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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姚九相遇的地方不在“夜色”。
他雖然是個人渣,但是沒有逛夜店的習慣,不過就連這點後來也被我懷疑了,因為他抛棄我之後帶回來的依舊是一個夜店裏的男孩,仿佛就好這一口似的。
不過我和他相遇的時候,他還沒像現在這樣。那時的他看到我就露出了一個笑容,嘴角一邊有一個酒窩,看起來就讓人的心暖洋洋的。
我不會肖想太多的事情,只不過在曾經那種環境裏呆多了,總希望能多看到一點這樣的笑容。
我回去跟梁梁說我碰到了一個男人,長得又高又大,身材好的不行,長得也好看。梁梁聞言只是不屑地嗤笑一聲,諷刺了我一句,那男的要知道我在這地方工作還會來和我講話嗎?
其實梁梁不說我心裏也明白,所以我也沒當回事兒。
說實話,逛夜店的那些人也有長得好看的,就是沒有姚九那樣長得讓人安心。那些個人大多都打扮地不靠譜,一開始看會覺得新鮮,看多了也覺得膩味了。
每天和那群人混在一起,我也沒想過姚九會對我上心。
第二次碰到他是在一個晚上。
那時候唐起林依舊沒對我膩味,整天纏着我,看到想要帶我走的男人都會找兄弟去打人。我懶得理他,卻也越看這人越惡心,就連唐起林說要讓我跟他我也拒絕了。
唐起林罵我賤,說我就是喜歡被那麽多人操,我聽多了也就自動忽略了,卻沒想到這話被姚九聽到了。
那時候唐起林在路邊扯着我,姚九手上拎着一只塑料袋,似乎剛從不遠的超市裏購物回來。
我聽到東西掉地的聲音才注意到他,還沒看清楚什麽呢,就見一個拳頭掄過去砸到了唐起林的臉上。
那一次不可否認我對姚九這人上心了。
唐起林人多勢衆,我見打不過就扯住姚九轉頭就跑。姚九似乎還想揍人,我一邊罵着他一邊拖着他走。
後來逃到了什麽清靜的地方,我們兩人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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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九看了看我就問了句:“怎麽穿這樣啊?”
我愣住了。
我和他第一次碰面的地方在一家書店門口。說實在的,我也不可能是什麽熱愛學術的人,初中數學書對我而言都像是鬼畫符一樣。那天我是被梁梁叫出去玩的,因為見的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自然也就不會穿店裏那些莫名其妙的衣服。
我很鎮定,倒是沒有慌張,因為那時候也沒有喜歡上這個人。或
許是圖着想看這人笑話的心,我就直說了:“我是‘夜色’裏的,你知道那家店嗎?”
姚九愣了愣,說道:“我知道。”他沉默了幾秒,又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
我等着他露出驚吓的表情把我推開呢,這家夥卻悶悶一笑,說道:“我後來又去了那書店幾次都沒碰到你,看來你也不是常去那兒的人吧?”
然後換我愣住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和姚九的發展挺順利的。
姚九這人挺強壯的,和唐起林單打獨鬥,唐起林總是打不過他,可是一旦唐起林叫兄弟來,那就不好說了。我和姚九交往的那段時間,沒少被唐起林半路截住,後來姚九火了,也找了幫人來,這才把事情徹底解決掉。
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姚九不止是我看到的那樣。
和他在一起的那兩三年裏,他的确讓我開心了不少。
幹淨舒适的環境,優越的生活,這些東西都是我以前不曾想過的。
可或許就是因為太過一帆風順了,最後才會變成這樣。
還記得從“夜色”離開前,梁梁就和我說過,姚九這人看起來似乎很不錯,不過感覺是個不好惹的人。一旦把他惹火了,也就完蛋了。
那時候我不以為然,可是到了後來,我才知道這人可以冷酷到什麽地步。
想着想着,我又看了那兩個拐杖一眼,最後還是拿了起來,試着架在胳膊底下讓自己慢慢站起來。
躺在床上的時候想象過失去一條腿站立是不是和金雞獨立一樣的感覺,我慢悠悠的,小心翼翼的讓自己站起來。
恍恍惚惚的,感覺不到另一條腿的存在,整個人似乎也沒辦法保持平衡了。
我笑了笑,想告訴梁梁說,這種站法和金雞獨立完全不一樣,恐怕他一輩子都體會不到。
我在那兒顫顫悠悠站了沒一會兒,就試着想往前走一步。
然而不論怎麽樣,那條腿就是邁不出去。
我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氣,用盡了力氣把自己撐起來,讓右腿跨出去一步。
然而拐杖在地上一滑,“乒零乓啷”一連串的聲音——我重重地摔倒了地上,拐杖也掉了,砸到了一邊的櫃子上,把櫃子上的水杯也打到了地上,倒了滿地的水。
我喘着氣,看着滿地的狼藉,然後才緩緩地感覺到左腿的殘端傳來的痛感。
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好像腿還在那裏似的。
小腿,膝蓋,大腿的一部分都在那兒,
卻一股腦地發着疼,讓我疼得受不了。
我捏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齒,人卻慢慢發起抖來。
很疼啊,姚九,你知道我有多疼嗎?
一個人沖了過來,立刻抓住了我的肩膀想把我扶起來。我擡頭一看,就見宋修明死死皺着那眉頭,嘴裏生氣地說着:“沒人在旁邊你搞什麽呢?這得慢慢習慣的,你前幾天不好好動動身體,哪能一拿到手的拐杖就可以輕輕松松走路的。”
我沉默了半晌,心情惡劣之下終于忍不住說出了真心話:“還不是你害的。”
宋大醫生愣了一愣,竟然笑了:“是啊,是我害的,所以這兩天都不肯開口跟我說說話?”
“是你截了我的腿,害我以後都變殘疾人了,”我繼續惡毒地說着,“為什麽要有你們這樣的醫生?”
“是啊,為什麽呢?”宋大醫生笑着敷衍我。
當然了,我心裏明白,如果不是宋修明給我截了腿,或許我現在連命也沒了。
我不喜歡怨天怨地,也不會說被愛人抛棄了就要死要活。生活對我而言的确沒什麽意義,可是我也不想這麽快抛棄它,就算是變成殘疾人,我也想看看,這不一樣的生活,到底是怎麽不一樣的。我莫樂都經歷過這麽多事情了,還能怕自己的一條腿嗎?
坐在宋修明的車子裏的時候,我心情已經好很多了。
他問我住哪兒,我估摸着這麽幾天他也差不多能猜出來我和梁梁不是什麽正經人了,于是直接把“夜色”的地點告訴了他。
梁梁是住在店裏的,當初他和老板商量了很久,才讓老板答應在店裏給他騰出一個房間來。房間很小,不過也夠用了。
我現在不可能回姚九的家,也沒錢租別的地方,所幸梁梁夠兄弟,說是可以讓我住幾天。
宋修明一路開到“夜色”,神情一直很鎮定。
等到停在夜色的店後門了,他才開口說道:“記得準時來醫院來拆線,差不多的時候可以試試用義肢了。注意适當的按摩,不過也別按摩太多,不然對你的腿也沒好處。有什麽問題來找我,你有我號碼嗎?”
我愣了下,剛順口想要說“有了”敷衍了事,宋修明就不知從那兒找了張随意貼出來,拿出鋼筆在上面“唰唰唰”寫下一串號碼,貼到了我的手心裏。他笑着說:“記得千萬不要忍着,我是害死你的大壞人,要對你負責到底的。”
我瞪了他幾秒,小聲說了句莫名其妙。
他開了車門,從後座拿了
拐杖,然後又繞到我這邊替我開了車門。
手碰到那兩根拐杖的時候,我還是猶豫了下。我清楚我還沒做好準備,也實在不想在這麽一個不生不熟的人面前摔跤出醜。
可是除了這樣,現在的我也沒別的方式可以移動到那屋裏。
我在宋修明讨厭的笑容下接過了拐杖,然後在他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踏出去的第一步需要些勇氣和力氣,不過有一個人扶着就好多了。
梁梁出來幫我開了門,宋修明和我看到他時都吓了跳,因為他的眼睛和嘴角都是腫的,一看就沒少被揍。
我推了推宋修明,說道:“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今天謝謝你了。”
宋修明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又推了他一把,嘴裏嘟哝道:“婆婆媽媽的。”
宋修明聞言笑了笑,說道:“那我先走了,讓你朋友扶着你點,這幾天小心點。”
我不耐煩地說了句“知道了”,然後看着他上車,倒車轉向離開。
我回過頭,梁梁不情願地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揉着自己的嘴角。
我有些心虛,問道:“姚九打的?”
“打得別太狠,”梁梁冷聲道,“都是你,當初走什麽走,早跟你說別異想天開的,真以為能找到好男人呢!姚九簡直就是一個人渣,一個混蛋,比唐起林都不如!”
他的口水都濺到了我的臉上,我讪讪道:“你該刷刷牙了,這口味道被人聞了誰還肯跟你接吻?”
“愛接不接!”梁梁罵道,“我現在他媽的就想罵人!你跟他發火,他就跟我發火,敢情我是你們倆的出氣筒啊?!正常人能幹這事嗎?把我關在一屋裏兩天,不說出你在哪兒就不放我!”
我蹙了蹙眉,問道:“那你說了沒啊?”
“有什麽好說的,他偏是這樣我偏不說,”梁梁陰沉沉地說道,“都這樣了還要用這種辦法來問你的下落,這人的占有欲也太重了吧!我跟他說你最近碰到了以前的客人,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兒他才肯放過我。不過我告訴你,他還會來的!到時候你別再連累我了,那拳頭再吃幾次我就要死了!”
我不說話了,知道梁梁在氣頭上,也知道他挺無辜的。
梁梁站在原地罵了一通,等注意到天色都暗下來了,才不情不願地把手伸了過來,一邊扶着我一邊走進了後門。
梁梁這房間也就十五六個平方,放了一張床一個櫃子就沒什麽地方了,櫃子裏還亂七八糟的塞滿了衣服和雜物。
我剛從醫院裏出
來,沒什麽東西,東西全都在那個家裏。
姚九讓我回去收拾東西,我也是肯定會回去的。
其實我倒是不怕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之前不想讓他知道我在醫院也只不過是暫時不想看到他罷了。不過只要是現實,人總是要接受的。
丢了條腿也算是買了個教訓,這事告訴我,跟姚九這種人是不能多糾纏的,該放手的時候就該放手,以後碰到其他人也是一樣。
就算是為了了結下這事,我也必須去把我的東西拿出來,好給那屋子的新主人騰出地來。
梁梁不停地罵我不争氣,好像變成了我老媽子一樣。我任他罵着,躺到了他那張亂糟糟的床上,然後嘆了口氣,總算是有些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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