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幸好出事的是手機不是你

那一天晚上，連老師帶着她們三個人從路口又走回來，理發店的小哥已經鎖了店門，他們無法再從這裏進去。連老師最後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扯了個謊話去叫保安室的人。

據說因為這件事，那個保安罵罵咧咧的在心裏記了連老師好久，以至于連老師每次經過的時候也都要努力避着他走。

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在畫室裏收拾書本和畫架，有的出去外面清洗的自己的顏料桶和調色盤，剩下畫室裏的同學三五成群，大家很默契的蹲在地上，有的在修鉛筆，有的用挑刀一勺一勺的往自己的顏料盒裏挖着新顏料。

韓羌月剛修完筆的手黑乎乎的，正小心的收拾着自己的顏料盒子，身旁的窗戶忽然傳來了輕輕的叩擊的聲音。

第一下的時候她沒有聽清，一直到再一次響起時她才回頭。

窗外是濃墨般的夜色，莫子穆的臉隐在玻璃後，看見她轉頭後向着她招了招手。

韓羌月很利落地扔了自己的挑刀給沈一，說：“我有事出去一下，一會兒你弄完了就順便幫我也弄弄，愛你。”

接着，她就在沈一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迅速逃離了她的視線。

如果讓沈一知道她是要去見莫子穆，指不定這會兒會怎麽磨她呢。

周圍有很多清洗完畫具來來回回的學生，學生時代的生活十分枯燥，偶爾出現了什麽新面孔總是要好好驚詫一番，更何況莫子穆的樣貌還實在出衆。韓羌月突然湧上了點自私的小情緒，還不等他說話，又默默伸出了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去向了一個人偏少的地方。

今年的冬天很冷，卻也不下雪，就那麽硬生生的凍着。莫子穆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身材更是被襯的颀長。他拿手背輕輕觸碰了一下韓羌月的，立刻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莫子穆稍稍皺了眉，不動聲色從口袋掏出一個尚還溫熱的暖手寶塞給她。

“拿好，手那麽涼。”莫子穆的眼睛低垂，把東西塞進她的手心後看她捂進口袋裏才作罷。

韓羌月滿足的将手裏的東西攥緊，溫熱慢慢散開來，傳進她心裏都是美滋滋的。她有些奇怪，問：“你怎麽會突然來？”

莫子穆輕晲了她一眼，樣子有些擔心和責怪，說：“我打你電話一直是關機，發短信你也不理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綁架要消失在地球上了，就趕緊過來看看能不能跟你道個別。”

韓羌月被莫子穆這番話說的忍不住笑起來，等笑完表情又立刻變得有些悲憤，懊惱地一跺腳，“我的手機白天畫畫不小心掉進顏料水桶了……本來想着晚上回去了再找沈一借電話告訴你和老韓的。”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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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穆仿佛有些哭笑不得，韓羌月再次頑強地點了點頭。

早上的時候她一如往常的來到畫室裏，順手就把手機直接塞進口袋。等到她畫紙上的花畫了一半以後，她突然想聽音樂，結果伸手去摸的時候口袋裏空空如也。

沈一幫她去打電話，卻只有系統女音不停的提示她已關機的消息，韓羌月的心先是涼了兩分，準備起身去找找，結果就在畫筆扔進顏料水桶的一瞬間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東西。

她的心禁不住又涼了一涼。

直到她拿兩只畫筆把手機的屍體打撈上來以後才不得不承認，這一切就是發生的這麽糟心。

韓羌月把事情的始末說給他聽，然後無奈地攤了攤手，說：“就是這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莫子穆好似松了口氣，然後低聲說了一句：“幸好出事的只是手機，不是你。”

韓羌月看向他的表情突然有一瞬的怔松，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才好。莫子穆也開始覺得有些奇怪，這句話他真的就是很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韓羌月已經在他心裏這麽重要了呢？一天不接電話不回短信他就會着急到不行，然後馬上跑過來找她，只要确定她還好好的。

是在車站她明明連他電話也不知道，就傻傻的跑來找他想要給他留下一朵薔薇花的時候？

是在聖誕節她強制給自己帶上一條圍巾，然後頭也不回的跑掉的時候？

還是在來這裏她過分自強，寧願自己托着行李也不要給他打電話讓他出來的時候？

莫子穆自己也不知道。

他有些略帶掩飾的掩唇輕咳了一聲，問她：“你明天考試的地點在哪裏？”

韓羌月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報了一所高中的名字給他，又說：“大家都是分考場考，人都被零零散散的分開了，我跟沈一也不在一起，老師找了大巴車，離得近的一起送去，晚上結束了再一起回來。”

雖然老師們對于明天的一切都已經安排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了手機的安全感，韓羌月的心裏對于明天還是沒有什麽底。

“明天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就當做是平常的小練習就好，沒有那麽恐怖的。你只要盡力把它畫完，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莫子穆像是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出言勸慰她，末了又補了一句：“別害怕，我會陪着你。”

韓羌月的眼神跳了一跳，好像想到了什麽卻又不敢确定，又問了一遍：“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莫子穆的唇邊漾起了一抹促狹，稍彎下腰确保自己的眼睛和她在同一水平線，說：“你要加油啊。”

說的不是她心裏的答案，她信以為真，眼眸的神色暗淡下來，連語氣也不由得變失望了幾分，低低道：“哦。”

莫子穆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笑了，忍不住伸手覆上她的頭頂，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明天我會在你考場外面等着你，所以你不用擔心，不管是考試也好，還是其他什麽也好，我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記住了嗎？”

韓羌月終于輕笑着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一個人，只要是他說出的話都會讓你分外安心，也會讓你無條件的相信。

莫子穆就是。