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送你回去
“這個就很好了。”韓羌月驚訝于他的貼心,沒想到他原來會為了買早飯顧忌這麽多。
莫子穆低頭一笑,“好了,你們趕緊吃吧,味道雖然沒有唐奶奶面館的手藝好,但是也還不錯。”
“那當然,唐奶奶的手藝也不是到處都能吃到的,你喜歡的話以後有空可以常去南町。”韓羌月的臉上忽然有些驕傲,又說:“我回去了以後要把這些話說給唐奶奶去,她要是知道你這麽記挂着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她甚至已經能想象到她說完這些話以後,唐奶奶笑的合不攏嘴,唐爺爺會吃醋假裝生氣的模樣了。
“當然要去……還要去看薔薇花。”
莫子穆的聲音聽來喃喃,讓她有些不太确定,她似乎聽見了“我們”,又似乎沒有。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心裏如同她一樣,還在向往那一片薔薇花海,只是不知道,他的向往是因為花,還是因為她。
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莫子穆沒再繼續說下去,朝病房裏努了努下巴,催促着她:“好了,你快進去吧,一會粥涼了就不好吃了。”
韓羌月這才驚覺,正準備轉身進去,又看見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連姿勢也未換過的莫子穆,奇怪問:“你不進去嗎?”
“不了,我還要去看一趟我姑姑,她就在這間醫院裏做心理醫生。”說完,他頓了頓,問道:“中午你要回學校嗎?”
韓羌月點點頭,“一會去給我老爹打聲招呼,就得走了。”
“好,那你說完了再回病房來等我一下吧,我送你回去。”
這是在韓羌月意料之外的,臉上有些克制不住的驚喜,嘴角微微上揚着:“好。”
說完以後莫子穆就離開了病房,穿過醫院裏一道道潔白的走廊,去向他姑姑的辦公室。
莫子穆的姑姑莫明孝是雨宗市有名的心理理療師,其實他也完全能猜到,莫明孝讓他來的這一趟,一定是要說與莫芫有關的事情。
莫芫的身體狀況并沒有表現的那麽好,幼年時期的構音障礙以及心理創傷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消磨,反倒在無形之中像一粒種子慢慢生長,給她帶來了伴随着焦慮的一定抑郁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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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芫的這種症結,在莫子穆的高中時期曾經展現過一次。
青春時期的少年少女們荷爾蒙因子蔓延滋長,不論是外貌還是學習均都出挑的莫子穆無疑是衆多女孩子青睐的對象。有大膽一點的,敢在放學路上攔住他,然後遞給他一張淺粉色萦繞着淡淡香味的信封。
哪個少年不做夢,哪個少女不懷春。
這并不是什麽讓人很難理解的事情,卻因為被莫芫看見以後,青春時期的這些偶然悸動開始成為纏繞莫子穆的噩夢。
那個時候的莫芫二十歲,也是個才升入大二的學生。那之後,她不再中規中矩的去教室上課,而是像瘋了一般的守在莫子穆放學路途中,然後緊張兮兮地一路挽着莫子穆快步走回家去,仿佛路上的那些人都是洪水猛獸一般。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知道,莫子穆有一個“戀弟”的姐姐。
一向好脾氣的莫子穆再也忍不住,朝莫芫發了脾氣。他最讨厭的就是自己的生活軌跡被人幹涉,期初是爺爺,現在又多了莫芫。然而那一晚,事情并沒有向着好的方向去發展,莫芫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砸碎了房間內一切能砸碎的東西,然後用尖銳的碎片在自己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她用這條胳膊敲響了莫子穆的房門,顫抖着向莫子穆哭說:“小穆,我知道錯了,我已經懲罰自己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莫子穆被吓的大聲叫來了自己的姑姑,聞聲趕來的莫明孝也被莫芫的狀況吓住了,但很快又冷靜下來,幫莫芫做了簡單的傷口處理以後又找來司機送她去往醫院了。
沒過多久,莫明孝帶回來一份檢查報告,診斷莫芫為焦慮伴抑郁,她也因此沒有念完學業,一直休學在家裏。
莫子穆不敢相信,曾經和他在童年時期玩鬧的莫芫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越來越害怕待着這個家裏,因為他無法想象莫芫以後還會做出什麽樣瘋狂的舉動來。原本爽朗愛笑的他在整個高中時代都變的沉默寡言,直到上了大學,他能夠住宿在學校,莫芫定期服用藥物和心理理療讓病情得到良好控制後才慢慢好轉回來。
只是莫芫的存在像是一根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那件真實發生的,宛如噩夢一般的事情。
這樣想完了,他也差不多走到了莫芫的辦公室。門虛掩着,莫明孝坐在桌後提筆刷刷地寫着什麽。莫子穆輕叩了兩下門,等到裏面傳來一句公事公辦的聲音:“請進。”
他這才推門進去,叫了一聲:“姑姑。”
莫明孝“嗯”了一聲,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合上筆帽以後,才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份報告放在桌上,說:“這是莫芫最近一次的驗檢報告,她的病,又開始有一點波動了。”
莫子穆沒有去拿,眼前似乎又浮現起那個在深夜敲響他房門哭泣的女孩子。
“姑姑,你才是她的醫生,把這些事情告訴我似乎并沒有什麽用處。”
莫明孝嘆了一口氣,“我只是在告訴你,我不想那一天的事情會再重演一次,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阿芫。”
過了一會,她又說起來,“這些年來我定期為她做檢查,她偶爾吐露的話告訴我,她一切病症的根源源于親生父母的相繼離世,而讓病情一再反複的原因是來自于你。”
莫子穆沒有說話,他是知道的,莫芫哭泣的那個晚上還有一句話說給他,她說,我只是,喜歡你。
只是那樣的喜歡,只能成為逼迫他離開的利刃。
莫子穆思忖一會,說:“對于這件事情,我無法做什麽,如果你覺得我是能夠讓她恢複正常的重要因素,姑姑,我覺得你才是錯的。我不可能陪着莫芫一輩子,讓我趁早離開她的生活,才是對她最好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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