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品茶
我驚訝地抱着頭閉上眼,可意料中的摔倒沒有到來,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浮在了空中,正慢慢地往地面降落,直至安全落地。
我的心都跳出了嗓子口,這一來一回,沒少被折騰。我回頭瞪了一眼城牆外的巨獸,看也不看他,就往城內走去。
走不了幾步,我又擔憂地停下來,往回看,只見金光一綻,巨獸就飛天而去了。
我的動靜已經吸引了守城士兵的注意,我趕緊回了客棧,踩着一地的月光,簡單洗漱後上了床。
趴在床上的時候,今日的奇遇就像洶湧的潮水,淹沒了我的大腦。明明是被巨獸折騰的糟心事,我回憶到最後,竟然笑了出來。今日能将一腔苦水倒出,心情也暢快了,自然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去。
我把臉埋入厚重的被子,輕聲笑開。這一夜,我安穩地睡到了天明,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我就被舒訣喚醒了。他古古怪怪地看着我,別扭了半晌,才指着門口道:“公子,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我在這城市裏,沒個認識的人,唯一稱得上認識的,就只有……莫非是那個人?
我驚訝地起身,簡單地洗漱着裝,推開門時,就見一人雙手環胸,背靠在廊間的護欄上,姿态潇灑的望着我。
昨日才剛說完他的壞話,今日便來找我,莫非這人有通天之能,知道我說他閑話,來找我算賬不成?
“你……”我吶吶失了言語,想打聲招呼,卻想起來我不知他的名姓,尴尬得我不知該如何把話續下去。
“帝曜。”那人冷冷的開口了,我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的名字。
我扶了扶額,跟一個不愛說話的人溝通實在困難,念及對方說了自己名姓,我也抱了抱拳,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姓:“在下穆青。”
“嗯。”
帝曜點點頭。
沒話了?我愣愣地望着帝曜,見他半天都沒要說話的意思,我的頭更疼了。接下來我要說什麽打破尴尬好呢?
今日天朗氣清,不知什麽風将帝兄吹了過來?
我打了個寒顫,帝兄這稱呼,未免太別扭了……
“請你喝酒。”這時,冷飕飕的聲音順着那刮來的冷風,鑽到我耳裏。我身子一抖,看向寒着張臉的帝曜,不敢相信地再問一句:“你方才說了什麽?”
“走。”帝曜松開了環在胸前的手,徑自往樓下而去。
他這般目中無人的情況,我已非第一次見了,見多也就不怪了,我問了舒訣,确信他的确是說了請我喝酒的話,我才跟上他的腳步。
他進入了一個較為安靜的雅間,甫一坐下,扣指一彈,一物便憑空落到了桌上。
竟是一酒壇子。
他朝酒壇子一點,酒蓋便被掀開了,香醇的酒味肆意地從中揮散而出,我只嗅了一口,便聞出了酒的品種:“醉花香?”
帝曜沒說一句話,打個響指變出兩個大碗,操縱酒壇子斟滿了酒,就自顧自地拿起了一碗,一飲而盡。
我愣然看他一系列的流暢動作,再看自己面前的那碗酒,不知該喝不該喝。對方沒邀請自己,喝了未免失禮,但若是不喝……憑這家夥的性格,只怕也不會邀請我喝。
我盯着這碗酒,都快盯出了洞,最後才在他灼烈的目光中,無奈地端起了酒碗,慢慢地飲之入喉。
“拿酒就喝,才是男兒本色。”
“咳咳……”
我聞聲後,一時激動,猛灌了一口酒入喉,咳了幾聲才哭笑不得地看着對面的帝曜:“你……”這話是我昨夜對巨獸說的,他怎麽知道?
“再喝。”帝曜沒給我解釋,又斟滿了一碗,自己先喝了。
我抹去唇邊的水漬,又無奈地端起酒,慢慢地飲盡。
我喝酒喜歡慢慢地品,但帝曜似乎把酒當茶一樣,每次都是大口地一飲而盡,等我喝完後,就立刻添滿,繼續重複一飲而盡的動作。
饒是我酒量好,也禁不住這般連續灌,我喝了五大碗後,腦袋就有些暈眩了,撐着額甩了甩頭,揮手道:“慢些,喝太急,易醉。”
“吾不醉。”
我一愣,見他又倒滿了飲盡,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說下去了。
他恐怕是當上位者慣了的人,習慣以自我為中心,以自我為标準,所以他的言下之意,恐怕是他不醉,我就得陪着他喝。
這樣下去如何了得,我還不想年紀輕輕,就倒在酒桌上。
“抱歉,我已醉,不可再喝了。感激你請我喝酒,只是大量飲酒傷身,适量便好。”
我以為像我這樣的人,被我拒絕會生氣,沒想到他點了點頭道:“好,那喝茶。”
說着,又變出了一壺香茶,拿着盛酒的大碗給我們倆斟滿了。
我看着那一大碗濃茶,哭笑不得,好好的香茶,被他這般毫不憐惜地倒入酒碗裏,味都混搭了,還能喝出什麽味道來。況且,人家喝茶都是慢慢地品,就他喝茶都喝酒一樣,牛飲,真是糟蹋。
我揉了揉眉心,讓小二給我上了兩小茶杯,取過茶壺,重新給他倒了一杯,遞給他,在他準備牛飲時,我制止了。
“茶應當慢慢品,而非一口氣飲下,這般就失了飲茶的味道了。”我端起茶杯,敬了他一敬,低垂着眸子慢慢地将香茶飲入喉中。茶香在唇齒間流蕩,比酒來得更讓人舒服。
我放下茶杯,見帝曜果然學了我,慢慢地品,好似發現了什麽新鮮的事情,他的眉頭都挑了起來,看來是領悟到了品茶的樂趣。
帝曜的話不多,我也找不到別的話題,我們倆就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品,話也鮮少說,不知不覺,竟也品到了午時。一直到舒訣闖進來,我們才結束這詭異的品茶時刻。
“公子,不好了!官兵來了,有人說曾在這附近見過您,現在官兵正往此處趕過來,這裏待不住了!”
我如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時刻緊急,目下也顧不上帝曜了,我同他道了聲歉,立時回房迅速收拾東西,才剛撿收拾完,我便聽到了盔甲摩擦的聲音,聽這來聲已經離我房間不遠了。
我同舒訣對視一眼,打開了窗戶,從樓上跳了下去,幸而下方有屋檐遮擋,緩沖了我的下墜力,我一爬起,就繼續帶着舒訣往人多的地方跑。
這一路我們毫無目的,我腦子裏只想着一件事,千萬別被他們抓住!只要落在他們手裏,哪怕我是無辜的,也成了罪人。
大街上人來人往,給我們的逃跑提供了便利,拐了數個角落,我以為他們終于被甩掉時,才發現我們早已是甕中之鼈,哪兒都逃不去了。
我與舒訣獨獨忘了,這些人選作官兵,少說都是有些靈力的,要追我們這些普通人,那是容易得緊。
我們被逼到了死角,後面已無退路,我心如死灰。
原以為到了這遠離帝都的地方,便能擺脫災厄,聖主也會因此而另尋他人頂罪。誰知道,我低估了皇權的威力。
我甚是不甘,為何普通人面對皇權只能任其宰割,為何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人冤枉,被人視為通緝犯,而不能反抗!
我看着逐漸逼近的官兵,猛地握起了雙拳,哪怕我力量單薄,我也要誓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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