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病愈

第32章病愈

陽光正暖，灑在窗前并不高大的樹木翠綠色的葉片之上，暖橙色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地面留下不少斑駁的光影。

和煦的暖風透過窗棂輕輕吹動木質窗前挂着的白色晴天娃娃，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響。靠窗附近擺着一張不大不小的單人床，窗前擺着一盆叫不上名字的綠色植物，在暖橙色的陽光下，淺淡的陰影随着窗外傾瀉的陽光一齊投射安安靜靜躺在單人床上的，似乎正在睡覺的少年。

陽光與陰影，一齊投影在少年的身上，明明是兩種極為不同的事物，在少年身上卻和諧地融為了一體。

少年長得極為清秀，白白淨淨的面容看上去甚是舒服，只是少年面上的表情看上去過于平靜，就像是一個人偶一樣，沒有一絲感情波動。

與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應該有的模樣完全不同。

少年的呼吸聲聽起來平穩有規律，看起來應該睡得很沉。

突然，少年的右手的食指動了動，那是一雙很好看的手，修剪得幹幹淨淨的指甲，骨節分明的手指，只是在這只手上卻有着不少看起來并不明顯的小傷疤，像是很久之前被什麽鋒利的東西給割到了一樣。

維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的好像永遠都沒有盡頭，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會在夢境中度過一生。

雖然是很長的夢，但是夢境卻很零散，像是散成一塊塊的零碎碎片，每塊碎片都印着完全不同的故事，但碎片之間又似乎有着說不清楚的模糊不清的聯系。

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快速閃過，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就已經消失不見。

那碎成一塊塊的夢境的碎片，每當他要用手去觸摸時，總會像水滴一般，蒸發在空氣當中。

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看見。

纖長微卷的黑色睫毛微微地動了動，這是象征着少年即将醒過來的征兆。

出現在視線之內的是被一大片綠色藤蔓纏繞住的天花板，翠綠色的葉片順着纖細的褐色蔓條柔柔地垂了下來，讓人感覺甚是舒心。

“嚯嚯嚯，你終于醒過來了，你昏過去的這幾天，你的朋友可是把老頭子我給鬧騰得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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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維恩從長久的睡眠中緩過神來，就聽見旁邊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的老人的聲音。

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背對着他，佝偻着腰身，背影看起來甚是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坐在一個小椅子上，好像在磨着藥。

空氣中時不時傳來石頭摩擦石頭的“莎莎”聲，維恩從床上緩緩起身，肩膀與手臂的肌肉上傳來的隐隐約約的酸痛讓他不禁皺了皺眉，環顧了一下周圍，四周陌生的環境讓他不覺提高了一些警惕。

“請問，這裏是哪裏？”

思考再三，維恩打算先将他此時的所在地先問清楚，望了一圈也沒看到艾斯的身影，也不知道艾斯到底跑哪裏去了。

“這裏是我家，我是一名醫生。”

老人一邊磨着藥，一邊回答維恩的疑問，并沒有回頭看維恩一眼。

“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壞人，不然我也不會給你治病。”

像是看出了維恩心中的警惕，老人笑呵呵地背對着維恩，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謝謝您的醫治，那個，請問，是您一個人将我帶回來的麽？”

維恩有些試探性地詢問着，自己這次生病也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雖然以前也或多或少的經歷過感冒發燒之類的病況，但是像這一次直接暈過去還重來都沒有發生過。

他記得最後好像是艾斯扶住了他，但是此時他卻沒有看見艾斯的身影，雖然知道艾斯不是那種将他丢下不管的人，但是艾斯不在他的身邊，維恩總感覺有點怪怪的，內心似乎還有點空落的感覺。

“我一個一只腳都快踏進墳墓裏的糟老頭子哪有那麽大的力氣把你那麽大一個人從那麽遠的地方搬回來，是你的那個朋友，把你帶到我這裏來的，說起來那個小夥子，還真是幸運，我這個地方，可不是誰想找到就能找到的。”

老人終于回頭，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堆積起來不少深深淺淺的褶子。

“還有你那個朋友人可真不錯，你生病的這幾天，都是他一直寸步不離地在你身邊照料，雖然給我白白添了不少麻煩，但是你的病能好得這麽快，一大部分還是他的功勞。要不是你們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我都懷疑你們倆是兄弟了。”

老人的語氣中帶着滿滿的贊許，對于艾斯的行為很是欣賞。

聽了老人的這番話之後，維恩沉默了許久，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艾斯是那種大大咧咧，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人，不要說照顧別人，他哪一天如果能将自己照顧好，不到處惹事，不吃霸王餐，維恩就覺得這已經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了。

而這次，聽到老人說，他生病的期間，一直都是艾斯在一旁照顧，在感到意外和感動以外，似乎還有一種他自己也不知曉的朦胧的感覺，像是被小石子砸中的水面，一陣陣細小的波紋在心口逐漸蕩漾開來。

內心最深處那一個像是被一層又一層的蠶繭給緊緊包圍住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的情感，貌似正在逐漸脫落，有着萌發的态勢。

“對了，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老人有些疑惑地詢問道。

“我們是搭檔。”

午後暖金色的陽光争先恐後地透過窗棂，灑進小小的屋子裏，給床邊的小床白色的床單上堵上一層暖暖的淡金，幾束不安分的陽光灑在坐在床邊的維恩的身上，陽光的映襯下，原本面無表情的冷淡面孔此時看起來卻顯得意外的柔和。

嘴角勾起一個不深不淺的弧度，維恩直視着老人皺巴巴的臉，如是說道。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之情，他應該怎麽樣才能掩飾住自己嘴邊那情不自禁彎起來的弧度呢。

“老爺子，我回來了，你看我這一次沒有弄錯了吧。”

充滿活力與生氣的聲音在屋外響起，伴随着“砰”地一聲什麽東西撞擊地面的聲響，原本站在維恩面前的老人，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種無奈的神情，三兩步就跑了出去。

沒過幾秒，坐在床邊的維恩就聽到老人帶着一些無語的聲音從屋外傳到屋子裏。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要的是雪蘭草，不是冬菊草，這兩株植物長得明顯完全不一樣，為什麽這樣你還能認錯啊，還有我不是說了麽，我只要一株就夠了，你不要給我拔回來那麽多捆啊！”

“不，我只是在想，多拔一點的話，總會出現那個什麽雪菊草嘛。”

“是雪蘭草，不是雪菊草啊，給我好好記住名字啊。”

艾斯理所當然的回答與老人有些氣急敗壞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坐在屋子裏面的維恩突然有種想笑的沖動。

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維恩從床上下來，站起身，腳下的步子依舊有些虛浮，腦袋也仍然有種暈乎乎的感覺，但是總體來說比之前生病的時候要好上不少。

醫生說他是因為長時間在海上漂泊，有些不适應，再加上之前有些受涼，所以才會突然就倒了下來。

這就是所謂的病來如山倒吧。

維恩環顧着這間爬滿綠色藤蔓的小屋子，若有所思地想道。

走到門口，維恩倚在門框前，靜靜地看着門口的醫生與艾斯兩人之間的互動，并未出聲。

艾斯依舊赤裸着上身，旁邊還放着一捆高高堆起的不知名的植物，回來的路上大概走的太急了，光着的上身流着不少汗水，在太陽底下綻放着經營的光芒。

猛然間，維恩感覺心中的那份空落似乎被什麽東西給填滿了一般，不再是那種空蕩蕩的難受，一種像是火焰一般的溫暖從原本空落的地方逐漸溢上心頭，由內而外，逐漸溫暖了全身。

“啊，維恩！”

像是察覺到了維恩的視線，艾斯将目光轉向門口，看見了倚在門框附近的維恩，想也沒想就丢下還在絮絮叨叨對他進行說教的老醫生，三步兩步跑到維恩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濕黏的汗水透過艾斯的胸膛直接洇濕了維恩身上的白色襯衫，被艾斯的這個突如其來的熊抱弄得措手不及的維恩，就連呼吸中都帶着汗水的氣味。

有一些小小潔癖的維恩有些受不了的準備推開艾斯，反而被他抱得更緊，像是要将他給勒暈過去一樣的力度，讓維恩感到有些呼吸不過來的同時，還有一些疼痛。

“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

維恩聽到艾斯靠在他的肩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聲呢喃着。

緩緩放下準備推開艾斯的右手，維恩猶豫了一會，将手放在艾斯黑色的短發上，輕柔地摸了摸，用這一慣平靜的聲音輕輕說道：

“我醒過來了，謝謝你，艾斯。”

謝謝你一直無微不至的照料，謝謝你沒有将我中途丢下來，謝謝你成為我的搭檔，謝謝你……

午後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透過翠綠色的樹葉縫隙，洋洋灑灑地碎了一地的斑駁，灑在門口相擁的兩名青年身上，形成一道甚為柔和的風景。

被無視多時的老醫生看着兩人，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低頭望着趴在他腳下蜷縮成一團睡得正香的小黑貓，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輕聲感嘆道：

“年輕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