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不負責任的話語都是扼殺人的利器

喬溪的聲音低低地再一次傳過來，“她們每個人都說我和連老師在一起了，說他會送我回宿舍，說我們會在下了晚課以後去散步，她們說的像真的一樣，她們了解的好像是我一樣。”

她的眼裏覆蓋了一層濃濃的情緒，裏面寫滿了嘲弄，空洞的毫無光彩。

韓羌月的心裏忽然湧上了一陣心疼，猶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雖然不怎麽說話，但眼睛裏總是有一種生氣，無時無刻都對自己充滿了自信。然而不過短短幾個月，從前那個優秀的喬溪，現在卻變成了這副樣子。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那些不負責任的話語，都是扼殺一個人最好的利器。

夜晚的寒風呼呼地刮着三個人的臉頰，暗黑的夜色裏可以清楚看見她們呼出的白色哈氣，柔軟的耳根處被凍的通紅，連帶着太陽穴也有些刺痛。這種感覺像極了韓羌月遇見唐家小面館的冬夜，她深吸了一口氣，為了保持隊形也順着花壇的邊坐席地坐下來，當屁股挨到地板的那一刻，冰冷沾着寒露的濕意隔着薄薄的衣料傳來。

她忍不住皺了一下眉，說：“我知道你讨厭我，但你不能用你的态度來定義我。喬溪，我不想你出事。”

喬溪回頭看了她一眼，充滿了無法相信。她大概怎麽也想不到，身邊傳出謠言對她冷語譏諷的是她從未報以過惡意的人，而知道她不見還要奮力來找她，此時此刻陪在她身邊的，竟然會是韓羌月。

沈一這個時候也從喬溪的對面挪到花壇旁邊，三個人排排坐，一人一邊把喬溪夾在中間。天上沒有月亮，只有遮蔽的濃雲，她用了韓羌月先前和她說的話來安慰喬溪，說：“你這麽優秀，那群傻子就是嫉妒你，故意說這樣的話來找自己的存在感，她們巴不得看你郁悶難受的樣子。你就應該好好的做你自己，然後氣死她們！”

雖然沈一的話說的可能并不是很好聽，但的确就是這個道理。

“我也知道你在擔心害怕什麽，真正了解你的人并不會因為幾句話就錯看了你，所以，我們相信你。”韓羌月停了停，又說：“不管是我，是沈一，還是他。”

喬溪的眼睛眨了一下，韓羌月真的是可以一下就看明白她的內心，她委屈被人這樣诋毀，也同時害怕着，等到考試結束回了學校，有人會把這些事情繼續傳播到唐生的身邊。

她有點害怕，害怕唐生會因此誤會她。雖然唐生已經明明白白的拒絕過她了，可她還是希望，她留給他的印象是美好而幹淨的。

喬溪怯怯地擡起頭，“真的？”

“嗯。”韓羌月回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你要對他有信心啊。”

喬溪終于展露了這些天來暌違的一個笑容，她說：“就快要聯考了，我覺得每一天的壓力都很大，其實這兩年下來，我在班上真的很少有朋友。難受的時候不知道可以和誰說，每次都憋在自己心裏。我每天晚上都回宿舍的很晚，是因為留在畫室畫畫，有一天我實在是壓抑的受不了，看着沒有人的畫室忍不住就哭了出來，結果正好被轉回來拿東西的連老師看見。”

那一天連老師在旁邊很耐心的陪了她很久，直到她哭完了才遞給她一張紙巾，問她：“你現在哭好了嗎？如果沒有，我就再等你十分鐘，但只有十分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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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溪拿紙巾擦幹了眼淚，并沒有再哭了。

連老師說其實他知道她在哭什麽，他也是那個時候過來的，也了解考前這一段時間學生的壓力會非常大，所以就不停的在旁邊安慰她，鼓勵她，還給她講了很多自己上學時候的趣事。一直說到最後，喬溪忍不住笑出來，他又說：“這場考試并不會有你們想象的那麽難，你們的人生也并不該被一場考試捆綁。畫畫畫的是心和情致，如果你心情不好，又怎麽能畫出來好看的畫呢？”

連老師洞察了她心裏的秘密，所以從那之後也會格外關注她一點，上課的時候幫她改畫，也會仔細講給她聽到底是哪裏沒畫好。

她對連老師一直是尊敬，連老師對她也只是多幾分親切，兩個人就像是朋友，從來都沒有任何逾越的情感出現。

只是這所有的一切，在那些人眼裏就變成了一件莫須有的事情。

喬溪說，“我不和她們解釋，是因為她們早就對我帶了有色眼鏡，我說什麽也都是她們眼裏無力的辯解，只會讓她們拿更多的事情來增加她們自以為的真實性。”

韓羌月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東西別人都是不用解釋的，因為他們不屑。

三個人擠坐在一起，誰都沒有先提要回去這件事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面突然有一束手電的燈光打過來，明晃晃的照在她們臉上，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接着，有一道擔憂的聲音挨個叫着她們的名字，“沈一，喬溪，韓羌月！”

他逆光站着，看不清臉，但只一下，三個人分辨了以後異口同聲地叫出來：“連老師……”

連老師關了手電筒，一路小跑的過來，把她們三個人從地上拉起來，不省心地繼續訓斥說：“你們兩個，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在樓下等我嗎，怎麽自己先偷偷跑出來，要不是人家老板告訴我，我都要被你們吓死了！”接着他又看向最中間的喬溪，“還有你喬溪！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跟老師說着解決嗎？非要大晚上的自己跑出來？你一個女孩子，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現在站的近了，韓羌月才注意到連老師也是匆匆忙忙裹了自己的外套跑出來的，裏面是自己居家睡衣，頂着一頭睡蓬亂的頭發，赤腳只踩了一雙棉拖，模樣要多狼狽又多狼狽。

韓羌月強忍住快到唇邊的笑意，和沈一喬溪一起低頭認錯：“連老師，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就趕緊給我回去！不許再有下次了！”連老師的怒火在這一瞬立刻被壓了下去，又害怕她們三個會凍感冒，趕緊要帶她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