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多了柴胥就産生了逆反。有一日趁着酒意強迫了殷溪。

誰家沒有女子、誰不曾有妹妹?我甚至因此回憶起了瑾琳入宮時我那悲憤難耐的心情。殷溪也是我熟悉的姑娘,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心中騰起酸楚難過不只一二。這世間,如我與秀秀這般兩情相悅還能厮守的又有幾人?想到殷溪也成為了母親,想到我受傷時她對我的照顧,無論如何我都想去看望一下她。

為了避嫌,我央了秀秀與我同去。

殷溪比前些日子看着憔悴了些。這些日子她竟受到如此創傷,無怪乎竟有月餘不曾在長公主府見到她的身影。這世間似乎有許多人喜歡我這溫吞好想與的性子,但柴秀卻總是最懂我的人。她知道我其實就是有些情緒不吐不快,卻還是順着我的心意幫我完成了這“狗拿耗子”的行為。

“清溪,近些日子可還好?”我怕刺激到她,也不敢說我已經知道了你的遭遇。想到三月前她還策馬揚鞭、還躍身上馬救我一命,更是心中不忍。殷溪這樣的姑娘,怕是比秀秀還要更倔強吧。被人同情什麽的,就算放到我身上我都不能接受。

誰知縱使我說得隐秘,殷溪卻是何等聰明?她輕笑一聲,道:“衛驸馬,予雖感激你與稷和姐姐竟然真應承了父皇的話照顧予。但以你我的關系畢竟不宜單獨接觸。予身為大周的公主,身為皇族,早就有為國家做出犧牲的覺悟了。”

唉,如此,我還能說什麽呢?只好取了與秀秀一早準備好的一塊玉佩交予殷溪:“這是我與秀秀提前送侄兒的禮物。”

殷溪接下,輕嘆:“只怕禮物太貴重,我這孩兒……”

“切莫胡言亂語。”我忙制止她的言語,“孩子聽見了可不好。”

殷溪“噗哧”笑出聲來:“驸馬姊夫,你不愧是稷和姐姐的開心果。孩子他才多大點,能聽見什麽?”

我……我想,我可能不大适合安慰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人稱描述的時候才發現,小衛你丫消息怎麽這麽閉塞。天天都是公主說秀秀說.....

PS:六!

然後,昨天的文中,有好幾處宮雲揚都寫成他哥宮雲舒的名兒了!修文君,看來咱倆眼睛還不夠多啊!

昨天說今天唠叨些創作歷程。那就先說說劇情。其實本文的劇情已經全部過了不止一遍了,背地裏某阮和修文君很努力的探讨議論了很久。剛開始的構思只有一個中心思想四個字現在變成十多萬的故事少不了修文君耐心聽我唠叨的功勞。為了不劇透,是哪四個字就暫時不說了。

最後,看到有童鞋在問我微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微博叫軟棉棉的每天。嘛,就算你們關注了我,俺的微博也還是只有碼字進度條。

Advertisement

第廿五幕

殷溪有孕的事兒也被快馬傳訊去了北國。北邊的皇帝一高興,又派了使臣來看望妹妹。不過使臣團走得慢,聽說他們準備妥當之時已經到了年關。而天佑三年的元月,于我大殷來說,簡直是一場天災人禍。

就如前面說得,南國迎來了百年不遇的降雪。這段時間,從未遭遇如此嚴寒的百姓害病的不在少數。就連太後殿下與一向體弱多病的皇五子禹王柴襄都未能幸免。父皇着緊太後,着命太醫院一日十二個時辰候在太後宮裏待命。可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年紀大了,太後的病一直斷斷續續不見大好。皇帝舅舅似乎預感到不對,口頭旨意讓我等一班兒孫每日入宮請安。玲珑剔透如秀秀,最近也不免憂心忡忡。

正月初十,太後精神大好,親自給兒孫們派發了新春宴上不及分發的壓歲紅包。當然,我和秀秀還私下額外得到了太後送的香囊。裏面放的是大年初一太後從娘家帶進宮的嬷嬷代她求得送子符。

那天我和秀秀都松了一口氣,以為太後是真的大好了。抛開其他,這深宮裏面除了我親妹妹瑾琳,便只有太後還算親近。且太後這些年對我、對秀秀的照拂也已不計其數。她能安好,我心中感激。

只可惜……

我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那是天佑三年正月十四,就差半個時辰就到新的一天。我和柴秀被外面嘈雜的人聲與敲門聲喚醒。朦朦胧胧間,我下意識抱緊柴秀,卻聽見門外傳來鏡月低低的悲戚:“殿下,宮裏着人傳話說……太後殿下薨了……”

當時我的腦子也跟着“嗡”了一聲。我連忙起身去看身邊的柴秀,卻見她呆呆睜着眼睛淚水已經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秀秀?”我喚她的名,一邊用袖子給她拭了淚。她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快速爬起來就要往門外沖。

這天寒地凍的,我哪能讓她就這麽出去。我忙拉住她将她箍在懷裏,一邊喊道:“鏡月伺候更衣、碧若着人備馬,即刻進宮。”

“秀秀、秀秀,你可別做出讓太後擔心的事來。”我輕聲喃道,“太後可是将你托付于錦兮照顧了的,你若出事,來日讓我有何面目面見太後?”

“錦兮……”柴秀搖搖頭,将頭埋低,“奶奶前幾天都還好好的呢。虧我還與逍遙王叔學了那麽久,怎麽就沒想起給奶奶診個脈,說不準……”

“太醫們天天候在宮中,怕是早就将太後奶奶的病情告訴父皇了吧。”我安慰道,“秀秀,讓我勸你別難過,那些大道理我也講不來,更說不出口。但,至少希望能陪你一起度過這段時間。”

“就你廢話多。”柴秀這才抿着嘴低聲嗔道,“這鏡月動作怎麽這麽慢!”

鏡月就如那句古話說得一般——說鏡月鏡月便到了。她低頭行禮,不等柴秀開口便解釋道:“奴婢為公主驸馬準備了合适的衣衫。”

換了衣裳我們趕緊入宮。父皇站在太後寝宮門口,不顧寒風凜冽。見着我們,他沉聲說道:“先進去與太後送別。一會兒,你們兩個到書房來。”

聽說太後在夜裏走得安詳。只是我們進去時她已經被安置于棺椁。這是我記憶中第一位逝去的長輩。身邊有那麽一個人,也許他在天涯海角、也許不常聯系、也許甚至根本不覺得他在自己生命中很重要……可一旦突然有一天得知他逝去的消息,心裏卻總也會空落落像少了什麽。其實,我與太後并不親近,她對我和我對她都是因了秀秀。可人與人的關系不就是如此麽?她的逝去讓我心愛的女人難過,于是我也跟着難過起來。

我跪下朝着太後棺椁連磕了八個響頭:“錦兮将窮盡一生追随柴秀,為她拼一世安康。”

拜別太後,我與秀秀一同去見皇帝舅舅。皇帝舅舅仿佛瞬間蒼老了些,他長嘆氣,問秀秀:“稷和,太後囑衛驸馬背負你一世康泰幸福,你可願意?”

“兒臣、謹遵太後懿旨。”秀秀一怔,當即跪倒在地。秀秀都跪了,當然我也得跪。

“也罷,朕欠太後太多……以後,不再為難衛驸馬便是。”皇帝舅舅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說出了他的确是在針對我的事實。只是皇帝舅舅這句話恐怕不只是為太後那一個面子,也因為我衛家在朝堂已然失勢。而我與秀秀也不會有孩子。今上之後,衛氏再無嫡出。

“錦兮啊,你可會怪父皇?”皇帝舅舅沉思片刻,突然開口問道。

“兒臣……不大明白父皇的意思。”我将額頭貼着地面,根本不敢去看向那聲音的源頭。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我父親尚且摸不透,又何況是我。

“唉。”皇帝舅舅嘆了口氣,揮揮手,“也罷。你先退下吧。朕,有話要單獨與稷和說。”

我領命退下——柴秀在我起身時拽了一下我的袖子,說:“到花園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花園本在皇宮的背後,栽珍貴花木、布山石樓閣,供公主後妃賞閱。而再向花園東行走約一盞茶的功夫,穿過內城的順華門便能從玄武門出宮。父皇對稷和寵愛非常。他認為離開了皇宮哪裏都不能看顧好自己的寶貝女兒,可如果要在皇宮附近建府又必定會驚擾已經在那裏居住許久的百姓。他思慮良久,最後将長公主府建在了鼓樓巷,與京兆府正對。西鄰金水河,與皇宮護城河一衣帶水。

這天兒太冷了,我将脖子縮到領後。鏡月為我挑的是件今冬新制的玄色襖子,穿在身上極為暖和,尤其領子上還縫制了一圈不知什麽動物的毛皮。走在路上,靴子貼着因下雪而濕滑的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感受着足底的坑窪,連心都跟着不平靜起來。這黑幕中的花園,失了往日的祥和美滿。今晚天上沒有月亮,唯有長春亭裏早早點了燈還算亮堂。而繞着亭子的蓮池如今當然見不着蓮花,反而一池子水都已然結冰。

我不想在太黑的地方久呆,那會讓我覺得更冷。秀秀平時那麽怕我凍着,還未到冬季便會提前為我準備過冬的衣褲靴子。今天卻主動讓我來花園吹風……這是什麽道理?

“驸馬姊夫?”走近亭子,我才看到越過雕龍柱子、靠池塘背光的地方站了一個人。呃,我就說我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跑來吹冷風吧?可是,秀秀咋知道殷溪會出現?

“王妃殿下怎麽在這裏?可有去壽春宮看過太後?”我不得已将手從袖管子裏拿出來作揖,然後又很快縮回去。

“噗。”殷溪見我的動作笑道,“姊夫還真是怕冷得緊呢,這要去了我們大周,怕是第一個冬天就得凍死了。”

“我好好的在大殷,去你大周幹什麽。還有,你一個要當母親的人了,離那池子還是遠些。別看結了冰,誰知道結實不結實。”我小聲嘟囔,盡量不張嘴把話傳出去——這冷風鑽進嘴裏進了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殷溪莞爾一笑,望向那結冰的池子:“這結冰的池塘,倒與我故鄉很像。”

池塘像故鄉?清溪公主、雍王妃殿下,你能不欺負我文采不佳麽?我繼續縮着脖子:“天氣寒冷,王妃要是沒啥大事兒,還是回屋去暖着的好。”

殷溪點頭:“也是,為着肚裏的孩兒也不能這般任性。倒是驸馬姊夫,大半夜的怎麽來這兒閑逛?”

“我也不想來的。我在……等稷和。”深更半夜,要是被人看見長公主驸馬與雍王妃在禦花園的長春亭幽會……将來會不會傳出殷溪肚裏那個娃其實是我家的種?

我心憂慮。好在柴秀不一會兒便出來了,她走到我面前,當即将手裏的小炭爐塞到我手裏:“你這健忘的家夥,出來也不帶着。虧我還讓鏡月給你備着。”

“嘻嘻。”我抱着手爐挑挑眉,“謝謝娘子。”

“誰讓你謝了!”柴秀輕哼,轉頭對站在一旁的殷溪說道,“怎樣清溪?你可看出我這驸馬是何等人物了?”

“清溪眼拙。”殷溪的眉宇間盡是愉悅,“只是越與姊夫相處,越是羨慕稷和姐姐得此良人。”

柴秀掩嘴輕笑,還不忘嗔我一眼:“她,算什麽良人?”

“稷和姐姐嘴上這麽說,心裏怕是歡喜得緊呢。”殷溪也笑,卻無奈地搖着頭,“能得一心人,又哪裏比不得別家顯赫富貴?”

柴秀盈盈笑着不說話,看我的目光卻更加柔和。

我縮縮脖子,發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潛質:“那秀秀,咱們把王妃送回去吧?這天寒地凍的,也不利于孩子嘛。”

殷溪卻搖頭,道:“王爺派了人在我身邊,就不勞煩稷和姐姐了。”說着沖池子的方向喊道:“竹翠。”

聽到應聲,就見一淺綠衣衫的少女溜着冰過來。感情剛才一直有人守着殷溪的,虧我還擔心她萬一想不開要投池自盡。

我長長松了口氣,只覺得今夜是無法安眠了。卻哪知,這糟心事是一樁接着一樁。

作者有話要說: 不到10W字,連太後就領便當了。太後您走好!您這輩子辛苦了。

PS:五!

昨天看到大家在猜中心思想,有神馬随便胡扯(我可是很努力安排合理性的,嫩們不要誣陷我)、昭然若揭(不造你看出了什麽)、身居高位,不能任性(雖然有道理但是其實不是)、唏噓公主的特殊身份帶來的家國責任與女性命運(這個說得好有道理,不過字數這麽多肯定不是)。

另外我要解釋。那啥,皇帝舅舅納瑾琳妹子進宮真不算亂-倫。按照古代的倫常,只有同姓或者同宗不婚的原則,舅甥關系是不在五倫之內的。古時候貌似大家講究血統的高貴純正,貴族之間各種通婚很頻繁。當然,拿到現在,要用現代人的思想來說,那肯定是的,連小衛和秀秀都是了。我真的不是胡謅八扯想當然的亂寫,很多還是有參考有依據的。雖然說了求考據黨放過,但是我自己可沒有放過自己啊喂。

第廿六幕

我想,太後的病逝多少讓秀秀有些心灰意冷。雖然,她還是如平常一般時常進宮看望皇帝舅舅;雖然,她也經常去雍王府與殷溪小聚;雖然,她依舊會在夜裏鑽進我的被子與我相擁……卻一次比一次更加貼近……

太後賓天,全國服喪三年。着大殷禮法要完成一系列的準備,三月後送歸安陵與高祖合葬。因了父皇是帝王,非常人也,自然不能為太後守孝滿三年。然皇帝對這位母後十分敬重,這守孝之事最終落在了太後最寵愛的公主——長公主稷和身上。

聽了皇帝舅舅的旨意說實話我是松了口氣的。此時此刻,秀秀的确應該離開帝京到另外的地方去生活一段。留在這裏的記憶都太過沉重、太過壓抑,它讓我們連睡夢中都無法安然。

我已經不止一次聽見柴秀夢呓,她的夢裏有娘親、有太後、還有……我……我想,或許這代表了她的思念、牽挂甚至擔憂。我在皇帝舅舅下旨後主動提出要陪伴柴秀。皇帝舅舅只是稍稍蹙眉,便道:“驸馬與稷和鹣鲽情深也乃人之常情,只是國喪期間,須得恪守禮儀,切不可再鬧笑話。”

公主去守孝,驸馬還跟着。如果這樣的旨意頒布在明面上只會讓百姓笑話,讓滿朝無光。所以,我是暗中跟着的。畢竟皇帝舅舅也沒要求這次公主儀仗裏都應有些什麽人。守孝并不是說要去皇陵守陵,送太後入陵的是逍遙王叔一行,而我們的目的地是太後生前的“修行”之地——泰恩寺。

靜修先生聽說我們要離京,一走還是三年便說要跟着。這一次,柴秀倒是很痛快地答應,連緣由都不曾問過半句。

故地重游,泰恩寺還是那座泰恩寺,玄靜方丈也跟以往沒什麽變化。只是再也沒有了那個疼愛孫女的祖母。生老病死,人生之常态。那是生死簿上,在我們誕生之初便已經注定了的事情。而總有一天,我和秀秀也會去往那往生之所,待喝下那孟婆湯望盡前塵,這些曾經讓我們苦惱、痛苦、糾結的東西都會随之撥出我們的身體。人生縱然存在了苦痛,但只要想到有那麽一個暖心之人相伴便覺着活着“受苦”也是一種別樣的甜蜜。如果可以,我真不願喝那孟婆湯、過那奈何橋。忘記一切,倒不如就此做個存了記憶的孤魂野鬼也好。

玄靜大師依舊如永和六年那時在山門迎接我們。見我們下車,他雙手合十,道一聲佛號:“公主殿下、驸馬爺,一別經年,歲月靜好。”

“大師。”我二人一同合掌,“此番又要多有叨擾。”

“阿彌陀佛。”大師側身讓出路來,“公主驸馬一路舟車勞頓,貧僧已着小和尚收拾出廂房供貴人安寝。”

山中的日子清貧枯燥,每日我與秀秀都會跟着寺中僧人上早課,下午的時候可以稍稍放松看書或者在山裏轉轉,晚上則早早的休息。沒有皇宮、沒有君臣,秀秀的情緒一直很穩定,幾乎看不出在帝京時的憂傷。我深知秀秀對太後的感情,想想當初我失憶時她的反應,我只覺得反常。為了防止秀秀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我只好寸步不離地跟着她。陪着她去讀那一本本深奧的佛經。或許,這也是她緬懷太後的方式吧?

只是——

時隔多年,我依舊不懂佛法,但耳濡目染總算是受了些教化。只是有些東西我的确是不大認同,達不到思想上的融會貫通。比起佛祖,我更願意将自己的今生來世寄托于自己。有次,我不慎将自己的想法當着玄靜大師的面說了出來,大師卻并未因此惱怒。他慈愛地看着我,微笑着說道:“驸馬爺可體會到‘如如不動’?”

又是如如不動!當年這位大師告誡我要“不取于相,如如不動”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難道他法眼大開看出我雖然頑固不化卻骨子裏與佛有緣,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引導我向佛?

我抿抿嘴,望向坐在一旁看書的柴秀,小聲抱歉道:“大師,錦兮心中已經藏了一個美人,裝不下佛祖了。”

玄靜大師卻哈哈大笑了起來:“阿彌陀佛,驸馬爺想到哪裏去了?佛祖是不會與公主搶您心中那個位置的。”

柴秀聽了這話擡起頭來,神色中帶着一絲赧然。她清了清嗓子,道:“衛錦兮,你又與大師說了什麽亵渎佛祖的鬼話?還不快道歉!”

“佛祖大愛無疆,才不會生氣呢。”我縮縮脖子,卻還是對玄靜大師道,“錦兮口不擇言,還望大師不要往心裏去。”

玄靜大師自然也不會真放在心上,他是真的如如不動、一代名師。

不過說實話,在這樣一個神聖的地方,我實在不大自在。尤其是還要呆整整三年!雖然在京城裏也不自在。來了這裏,我常常會不自主想起京裏那些人、那些事。

皇宮裏面那些糟心事是我最不想提的,但是想到父親都已經主動放棄了,那麽接下來就要看皇帝舅舅會如何處理我。是尊重太後遺願而将這個秘密掩蓋,還是不顧一切地揭開?帝王心,可真是海底針啊……不過,想到父親辭官之後天天在家飲茶種花,回歸了無官一身輕的日子——哦,不對,他現在可是與我品級相同的驸馬都尉了——皇帝舅舅應該不至于還要趕盡殺絕吧?這麽一想,我又覺得,一輩子呆着這裏都比回帝京強。

秀秀對我這種沒出息的想法倒沒反對,只說:“容我想想。”

我壓根沒想到秀秀居然沒有一口拒絕!為了她這一句話四個字,我輾轉反側了一整晚。我可不想拐着公主殿下去過苦日子。如果秀秀願意和我走,那我必須傾盡所能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想要擔起丈夫的責任,首先得有一個良好的身體。于是每日行程又多了些安排——每日與寺中的僧人一起練武。不過因為我已經過了習武的最佳年紀,又是什麽都不會,所以都是從基本功開始練習。

“你又開始習武了?”這是秀秀發現我清晨起來紮馬步時說得第一句話。

“我……會武功?”我除了感覺到自己的弱小,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能力啊。瞧,這才站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我的腿就已經開始發抖了。

“武功?”柴秀走到我面前,拿出帕子給我擦汗,“你不知本公主的驸馬在失憶之前可是文武雙全的麽?”

“不知道呀。就我?還文武雙全?”我雖然很驚訝,但決計不能中了公主的美人計。本驸馬練功的決心是很堅定的,就算是夫人你也不能阻止。

“你居然質疑我?”柴秀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說,“你雖然失憶了,但總不至于忘記一切吧?我大殷世家子弟,有哪個不是從小修習六藝的?”

這倒是,可是六藝裏沒有武術,公主你別騙我!

似乎看出我不信,柴秀解釋說:“你自小身子單薄,時常生病,後來跟着皇叔學醫術後,每日都有練五禽拳。咱們成婚之後都不曾松懈呢。”

呃,公主殿下你其實只是想取笑我練五禽拳的事情吧。

日子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或許某一天,我就可以帶着我心愛的公主隐姓埋名。去哪裏都好,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游遍山川大河也好,隐居田園也罷。但是有時候事與願違,就好像冥冥之中總有個誰在操縱着大家的命運一般。越是擔心、越是不願發生的事情,卻總是會發生。

佛門清靜容不得太多閑人打擾,所以我與秀秀住下後其他侍從就全部安頓在了山下,就連那些暗衛都安置在了寺院之外。按照常理,未收到招喚的訊號,他們不該出現在我們面前。天佑三年五月初,我本與秀秀在院中曬太陽,卻見到了一三。

她穿着藏青色勁裝,将頭埋得低低地:“殿下,帝京傳來消息,雍王妃薨了。”

什麽?!我愣了一下,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說誰薨了?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出來的字都在哆嗦:“秀、秀秀,一三、一三在說什麽?雍、雍王妃?殷溪?我、聽錯了吧?”

雍王妃,薨了?我想到太後病逝的那天夜裏,我還在花園裏看見過殷溪,那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眼中除了些微的愁緒還多了即将成為母親的點點柔光。怎麽才短短四個月,還未到臨盆之日,就……

一三得到柴秀的示意,繼續說道:“雍王妃有了身孕,引得雍王殿下之前寵愛的侍妾肖氏妒忌,四月廿二趁着雍王上朝,着人在安胎藥裏下了毒藥又将人推入了池塘裏。”

“荒唐!雍王就是如此管教女人的?竟敢明目張膽的加害王妃!”我只覺得要麽一三瘋了要麽我瘋了。那肖氏我也曾聽過,她自幼跟着雍王,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真真抓住了柴胥的心。只因她出身低賤,縱然柴胥再喜歡她也只能做一個小小的侍妾。只是後來柴胥漸漸被殷溪吸引……要說這肖氏出于嫉妒迫害殷溪也不是說不通,可我就是不能相信一個小小的侍妾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這對她完全沒有好處!殷溪死了,肖氏也根本逃不掉,更別提重新得到那個男人的寵愛。是以,比起已然擺在我面前的這個理由,我更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柴胥指使的。剛愎自用的雍王殿下,遇到求而不得的女人會怎樣?他能強迫殷溪,自然也敢縱兇殺人。可是,沒有證據。

柴秀卻異常冷靜,仿佛真的已經心如止水一般:“錦兮,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周皇帝或許就盼着殷溪出事!”

柴秀的這番話,如一盆冷水潑在了我頭上,澆得我從腳趾涼入心中。如果是這樣,那這周國的皇帝就實在太可怕了。如果是這樣,肖氏的身份也變得疑點重重——到底是周皇帝的暗棋,還是只是單純地受人蠱惑呢?而殷溪,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周皇帝的棄子麽?如果知道……

我突然覺得一片徹骨的寒涼。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到目前,提到名字或者出場了很多公主:作為主角的柴秀,小衛的母親柴容,幾位用名字打醬油的公主福霖、景榮、未央(北榮),然後是周國的殷溪、殷昭。今天只說殷溪。

殷溪也算是能文能武,會寫詩能騎馬打球,是我很喜歡的一位。殷溪沒有柴秀那般受寵,也不像福霖景榮一般碌碌。她和未央公主一樣肩負了和親的命運,結局雖然都是香消玉殒,但原因卻不相同。她的結局代表的是對命運的妥協。就如她自己說得那樣,她早就知道并且認可了自己的犧牲。

PS:四!(介個不素存稿箱倒計時,存稿箱目前能堅持到四月四日)

第廿七幕

雖然得到了這樣的消息,但是因為我們并沒有收到皇帝舅舅回京的旨意,所以只能繼續在距離帝京百裏外的泰恩寺胡思亂想。不管殷溪的死背後都藏了些什麽秘密,她畢竟是在我大殷出的事,兇手還是雍王殿下的侍妾。我已經來不及為這樣一位風華正茂女子的殒落傷心難過,胸腔裏狂跳不止的心是為了馬上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殷溪亡故的事情是不能隐瞞的,況且想來不久之後原本為了慶祝雍王妃有孕而南下的周國使臣團就要到了。如果以最壞的打算揣測周國皇帝,他一定一直靜候着這一刻吧?

後來一三在柴秀的示意下時常快馬加鞭往返于帝京與泰恩寺之間。皇帝舅舅重重懲罰了雍王,并将他與肖氏一道綁着送去了周國,甚至請了先皇的親兄弟、在皇族中德高望重的襄親王出使賠罪。看樣子皇帝舅舅是完全放棄了這個兒子。

只是就算如此,周國的皇帝也并沒有放棄這次機會。失去了妹妹,這位皇帝的回應是震怒。他連連下了幾道诏書通告兩國,不是直接地號召與聲讨,卻講述了清溪公主在周國時的點點滴滴。他說得是傷心過度、是兄妹情深,效果卻比直接地破口大罵更打動人心。

六月末,我大殷出使周國的一行五十人悉數被扣、生死未蔔。聽到消息的柴秀只是微微挑眉,而後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吩咐一三道:“再探。”

“秀秀,雖然我們一直對周國投降的事兒報以懷疑,可畢竟他們做的這麽真,讓人感覺像是真投降了一般。”我疑惑道,“我以前總覺得,這次停戰的時間會再長一些。這方不到兩年的時間又戰,那剛開始的求和又是為了什麽?”

柴秀卻是搖頭。也對,秀秀就算尊貴無比,但畢竟只是個公主。縱然她有一顆七竅玲珑心又怎樣?終究只是女子罷了。

“經過這一年多的休養生息,咱們這戰勝國都還沒恢複呢,他們哪有力氣再戰呢?”我搖着頭,越發擔心北邊的形勢,“難道,他們真的是為了某些原因故意投降拖延時間?”

“廢話。”柴秀指指我的腦袋,輕聲道。她将頭靠在我肩上,長長舒了一口氣:“錦兮,我到現在都還在想太後臨終前幾天說得那些話。奶奶她終究還是怨恨父皇的吧,如果建元二年不是因為父皇震怒貿然舉兵……已經是周國太子妃的未央姑姑也不會……”

說起這件事我也一直很搞不懂。殷溪南嫁,我們都知道娶她的人就等于失了太子之位的可能。可為何未央公主北嫁卻能夠成為太子妃呢?這是不是說明,周國當時是真的做好了以和為貴的準備的?可若他們真打算以和為貴,又是何人刺殺了皇帝舅舅導致了這場長達十餘年的兵禍的呢?

“周國謀劃天下一統,絕對不是一朝一夕。”我看出秀秀看似平靜其實心中已經風雲翻湧,于是帶她下山去找了靜修先生。靜修先生聽了我的這些疑問後仰天長嘆,說出了我們一直擔心卻不敢承認的事情:“驸馬爺不妨如此想,周國如今甚至不惜主動放棄一個公主、揭開一枚暗棋,那就意味着……”

“可收網矣。”我和秀秀對望一眼,沉重說道。

這絕對是最糟糕的情況。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那麽接下來我們将要面對的恐怕不僅僅是一場完全不占道理的聲讨。天下一統,不死不休。呵,天下一統、天下一統……皇帝的偉志豐功,戰區百姓的噩夢。

果然,最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天佑三年七月初十,周國以襄秦王和柴胥的血祭了戰旗,命大将軍張骁承為帥,領軍三十萬舉兵南下突襲安越,緊接着,清溪郡各城連連失守。皇帝舅舅又一次派出了我大殷的戰神,梁王宮雲舒領二十萬大軍迎戰。

短短二十天,張骁承便攻破整個清溪。但這位張将軍收複清溪後就再未下達全面進攻的指令,而是不斷地派兵騷擾我大殷最初的邊塞重鎮——琥珀關。

八月初的時候,琥珀關守城的将領終于迎來了援軍。當梁王宮雲舒的大軍終于出現在城關附近的時候,城将黃素才稍稍松了口氣。雖然宮将軍只帶了一萬輕騎趕來支援,但只要想到有戰神把關,後方還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大家都松了口氣。

可柴秀的眉卻蹙得更緊,她說:“沒這麽簡單。張骁承明明有三十萬大軍卻不一舉攻破琥珀關,偏偏要等到梁王出現。這其中定然有詐,他的首要目的不是攻城,是殺将。”

“殺将?他要在戰鬥的一開始就殺掉梁王?但是我朝善戰的将軍又不止宮雲舒一人啊。”

柴秀搖搖頭,低聲道:“我大殷武将多出自宮氏、李氏及楚氏。楚将軍長年鎮守南疆不能輕易挪動。李老将軍年邁,三個兒子全部戰死沙場,雖然有位孫子仍在軍中但畢竟年少經驗不足。梁王的弟弟宮雲揚倒是有些經驗,但是這位三少爺性子莽撞,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呃,我何止知道?每每提到這個宮雲揚,我都會覺得後腦還在隐隐作痛。如果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宮家人。

秀秀的分析是正确的。她因此憂心、焦慮,整夜整夜在佛堂靜坐。

我打心裏知道,佛祖雖然神通廣大,卻沒有辦法保佑我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