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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麽就去襄山。權衡再三,我們接受了最不擾民的辦法——登襄山。
九月九日,為了看日出,我們醜時就出了京。我實在是不太理解那些一大早登山就為了看日出的人。雖然山裏的空氣的确很清新,胸腔都被那濕潤的氣息淨化了一般。
入秋之後,清晨的氣溫還是有些冰涼的。我用厚毯子将我和秀秀裹在一起,結果被殷溪用怪異地眼神看了一路。呵,她和雍王成親這麽久,上山時卻還是一前一後的,怎麽看都是不好了。就讓她羨慕嫉妒去吧,我打心裏是這麽想的。雖然這個妹妹人并不壞,可誰叫她嫁給了雍王呢?雍王這個壞人,娶了人家姑娘卻不對人家好,讓這姑娘怨婦一般隔三差五和本驸馬搶娘子……這兩口子,我一個都不喜歡,哼!還有還有,寧夏寧靖這兩個陰魂不散的姐弟,你們不是仇視我們麽?我們出去玩你們厚臉皮跟着,是故意來惹人不快的麽!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偉大詩人總是能用神奇又簡短的詞句形象的描述他想要描述的風景。我雖然覺得就算日出很美也不至于非要一大早趕着上山來看,只是也不至于要說出來去敗人興致。只是我忘記了我家娘子,那可是有一本小詩集的人物。我不過就随口誦了句大詩人的名句,她就笑容可掬地扭身問大家何不吟詩作對。這群王爺公主、小姐少爺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都有那麽些學問,居然全都點頭叫好。
你們倒是開了心,我可是什麽都不會的!登高賦詩這種事情一向和我沒有關系,我很明智地先就躲在了我家娘子後面。雖然被殷溪嘲笑了,但總比裝着會作詩最後卻寫不出來的好嘛。
我呢,本來是想坐在柴秀身邊看她寫詩來着,可是柴秀嫌我坐在後面影響她思路。我可是一向很貼心的夫君,娘子都這麽說了我自然要為娘子做些什麽的。不能打擾娘子寫詩,那我就去打擾別人嘛。哈哈,瞧我多聰明。
我先偷偷瞟離柴秀最近的殷溪,卻見着她紙上寫道:“北來鴻雁,重陽菊酒,茱萸當矢投壺。乘興淺唱是鄉音,卻驚恐無人來和。”
雖然我不太樂意殷溪老來打擾我和秀秀的二人生活。但殷溪畢竟也算是這些年來和我們走得近的同齡朋友。這些年的相處,我都差點忘記了她還是北朝送來和親的公主。
乘興淺唱是鄉音,卻驚恐無人來和……要是被旁人看到這思鄉的詞句,怕是要做些文章的。況且如今她和柴胥已是夫妻,要是被這本就存了芥蒂的王爺知道王妃還存了這樣的心思,怕是又要鬧得不快。我實在不願看到這樣的結局,故意将探頭的動作做得大了一點以便被她發現。
“衛驸馬,偷看可是不對的。”殷溪果然将詩遮了,看着我的眼裏滿是揶揄,“你若做不出來可以悄悄找稷和姐姐幫你。可你若是想偷竊我的詞句,我可是不依。”
“我便看看又能怎樣?”我厚着臉皮說道,“本驸馬又不似你們這等閨中兒女還有閑情吟詩作對。我是肯定做不出詩來的,一會,你們誰做得好了,我唱一曲給他聽可好?”
聽說我要唱歌,連柴秀都來了興趣。她那雙看向我的眸子燦爛似啓明星。只聽她笑意深深:“哦?驸馬何時學了唱曲兒?”
“那依依哦哦的曲調,不就是公主教我的麽。”我別有深意地笑道。可連笑都還不及收斂,便被一只飛速擦過我臉頰、滿是墨汁的毛筆在臉上劃下一道。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一跳——還好是毛筆,要是別的什麽暗器我不得當場毀容?
這飛來之筆自然出自柴秀之手。她面帶笑容靠近我,拿起我桌上的毛筆順着剛才的筆鋒在我臉上又加畫了幾筆:“本公主還有好多東西沒有教給驸馬呢。驸馬可知這是什麽?”
“莫不是……黥面之刑?”
“驸馬果然聰慧。”柴秀笑如春風,“可惜卻差了那麽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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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公主所見,應該為何?”
“若一會下山,驸馬願就這樣陪我走走。我或許會樂意告訴你。”
“這有何難?”我想着反正山上又沒幾個人,就算被看見也不怕。丢臉,那也是丢的公主的臉。我就不信有稷和長公主在我身邊,他們還敢笑話我!
這詩最後也是沒作下去,原因是今天皇帝舅舅也乘興突然招了一幫富家子弟圍了獵場的一處空地打馬球。
“陛下聽聞雍王殿下與驸馬爺都在這裏,便着臣傳喚二位參加馬球賽。”在聽到內侍監李荇拾這番話的時候,我那個恨啊。怪不得帝京的百姓都要笑話我呢,這一個重陽節真是過得虐心啊。先是公主提出文鬥,又是皇帝舅舅邀請武鬥。叫我這文不成武不就的嬌弱驸馬,情何以堪!
但是轉念我就又覺得慶幸起來。馬球是什麽?那可是北國貴族閑暇時的娛樂活動啊。我們南國常玩的是蹴鞠。作為左相之子、衛氏的嫡子,蹴鞠和騎馬我都是會的,但也只是會而已。聯想到柴秀前陣子說與我的話,我還能不明白麽?什麽打馬球都是借口,肯定是從被捉住的玉笛那裏沒有套到更多的話,想繼續排查細作嘛。
既然行程有變,我當然不敢丢臉丢到皇帝舅舅那去,得到召喚的時候秀秀就着人打了水拟在路上給我擦臉。馬車上,柴秀邊給我擦臉邊與我談論起這次突然的馬球賽,當我說起上述猜測,公主是這麽回答我的——
“笨蛋,你又自以為聰明!”柴秀揪着我耳朵笑罵道,“衛府出了細作的事兒朝中那些老頭都是知道的。如今一個二個都警醒的很呢,哪能就這麽試探出來?”
“不是試探……那是幹嘛?”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為何要做這打草驚蛇的事情?況且要是因為這樣寒了朝臣的心,對如今的局勢也無半點好處的。
“今次的馬球賽,是為了殷溪和柴胥。”柴秀嘆氣,有些惋惜,“身為皇室子弟總有些身不由己,這次雍王也實在太過感情用事。”
“啊?父皇好偏心。”我皺眉道,“這也太偏心了。怎麽我們成親他老人家就忙着拆散,雍王他們他就跑出來撮合。”
“你啊。”柴秀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雖然我在說她父親“壞話”她也不曾生氣。她看着我,努努嘴:“平時腦袋瓜子轉得那麽快,怎麽這會兒就不知道多想想?”
“本來就是麽。”我輕哼道,“你說多想,難不成父皇想從殷溪那套出消息來?我倒覺得這殷溪就是個幌子。”
“幌子的确是幌子,可這幌子有時候也是柄利劍。”柴秀的唇貼在我臉頰,輕輕一碰就又離開,“看你這小心眼的。平素對着清溪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這會子怎麽又在幫她說話。”
“那還不是看你和她挺聊得來。”我說,“那你快告訴我,父皇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大抵是想讓柴胥與殷溪相互牽制吧。”柴秀卻不願再多說,她擡手捏了捏鼻梁,“清溪與雍王已然成親,無論如何至少也該相敬如賓。可如今這相見如不見的樣子,怕是會讓父皇難做。”
周國公主在殷受到冷落,好不容易簽訂停戰協定的兩國會為了這個再打起來麽?對于這一點其實我也不太肯定。因為我一直不相信周國會真的無力再戰。我雖然對北國不太了解,但是從建國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件也可以窺知一二。前唐分兩朝後北國無時不刻都在謀算天下一統。那會兒因了某些緣故,柴氏雖長年盤踞楚地反而處處受制于北邊,甚至開國的最初還曾經年年進貢。建國幾十年來兩國大小戰事無數,直到皇帝舅舅登基才第一次出現了我大殷主動發兵。這一出兵,就是十年。
說實話,我到現在也還不大看得懂皇帝舅舅那些彎七扭八的心思,不過我要是都能把皇帝舅舅看透了,那他的皇位估計也坐不久了……阿彌陀佛,為了我項上人頭的安穩,我也不想與皇帝舅舅正面沖突。
我身邊有柴秀時刻提點,倒也不至于犯什麽大錯。況且最近連我爹都告老了,皇帝舅舅應該也不會針對我了才是。
可是……我錯了。
我們拜見了皇帝舅舅。他端坐在龍椅之上,眯着的眼睛在聽到李荇拾禀報“稷和長公主到”時睜開,可他說話的對象不是秀秀而是我。他說:“錦兮啊,朕與你逍遙王叔各領了一支馬球隊伍。你為朕外子,就代朕出征吧。”
我……靠……
我都感覺到我額上冒出一絲薄汗:“兒臣遵旨。”皇帝舅舅你這是幹嘛啊?你兒子女兒都在呢,你居然讓我這個女婿出場?
“清溪,你就去你王叔那吧。”皇帝舅舅滿意地捋捋胡須,“素聞北國公主皇子都擅于騎射,清溪定然能成為皇弟的一大助力。”
“多謝皇兄。”我的醫術師父兼救命恩人——逍遙王爺柴玉璋起身謝恩。他說着看向我:“臣弟還要多謝皇兄先讓了臣弟一局。”
“朕何時讓你?”皇帝舅舅挑眉。
“衛驸馬自從永和年落水後身子就大不如前,皇兄讓衛驸馬出陣,又給臣弟派來善騎射的雍王妃,不正是讓了麽?”逍遙王叔笑道。
雖然聽出了這位王叔是在幫我說話,可是我作為當事人聽到這樣的話也好生難過……皇帝舅舅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皇弟所言倒也不差。所幸這不是你死我活的戰場,朕若輸了,就準你明年出京去玩耍些時日好了。你若輸了,便回朝來當丞相吧。”
“如此,臣弟先謝過皇兄了。”
這、這到底什麽情況?我到底應該拼死去贏,還是順其自然地輸啊?
作者有話要說: 根據一路補分的蝙蝠君提醒,今天是植樹節快樂。另,昨天留言的各位,開虐的節奏神馬的,怎麽可能呢?我雖然是話痨,那也是一如既往的親媽啊,是吧是吧?
那麽,第一部分結束倒數一周。
北國姐妹可是我很喜歡的呢!
第廿三幕
等比賽開始,我發現我是多慮了。以殷溪的身手,就算是兩個我一起拼命怕也不是她對手。不過這也不是我輕易放棄的借口。開玩笑,我可是代表了皇帝陛下的臉面。一個不小心丢了皇帝的臉,那不是找死麽?
“姊夫,清溪還要請你多多關照喽。”殷溪俏皮地向我眨眨眼,卻上前牽了柴秀的手,“稷和姐姐,你可不能讓驸馬姊夫欺負臣妹。”
“當然不會。”柴秀淺笑,悠悠吩咐道,“驸馬,身為男子,可不能欺負女子才是。”
“臣自當聽令。”雖然在公衆場合、對着自家娘子還得低頭稱臣讓我很揪心,但卻從他們的對話裏聽出了端倪。就像我剛才說得那樣,本驸馬代表的是皇帝陛下的臉面。我不敢輕易輸掉,那邊的王叔隊就敢拿出實力打我個落花流水麽?丢臉和打臉,輸或贏……這還真是門學問。
辭別了我們偉大的皇帝陛下,我與殷溪在李內侍監的帶領下去選馬。這球好不好打,選馬還是很重要的。不過對于我這個根本不會的人,也不知能在場上起到怎樣的作用。皇帝舅舅那話就是讓我去拼命,可拼命歸拼命,我壓根不會打馬球也是事實。
最後,殷溪選了一匹棗紅大馬,而我我選了一匹只有臉上有一塊白點的黑馬。我仔細檢查了馬鞍放心上馬,拱手與殷溪告別。這位北方來的公主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女子難得一見的豪邁。為了騎馬方便,她将袖口和裙擺那些容易礙事的地方系得系、紮得紮,見我招呼她也朝我拱手道:“驸馬爺,一會兒、清溪可是不會故意放水的。”
我突然有些明白為何秀秀對這位公主總有些惺惺相惜了。我嗤笑道:“王妃自然不必放水。為了她,錦兮願意拼命。”
殷溪臉色一變:“又在本公主面前秀恩愛!混蛋!”說完策馬揚鞭,朝她的隊伍奔去。
我搖搖頭,也打馬朝自己的隊伍去了。
到了皇帝陛下隊伍的休息區,我才發現這隊裏竟還有不少熟人。比如那個不知道遠房多少的親戚衛國,比如寧家姐弟之弟的寧靖。其他的都不大熟,不過都是名門子弟便是了。
我與衆位隊友寒暄了一下,便被衛國揪到一邊。他那粗壯的臂膀就那麽随意搭在我肩上,好像和我很親密的樣子,說道:“錦兮老弟,身子可大好了?沒想到你居然也會馬球!”
“衛兄,小弟不會啊。”我壓低聲音道,“只是身為女婿,泰山都開口了我怎麽拒絕?”
衛國一僵,呵呵笑道:“這個簡單,趁這會兒子我先把要領和規則講與你。只是,一會上場記得避開宮家那小子就好了。”
“宮家的小子?”我蹙眉,“什麽人?”
“大将軍和貴妃娘娘的弟弟,宮家老三宮雲揚。”衛國咧着嘴龇牙,“那小子已經好多次在公開場合表達對你的不滿了。”
等等等等!宮家雲字輩?那可是比我輩分高的人了!他幹嘛要揪着我這小輩表達不滿?
似乎看出我的不解,衛國壓下聲音沉沉道:“錦兮老弟,你可記得那宮貴人?”
宮貴人?宮倩?
衛國“呸”了一聲,說:“明明是他們宮家賣女兒求榮,卻把她進宮的緣由推到你身上。”
又是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我總共就跟那宮貴人見過一次,經過秀秀提醒以後我都繞着她走了好麽?怎麽都這樣了還能冒出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宮家小叔叔來路見不平?
“錦兮老弟不必憂心,有老哥在呢。”衛國拍着胸脯保證道,“咱們絕不能輸衛家的臉。”
衛兄!要是我能活到我爹百年之後、活到接任家主的時候……我一定給你個機會認祖歸宗!
我聽了衛國講述的要領和規矩後準備先不一馬當先加入戰圈。等比賽開始的時候,我的主要活動區域是在球門附近。一邊看着別人怎麽打,一邊積累經驗和馬兒磨合。
看着對面的殷溪縱馬飛馳,在馬上的姿态實在叫人情不自禁拍手稱快。我深吸了口氣,策馬上前去。
我的本意是過去佯裝搶球,搶不到至少也不至于被說渾水摸魚。可誰知我還沒跑到預想的位置,半道上就有一個騎着白馬的男子從左側邊沖了上來。他來勢洶洶,一臉殺氣的樣子着實讓我生出懼意。我不由勒馬轉頭避開正面沖撞。卻見他飛馳而至,與我擦肩之時發出低沉的冷嘲:“衛驸馬,你就這點本事麽?”
本事是什麽?一群“賣女兒”求榮的男人就有本事了麽?不敢面對自家的過失卻總把不如意的原因放在別人身上就是本事了麽?
我調轉馬頭,握緊手中的鞠杖。此時球已經落到宮雲舒杖下。
不愧是宮家的人,馬上的武藝也毫不遜色。我深吸了一口氣,策馬飛奔準備從後面搶球。衛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也回馬與我配合。只是眼見着就能将球奪下,宮雲舒卻突然擡手揮杆,我躲避不及被杆子末端戳到顴骨,吃痛之下往後一仰,馬兒卻剛好與宮雲舒的坐騎相撞。
“錦兮!”我聽到柴秀在場外大喊。我還未能轉頭去尋便落下馬去,偏偏倒黴催的一只腳卡在了馬镫子上。只聽“嘭”的一聲,腦後傳來的疼痛讓我險些昏了過去。我被快速奔跑地馬拖着跑了一陣,只覺得背後和後腦勺生疼不說還像是生出了火一般又刺又辣。
我聽見身後的叫喊,看見寧靖和衛國在我身側卻不敢太靠近的身影,甚至稍稍擡眼就能看見柴秀騎着馬朝我飛奔的身影。我難道要成為大殷第一個墜馬而亡的驸馬爺麽?
後來,救了我命的英雄,不是衛國也不是寧靖,很可惜的是也不是我最愛的公主柴秀。恩公,是屬于“敵方”的殷溪。她在那些男人尚不敢輕易上前時威武地躍上我的馬勒了缰繩,又将我的腳從馬镫子裏解救下來,果斷地扯了衣裳給我包紮。
呵,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裏我對她也不怎麽好,到危難時卻是她最先反應過來不顧安危地救人。我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我突然想起父皇兄弟之一的英王柴巽就是墜馬後幾天突然猝死的——越發擔心本驸馬就如此英年早逝了啊……
“錦兮!”然後沖過來的是秀秀,我的眼有些模糊,也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麽的進了眼睛、生疼。但我還是能分辨出她的輪廓、還是能看到她滿目的焦急與心疼。
啊……作為丈夫,我實在是太弱了啊……我如果大難不死,一定要找個武藝師父好好鍛煉身體。
“秀秀。”我喊她的名字,卻不知道到底是該讓她放心還是趁機煽情的交代遺言……我可一點也不想就這樣死掉啊老天爺……
“別說話,別說話……”她喊道,眼淚練成一串順着臉頰落在我臉上,“王叔王叔,你快來給錦兮看看。”
後來嘛,我當然大難不死。只是為了以防什麽後遺症,父皇還是準了我三個月的長假。我被擡回公主府,開始了慢慢卧床的人生。咳,就回家那天的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殘了呢。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我的人緣還是不錯的。養病的這些日子,有不少朋友都帶來了慰問。
母親幾乎天天都會來看我,連瑾琳都去求了皇帝舅舅出宮來看過我一次。她們母女也因此見了一面。只是女人的情感世界複雜的我根本不能領悟,她們抱頭大哭了一場,卻什麽都沒說。
殷溪和柴胥也來過。而且看兩人的樣子,倒像是關系緩和了不少。真不知是什麽緣故。
然後,寧氏姐弟也給我送了不少藥材。寧靖邊檢讨了自己學藝不精,還一臉懊悔地跟我說:“我回去一定好好學習馬術,下次在遇到危險肯定不會讓你受傷了。”還下次?你能不詛咒我麽?
宮家的貴妃、貴人也帶了那個害我受傷的宮雲揚來賠罪。不過嘛,秀秀冷着臉推辭了他們帶來的東西,弄得那家人挺尴尬。只是這一次,皇帝舅舅顯然也不準備幫腔誰家,給足了秀秀面子。
最後,最最讓我驚訝的是靜修先生。他居然主動來看望了我。要知道,這位世外高人除了我每月定時去看望他、是從來不會主動出現的。
見着我,他第一句話就是:“哎呀,驸馬爺你這個戰五渣。打不來馬球不會躲遠些麽?害得小公主那麽擔心!”
戰五渣是個啥?我頭疼得緊實在是聽不明白。
他連連嘆氣,将一瓶藥放在案上:“驸馬爺,如今看來你已無心朝堂。貧道也看不懂這命運,怕是真的幫不到你什麽了。”
“錦兮何時說過請先生來京是求您幫助了。”我無力笑道,“先生能來看錦兮,證明咱們的情義自不是假。再者,前陣子還聽錦豐說過先生這些年給了他不少幫助呢。”
“那都是小事。”靜修先生搖搖頭,“驸馬爺于貧道那可是救命之恩。”
如果沒能讓你餓死那都是救命之恩,那這恩情也實在太廉價了。我淺笑道:“既然先生如此說,那錦兮想請先生加入秀秀的幕僚。”
“驸馬爺又不是不知道小公主與我……”
“秀秀并非任性之人。”我低聲道,“錦兮總覺得未來有些事情不可預測,多一人做助力總是好的。”
“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啊,年紀輕輕心思都這麽重,難怪總是氣血不暢英年早逝。”靜修搖頭,“既然你都這樣說了,貧道也只有繼續叨擾下去了。”
“多謝先生。”我扯出笑容,“只是方才先生所說的‘戰五渣’是何意?還望先生答疑解惑才是。”
“咳。”靜修清了清嗓子,“就是、以百為滿評估一個人的戰鬥能力,驸馬只有五之意。”
這樣啊……這樣麽?唉,原來連在靜修先生眼裏,我也是如此的不中用!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靜修是——
一個畢業于環境科學專業專職掃大街結果有一天早上突然來了大姨媽上班路上摔跤弄壞了鞋子還擠壞了包裏酸奶報廢了背包和錢包準備睡覺贖罪卻不知為何穿越到架空的古代學無所用連掃大街都被嫌棄差點餓死最後流落道觀開始學習玄妙法術卻因為不能到處炫耀還是沒能避免挨餓命運直到為了吃肉拼死一搏追着鳥兒摔倒在寺廟被戰五渣的驸馬爺打賞了一盤青菜從此吃人的嘴軟開始走向幫助主角之不歸路的穿越人士。
呼,一口氣說這麽多字好累。我今天就去歇着了,明天開始唠叨一些創作歷程好了。
PS:倒計時——七!
第廿四幕
我真的錯怪殷溪了。
這位來自北國的公主,客居敵國、舉目無親的,多麽可憐。我卻還總因為她和我娘子走得太近嫌棄她、甚至敵視她。而她呢,在我受傷的日子裏,居然親手做了北國的特色小吃餃子給我送來。這以德報怨的情懷讓本驸馬感動地無以複加,當即決定以後她再來找秀秀,我一定不會再給她臉色。最多,就禮貌地端茶送客好了。
不過……
我以後或許不用再擔心了。瞧瞧,瞧瞧殷溪身後跟着的是誰?那不是咱大名鼎鼎、曾經進士及第的雍王殿下麽?
只見雍王笑容可掬向柴秀行禮,又走到我面前,說:“姊夫,今日小弟與弟妹,沒打擾到你吧。”
“哪裏哪裏。能得雍王殿下與王妃來看望,錦兮高興還來不及呢。”我此時活動還不大方便,雖然身上多是些磕碰擦刮傷,但不幸的是那被馬蹬子勾着的腳不知怎麽腫了起來。逍遙王叔看過後要求我卧床休息。柴秀就一天十二個時辰地看顧我,她不在就命一三看着我。反正我要是出現疑似下床或者活動患肢的活動,那今天一天都別想好過了。
柴胥淺笑,望了一眼殷溪:“溪溪以前多受長姊與姊夫照顧,小弟一直心存感激卻沒機會回報。這次姊夫意外受傷,倒給了我們機會。”
柴胥話一說完,就被身邊兩個女人一同嗔了一眼。柴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不怎麽中聽,他想了半天也沒說出合适的解釋來,只得求助一般地望向殷溪。殷溪接受到他的求助訊號,長嘆了一口氣,許久才說道:“王爺不會說話就同往常一般閉嘴便是。省得說出話來都不像話,惹姊姊姊夫不快。”
“是是,是小弟口拙。說錯了話。”柴胥連連賠笑道。認錯态度,啧,竟比我平日裏還好些。這倆人,怎麽突然就這麽好了呢?
等我當着殷溪的面兒吃了幾只餃子又贊許了一番之後,這夫妻倆提出告辭。出去的時候柴胥竟然主動去牽殷溪的手!雖然最後被殷溪甩開了,可見柴胥那笑眯眯的樣子,怎麽看都是在打情罵俏!
我想我張着的嘴都可以再塞兩只餃子進來:“秀、秀秀,他倆啥時候這麽黏糊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家三弟喜歡英姿飒爽的女子。”柴秀無奈笑道,“說是清溪馬上的英姿讓他傾倒,這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大獻殷情了呗。”
“那殷溪……就這麽答應他了?”不會吧?以前柴胥是怎麽對殷溪的,我們還見得少了麽?要是就這麽就被原諒……等等,我怎麽突然覺得這個情節這麽熟悉?
“清溪自然不會就這麽輕易原諒他。這麽殷勤……不就是還在考察中麽?”柴秀坐到我身邊,頭枕在我肩膀,“所以說,如我這麽善良的娘子世間哪裏還有第二個?你說是吧?夫君?”
十二月的時候,帝京迎來了建國以來的第一次大雪。那一天,雍王府傳來喜訊,雍王妃有孕。
殷溪有孕,這意味着柴胥已經甘願做一個普通王爺。殷溪是王妃,這個孩兒如果是男孩那麽就是将來的雍王世子。一切塵埃落定,我也為這兩人開心。不過,太後奶奶你喜得曾孫這麽開心還不忘把我和秀秀弄進宮來是怎樣?傷筋動骨一百天,孫婿我的傷雖然好了,可是那麽大雪進宮路好難走的。
殷溪有孕這事兒,是半夜的時候傳出來的。那日大雪,帝京的街道都被積雪覆蓋。氣溫陡然下降,讓一向不咋耐凍的我更加不敢出門。誰知這天戊時,突然聽聞雍王府匆忙請了太醫入宮。不逾三刻便傳了話來,說雍王妃突然暈倒,府裏大夫看過了雍王還不放心,特意連夜進宮請了太醫院的吳太醫前來診脈,才确定雍王妃的确有喜了。
孫媳婦有喜的事兒驚動了本來已經安歇的太後殿下。她老人家着人往雍王府送了恩賜,卻又召見了柴秀與我。我二人立即着衣進宮,方跪下拜見了太後。就聽得珠簾後傳來陣陣咳嗽,前些日子便聽秀秀說起過太後鳳體欠安,如今看來是還未痊愈。太後上了年紀,這突然病了,還着實讓人擔心。為此,秀秀還進宮裏陪了太後三日。後來還是太後趕着她出宮才罷了。
“小秀,錦兮,都起來吧。”太後的聲音聽着着實疲憊,但又不掩愉悅,“這些日子哀家總在回憶,回憶哀家剛入宮見着先皇那會,想着先皇把你們父皇親手交到哀家手中的時候,想着你們父皇初初登基的樣子,想着小秀出生那小小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哀家的确是老了啊。”
“太後說得哪裏話。孫兒都還沒長大,太後哪能就老了。”柴秀輕聲應道,臉上卻看不到笑容。
先皇子嗣衆多,引得衆皇子為争皇位兄弟相殘。最後是排行十五的敏王、也就是皇帝舅舅繼承了皇位。父皇的母妃身份不高、去的又早,相傳父皇還在襁褓之時便是由那時的賢妃如今的太後殿下撫養的。父皇年幼失母,太後多年無子,母慈子孝自非一般。當然,後來年逾而立的太後也懷過一次龍胎,就是後來的北榮公主。北榮殿下的結局大家也都知道,是以皇帝舅舅在心裏對太後多少都有愧疚。父皇年幼登基,殚精竭力,一心投在天下一統的大事業中。現在人到不惑也只得了四位皇子五位公主,而那六公主年幼時不知怎麽落入了禦花園的水池子,夭了。而身為太後長孫女的柴秀,到如今也不過十八歲年紀——太後殿下想盼個曾孫兒可真是不容易。
那天晚上,太後殿下遣退了一幹侍候的婢子嬷嬷,絮絮叨叨與秀秀與我說了許久的往事。我與秀秀分別坐在她身邊兩側靜靜聽着。末了,她長長嘆氣:“衛錦兮,你今晚必須當着秀秀給哀家一句準話。你可是真心歡喜秀秀這個娘子,願意一輩子照顧她?”
“錦兮雖不才。然滿心都是公主,無懼未來。”我答道,心裏隐隐覺得不安。可或許是我想多了,前些日子秀秀還說起逍遙王叔親自給太後診了脈說已經好多了呢。
“這就好。”太後慈愛地看着我,“當初小秀要嫁你這成天不務正業的毛頭小子,哀家還不大歡喜。如今見着她與你在一處是真的開懷,便也不再追究了。”
“今日哀家連夜召喚你們進宮來,其實是還有一事。你們聽到雍王妃有喜了麽?”太後似乎實在困了,才收了話頭問道。
“已經聽人報過。”柴秀答道。
“若是當年未央留在哀家身邊,怕是也早為人母咯。”太後感慨道,“和親的公主都是不容易,雍王那孩子粗心大意又剛愎自用,不是個體貼人的主。他那府裏女人又多,哀家對那清溪也是真心喜歡得緊。你們年輕人好走動,別讓雍王再欺負了人家。”
太後口中的“未央”即是後來的北榮公主。當初未央公主北嫁,為表誠意改了封號為“北榮”。但想來太後是極為不喜歡這個稱號的。太後提起北榮公主,如今又說到殷溪,我突然就覺得歡喜不起來了。尤其是聽到她說雍王粗心大意又剛愎自用——雍王原來是這樣一個人麽?那殷溪這麽精明一個女子怎麽會就這麽輕易委身于他?還有那什麽“再欺負”,之前他欺負她了?
我還不及想明白這些疑惑,柴秀已然變了臉色:“那混小子造的孽,奶奶都聽說了?”
“傻丫頭。這皇家,哪裏能有秘密。”太後慈愛笑道,“清溪終究是北國的公主,哀家也不好太為她說話。只是啊,哀家年紀大了,見着她就想起我的未央。她一個人去了北邊,後來還……”太後說道這裏已經哽咽。我和秀秀卻無法出聲安慰。建元之戰是父皇挑起的,北榮姑姑是自裁的。這一兒一女、手心手背,太後心中怕是最不好過。
柴秀嘆氣:“奶奶擔心的是。只是清溪身為雍王妃,就是三皇弟的正妻。就算我身為皇姊,在這件事上也插不上手。”
太後又長嘆一句,拍拍秀秀的手背:“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婆看來是管不了咯。”
出了宮,柴秀才告訴我說。柴胥雖然看上了殷溪,但殷溪對他卻的确沒那男女之情。開始還能安穩相處,可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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