杜衡問。
“跟她說了今晚的發布會不去了,給她放了一天假。”玄影說,“等會兒我把司機喊過來。”
“我上回見你就一直想問你了。”杜衡好奇地問玄影,“像你這種女藝人不應該特別忙嗎?你有時間接任務?”
“我要真那麽忙,你也見不到我。”玄影一針見血,“十八線的小藝人罷了,哪有那麽多通告。總得多個賺錢的法子。”
漆凡塵心裏默默吐槽,你一個通告恐怕就抵得上我幾個月的工資了。
四人吃過晚餐,服務員送了飯後點心上來,每個人的盤子裏都擺着一杯果汁和兩個小小的草莓慕斯。
漆凡塵其實不太喜歡吃甜的,但看到有草莓,他嘗試了一下,發現味道還不錯。
“這事算完了?”杜衡喝着果汁問。
“恐怕還沒完。”滄鸾目光落在漆凡塵的側臉上,說,“應該還會有別的人中招。”
“衣服的事情如果沒人敢說,那就肯定還有下一個。”玄影優雅地用紙巾擦嘴,“提交報告看看,會不會結束。”
她剛說完,三人的手機同時響了一聲。
“來了。”杜衡聳聳肩,“看來是沒完。”
漆凡塵拿起手機,看到APP給他推送了一條新的消息。
【客服009】:【04300小組任務更新:南楓區銀色月光一住戶發來求助,家裏寵物發瘋咬人,請前往确認。(如因故需缺席請聯系客服038)】
漆凡塵看到這幾行字,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杜衡把他想說的話說了:“看來又是個有錢人。”
“銀色月光。”玄影盯着屏幕,說,“就在附近,基本上都是私人別墅。”
“我最煩這種有錢沒地方花就各種麻煩別人的了。寵物咬人,大不了咬回去就是了。”杜衡嘆了口氣,“生而為打工人,我很想辭職。”
“我等會兒跟客服說了一下,這種無聊的任務就不去了。”玄影一臉輕松,“接下來幾天我的工作可能也要被取消,我快一個月沒休息過了,準備回家睡覺。”
“那我們還要去嗎?”滄鸾問。
“去啊。”杜衡無奈地說,“誰讓他給了錢呢,恐怕給的還不是個小數目,就這種事情,意思意思就行了,看一眼就回來。”
漆凡塵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吧,銀色月光在哪。”
“高爾夫球場對面。”玄影送他們出去,“我讓保安放你們出去。”
漆凡塵剛要出包間,被落在最後的滄鸾拉住了。
“嗯?”漆凡塵疑惑地看他。
“沒什麽。”滄鸾跟他靠得很近,低頭看他,擡起右手,用大拇指的指腹輕輕地摸了摸他的嘴角。
沾到了一點點奶油。
“沒擦幹淨。”滄鸾神色自如地說着,另一只手牽上了他,“走吧。”
漆凡塵覺得耳朵有些熱,被他拉着走了幾步,一擡頭,看見走在他前邊的滄鸾擡起了右手,把右手拇指湊到了嘴邊。
接着,漆凡塵注意到,他手上那一點點的奶油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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